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呜咽。
曙光乍现。
楚烈形同疯子般沿着这条河,上上下下已不知来往了多少回。
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却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都不肯放过而仔细的搜索。然而河水依旧湍急,波涛依旧汹涌;除了河水与沿岸的岸块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疲惫了,疲惫得连站也站不住。
当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怔怔出神的时候,一个眼睛里精光四射的老人幽灵般的在他身后出现。
他嘴角带着一抹狠毒的笑意,眉宇间更充满了无尽的杀机。他扬起掌,只要他一使劲,已经出了神的楚烈是必死无疑。
练武之人全有一种本能,感觉得到危险的本能。
就像野兽一样,举凡有什么灾害之前,它们都能预先得知一样。
虽然精神已经有些恍熄,但楚烈突然觉得全身肌肉一阵痉挛,而一种浓厚的杀气已压迫得他再也坐不住。
暮然回头,他看到了这个老人手掌蓄劲将发未发。
楚烈跳了起来,而这时老人的掌劲已发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楚烈冈u坐的屁股底下的那众石头。被击成了碎块。
在空中连翻两个肋斗,楚烈落在丈外的距离,他冷冷的看着这个老人,同时缓缓的抽出长剑。
一击未中,这老人居然也不追击,他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反瞪着楚烈。
面对着这个眼中精光四射的老人,楚烈只感到有一种从来也没有的压力。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一身的疲惫竟然在紧张中消失得尤影无踪。
楚烈有些惊恐道:“你是来杀我的?”
老人上前一步,倏地笑道:“你答对了。”
“什么原因?”
老人想了一下,道:“因为今天我不杀你,日后我就可能要被你杀。”
咀嚼了一下对方的话,楚烈突然张大眼睛道:“我已猜出来你是谁了,不错,你说得没错,今天你不杀我,日后我一定会杀你。”
老人笑了笑道:“所以我一路跟踪,趁着你身心俱乏的时候出现,毕竟要杀你不是简单的事。”
好阴、好毒、好诈的一个人。
楚烈深呼吸了一口,缓声道:“告诉我‘血轮回’是不是小飞快?”
老人一怔,他道:“没错,只可惜你们兄弟还没相识就天人永隔,实在替你们惋惜。”
楚烈疯了。
他突然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暴吼一声劈剑就刺。从他出手的招势里全是杀着而没守势,就明白他已把对方恨到什么样的地步。
气势这个东西是很难持久的。
楚烈一开始因为满腔的愤恨,所以他气势很旺。
但是他本已疲惫,经过三轮猛攻之后,气势已衰,这才发觉“虎爷”却是一只老狐狸。
因为他一直在避着楚烈,直到见他气衰后才显露出他可怕的武学。
虎爷的兵器是“日月双环”也是一种叫怕、霸毒的兵器。在江湖中已很少听到有人对这种兵器有有精深的钻研。
但是这‘旧月双环”现在在他的手中便出来,不但是炉火纯青,简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楚烈的剑势愈来愈弱,虎爷的“日月双环”却愈逼愈紧。
楚烈额际汗珠愈滴愈大颗。
虎爷嘴角的诡笑却愈来愈明显。
这场拚战想都不用想,已让人一眼就可看出最后的结果。
果然
当楚烈那套“朝来寒雨收夹风”的剑法刚使完,虎爷在一阵桀桀怪笑里,双手“日月双环”已猛的飞出。
在双环打着旋子一左一右攻向楚烈的同时,虎爷左手掌、右手拳,脚下一记“横踢北斗”已相差瞬间的全朝楚烈洞开的胸际攻到。
这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楚烈若顾着左右击来的“日月双环”他就顾不了虎爷的一拳一掌,他若顾得了一拳一掌,也一定无法躲过那记阴损的“横踢北斗”
楚烈心寒胆颤之下,他双睛暴睁,手中剑迅急无法的左右一磕,磕飞了击来的“日月双环”在这同时四胸吸腹,硬把身体后挪了三尺,也堪堪躲过了那一拳一掌。
不过他再也躲不了那记“横踢北斗”
只听他问哼一声,大腿已被虎爷踢中,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立刻飞出好远“趴达”一声摔在沙地上。
只感觉到大腿的骨头仿佛断了般。
楚烈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却一个重心不稳,人已坐倒在地上。
在此时虎爷一个纵跳,双手一抄,已抄回在空中飞舞的双环,他嘿嘿冷笑的一步一步走近楚烈。
“姓楚的,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妨说说,我能办的一定会替你去办。”
楚烈痛得冷汗消洋,他紧抿着嘴,暗咬着牙,努力的想用剑把自己给撑起来,但试了两次却都失败了。
这个时候他除了等死外,只有期待奇迹。
虎爷的脚步很慢,他知道对方已跑不了,更动不了。
他刻意的制造一种死之前恐怖的气息,加诸在对方的身上。
他希望看到楚烈眼中流露出哀怜与恐惧。
可是他失望了。
暮然回首
当虎爷看到花扬雪时,他像被人在鼻子上面打了一拳一样,表情是那样错怔。
“果真是你。”
花扬雪的声音中有着三分惊讶及七分悲愤。
虎爷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花扬雪却逼视着他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们之间还不至于关系恶劣到你要派人杀我的地步吧!”
