田超道:“没有,他在中箭倒地的时候,大叫了一声:
‘冷丐曹彪’!说完这四个字,便嚼舌自尽而死。”
“啊!冷丐曹彪?”骆伯伧惊讶失声,道:“原来那乞丐就是冷丐曹彪!这倒是出人意外事。”
康浩急问道:“骆伯父,那冷丐曹彪是何许人?”
骆伯伧道:“丐帮有酒、色、财、气四大怪,都是帮中长老,‘醉丐’吴清嗜酒若狂,终日难得清醒,‘花丐’刘乐好色嗜嫖,出入娟门怡然自得,‘贪丐’郝百通视钱出命,是江湖中有名的郝碎嘴,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这‘冷丐’曹彪,却是个自私成性、气量狭窄、冷漠寡情的人。”
康浩恍然道:“小侄在太原府,曾见过那位‘贪丐’郝百通,后来在途中拦截法元大师灵柩的也是他。这样看来,丐帮四怪只怕都已经投靠贼党了。”
骆伯伧感叹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一向以仁义传为帮训,假如果真被贼党所利用,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接着向田超摆摆手,道:“你且下去歇息吧!传话通知保定府,对苏定荣的遗眷从优忧恤。他能舍生自绝,不愿落入敌手,也算得上是条好汉子。”
田超施礼退去后,骆伯伧眉峰紧皱,怏然不悦,好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余众人也都沉默缄口,室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情势演变到现在,已经越来越严重,日月双剑甫落圈套,孙天民又遭变故,抱阳山庄发发可危,假如一剑堡和丐帮再发生事故,天下正道武林,岂不等于全部土崩瓦解了么?
最可叹的是,是迄今为止,他们对本身的危机懵无所觉,对敌方的情况更是茫然无所知,就像瞎子在黑暗中摸索,随时都有跌人陷阱的危险。
骆伯伧和康浩虽然对尤宁一党的情况略有了解,却又苦于无法取得二庄一堡的信任。因为二庄一堡-直以“风铃魔剑”杨君达为敌,而杨君达却是骆伯伧的知友、康浩的恩师这些微妙而复杂的关系,实非言语所能解释。
正在踌躇难决,忽见老苍头蔡福捧着一个纸柬,匆匆奔了进来。
那纸柬皱成一团,上面沾满泥土,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骆伯伧接过一看,脸上不禁变了颜色,沉声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蔡福躬身道:“老奴刚在院中守望,看见这纸团从墙上掷过来,大约是四爷亲自投送的。”
骆伯伧又问道:“你看见那投纸的人确是四爷吗?”
蔡福道:“老奴没有看见,只有这样猜想。”
骆伯伧眉峰一转,沉吟道:“这就奇怪了,事情既然这么重要,他应该投法抽身过来一趟才对,难道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把纸柬递给了康浩。
康浩急忙和孟昭容等一同展视,只见柬上写着简短的几句舌:
一一奉命随尤宁出城,有紧急重大事故,速嘱浩侄跟踪“黄旗”马车,切切!
下面没有落名,仅用绿色灰笔,绘了一张鬼脸。
康浩长身而起,道:“这黄四叔的笔迹,也有他的鬼脸暗记,小侄立即去一趟。”.孟昭容道:“我跟你一起去”
康浩道:“四叔柬上指名由小侄前往,如果”
孟昭容笑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来了,要你易容前往,是为了隐密行动,我是生面孔,去了决不碍事。”
骆伯伧点头道:“这样也好,有三妹同去,彼此可以互相掩护,总比人单势孤的好。”
于是,吩咐蔡福即速备车。
康浩略作改扮,化装为一名粗黑的车把式,孟昭容用一幅土布罩住头发,扮成乡下妇人模样,臂上挽了一只花布包袱,颤巍巍出了后园侧门。
蔡福已经备妥一辆单套敞篷马车,车身轻巧灵便,拉车的却是一匹白花毛的硕壮健马。
康浩攀上车辕,让孟昭容坐在后座上“得儿”一声,驶向街口。
车子绕了个弯儿,放缓速度,穿过“节孝坊”果然望见前面有辆门窗紧闭的双套车,正风驰电奔向西驶去。
那辆车辕上高插一支三形的小黄旗,驾车的是个青衣壮汉,旁边坐着一个瘦削汉子,正是“鬼脸书生”黄石生。
康浩轻咳一声,长鞭卷扬,遥遥嗖了上去。
两车相距约莫十来丈,一先一后出了西门,前面那辆车忽然折向西北方,直向邙山下驶去。
这是通往绳池和潼关的官道,左依邙山,右临涧水,途中车辆来往甚多,所以康浩的车子虽然一路尾随而行,倒可不虑被其查觉。
行了十余里,那辆双套马车突然勒缰收势,停着路边停了下来。
康浩望见,连忙收缰,也准备停车等待时,孟昭容低声说道:“不要停车,就照这样继续向前走!”
康浩道:“可是,他们已经.”
