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猜测那送信的红衣人是易萍,但易萍分明惯用双刀,这人却是用剑,正无法确定,凌茜笑道:“差不多啦!你再想想看,还有谁也穿红衣,轻功也好,是男人,却用剑的?”
陶羽猛可心中一动,用力一拍左拳,叫道:“对了,他是鬼师董武的徒儿江翼。”
辛弟道:“错不了,那家伙轻功最好,又爱用剑,十成就是他。”
凌茜笑道:“这师兄妹两位都是有心人,一个跟咱们到了峨嵋,一个又千里送讯,可是他们的师父,却投效了飞云山庄。”
陶羽焦急地道:“果真是江翼送讯来,伍老前辈失陷的事,必不会假了。”
正说着,灵空大师等俱已调息完毕,立起身来,陶羽便把得讯经过,告诉了他们一遍。
尹婆婆第一个不以为然,冷冷说道:“鬼师董武为人不正,两个徒弟也都是鬼鬼祟祟的东西,依老婆子看,这封信必是假信,一定是姓易的丫头好谋未成,他们才想出第二条狡计,想诱少快赶往两湖分堂,以便暗下毒手,你们千万去不得。”
元修道长也道:“少侠身膺天下武林存亡重任,自以不轻易涉险为上。”
陶羽道:“但我不能眼见伍老前辈遇险不救,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到两湖分堂去查个明白。”
灵空大师颔首说道:“少侠神功,远胜贫僧等八人,论理说,连崂山飞云山庄总坛也足可去得,叫人担心的,是怕中了他们诡诈好谋,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百丈翁宋英朗声道:“那就由咱们陪同少使一起往鄂中走一趟,各位以为如何?”
柳长青欣然道:“正该如此,也给飞云山庄一点颜色,更可报复黄山落败之恨。”
尹婆婆因宋英曾为易萍之事,跟自己闹翻过脸,心里尚有些余恨,听了这话,冷冷一哼,道:“咱们除了阅历稍丰,武功上对陶少侠并无助益,其实也不必劳师动众,挑选一二位江湖阅历较多的,陪少侠同去一趟,也就够了。”
白羽真人道;“尹施主的话甚是有理,倘或十余人同往鄂中,人多势众,风声易泄,倒不如由少数几位得力之人,兼程赶去,反易成功。”
慧空大师道:“那么谁陪陶少侠去才好呢?”
尹婆婆扫了宋英一眼,接口道:“崆峒门下向来在江湖走动的多,除了宋大侠,别人难担这份重任。”
宋英嘿地冷笑一声,道:“我去就我去,姓宋的既敢在金顶歃血入盟,就已把生死安危置诸度外,陶少侠,咱们现在就动身。”
他这番话,显然满含气愤,众人那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灵空大师和白羽真人不约而同望了尹婆婆一眼,但却仅只暗中一叹,并没有再说什么。
凌空虚渡柳长青笑着道:“若论人选,柳某不才,倒要毛遂自荐一番,咱们既然不是去替陶少侠出力救人,柳某久走江湖,对两湖分堂的底细自信比各位要熟悉几分,这样吧!陶少侠只管上路从容出川,柳某仗着本门神行之术,先赶到鄂州两湖分堂探探虚实,咱们以七日为期,在荆州城中碰面。”
灵空大师忙道:“此计最妥,柳施主无论武功阅历,足堪付托,虚实既明,陶少侠就不致涉险了,”
陶羽沉吟片刻,也点头同意,柳长青毫未耽延,当时告辞,先行离开了蛾嵋。
众人又劝慰了宋英一阵,宋英终有些闷闷不乐,从此对尹婆婆存下芥蒂。以致后来崆峒、华山二派,渐成水火,终于演变出华山二次论剑血战,两派精英尽歼,几乎毁了百余年基业,这是后话。
