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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盗实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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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孟宗玉听得悚然而惊,连忙也随着众人跪下来说道:“霍大哥若不息怒,小弟也无地自容了。”

    他这一跪,站着的就只剩下曹朴和荷花两个了,荷花不愧善体人意,连忙拉住霍宇寰的衣袖,轻声道:“伯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惹得您生气?看在孟叔叔和曹爷爷份上,撇过这一次,快叫他们起来吧!”

    曹朴也道:“事情已经做过去,只要知错能改就好了。霍老弟,你毒伤初愈,身体很虚弱,千万不要气怒才好。”

    霍宇寰长叹一声,挥挥手道:“都起来吧!”

    荷花笑道:“好啦!伯伯答应不生气了。”急忙拉起孟宗玉,又跑去拉铁莲姑。

    霍宇寰接着道:“今天全看曹老爷子和孟兄弟的情面,暂不追究,再给你们一次补过的机会,现在林姑娘仍然下落不明,罗三弟也不见如约赶来会合,可能都已出了意外,咱们不能这样坐等下去,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韩文生道:“就请大哥吩咐。”

    霍宇寰道:“目前最可疑的地方,只有同仁堂药铺。你快把弟兄们分配一下,先派人彻底搜索这片竹林,然后布置桩卡,留四个小兄弟守卫此地,其余饱餐之后,分批进城到同仁堂药铺会合。”

    曹朴道:“现在天色未暗,霍老弟准备如何动手呢?”

    霍宇寰道:“正因为天色未暗,他们才不会防范,若要搜查,也比较方便。”

    孟宗玉道:“难道就这样大批人硬闯进去?”

    霍宇寰道:“当然不能这样。咱们先改装一下,兄弟们都扮成小贩模样,分批潜入城内,暗中将同仁堂包围监视,然后,由你我二人陪着曹老爷子正式出面,指名求见曹乐山。”

    孟宗玉道:“万一他推辞不见呢?”

    霍宇寰道:“老爷子是曹家族长,为了追寻祖传青虹宝剑而来,他没有理由可以推辞。”

    孟宗玉道:“如果他根本不承认是老爷子的同族,又怎么办?”

    霍宇寰笑道:“他既以世代名医自诩,岂能不承认与曹家的关系?”

    孟宗玉道:“见到以后又该如何对付?”

    霍宇寰道:“咱们的目的,在查证他是否就是那冒名元凶,老爷子的目的,在惩处叛族败类,替被害的族人报仇,无论为公为私,都不能放过他,但必须尽量生擒活捉,要使他亲口将各种罪孽吐露出来,接受应得的制裁。”

    曹朴道:“如何处置我都没意见,只希望行刑地点在曹家祖茔,叫他面对着祖先,引颈受死。”

    霍宇寰轻吁道:“话虽如此,那厮武功不弱,又有神剑为助,到时候,也许由不得我们,只好将他当场格毙。”

    铁莲姑自从受责以后,一直没有开过口,这时——地道:“大哥,我是不是也跟您一同去?”

    霍宇寰道:“不,你带着荷花,暂时留在这里,不必进城去了。”

    铁莲姑自然不情愿,却已不敢争论,奇怪的是,荷花居然也没有吵着要跟去。

    人手分派妥当,大伙儿用罢干粮,陆续分批入城。

    霍宇寰进食后略作调息,未牌过了不多久,体力已渐渐恢复,便和孟宗玉陪着曹朴,连袂同返兰州城。

    抵达西关大街的同仁堂药店前,霍宇寰亲自到前街后巷巡视了一遍,见韩文生和众弟兄都已经分布在恰当位置,才由孟宗玉上前敲门。

    同仁堂药店歇业已久,大门紧闭着,里面静悄悄地,敲了半天,毫无响应。

    曹朴诧问道:“难道风声泄漏,那厮已经逃走了,只留下空屋?”

    霍宇寰道:“不会的,刚才韩四弟还看见有人出来买过东西。”

    正说着,门里有个妇女声音问道:“是谁呀?”

