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脚下不动,身子连晃,躲开了前面二剑。当第三剑来到时他突伸右手,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已击向小飞侠执剑的右腕。
剑快,指风更快。
小飞侠这最后一剑只能半途变招,要不然他的剑尚未触及人家,自己的右手恐怕就先得报废。
终于明白“降魔指”的厉害,小飞侠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使出了全力,翻飞腾跃,把手中长剑舞出了一道道电闪、一层层的光幕、一圈圈的寒芒。
每一剑、每一出击,都指着李涛全身大穴处。
李涛再不也能挺立如岳了。
他也开始提纵飞旋,一双铁袖时而硬如钢板,时而软如绳索,让人目不暇给的去封拒长剑。
高手相搏每一刻都是瞬间万变,每一分也都是惊涛骇浪;在双方功力极小的差距下,胜负的关键往往都决定于一些想都想不到的因素下。
例如呼吸的调适,心律的重整、临场的应变,甚至于外在的环境,如阳光的向背、风向的取决、地形的适切。
换句话说,那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飞侠气旺而势弱。
“摇铃老人”李涛则气衰而势强。
他们一个年轻,当然气旺;一个年老,则招式经验既熟练也就势强。
这两个人互有优劣,因此在打了一个时辰后,仍然无法分出胜负。
下棋的人喜欢找与自己棋力相当的对手,练武的人何尝不也喜欢技功力在伯仲之间的对打?
李涛愈打愈过痛,也愈打愈心惊!
因为他已不知多久没遇上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心惊的则是他发现小飞侠竟然有股常人少有的韧性。纵使他已明明到了快支撑不住的地步,仍然能够咬牙力斗,毫不松懈。
小飞侠愈打愈艰苦,也愈打愈心慌。
他艰苦是因为他已使尽了所学,而无法伤敌一毫;心慌的则是他明白自己若再执意隐藏身份,那么最后终必落败。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的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们也都知道再打下去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如果没有奇招,奇迹出现的话。
下棋可以有和局,有不分胜负的盘面。
但决斗却没有和局,有的不是生死立判,就是双方俱伤。而不管生死立判、双方俱伤,其决定的时间大都在最后的关头上。
现在,就是现在。
当“摇铃老人”李涛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只摇铃后,而小飞侠长剑摆出了一个奇异古怪的剑式时,他们彼此都知道已到了最后的关头。
时间静止了。
决斗的双方也如木雕,石塑般动也不动。
如果不是他们细微的呼吸,如果不是他们瞳孔闪着异采,如果不是他们汗珠如雨,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是真人而不是蜡像。
空气中流转着一种怪异、诡活的气氛。
一种无形却能感觉到的肃杀之息,忽然已弥温整个小虎丘。
秋夜仍是秋夜,但仿佛一下子变得风云急涌,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之象。
突然一阵慑人心魄的铃音响起!
小飞侠的长剑宛如西天的电闪,快得耀眼,已划过夜空,直劈向唇角肌肉轻微一抽的“摇铃老人”李涛。
李涛瞳孔紧缩,他身形猛涨,像夜集升空,一串震人心神的铃音之后,他由上而下迎向了那把长剑。
一声金铁交鸣!
一溜碎起的细细火花。
一抹殷红而醒目的血珠洒落。
这两个人落地之后,面对面的凝望,谁也没有再出招的意思。
是不是胜负已分?
为什么他们都不打?
血在滴。
从小飞侠的肩膀沿着胸前到衣服下摆,毫无顾忌的一直滴落。
用长剑柱在地上,小飞快有种不易察觉的痛苦浮现在眉宇之间。他摇晃了两下,终于缓缓的单膝半跪了下去,脸_卜开始变得像白纸一般。
“摇铃老人”李涛身上没有伤痕,只是衣须离咽喉处约三分的位置,有一条短短的裂口。他的脸色是铁青的,论难看,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看。
他紧咬着嘴唇,望着半跪在地的小飞快,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剑会偏差得这么离谱?”
小飞侠抬起头,苦笑道:“不为什么,我杀人一向都是有代价的。”
李涛身躯一震,他慢慢走到小飞侠面前,伸出手扶他起来。戳后连点数指在小飞侠的肩头四周,接着他用掌一拍,一颗铁球就被震了出来。
李涛从身上摸出来了个药瓶子,把里面的药粉通通洒在小飞侠的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撕裂了长衫下摆,熟练的替他包扎起来。
没错,在刚刚那生死交关的时刻里,小飞快那一剑已可直接刺进“摇铃老人”李涛的咽喉,然而他却没那么做。
正因为没那么做,他自己已吃了大亏,中了李涛摇铃一记不说,还被摇铃内急射而出项铁球给击进肩头。
“摇铃老人”李涛不是呆子,他当然明白小飞侠那一剑可以要自己的命而没要。
所以他久久不能自己,内心经过一番激战后,终于心服口服的伸出了他的手。
什么是打出来的交情?