当时陶羽便欲动身,灵空大师坚留用过素斋,修好战书,约会飞云庄主陶天林元宵日在泰山观日峰项举行第三次武会,以备陶羽带往两湖分堂时再交宋于非,然后七大门派掌门人亲送下山。
灵空大师作别时叮咛再三,又道:“少侠缓行勿急,贫僧等随后也要赶到,倘若伍施主并无太大危险,最好等大家会齐之后,再行下手。”
陶羽点头答应,心里不期然泛起无限依依,黯然道:“各位前辈虽不畏怯,但八大门派弟子遍布天下,随时都有被飞云山庄屠戮的危险,不到不得已时,各位仍是不出面的好。咱们若救得伍老前辈,还当尽力设法打击飞云山庄各地分堂,叫他们知所警惕,不劳各位奔波。”
莫理高上前几步。解下背上特制连弩,含笑道:“老夫祖孙本欲追随少侠同往鄂中,但自知技薄,只怕反而拖累了你们。这副连弩,虽甚简陋,却是莫家堡特制之物,老夫一向不离身侧的。少侠带在身上,或危急时阻截追兵,或救人时作为暗器,多少总有些帮助。”
莫秉雄颇有些不舍之情,默默递过来六盒细弩,其中两盒是喂过剧毒的。
陶羽原想婉拒,但辛弟已伸手接了过来,笑道:“这玩意儿蛮好玩,且给咱带着。”
陶羽只取了四盒无毒的,把那两盒毒弩仍旧退还给莫秉雄,并且说道:“咱们只求救人,在三次武会会期之前,不可多伤无辜,其实,飞云山庄门下,也不是个个十恶不赦,用这毒弩无益。”
众人见他如此胸襟,尽都暗暗赞叹,一直步行送陶羽、秦佑、凌茜、辛弟四人四骑远离峨嵋将逾五十里,才黯然作别,仍返金顶。
陶羽四人一路快马奔驰,绝少耽误,在万县附近合马雇舟重出三峡,轻舟顺流,一泻千里。及至船已掠过巫山,陶羽才记起易萍临去之际,曾经给过自己一封密函,这几日心急赶路,竟忘了取出观看。
他不知信中说些什么,独自坐在船头,取出笺条,暗暗展读,只见条上写道:“八大门派之中,已有人暗通声息于飞云山庄,凡事务宜谨慎,切记!切记!”
陶羽着得暗暗一震,心忖道:易萍留条示警,竟与武当紫阳道长所推测的不谋而合,难道说八大门派之中,果然有人在替飞云山庄暗作奸细?
可是,密函之上,并没有指明奸细是谁?陶羽瞑目细细思索,把金顶会上各派掌门人的一言一行暗地回忆推敲,竟始终想不出谁可能私通飞云山庄?
凌茜和秦佑见他独自手持笺函,沉思不语,对两岸风光,毫未瞻顾,不禁诧问原因,陶羽却只是淡淡一笑,支吾开去,暗中将纸笺扯碎,扬弃在川江激流之中。
他心里私下拿定一个主意:在未得真凭实据之前,决不猜疑任何人,八大门派集会金顶,捐弃门户之见,歃血结盟,已属难能可贵。要是把此事传扬开来,岂不人人疑忌,各存私心,焉能同心共对强敌?
第四天一清早,船已抵达荆州。刚近码头,人丛中但见一人负手仁候,竟是邓蛛掌门“凌空虚渡”柳长青。
秦佑骇然道:“这位柳大侠果不愧凌空虚渡四字,咱们跟他同在-天之内离开峨嵋,难道他已经去过鄂州又赶回来了?”
言谈中,那柳长青也看见了陶羽四人,但他却未上前招呼,仅只举手遥遥做个手势,便转身穿出入丛,向城中而去。
陶羽大疑,低声对秦佑道:“秦兄弟,你远远跟着柳大侠,但记住别上前跟他招呼”
秦佑应了一声,跃上岸去,急急穿出人丛,陶羽和凌茜、辛弟也紧跟着离舟登岸。
当他们刚刚踏上码头,人丛之中,忽然歪歪倒倒冲出一个醉汉,似有意似无意,直向陶羽身上撞了过来。
陶羽警觉立生,左脚倏忽横移半步,单掌疾翻,轻轻一拨那人肩头!