    孟宗玉道:“这儿是同仁堂药店啊?请开门。”

    门里答道:“药店早就歇业了,要买药请到别家去吧。”

    孟宗玉道:“咱们不是来买药的。”

    门里道:“不买药敲门干什么?”

    孟宗玉道:“你开了门就知道了,何必多问。”

    门里道:“哟!你这人?说话这么凶?到底要干什么嘛?”

    说着“呀”的一声,打开了旁边一扇小方门。

    孟宗玉毫不怠慢,立刻挤身而入。

    门里是个三十多岁的青衣妇人,腰间系着围裙,看来是做粗活的仆妇。

    那妇人见孟宗玉挤了进来,登时脸色一沉,喝道:“喂!喂!你是干什么?大白天,难道想打劫吗?”

    孟宗玉笑了笑,道:“咱们不干什么,只是来找人的。”

    青衣妇人道:“找谁?”

    孟宗玉道:“找这儿主人,曹乐山老夫子。”

    青衣妇人举手连推,大喝道:“去!去!去!咱们老夫子卧病,不能见客。”

    她非但没能把孟宗玉推出来,霍宇寰和曹朴也跟着进去了。青衣妇人越发惊恐,大声道:

    “你们都是什么人?怎么强闯到人家屋里来?兰州府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霍宇寰接口道:“咱们有事要见曹乐山,你快去通报一声,就没你的干系了。”

    青衣妇人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们,老夫子生病,不见客人。”

    霍宇寰冷冷说道:“咱们远道而来,他非见不可。”

    青衣妇人道:“你们讲理不讲理?哪有强人相见的道理,再不出去,我可要喊叫了。”

    孟宗玉低声道:“霍大哥,我看不必跟她穷蘑菇了,干脆,咱们进去搜!”

    那妇人双臂一张,挡住了通往后屋的路口,大声叫道:“来人呀!有强盗啦──”

    孟宗玉喝道:“你在找死!”

    左手一抬,劈胸揪住了那妇人的衣领。

    就在这时候,只听脚步纷杂,信道口奔出来三四名小厮,手里都提着木棍,为首一个驼背老头,双手各执一柄碗口般粗细的李公拐。

    霍宇寰一眼就认出那驼背老头,正是曹家护院的李七爷,小厮中有一个正是小祥子。

    这两人都是曹乐山的护从,上次在曹家别墅后园门外,曾经见到过,据说那李七爷一身武功,颇为了得。

    霍宇寰招呼孟宗玉退后,自己上前拱了拱手,笑道:“七爷,多日不见了,一向可好?”

    李七爷微微一怔,似乎想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霍宇寰?眼珠子连转,没有开口。

    霍宇寰又向那名叫小祥子的小厮笑笑,道:“祥哥儿,别墅后园门外贩杂货的小船,还记得吗?”

    那小厮也怔了怔,脸色顿时大变,急道:“你是旋风十八骑的人?”

    霍宇寰笑道:“正是。上次咱们奉送七爷一只鼻烟壶,送给祥哥儿一只香袋,结果,二位却害咱们上了一次大当。”

    小祥子惊容毕现,忙跟李七爷比了几个手势,李七爷也骇然失色,连连跟小祥子比着手势,意思是要他居中与霍宇寰交谈。

    经过一番手语之后,小祥子才正色说道:“七爷要我转告你们,上次别墅中发生的事,全是双龙镖局设计安排,跟咱们无关,你们要寻仇,应该去找双龙镖局才对。”

    霍宇寰摇头道:“咱们这次来,并非为了寻仇报复,而是另有要事。”

    小祥子道:“另外还有什么事?”

    霍宇寰道:“咱们是陪这位老爷子,专程来看望曹老夫子的。”

    小祥子诧道:“这位老爷子是谁?要见咱们主人,有何贵干?”

    霍宇寰道:“我要先请问一下,曹老夫子在家吗?”