孟昭容道:“他是故意停下来,想试试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咱们一停车,必然引起尤宁的疑心,不如佯装无意,越过他们前面去想别的办法。”
康浩点点头,依言催动马车,仍往前走,
不多久,两车已擦身而过:黄石生目光与康浩一触,忽然挥手叫道:“老大,请停车!”
康浩猛收革缰,用力一踏刹车板,那白花健马前蹄高举,嘶聿聿一声长鸣,停了来。
他咧嘴朝黄石生一笑,傻愣愣地问道:“相公,有啥事呢?”语音沙哑低沉,还带着浓重的河南乡音。
黄石生闪目向他细细打量了一遍,问道:“老大这车是去哪儿?”
康浩道:“铁门镇,送这位大娘去她女婿家。怎么?相公要拾便车?”
黄石生道:“不!咱们只是想跟老大商量借一件东西。,’康浩道:“借啥东西?”
黄石生道:“咱们的车轴坏了,想跟老大借一枚轴楔钉子。”
康浩一愣,道:“这俺可忘了,不知车上有没有?俺得找找看”
说着,便想插鞭落车。
黄石生冷声道:“不必劳动老大,五金箱子想必就在车子后座,我自己来找吧!”身形一闪,掠下了马车,自向车后寻出盛放杂物零件的小木箱子。
这种备作修理车子用的小木臬,每辆马车上都有一只,而且大都搁在车子后座下面,如遇中途车辆故障,彼此互通有无,这是极平常的事。
不过,箱子既然在后座下面,取用的时候,少秒得要麻烦盂绍容挪让一下,这也是极平常的事,孟绍容当然不便拒绝。就在挪让,取箱,寻楔钉这段时间,黄石生嘴唇蠕动,施展“蚁语传声”术,向孟绍容低语数句,然后随意取了一枚楔钉,放回木箱。扬声道:“就这一枚合用,老大,说个价钱吧!”
康浩咧嘴笑道:“啥呢话!小东西还算钱?相公拿去用就得啦!”扬鞭一抖,催车径自去了。
及待康浩所驾敞篷车去远,黄石生才躬身对车厢内说道:“回堂主,已经详细检查过了,车辆和那乡妇,都没有可疑之处。”
车厢应道:“很好!照令行事,转头!”
双套马车勒转辕头,驶入山脚下一片林子里。
口口口口
孟绍容正用一面小铜镜观察车后情况,见那双套马车驶进林中,立即叫道:“向左转弯,快!”
康浩猛力一带缰绳,将车子折向左边岔路,直人乱林深处停住。
两人匆匆下车,用枝头扫去车轮的痕迹。
孟绍容低声道:“刚才黄四叔说,尤宁是接奉急令,赶来北邙参加一项紧急会议,与会者都是魔党新近调集洛阳一带的重要头目,戒务备必然十分严密,叫咱们要格外谨慎。”
康浩惊道:“既是重要会议,想必应由会主亲自主持了?”
孟绍容道:“理应如此。”
康浩奋然道:“三姑,咱们正要确定那会主是不是家师,这岂非是难得的好机会?”
孟绍容摇摇头道:“只怕很难见到他,据你黄四叔说,与会真的产身份都不准公开,必须戴上同样的头罩,穿上同样韵衣服,咱们不见他的面貌,怎知他是不是令师?”
康浩道:“假如咱们也穿上跟他们同样的衣服,再用头罩掩住面貌,不是很容易混得进去么?只要能混进去,就”
孟昭容道:“不要想得那样简单,在身份隐蔽的原则下,他们必定另有识别的信物和暗语,还是别太冒险,看情形再说p巴!”
说话间,两人已将马车掩蔽妥当,穿林折回与黄石生照面的地方。
路旁车痕宛在,没有费多少力,便找到了那条岔道。
孟绍容低道:“我跟在我后面,记住须保持五丈以上距离,注意我的手势行动。”
康浩点头道:“知道了,三姑也请多多谨慎。”
两人嚯然分开,沿着那条岔道向山麓搜索前行。
孟绍容居左,康浩在右,前后相距约有六七丈,以便互相掩护。
那岔道只是一条小径,本不足通行车辆,但沿途树枝小干多被砍去,显然是由人事称辟出来,充作车道。
可是奇怪得很,车道附近竟未发现任何明桩暗卡,荒野静悄悄的半点异样也没有。
康浩不禁心里暗暗嘀咕:既然是重要头目集会,戒备理应森严,此地距官道并不远,赴会的人又公然乘车代步,却连个守望的桩卡都没有,似此情形,若非糊涂,那就是另有其他更厉害的布置了。
他深信对方绝非庸手,然则何以林子里会如此平静呢?除了“有恃无恐”四个字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
想到这里,心弦连震,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待招呼孟绍容,忽地,车声入耳,一辆疾驰的马车已穿林而至。
康浩曲身藏匿草丛中,只见那辆马车的型式竟跟尤宁乘坐的毫无分别,同样高辕双套,车窗紧闭,由一名青衣大汉驾车,一名佩剑汉子和驾车大汉昂然据坐辕顶,连眼角也没有向林子里扫一扫。