像做错事的学生,虎爷在花扬雪面前有种连头都抬不起的感觉。
紧紧追问,花扬雪又道。“我一直把你当做一个长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像是横了心,虎爷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他突然吼道:“我要杀你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秘密,在这世上除了死人,活人是不能知道我的秘密的。另外,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花扬雪怔住了。
虎爷冷笑着道:“别这么奇怪,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查出你父母的死因。”
身体一阵摇晃,晨曦下花扬雪的脸却是那样苍白。
“你你说什么?”
索性豁了出去,虎爷冷哼道“简单一点说,你父母的双双暴毙,是我下的毒。”
花扬雪只感到脑袋发胀,她悲愤得连眼睛都红了。
“为为什么?”花扬雪心在泣血。
虎爷若无其事道:“老话一句,我不能容许有人在发现我的身份后,还能活着。”
“可可是他们曾经把你当成最最好的朋友,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们也绝不会说出去呀!”
“我不能冒险,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花扬雪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像全身让火烧着了般冲向虎爷。
尚隔半丈,她手中的丝带已像蛇一样缠向虎爷的颈项。
虎爷目光一凝,却不敢迟疑,手中“日月双环”倏地前挡。
丝带在将接触“日月双环”时,突然转了个弯。
它就像长了眼睛,躲着双环,而改向攻着虎爷的下盘。
虎爷似乎没想到花扬雪手中的丝带如此灵活,慌乱里他一个纵跳,人已拔高,同时右手日环已发出“呜”的一声飞了出去。
花扬雪骤见击来的日环,她不躲反进。
手中另一端丝带已笔直缠向空中飞舞的日环。
一分长一分强,一分短是一分险。
这句话是形容兵器长短之间的优势。
而刚猛霸道的兵器,却最怕碰到柔性的兵器。
就像现在,虎爷的“日月双环”一碰上花扬雪至柔的丝带,他就傻了眼。“日月双环”
的威力不但大打折扣,甚至有种挥洒不开的感觉。
飞舞的日环被丝带一缠住,它就失去了作用。
虎爷心里正喊不妙,花扬雪丝带一抖,那日环竟然成了她的兵器,呼啸着攻向了它的主人。
急切中,虎爷连忙举起手中月环去抵挡那飞来的日环,就在这个时候花扬雪的丝带又像鬼娃一般突然攻到。
虎爷心头大骇,却不能再做应变。
他用月环挡住日环后顺手一抄,人已如飞般后退。
他躲得不谓不快,但是却仍被丝带尾端给扫了一下。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虎爷却停也不停的就一连几个起落,人已飘出好远。
他竟然连句场面话也没留,人就这样“跷”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虎爷虽称不上俊杰,却颇能识时务。
毕竟他明白撇开一切,他是绝对不会“马细”花杨雪的,但是人家手中那根丝带却是自己“日月双环”的克星,那么这场架打到最后,自己是绝讨不到便宜,因此他能不“跷”
吗?