    小祥子道:“在虽在,不过,病势还很重,恐怕”

    霍宇寰截口道:“只要在,就好办了。”

    接着,便收了笑容,说道:“这位老爷子也姓曹,是由青海同仁县专程赶来的,要会一会曹老夫子。”

    小祥子道:“究竟有什么事要见咱们主人了。”

    霍宇寰道:“千山万水赶来,自然有事,你只须转告贵主人,就说同仁县曹氏族长来了,他自会明白是为了什么。”

    小祥子道:“可是,咱们主人病势沉重,终日昏迷不醒,如何能够见客呢?”

    霍宇寰怫然道:“祥哥儿,咱们可是依礼求见,你又何必支吾推委?”

    小祥子说道:“我说的是真话,何曾推委。”

    霍宇寰冷笑道:“祥哥儿,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三天之前,贵主人还在同仁县杀人逞凶,盗走青虹宝剑,他何尝有病?只不过手部受了点伤,倒是真的。”

    小祥子惊呼道:“这是从何说起?咱们主人卧病已经数月,整天睡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怎会跑到同仁县去杀人?”

    霍宇寰道:“你说他真病了?”

    小祥子道:“咱们老夫子卧病,兰州府谁不知道?如今连买卖都停歇了许久,还会有假?”

    霍宇寰道:“这也容易,你带咱们去后院看一看,真假自然明白。”

    小祥子道:“你凭什么不相信?凭什么偏要骚扰病人?”

    霍宇寰道:“就凭咱们上次中计上当的经验,难保这一次不会又是双龙镖局的圈套。”

    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李七爷虽然耳聋,也看出彼此的谈话不愉快,连忙用手语询问小祥子。

    当他了解经过详情以后,竟作了出人意料的决定

    小祥子代为转达道:“咱们七爷的意思,可以答应你们去见主人,但有两个条件。”

    霍宇寰道:“什么条件?”

    小祥子道:“第一,你们必须轻轻进去,轻轻出来,不能惊扰了病人。”

    霍宇寰道:“这是当然。如果你们主人真的卧病,并非咱们要找的人,咱们立刻掉头就走。”

    他已经料定曹乐山必是假病,所以在话中故意留下退步。

    小祥子又道:“第二,今天任凭你们查看清楚,从此以后,你们得保证不再来纠缠寻事,过去的是非恩怨,也要一笔勾销。”

    霍宇寰点头道:“好!若是咱们认错了人,宁愿赔罪赔礼。不过,有句话却要预先申明。”

    小祥子道:“请说。”

    霍宇寰正色道:“咱们希望见到的是曹乐山本人,不再是冒名顶替的西贝货。”

    小祥子冷笑道:“笑话!你们上了一次当,还能假得了吗?”

    霍宇寰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就好。请带路吧!”

    小祥子向李七爷比了个手势,两人转身走向后院。

    霍宇寰也向孟宗玉和曹朴暗暗使了个眼色,举步随后而入。

    途中,霍宇寰让孟宗玉紧跟着驼子李七,自己则故意落后,对曹朴低声说道:“等一会见了面,务必要验看仔细,最好能够诊诊他脉息,看他是否真的有病”

    曹朴点头会意。

    一行人穿过后院天井,直趋上房,院子里冷冷静静的,除了几名粗役仆妇外,并没有看到刺眼的人物,更未发现高手埋伏。

    霍宇寰不禁暗暗纳闷,又暗中叮嘱孟宗玉道:“一旦动手,由我对付元凶,你要多多护卫着曹老爷子”

    说至此,已到上房门外。

    只见房外是一道回廊,门窗上都垂着厚厚的帘子,四下寂静无声,回廊尽头,有个小泥炉,上面煮着一罐药汁。

    小祥子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门开处,露出一张粉脸,是那跛脚丫头迎春。

    迎春见外面来了许多人,似乎吃了一惊,哑声问道:“干什么呀?”

    小祥子说道:“有三位客人要见见老夫子。”

    迎春显然没有认出霍宇寰,皱眉道:“老夫子刚睡着,怎么能见客人呢?”

    小祥子道:“可是,他们一定要见,七爷已经答应了。”

    霍宇寰上前一步,低声道:“咱们只要看看他,不一定要跟他说话。”

    迎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见他?过几天,等他好了些再来不行吗?”