前面已是邙山山麓,地势渐渐崎岖,但那马车驶进的速度不减,转瞬间,已消失在林木深处。
孟绍容和康浩不约而同侧耳倾听,只觉车声隆隆远去,好像前面还有颇长的一段路程并未因山势而中断停止。
康浩屈指轻弹,向孟绍容做了个询问的手势,孟绍容耸耸肩,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正在诧异,蹄声又起。
这辆车型式和随行人员都与先前一辆相同,只是车辕上那面三角小旗,换成了朱红色,而且加镶着一条金色旗边。
康浩心念忽动,趁那马车由前面驶过的刹那,猛吸一口气,一式“金鲤穿波”从草丛中贴地飞射而出。
他双手用力一撑地面,折腰、拳腿,身形弹起,迅速地搭住车后横档木,一缩身子,宛如蜥蜴般钻入车底,整个人紧贴在四个车轮之间。
孟绍容瞥见康浩涉险俯车,急得向他连连摇头示意,康浩已“骑虎难下”径被那马车载着如飞驰去。
马车奔驰不停,虽在林中,仍然十分平稳,康浩藏在车底,无法分辨方向,只能隐约望见后面木要渐疏,业已远离了那条狭窄的小径。
行未多久,光线一暗,马车竟驶人一条两条夹峙的谷道。
这谷道险峻天成,恰可容一车通过,两道中阴暗潮湿,生满了厚厚的台薛,不难想见两侧山壁一定很高。
又行了里许,马车忽然停止。
康浩心知快到地头了,却苦于看不见这谷道是在邙山什么地位?附近有些什么布置或特征?
马车只停了片刻,又蠕蠕驶动,但驶得很缓慢似穿出谷道,正登上一处崎岖的斜坡。
山坡上有许多尖锐的石块,不时触碰康浩身体,背后衣衫被划破,甚至伤及皮肉,他也只好咬牙忍住,哼也不敢哼一声。
登上斜坡,竟是一条端整的石板路,那一条一条方石,排列得十分整卜马蹄敲在石上,清脆有致,车辆速度又渐渐加快了。
康浩不禁诧异起来,暗忖:是谁在乱林荒山中,筑了这么整齐的石板路?竟不逊于城镇中的街道?
心念未已,马车忽又一顿而止。前面有人高声吟道:“胸怀英雄志。”
车辕上佩剑汉子立即接道:“身佩复仇花。”
前面那人又道:“借问居何处?”
车上应道:“朱旗第一家。”
前面大声道:“恭迎朱旗。请!”
接着,车旁出现两双穿着薄底靴的脚,分立侍候,于是车门启开,走下一个人。
康浩心头一紧,皆因他身子悬挂在车底,只能看见那些移动的鞋子,无法看见面貌,蛤他清清楚楚认出那双由马车中胯下来的鞋子,是一双青缎软履那,正是师父平时常穿的式样。
这一刹那间,他几乎忍耐不住想现身冲出去,抱住那双脚,看看鞋子的主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师父?
然而,他毕竟还是忍住了,他深深知道,身在虎穴,决不能凭一时冲动冒昧行事,因为任何后果,影响的都决不止是他自己一个人,同时贼党高级头目秘密集会深山,定有重大事故,否则,黄石生也不会紧急传导要自己追踪赶来了。
为大局着想,他不敢冒失,但那人就在咫尺之内,如果不能辩认真伪,他又怎肯甘心呢?意念飞旋,那双青缎软履已在两人簇拥下离开了马车。
康浩侧目望去,只见那三个人背景衣着竟毫无分别同样戴着一个黑色头罩,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袍,长及膝下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庞大的石砌古墓,不知建于何年何代?此时墓碑已被移去,改成门户,门上垂着极厚的帘。‘那两名随侍的黑袍人撩起门帘,隐约可见墓中有微弱的灯光,仿佛已有三人在里面等候着,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头罩和宽长黑袍。
康浩刚看见这些,那足登青缎软履的人已经走进古墓,布帘复垂,两名随侍黑袍人就分立在门首担任戒备和守望。
这时,马车也缓缓移向墓旁空地,附近早有另外三辆马车停放,车辕上各坐着一名驾车大汉和一名佩剑随从,但脸上都驾了一副蒙面布罩,彼此默然端坐,决不交谈片语。
康浩,偷眼扫过,发现黄石生高坐在那辆插黄旗的马车上,神态一片漠然。
车辆停妥后,康浩松开手脚,轻轻落地,但面对如此严密的布置,别说混进那座古墓,便是转动一下身子或呼吸略重些,只怕也会立被查觉。
古墓就在旁边,唯可望而不可及,令人焦急更甚。
正筹思无计,二名黑袍人,大步走了过来,向停车空地喝道:“传黄旗护车香主!”