醉汉似是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蓬”地一声,竟跟辛弟撞了个满怀。
辛弟怒目叱道:“妈的,瞎了眼么”
那醉汉低头迅速窜人人丛,大家才行了几步,辛弟忽然“啊”了一声,脸色大变,一只手按着左腰,身子摇了几摇,便摔倒地上。
陶羽骇然道:“辛弟,怎么了?”
辛弟咬着牙关,额上汗珠滚滚,痛苦地叫道:“那家伙那家伙”
凌茜连忙纵目张望,早已不见那醉汉踪影,四周人群齐声喧哗,许多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议论道:“这大汉什么事?敢是发了急病?”
“是羊癫疯?快去个请大夫”
“中了邪啦!一定是冲着河中的煞神”
陶羽低声对凌茜道:“那醉汉十分可疑,人丛中必定还有暗伏的歹徒,你身上有解毒或去毒的药吗?”
凌茜点点头,匆匆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两粒,递给陶羽。
陶羽捏开辛弟牙龈,见他已双眼反插,陷入昏迷.连忙塞进药丸,两臂一收,将辛弟抱了起来。
两人放开步子,急奔入城,随意寻了一家客店,安顿好辛弟,这才解开他的衣服,赫然在左腰“大横”穴旁半寸的地方,发现一枚极细的毒针。
陶羽怒哼一声,便要拔那毒针,凌茜连忙拦住,说道:“大凡使用毒针暗器的,针上剧毒着肤即透,而且一见鲜血,毒性会发作得更快。”
陶羽叹道:“那醉汉目的是要暗算我,被我一掌拨开,因此伤了辛弟,只不知他是谁派来的?又怎会知道咱们要到此地,竟预伏在码头上下手?”
凌茜道:“这件事柳大侠必然已经知道,不然的话,怎会在码头上不跟咱们打招呼呢?”
陶羽点点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替辛弟解毒,你的药丸,效力不知如何?”
凌茜道:“解毒的药,一药只能克制一种毒性,我虽然给了他桃花岛特制解毒灵药,能否真正解得针上的毒,实在难以断言。不过短时之内,不取出针头使毒性散发开,慢慢设法捉往下毒的人,就不难拿到解药了。”
陶羽焦急地绕室徘徊,喃喃道:“灵空大师说得不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不到咱们一到荆州,才上岸就中了人家暗算”
凌茜沉吟说道:“柳大侠也真怪,什么原因使他连招呼都不敢和我们打一个?就算知道岸上潜伏着歹徒,也该使我们知道防备才对呀?”
陶羽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难道他会是飞云山庄的奸细
这个念头才在脑中一闪,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了。柳长青乃是一代大侠,言谈行事,正直磊落,他怎么可能替飞云山庄当了奸细?
他忍不住对凌茜道:“秦兄弟跟随柳大侠进城,也许不知道咱们已经赶来城中了,你留心守候着辛弟,我再去江边看看!”
凌茜道:“我跟你一起去”
陶羽道:“不,此地情势恶劣,咱们一行一动,必然都在对方严密监视之下,假如咱们一齐离开客店,岂不把辛弟性命拱手送给了他们?”