    霍宇寰笑道:“这位老爷子也是位名医,说不定咱们能治好他的病,见见又何妨。”

    迎春忽觉出口音很熟,讶问道:“你是──”

    霍宇寰道:“在下是旋风十八骑派来的。”

    迎春“啊”了一声,脸色顿变,骇然望着李七爷,好象在询问他为什么把个对头带上门来?

    李七爷毫无表情,只缓缓把头点了两点,做了个照办的手式。

    迎春无奈,只好默默掀起门帘。

    霍宇寰一迈步,侧身跨了进去。

    孟宗玉和曹朴也不怠慢,紧随而入。

    三人进了房门,立即凝神提气,目光电转,迅速打量房内的布置情形。

    这是一间精致的卧房,一切陈设都极考究,红的八仙桌子,名家字画

    只不过,室内空气有些闷,杂物也略显零乱,大约是主人卧病太久,乏人整理的缘故吧。

    三个人六道目光,不约而同都投向那张宽大木床上,但见罗帐低垂,床上锦被隆起,躺着一个头戴绒帽的老人,面貌却看不真切。

    曹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怒哼一声,便想冲向床边

    霍宇寰沉声说道:“老爷子,忍着点,当心中计!”

    这句话提醒了曹朴,也提醒了孟宗玉──万一床上是个假人,此时房门一关,岂不糟了?

    孟宗玉急忙旋身,准备抢占退路

    可是,他们却料错了,因为迎春已经跟着走了进来。

    不止迎春,外面的李七爷和小祥子,也鱼贯进入房内,只留下几名小厮在房外侍候。

    由此看来,卧房并非陷阱,霍宇寰竟是多疑了。

    三人互看一眼,却暗中松了一口气。

    迎春问道“诸位已经看见咱们老夫子了,这样行了吗?”

    霍宇寰道:“请姑娘挑起帐子,让咱们仔细看看清楚,以免认错了人。”

    迎春只得走到床边,将罗帐分开挂起,冷冷道:“请看吧!”

    霍宇寰向曹朴点点头,两人同时走近床边,孟宗玉转身侧对着李七爷,蓄势备变。

    这真是令人窒息的一刻,房中全部目光,都集中在曹朴一人脸上。

    李七爷等人是怀疑他要干什么?

    霍宇寰和孟宗玉则在等待着他的答案,如果证实那老人真是曹乐山,便准备立刻动手擒凶。

    房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各人心跳的声音──只有那老人闭目而卧,睡得十分安详。

    曹朴站在床前,双手紧握着拳,浑身都在颤抖,目不转瞬,炯炯注视着那老人的面庞。

    可是,看了许久,大家只能看见他脸上神情似怒、似怜、似惊、似疑却始终不见他说话。

    霍宇寰忍不住了,轻咳一声,低问道:“老爷子认出了没有,是他吗?”

    曹朴默然片刻,摇摇头,道:“面貌依稀相似,但时隔十余年,很难遽然下断”

    霍宇寰嗄声道:“要怎样才能确定?”

    曹朴道:“他的头顶和前胸,都有毒汁灼伤的痕印,若要验证确实,必须摘去他的绒帽,解开他的衣服。”

    霍宇寰道:“这容易。”

    话出口,人已迈步欺到床前,飞快地将老人头上绒帽摘了下来。

    那老人头顶果然伤痕累累,寸发俱无。

    迎春骇呼道:“你们要干什么?”

    驼子李七和小祥子,都勃然大怒,纷纷作势欲扑。

    “不许动!”

    寒光闪处,霍宇寰和孟宗玉的双刀同时出鞘。一柄刀架在老人咽喉上,一柄刀抵住了驼子李七的胸腹要害。

    小祥子忿忿道:“你们不是保证不惊动病人的吗?”

    霍宇寰点了点头,道:“不错。但七爷也答应过,今天任凭咱们查看清楚,是吗?”

    刀尖疾转,挑开床上被褥,低声道:“老爷子,解开他的上衣,仔细查看看。”

    曹朴伸出颤动的手,急急解开老人的衣襟

    一点也不错,胸前也有伤痕。

    霍宇寰道:“当真是他?”