黄石生立即从车辕上挺立起,应道:“谨候吩咐。”
黑袍人-抬手,道:“解下兵刃,,随来话。”
黄石生应命解下佩不,交给驾车汉子,然后飘身下车,跟随在那黑袍人直向古墓走去,他逢然想不到康浩就在近处,但康浩却由车上黄旗标志,早已认出是他。
四周寂然无声,那黑袍人领着黄石生走向古墓入口,脚步踏在石阶上,其音清晰入耳。
康浩忽然灵机一动,猛然想那次在密林中,无意问听到“火神”郭金堂夫妇的谈话声音,进而发现地底密室如今古墓相距其近,何不如法一试。
于是,屏住呼吸,以耳贴地,凝神倾听果然古墓中的谈话,声由地下传了过来,而且颇为清晰。
只听一个冷冰声音说道:“这些年来,每次施术都没有失过手,偏偏竟在最重要的时候,将这么重要的人失手弄死,若非你们人会多年,一向薄有微劳,本座真要怀疑你们是别有居心了。”
“会主圣明,此次事故纯系因火道人出手所致,属下来能及时发觉先予治疗,实亦难辞责任,只求会主加恩赐宥,使属下能将功赎罪!”这话声正是尤宁的口音。
冰冷语声道:“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岂能混为一谈,不过,你既然自知罪孽,力图补赎,本座就姑且对赏罚都延缓数日,假如你能在此次行动中,一举除去抱阳山庄应伯伦,仍算你一大奇功。”
尤宁连忙应道:“会主请放心,日月又剑已人掌握,要除那应伦伯实在容易得很。”
冰冷语声道:“你先别把话说得太易,到时候,如果不能办到,可别怪本座无情!”
尤宁道:“倘有失误,愿领重罚。”
冰冷语声道:“很好,为免你后顾之忧,内眷由余香主护送,限今夜子时以前,撤出洛阳。”
尤宁显然十分骇异,失声惊呼道:“这”
冰冷语声截口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尤宁忙道:“不,不!属下深感会主体恤照顾之情衷心钦戴,岂敢不愿,只是,小女肖莲,现正主持‘绝情蛊’放术,不知可否命他留在城中,以便克竟全功”
冰冷语声说道:“她自然不在撤出之列,除了施术之外,本座还有借重她的地方。”
尤宁欣喜道:“敬谢会主赐允,属下当命她竭诚效报,不负会主期望。”
冰冷语声微顿,转上了正题:“此次洛阳大举,乃是本会苦心设计才等到的机会。所谓正道武林四门五派,早已败在本会手下,如今二庄一堡精英又汇集洛阳,前日牛刀小度,便顺利地除去了一个孙天民,余下的,也就不过应伯伦,易君侠和李东阳三数人比较棘手而已,倘能一击成功,今后武林中再也没有堪与本会抗衡的人物了。”
这时,约有四五个人的声音同道:“属下等愿仗会主洪福,一举尽歼那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了。”
冰冷语声话锋一转,继结说道:“不过,这批自命为正派的伪君子,一个个都有足堪仗恃的武功和机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咱们必须特别谨慎,不可稍事疏忽,一击不中,以后再要找这种机会就难了。今日与诸位,都是本座最倚重的帮手,这次行动,也是关系本会成败的最重要契机,所以本座要向诸位郑重宣布几件命令。”
众声应合道:“谨请会主训示。”
冰冷语声道:“第一,各堂各舵必须在今夜子时前,完成进攻和撤退一切准备,随时听令行动。”
“第二,限亥时三刻前,全部‘鬼武士’要分批入城,按指定地点集中待命。”
“第三,攻击目标‘关洛第一楼’客店,黄旗负责正门及左右翼,蓝旗负责后院退路,白旗为接应及撤退时掩护,务须于三更前布置就绪,只等黄旗得手,便展开总攻。”
“第四,号令由本座以朱旗金令直接下达,各堂各舵不得互相联系以免泄漏。”
“这四点,诸位都听明白了没有?若有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
那冰冷语声指挥若定,号令事务井然有序,说完之后,古墓中一片肃然,久久不闻声息。
康浩伏地倾听,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惊骇和震憾皆因那冰冷的语声,仍是那么果断,那么高傲,那么自负,那么熟悉简直就跟当初在承天坪上,面对武林九大门派高手时一般孤傲,毫无分别。
他看到师父的鞋履;听到的是师父的声音;更曾经目睹过师父的容貌和特征暗痣这些使他本已迷茫的意念,越加陷入混乱之中。
难道师父果真未死,正为了报复天坪所受屈辱,暗中组织这个“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的秘密帮会?
难道果真如骆伯伧的猜测,这世上确有一真一假两位“风铃魔剑?”
“复仇花”是否就是那些当作标志的“银花”?它代表着什么意义?假如真是“复仇之花”为什么又牵涉到当年骆伯伧他的灭门血仇呢?