凌茜想了想,终于答应下来,叮咛道:“你快去快来,不管寻不寻得他们,正午以前一定要赶回来一趟。”
陶羽应了,略整衣衫,洒步出了客店。
荆州乃鄂中重镇,街上百业鼎盛,万商云集,十分热闹,陶羽在街上很快兜了一圈,未见秦佑,便掉头仍向城外江边行去。
他一路赶回江边,四处眺望,仍然未见秦佑和柳长青的踪影,心里正在纳闷,忽热望见江面上如飞驶来-艘大船,船头上并肩站着三名道髻高耸的全真教徒,六只眼睛,的的向岸上扫视。
陶羽一见那三名道人衣着神情,心里不禁骇然-惊
原来那三个道人都已年逾七旬,霜眉雪鬓,青色羽袍,脸上一般枯槁,身形既瘦又高,竟跟自己曾经见过的全真二老一一玄真子和霹雳子面僵极其相似。
他不期然想起霹雳子的“束气成形”绝世功力,背心上暗暗冒出一阵冷汗。
那只船离岸尚有四五丈远,船头三个道人各个一摆大袖,未见蹲身顿足之势,身形竟一闪掠过水面,轻飘飘落在岸上。
四五丈的距离,好像只在步履之间,居然轻而易举一跨而过。
陶羽惊然震惊,连忙侧过身子,假作拭目,举袖掩面。
只见一个身着皂衣的大汉迎上前去,恭敬地拱一拱手,低低说了几句话。
其中一个道人朗声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你就带领本真人去会会他”
皂衣大汉又低头一阵,三个道人相视做然一笑,便随着皂衣大汉扬长向堀中而去。
陶羽心里惊忖:这三人必是“全真五老”中人,他们适巧在此现身,如非巧遇,定有诡谋,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落脚所在。
主意一定,便悄悄蹑踪四人,不即不离,转眼重又回到城中。
那皂衣大汉领着三个道人,在街上转了几个弯,来到一栋宽大的院落门前,皂衣大汉先行进去通报,不上片刻,院门“呀”地打开,从里面含笑迎出来三个人。
陶羽遥遥立在街角,一见那三人,心头猛可一跳,骇然低声道:“呀!原来竟是他们”
他没有再看第二眼,飞快地旋转身子,匆匆奔回客店,一脚跨进房门,凌茜迎着道: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陶羽一望床上,不见辛弟,惊问道:“辛弟呢?”
凌茜道:“你才走不久,秦公子就和柳大侠找到店里来,他们先把辛弟带走啦,叫我留在店里等你。”
陶羽诧道:“好好的为什么把他带走?”
凌茜道:“我也不明白,他们只说这儿决不能住,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十分紧张,柳大侠和秦公子都化装打扮过,又用一只大麻袋,将辛弟放在袋子里,假装货物,背了出去。”
陶羽顿时明白了一半,忙道:“他们可曾说过,迁到什么地方?”
凌茜道:“没有说,柳大侠只叫咱们从后门出去,先在街上绕一圈,然后立即出西门,到棵大黄谢树下见面,并且要咱们特别注意有没有人跟踪。”
陶羽松了一口气。
“柳大侠不愧是老前辈,如此安排,正如我意。”
凌茜睁大一双眼睛,不解地道:“你们在搅什么鬼哟?干嘛要这样躲躲藏藏的?”
陶羽拉住的手,道:“你现在别问,咱们快依柳大侠的话,赶快出城。”
凌茜被他催促得如堕五里雾中,陶羽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拉着凌茜,反掩了房门,急急寻到客店后门,顾不得光天化日,各自纵身越墙而出。
门外是条十分僻静的小街,此时虽当午间,却未见行人。
陶羽领着凌茜三步两步穿出街口,放开步子,专拣那热闹人多的街道,东拐西弯,乱走了一阵,看看身后无人跟踪,这才认清方向,迈步直出了西门。
西城外甚是荒僻,除了几户稀落穷苦人家,连像样的房屋也没一栋,清幽冷落,更无行人往来。
陶羽大喜,拉着凌茜的手,展开“错影分光”身法,一口气奔了数里,果见前面道傍,有一株枝叶茂密的大黄榭树。
两人奔到树下,枝叶微微一响,从树上飘身落下一个浑身破衣的人来。
凌茜一眼认出那人正是秦佑,不禁好笑,道:“秦公子,从那里找来这身破衣服,刚才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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