    曹朴激动得嗓音也颤抖起来,连声道:“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就在这时候,床上老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惊讶地望着曹朴道:“你你是”

    霍宇寰大声道:“曹乐山,你想不到吧?曹家的祖训已经改变了!”

    那老人茫然道:“啊?曹家的祖训?”

    霍宇寰哼道:“你用不着装傻了,仔细看看这位是什么人吧,难道同仁县的往事都忘了不成?”

    那老人沈吟了一会,忽然眼中射出兴奋而惊喜的光芒,轻声呼道“呀?你是二弟?你是乐天二弟?”

    曹朴不知是喜,是悲?含泪点了点头,竟哽咽难以出声。

    那老人伸出两只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曹朴的双臂,喘息道:“二弟!这不是做梦吧?

    你你真的到兰州来了?这是真的吗?”

    曹朴热泪夺眶而出,唏嘘道:“是──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那老人挣扎着想坐起来,大声道:“啊!好兄弟,你不怪我这不成材的哥哥了么?你怎么知道我病了?什么时候来的兰州迎春,快些扶我起来!二老爷来了,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好象有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这情形,也看得霍宇寰和孟宗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迎春望着霍宇寰,迟疑着不敢走近床前。

    霍宇寰皱了皱眉,终于轻轻收回宝刀,让迎春上前扶老人他坐了起来。

    因为霍宇寰已经看清曹乐山的双手,虽然枯槁骨瘦削,却并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手上无伤,证明曹乐山并非老鸦岭漏网的元凶。当初种种推断,竟然完全错了。

    曹乐山神情激动而伤感。紧紧拉着曹朴的手,抽咽道:“兄弟,承你不念旧恶,老远赶来看我,真叫我这做大哥的惭愧死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再回同仁县,人老了,谁不愿落叶归根,但我没有脸回去,当年我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曹氏祖先,实在愧见乡邻族友”

    曹朴垂泪道:“人非圣贤,都难免有错,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既然知道当初错了,就应该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做兄弟的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可是,你──”

    曹乐山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兄弟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都怪我不该练那邪门武功,把自己都练得变成了妖邪,所以,第二次离家,我便下定决心不再练武。这十多年,我兢兢业业地行医济世,就是想补赎从前的罪孽,可惜的是,时不我与,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点小小成就,人却快老死了,唉!”

    曹朴道:“大哥,这十多年,你真的在行医济世?没有再做坏事?”

    曹乐山道:“当然是真的。从前种种,就像做了一场恶梦,想想自己这把年纪,再想想兄弟你对我的一片苦心,我若再不悔悟,还能算是人吗?”

    曹朴诧道:“那么,三天前你为什么又潜回同仁县,盗走了‘青虹剑’和‘霜雪紫莲膏’?”

    曹乐山愕然说道:“什么?谁说我又回过同仁县?”

    曹朴含泪道:“大哥,你不用否认了,‘青虹剑’和‘霜雪紫莲膏’虽然珍贵,你拿去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放火焚毁祖茔?为什么要屠杀我全家老幼?你若还有一点人性,怎能狠心下此毒手?”

    曹乐山脸上惊容遍布,楞怔了好半晌,才大声道:“这话是谁说的?”

    曹朴道:“谁也没说,是我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曹乐山张大了嘴,吁吁地直喘气,眼中泪水竟像决堤河水般滚滚直落。

    好半晌,才又长长吸叹了一口气,哽咽道:“这真是从何说起?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离开过兰州府,最近数月,更卧病垂死,连这张床榻也没离开过,怎能去同仁县杀人放火呢?”

    接着,凄然摇了摇头,又道:“一个人是不能做错一次的。一次错了,终生也洗不去污点。二弟,你说你亲眼目睹,我已百口莫辩,就请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你的手下,总比病死异乡强得多,好兄弟,你动手吧!”

    这番话,直听得霍宇寰眉头紧锁,如堕五里雾中。

    看他凄楚之色,不像是假的,但除了他,又会是谁?