一时间,他茫然了。
正当意念飞驰之际,古墓内已传来纷乱的脚步响,只见那两名黑袍人击掌高呼道:“散会!传车。”接着,那足登青缎软履的人,缓步由墓内走了出来。
康浩只能望见他头盔罩面,黑袍遮身,无法肯定他是不是师父杨君达,心念疾转,忙吸气缩身,仍旧藏匿在马车义下。
片刻之后,马车再度驶动,向山下驰去,仍循着斜坡,峡谷,密林重回官道。
当马车穿越密林的时候,康浩凝目四顾,孟昭容已不知去向了。
康浩藏身车底,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虽然还不能确定车中所坐的是不是“师父”但是他深深了解,其人即或不是“师父”至少武功和机智决不在“师父”之下。假如暴露了形迹,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眼前这千载难逢,唯一可以揭破对方身份秘密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甘放弃的,车底下颇为隐蔽,他只要耐心地盯住这辆马车,查明它的停歇之处,就不难戳穿那人的真实身份了。
是的,他尽力忍耐着车底的颠簸,风沙的卷袭一面掩蔽声息,一面又要设法窥记马车进行的方向。
局促车底的艰苦好忍耐,掩蔽声音也不难,最难受的是身子悬挂在车辆底盘下面,除了扑面尘土和飞退的路面,要想辨识方面,委实不太容易。
辘辘声中,车行如飞。
直过了顿炊之久,马车速度才缓下来,附近也有了行人,看来已经接近城镇了。
康浩凝神倾听,发觉这儿是一处小镇集,大约距离洛阳不远,甚至就在洛阳宾郊;若依方向分辨,仍以邻近西城最有可能。
正忖度间,马车忽然向右首一转,驶进一列木栏栅内,停了下来。
那木栅内是一片空院子,里面已停放着四五辆马车,半丈外有座简陋竹棚,棚内栓着十几匹马,另外有栋石头砌成的小屋,设着火炉和风箱,三四个赤着膊头的壮汉,正抡锤挥汗“叮叮哨哨”的打着铁器。
不用说,这是一家铁铺子,兼营着雇车换马等生意。
康浩不禁心慌,暗忖道:堂堂朱旗座车,怎么会停进铁匠铺里?是车辆坏了吗?假如有人来修理车子,岂不一眼就看见车盘底下藏着一个人,他捏着一把冷汗,无奈此时再想脱身离开车底,已经来不及了,无可奈何,只好静待变化。
驾车汉子跟铁匠铺里的人都很熟,车方停妥,石屋里有人大声招呼道:“孙二爷,送客人回来了吗?这趟油水如何?’’但闻车辕上答道:“还不错,跑一趟史庄单程,赚了三两银子!”
石屋内笑道:“好兆头嘛,车子才出厂,第一趟就赚进三两,那可不容易。”
驾车汉子道:“可不是,这是托各位的福,车驾子修得结实,客人坐着平稳舒服,一高兴,就多赏了几文。”
石屋内笑答道:“客气!客气!老主顾嘛,应该的,孙二爷,下来歇会和,喝杯茶。”
驾车汉子道:“不啦!空车打回,还得去赶点生意。啊!阿牛哥,麻烦你一下,左边那匹黑骡子后腿有点跛,劳你神给看看,是不是蹄钉子松了?”
屋内一个年青壮汉应道:“好!俺这就来了。”康浩听得大惑不解,心想:这辆车分明是“会主”的朱旗座车,现在车上还坐着“会主”和另外一名“护车香主”那驾车汉子十成十也是“会中弟子”为什么竟称自己是受雇的送客的车子呢?就算驾车汉子胡说八道,难道那铁匠铺子里的人全都是瞎子不成?
讶诧间,那被叫做阿牛哥的壮汉已经大步走到车前,返身叉开裤挡,捧起左边匹黑马后腿检查了一遍,点头道:“唔!不错,蹄钉跑丢一颗,俺替你找一颗钉子配上。”
驾车汉子道:“阿牛哥,不用找了,后座下面箱子里有现成的蹄钉,也有锤头,麻烦给钉一钉就行了。”那阿牛应一声,果然向车厢走过来。
康浩全神凝注着,只见拖拉开了车门,又听见他掀起车座,取出木箱,寻铁钉,找锤,奇怪,车厢里竟然毫无反庆,仿佛是辆空车。
可是,康浩分明在邙山古墓眼看那会“会主”登车下山,一路绝未疏忽过,怎会盯的是一部空车呢?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绝对不可能的事居然发生了,车上如果有人,那阿牛岂会看不见?
康浩惊骇莫名,茫然如坠雾中。
没多久,阿牛将马蹄钉妥,那汉子道了谢,驾车离开了铁匠铺子,重又缓缓向前驶去。
康浩越想越奇怪,本欲趁马车行驶缓慢之际,脱身出来亲自登车验证-番,无奈这时马车正行经热闹大街,底下是硬硬的石板路,四周行人接踵,熙攘往来,苦无适当脱身机会。
又等了好一会,才穿出闹市,转入一条僻静小街。
康浩决心要把这件怪事弄个水落石出,顾不得石街坚硬,一松手滚出了车底。
那马车仍旧辘辘前驶,驾车汉子恍无所觉。
康浩滚落路边,跳起岙来,抬头一看不禁呆了。
敢他他触目所及,正是“节孝坊”那座石坊,再向前去四五十丈,就是尤宁居住前院大门了。
耗心费力,绕了半天圈子,竟然又回到原来地方,而且,亲自盯牢的马车,会突然变成空车这简直令人有些哭笑皆非。
康浩横了心,见那辆诡异古怪的空车,正向“节孝坊”缓缓而行,一提真气,便想追赶上去。
身形甫动,忽然有人低喝道:“康贤侄,不可鲁莽!”