(马细:意思是害怕或者畏惧,为现在的习惯用语。)
好人不长命,祸害千万年。
小飞侠不知道算不算个祸害,不过他却是活了下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酸痛,正躺在一张竹床上面。
茅草的屋顶,泥土糊的墙壁,简陋的家俱,最醒目的则是墙角一堆渔具。
小飞侠明白自己已经远离死亡,禁不住高兴得就欲下床。
这时从房外进来了一个老太婆,她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一小锅稀饭和三样小菜。
一见小飞侠醒了,老太婆笑道:“饿了吧,先喝点粥。”
随着老太婆之后,一个身穿蓑衣的憨厚汉子也跟了进来。
那汉子傻傻的对小飞快一笑,道:”你的运气真好,我的运气不好,你跑到我的渔网里,害我连一条鱼也没有网到。“
小飞侠怔了一下。
老太婆却一旁道:“这是我儿子大牛,有点儿傻,是他救了你。”
小飞侠感激的一笑,对大牛抱拳道:“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不敢,不敢!”大牛学着小飞侠的样子,也抱拳道。
“好啦!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还不快扶起人家公子来吃东西。”
老太婆显然对这傻儿子应对得不得体而有些生气。
大牛傻傻一笑,赶忙扶起小飞侠。小飞侠这才发现身上创伤的部位已经让人简略的涂上草药和包扎妥当。
晨畴薄雾。
小飞侠坐在一方大石上,看着大牛撒网、收网,然后把大大小小网上来的鱼一条条捡在竹篓里。
小飞侠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感。
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悠游自在的生活,使得小飞侠内心激荡起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已看得出神。
直到大牛憨憨的叫了他一声,他才把飘渺的思绪给抓了回来。
“公子,你在想什么东西?想得傻傻的?”
相处已有三天了,小飞侠对大牛语言上的小暇疵也已习惯。
他笑道:“大牛,你每天来这里网鱼,可有可有厌倦的时候?”
大牛想了一下,摇头道:“不会啊!有的时候我累了,就在家休息一天。”
同样是人,有的人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有的人却要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
小飞使轻叹一声道:“真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样。”
“你当然可以。”
听到这句话,小飞侠身体一震,一股凉意迅速由脚底传了上来。
“怎么?连看都不愿看我?”
小飞快无奈的转过头,他望着嘴角永远带着一抹诡异笑容的虎爷,轻轻喊了一声:“虎爷。”
嗯了一声,虎爷仔细的打量一眼小飞快,道:“你气色看来还不错,身上的伤没什么吧?”
“托您的福,没什么大碍,再一两天就可痊愈。”
说着这些虚假的应酬话,小飞快实在感到恶心,但是他也只有极力的忍着。
“你的任务失败了?”
语锋一转,虎爷把话题切入了主题。
小飞侠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能找到了这里,那么所发生的一切,他当然是了若指掌。
“你从来没有失败过。”
“你资料上并没提到楚烈和花扬雪在一起。”
虎爷想了一想道:“嗯,这不能怪你,因为我也没有想到。”
“我甘愿受罚。”
倏地一笑,虎爷假意道:“我已说过这不怪你,何罚之有?”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
像干小偷的他们就最忌讳空手而回,所以在碰到一贫如洗的人家时,那怕是一块板子,甚至一把泥土,他们在临走时都要带走。
而于杀手的,尤其是像小飞侠这样有名、也出名的杀手,他们更信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对同一个人,他们绝对不会有第二次行动。
所以小飞侠才会对虎爷说出甘愿受罚的话来。
走过来拍了拍小飞侠的肩膀,虎爷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件事就算了,我要你在这几天好好调养,在八月中秋的晚上,我有第二件任务给你。”
该来的终究要来。
小飞侠虽然有些诧异,但他并没表露出来。
其实他私底下也真希望早一天完成虎爷的第二个任务,那么他也好早一天脱离对方的控制。
望了一旁傻怔怔的大牛一眼,小飞侠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现在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
虎爷笑了笑,道:“这个二楞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还避讳什么?”
大牛人虽有些傻头傻脑,但人家这样当着面“臭”着自己,他还是听得出来。
只见他把渔网一丢,双手叉腰道:“你你这个老头,你拐着弯说我,是是什么意思?”
小飞侠非常了解虎爷的心性脾气,一听大牛这么说,心里方觉不妙,要想阻拦却已不及了。
虎爷的身体就像一阵风,突然之间吹到了大牛的面前。
大牛一声问哼,人已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虽然大牛半天站不起来,但小飞侠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牛挨了虎爷一脚是多么大的运气。
“虎爷,谢谢你。”小飞侠跳下了石头,由衷道。
虎爷看也不看大牛一眼,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笑着交给小飞侠道:“这瓶子里的是一种极有效的补气补血的灵药,你一日四次,每次一粒,三天后份量加倍,那么对你的功力将有意想不到的精进。我走了,中秋夜你在岳阳城等指令,记着,这药一定要按时吃。”
虎爷话一说完,人就消失在晨雾里。
小飞侠迷悯的望着手中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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