    曹朴道:“那杀人凶徒曾经进过曹家祖茔,盗走一瓶‘霜雪紫莲青’,如果不是你,谁会有石门钥匙?谁又知道祖茔中藏着‘霜雪紫莲膏’?”

    曹乐山肃容道:“二弟,这就不对了。我那一柄石门钥匙,不是早在十余年前,就当着你的面毁了吗?”

    曹朴道:“或许你毁的,只是一柄复制的膺品。”

    曹乐山道:“既然我能复制,难道别人就不能同样复制一柄?”

    曹朴一怔,竟为之语塞。

    曹乐山又道:“二弟,咱们是同胞骨肉,无论我从前有多坏,你我总是弟兄,怎么说,我也不会狠心杀你的全家,再说,我已是行将就木的人,曹家若绝了后,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曹朴默然无语以对,过了很久,才长吁道:“这件事,也许是我错疑了。不过,石门钥匙决不可能由我泄漏,大哥请想一想,当年相识的朋友中,有谁见过石门钥匙?谁可能会私自仿造?”

    曹乐山沉吟道:“没有人见过,记得我持有石门钥匙时,一直住在家里,后来离开,就当你的面毁去了,并未带到兰州来。”

    曹朴道:“但那凶徒既然入茔盗药,又杀人夺剑,一定是个对曹家很熟悉的人,很可能就是大哥当年相识的朋友。”

    曹乐山叹道:“当年相识的那批狐朋狗友,我早已跟他们断绝往来了,这十多年,辛苦挣得一点名声地位,所交虽不敢说全是富绅显宦,至少没有宵小奸徒,何况,我已经很多年不练武功,跟江湖中人更是毫无瓜葛”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急急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批人,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系。”

    曹朴和霍宇寰异口同声问道:“哪一批人?”

    曹乐山道:“大约半个月以前,太原双龙镖局来了许多人,自称有一批重镖被旋风十八骑劫去,要借我的名字,诱擒旋风十八骑,并且说旋风十八骑已有眼线潜在我宅中后来就利用城外别墅定计,听说跟旋风十八骑血战了整整一夜”

    霍宇寰截口道:“这些经过,咱们都知道了,你只说那批涉嫌的人是谁?”

    曹乐山兴奋地道:“我虽不能肯定,但想来此事颇有蹊跷,我和旋风十八骑素昧平生,他们为什么派人来我家卧底呢?由此推想,那伪冒我名义在同仁县杀人夺剑的,八成也就是旋风十八骑了。”

    他显然不知道霍宇寰就是旋风十八骑的首领,居然举例为证,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换了别人,只怕真会信以为真呢!

    曹朴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大哥,你猜错了,这件事决不是旋风十八骑干的”

    曹乐山争辩道:“怎见得不是他们?旋风十八骑乃黑道巨寇,什么事不敢干?上次迎春被他们捉去,险些不能回来。二弟,你最好去双龙镖局打听一下,便知道那批人的下落了。”

    曹朴听了,竟为之哭笑不得。

    霍宇寰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老夫子说得对,咱们就去双龙镖局打听一下吧,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曹朴皱眉道:“可是──”

    霍宇寰向他使了个眼色,道:“病人体弱,不能打扰太久,咱们暂且告退,让老夫子休息吧。”

    曹朴会意,起身道:“这样也好,大哥请好好休养,过两天,兄弟再来看望你。”

    说着,亲自扶持曹乐山睡下,又替他掖好被角。

    曹乐山道:“二弟,何必急着要走,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吗?”

    曹朴道:“小弟既然来了兰州,自会常来看望大哥,今天你说的话太多了,别累了身子。”

    曹乐山叹口气道:“能够骨肉重聚,死亦瞑目。二弟,你一定要快些来,晚了,只怕就见不到愚兄了。”

    曹朴心里一阵酸,含泪颔首,依依而别。

    三人默默退出了“同仁堂”药铺。韩文生迎着问道:“怎么没有动手呢?”

    霍宇寰没有回答,只挥挥手,道:“留两个小兄弟继续监视,其余的撤回白龙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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