康浩闻声返顾,却见一个老妇侧身站在街角暗处,向自己招手,仔细看时,竟是“瞽婆婆”孟昭容。
他心里一喜,连忙奔了过去,关切地问道:“三姑,你怎么也赶回来了?”
孟昭容低声道:“这里不便叙谈,咱们先回去再说!”
康浩意犹未甘,望望那辆马车,悻悻然说道:“三姑,请等我片刻,咱们被捉弄了半天,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辆可恶的马车。”
孟昭容举手拦住,敛容沉声道:“不!不要冒失,这半天,咱们的收获已经够丰富了,回去以后再慢慢告诉你,走吧!”不由分说,拉了康浩便走。
康浩边行边道:“三姑你不知道有多气人,我跟踪那辆马车由邙山回来,居然竟”
孟昭容接道:“居然竟变成了一辆空车了,对不对?”
康浩一惊,诧异问道:“咦!你怎会知道?”
盂昭容说道:“我也是一路跟在这辆马车后面,你所遇经过,全没逃过我的眼睛,结果咱们险些上了人家的大当!”.康浩道:“咱们已经上当了,还说什么‘险些’?”
孟昭容说道:“不!还不能算真正上当,只能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罢了。”
康浩怔忡道:“三姑,我不懂你的意思是”
孟昭容微笑道:“我问你,你可知道,咱们跟踪的这辆马车上,本来坐着什么人?”
康浩道:“这是‘朱旗’车,坐的是‘会主’!”
孟昭容却摇摇头,道:“错了!”
康浩讶道:“我亲眼看见他的车,怎么会弄错?”
孟昭容道:“可是,我却亲眼看见他下车,绝对不是那位‘会主’”
康浩急问道:“是谁?”
孟照容轻叹一声,道:“一个咱们做梦也料想不到的人一-终南一剑堡主易君侠。”
康浩骇然止步,失声道:“当真是他?三姑,你没有看错人?”
孟昭容道:“我刚才亲眼看见他在‘关洛第一楼’门前下车,怎会看错。”
康浩说道:“或许你是看错另一辆马车了,他原来所坐的一辆车,刚在城外修理”
孟昭容斩钉截铁地道:“不,绝不会弄错,从谷口开始,我就一直随在那辆朱旗马车后面,不久以前那辆车忽然在西城外进棚修理,当时曾有好几辆同样形式的马车停在棚中,那易君侠就是趁驾车汉子跟铁匠铺的伙计鬼扯时,偷偷换上了另一辆车,返回‘关洛第一楼’的。”
康浩茫然道:“当时我就藏在车底下,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孟昭容道:“车辆并排停放,只须一跨即可越过,你在车底无法看见,自然没有留意。”
康浩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车底下有人隐藏?再说,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换车再迅捷,那铁匠铺子里的人一定会看见。”
孟昭容道:“或许他们是发现我尾追车后,迫得施展金蝉脱壳之计,或许这根本是他们原订的计划,换车入城,以免起人疑窦,到于那间铁匠铺子,显然就是他们事先布置的掩护,那些对话,全是切口和暗语。”
康浩听得心弦猛震,突然记得,自己初逢易君侠时“神火心诀”被劫的经过,不禁机伶的打个寒噤,喃喃地道:“这会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口口口口
两人绕路回到“节孝坊”后园,没多久“鬼脸书生”黄石生也匆匆赶到了。
大家听了孟昭容的详细陈述,都大吃一惊。
黄石生凝重地问道:“三姐确信没有认错,真是那一剑保主易君侠?”
孟昭容断然道:“绝对不会认错,我亲眼看见他在‘关洛第一楼’门前下车,才折转赶回,恰好跟康贤侄相遇,以前后相距时间计算,也不可能中途再有换车掉包的变化。”
黄石生又问道:“当时下车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孟昭容点头说道:“是的,只有他一个人。”
黄石生道:“那么,还有一名‘护车香主’却到什么地方去了?”
盂昭容道:“在城外换车的时候,那‘护车香主’就改充了车把式,所以车上只有易君侠一人,他下车以后,马车并来停止,由那‘护车香主’驾着径向北门驶了。”
黄石生默然片旋,叹道:“此事太过离奇,以易君侠在武林的地位和声望,若说他竟是复仇会的神秘会主,只怕世人无人肯信”
康浩岔口道:“四叔,什么叫做‘复仇会’?”
黄石生轻吁道:“这是我今天才探得的内情,据说‘复仇会’早在二十年前就秘密成立,当时仅由几名曾被武林歧视欺凌的黑道人物暗中筹划组织,会主的身份十分隐秘,彼此之间有识别标志,就是一朵特别的襟花。
“后来会中成员扩增,才正式开帮,全为金花银花二堂,下辖十余分舵,配有香主剑士,另外还有花婢和花童,统称为‘会友’。”
康浩道:“难道那些‘会友’竟没有一个知道‘会主’的身份和姓名么?”
黄石生沉声说道:“本来无人知道,直到九峰山承天坪变故之后,那‘会主’才自动披露身份自称是‘风铃魔剑’杨君达。”
康浩注目道:“这意思是说,师父在退隐之前,已经暗中组织了‘复仇会’,只是现在才显露出本来身份了?”
黄石生点点头道:“据那‘会主’自称,正是如此。”
康浩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随师二十年,可从没有听过师父还有这个头衔!”
骆伯伧嘿嘿笑道:“说的是,杨君达是‘复仇会主’,不知他与我何仇何恨?那银花怎会落在骆某人家中?只怕那‘会主’真是易君侠倒像些。”
黄石生凝容道:“但易君侠素负令誉,受正道武林推崇.他这样处心积虑,不惜伪冒‘风铃魔剑’身份,暗中组织,复仇会’其目的又何在?”
骆伯伧耸耸肩,道:“谁知道?也许他嫌一剑堡主不过瘾,想‘反串’一下,就跟有多男人想扮女人,女人偏偏也想扮男人的情形一样。”
室中众人,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唯有黄石生脸上毫无笑容,正色说道:“小弟却以为其中必有绝大秘密,假如三姐的确没有眼花看错,只怕那位一剑堡主也是一个西贝货。”
这话说出,震人心弦,室中笑声顿敛,人人都眼大着眼睛,惊愕地望着鬼脸书生。
康浩骇然道:“这恐怕不会吧?一剑堡主若是假的,那易湘琴一定认得出来,抱阳山庄应伯伦跟他是连襟,白云山庄庄主李东阳谊属知交,他们也应该认得出来的。”
黄石生缓缓说道:“父女虽是至亲骨肉,终有男女之别,至于亲戚朋友,那就更隔了一层,贤侄连相依为命达二十年的师父,尚且无法确认,他们未必便比贤侄更高明多少呀?”
康浩一愣,哑然无言以对。
黄石生却淡淡一笑,道:“我说一剑堡主可能被人假冒,不过是一种推测之词,并非肯定那易君侠已被假冒,但咱们决不可忽略有此可能,须知那‘复仇会主’是个精通易容术的人,说不定他此时正假冒黄石生的容貌,在跟诸位共同谈话,也不无可能。”
众人不禁心头一跳,暗自深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飞蛇”宗海东举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苦笑道:“四哥,被你这一说,我连自己是真是假都弄糊涂了。”
黄石生侃侃说道:“这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当今武林之中,许多奇人异士,以貌识人,往往会产生错觉,发生错误。所以,话又说回来,既然人间多虚伪,咱们何不抛去容貌观念,索性对事不对人,不管那‘复仇会主’是易君侠也甚至是风铃魔剑杨君达也罢,咱们只把他看作‘复仇会主’大可放手施为,何须多费猜疑”
话没完,骆伯伧已欣然而起,独臂一探,紧紧按住黄石生的肩头,激动地:“四弟说得对极了,任他化身千万,咱们决定跟他放手一拼,时机紧迫,大家快些商议今天夜晚的行动吧!”
康浩首先道:“小侄认为必须把这个消息,尽速通知抱阳山庄应伯伦,以免他被逆子所乘,同时要他特别注意一剑堡主易君侠。”
孟昭容凝目道:“康贤侄准备如何通知那应伯伦呢?”
康浩道:“自然是高法由易湘琴转告他。”
盂昭容摇头道:“孩子,你想得太天真了,他们是一个父子,一个父女,骨肉至亲,岂会相信人一个外人的话。”
康浩道:“但小侄有此自信,就算她乍听之下不肯相信,等到变故发生,她一定会相信的。”
孟昭容道:“若等到变故发生,她纵然相信,为时已经太晚了,倒不如趁他们尚未发动之前,釜底抽薪,先擒住尤宁和三个妖女,然后再揭穿易君侠的秘密身份。”
骆伯伧沉吟道:“三妹釜底抽薪的办法虽好,但这样一来,倒变成咱们站在明处,那应伯伦和李东阳反而袖手旁观,万一他们受了易君侠的蛊惑,竟以咱们为敌,岂非吃力不讨好?”
宗海东接口道:“大哥顾虑极是,咱们固然也要对付‘复仇会’,却犯不上替人家挡头阵。”
孟昭容尚未回答,康浩已抢着说道:“六叔错了,既然同仇敌忾,何必再分彼此?”宗海东微微一笑道:“不是咱们要分彼此,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应伯伦这种以‘世家’自居的人,是不屑跟咱们做朋友的。”
康浩不以为然道:“这是六叔的偏见,以小侄所知,那应伯伦温文儒雅,待人论事,尚能公正持平,并非据傲跋扈的人物。”
宗海东耸耸肩道:“世上尽多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倡的伪君子,表面上越是谦虚和蔼,也许内心比谁都卑鄙。就拿易君侠来说吧,若非三姐亲眼目睹,谁又想得到他就是‘复仇会’的会主呢?贤侄涉世未久,哪知人心的深沉奸诈。”
康浩一时语塞,竟觉无词答辨,顿了顿,才轻吁道:“但小侄总相信世上的人,绝不会个个都是伪君子的。”
骆伯伧回顾黄石生,见他正含颔首,不禁问道:“四弟对此事有何高见?”
黄石生微笑道:“小弟觉得康贤侄和宗六弟的话都有道理,孟三姐的见解也很正确,只是大家争论许久,却忽略了两件最重要的事。”
骆伯伧忙问道:“哪两件事?”
黄石生道:“第一,无论那位‘会主’是否易君侠,迄今为止,他在‘复仇会’都是以风铃魔剑自居,而且,从口音和容貌举止观察,咱们都找不出破绽。”
众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震,顿时都哑然无声了。
黄石生缓缓又道:“第二,洛阳城中三方面人马,以咱们的力量最弱,咱们唯一的长处是始终隐藏在暗处,故能运用自如,对他们双方都获得了解,假如一旦正面动手,无异截己之长暴己之短,他们双方胜负尚难断定,咱们却是必败无疑。”
室中一片肃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一阵阵起伏的呼吸声,流露出人心境的沉重。
良久,骆伯伧才幽幽问道:“依你的意思,咱们应该怎么办?”
黄石生敛空正色道:“小弟以为身处两大派之间,宁用智不斗力,当前时机促迫,只有先顾实利,再谈道义。”
康浩一震,脱口道:“四叔,你是要咱们袖手旁观么?”
黄石生摇摇头,道:“你先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复仇会’既敢发动突击,必有慎密安排和万全的准备,今夜之战,关系武林形势十分重大,这是很显然的了。”
“但咱们不妨仔细分板一下,假如易君侠果真就是‘复仇会主’,他若想暗算应伯伦和李东阳,真可说仅需举手之劳,便能成功,那么,他又何须调集会中全部高手,并且动员所有‘鬼武士’,约定时刻,大举行事呢?”
骆伯伧接口道:“不错,莫非那易君侠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黄石生道:“退一步说,即使易君侠确有所顾忌,不便亲自下身,他也可以利用‘绝情蛊’,驱使日月双剑刺杀应伯伦,余下白云山庄李东阳父女,那就更不在话下了。试想他为何舍近途而不为,却去劳师动众,走那远路?”
骆伯耸连连点头,道:“说的是,这里面必有缘故。”
黄石生肃然道:“咱们回想今日邙山古墓集会的情形,当时易君侠虽然蒙面与会,仍是以‘会主’风铃魔剑的身份发令指挥。据他所颁令谕,今晚突击的地主,是‘关洛第一楼’,突击的对象,是二庄一堡,换句话说,‘复仇会’今晚的行动,并未将一剑堡例外,易君侠居然下令向自己突击,这岂不是天下怪事?”
大伙儿细一寻思,不禁目瞪口呆,本来嘛,世上哪有自己把自己当作仇敌的人,除非他疯了。
骆伯伧迷惑地望望孟昭容道:“这么说,那‘会主’根本不是易君侠?”
孟昭容却斩钉截铁地道:“小妹自信两眼未花,一定是他,决不会看错。”
黄石生淡淡一笑,截住了话题,道:“我说这些,目的不在辨别那‘复仇会主’究竟是谁,只是为了使康贤侄明白,咱们所面对的,实在是一个敌友难分,扑朔迷离的局面,有时候,为应付非常事故,必须用非常手段,是不能局限于狭窄的‘道义’两字的。”
康浩默然垂首,好半晌,才低声问道:“四叔的意思,今夜三更白马寺的约会,小侄是不必再去了?”
黄石生笑容一敛,道:“约会不妨前往,但除了‘绝情蛊’的事外,其他消息决不能够泄漏片语只字。”
康浩迟疑了一下,又道:“难道连告诉她今夜将要发生变故,使他们能预作准备也不行么?”
黄石生断然摇头道:“不行,如果必要,咱们自会另外设法把消息迭到关洛第一楼去,你若当面提起,难免引起她的追问,那样反而不妥。”
康浩道:“可是,四叔”
黄石生没等他说下去,却径自转对骆伯伧道:“尤宁内眷定子夜前撤出城外,‘复仇会’的正式行动,必在子夜以后至黎明以前,咱们现在也该把人分配一下子了。”
骆伯伧点点头道:“好,就烦贤弟全权调派布置吧,愚兄也恭候差遣”
康浩有些意兴怏怏,闷闷不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精明的“黄四叔”行事太过冷酷,就好像这世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似的,难道说普天之下,人人都应该彼此猜忌,彼此敌视的么?难道对易湘琴那么纯真的女孩子,也必须动用心机?也不能赋予信任?
他脑中尽在反复思索着这难以理解的事,以致全未留意黄石生如何调派布置?甚至众人什么时候已经受命离去,也诧无所知。
等到矍然警觉,室中只剩下骆伯伧和黄石生两个人了。
康浩讪讪问道:“敢问四叔今夜派我担任什么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