“摇铃老人”李涛和小飞侠现在的交情,就是打出来的。
挽扶着小飞侠,李涛思索片刻,神情一变,突然惊恐道:“你你我知道你是谁了!”
小飞侠回一个苦笑,忙道:“别说出来,李爷。”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涛停了下来,他又仔细的看着小飞侠。
超然一笑,小飞侠道:“没错,就因为我不显眼,别人都认为不可能,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难怪,难怪你说你杀人都是有代价的,我真笨,居然没想到”
“李爷,别把我看成那个人。”小飞侠认真的道。
“为为什么?”
“因为我已背叛了那个组织。”
李涛吓了一跳,他当然明白一个杀手背叛了组织其下场是什么。
无可奈何,小飞快道:“人活着总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对不?”
“可可是你已跳进了染缸。”
“所以我才要赶快脱掉这件染了色的衣服。”
“他们知道了没?”
小飞快凄然一笑道:“我已击退了两波派来追杀我的人。”
“你又能逃得了多久?又能逃到那里去呢?”
“不知道。”小飞快茫然道:“逃一天是一天,等逃不了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要杀你的人是谁?”
“虎爷。”
“虎爷是谁?”李涛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虎爷就是虎爷。”小飞侠悲惨一笑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喊他。”
长久以来,李涛就知道杀手的组织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不是没理由的,否则小飞侠也不可能对培养他的虎爷所知有限,而且少得可怜。
“老弟”
“叫我小飞侠吧!”
“小飞侠?嗯,不借,蛮亲切的。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做过一件让我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
李涛说到这,停了下来。
小飞侠道:“李爷您想说什么,我已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心领,这种事我不能拖你下水。”
李涛当下脸色一变道:“别怪我交浅言深,咱们这是命搏命换来的感情,没你刚才的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提出这非份之请,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已决定了,从现在起你到那我就到那。”
别看李涛在江湖中风评不怎么样,这一番话说出来还真令小飞侠感动不已。
“李爷,你早已呈半退隐状态,更不闻江湖事多年,为什么放着清福不享,要趟这混水呢?”
一瞪眼,李涛还真有些火道:“小子,我就是闲得慌,想找些事做,你说我无聊也行,说我贱骨头也成,你若再有意见,干脆给我一剑,我死了倒痛快,也省得一想到自己大半辈子的英名毁在你的手里就呕得慌。”
没想到这个人是这种性情,小飞侠还能说什么?又还敢说什么?
太湖山庄。
没到过太湖山庄的人,绝难想像得到在这太湖上的小岛里头,居然有这么一座美仑美免的庄院。
当小飞使与蔷蔽两人乘着渡船来到这里时,他们简直瞧呆了。
“摇铃老人”李涛陪着他们上了岸。
李涛指着庄院道:“怎么样?蜗居还看得过去吧!”
由衷的一叹,小飞侠赞道:“难怪你老早早退隐江湖,有这一处洞天别地,谁又愿意再餐风露宿呢,想必里头更有着令人羡煞、妒煞的美娇娘噗。”j李涛哈哈一笑道:“小子,连我这老豆干也啃了起来,你也不伯崩了牙齿?不错,里头是有几个娘们,不过她们也全都成了黄脸婆,那比得上你身旁这位蔷薇姑娘。”
反被将了一军,小飞侠没怎么样,蔷薇一张脸却罩上了一层红云。
上阶梯,转平台,入庄门。
庄门开处,一列家丁两旁雁翅般站着。
门里厅前四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全都含笑迎了出来。
李涛等她们近了,又呵呵笑道:“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四位如夫人。这是小飞侠,我刚认识的新朋友,另外一个是蔷薇姑娘。”
含笑为礼,小飞快正怔着不知如何称呼。李涛却道:“省得麻烦、,你小子就叫她们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吧。”
小飞侠与蔷薇便依言-一与她们点头。双方见礼过后,那四个女人便拉着蔷薇围成了一堆,自是不在话下。
而李涛带着小飞侠入了大厅,迁自行到一处早已备好的酒菜圆桌前。
“来,来!咱们男人喝咱们男人的,女人自有她们女人的去处。”
李涛显然是太兴奋了,他的嗓门奇大,声音让人老远一听就知道这个人碰上了高兴的事呢。
主客是小飞侠,陪客的是“苏州虎”高峰及几名大湖地上的“角头”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
这些人原本对小飞侠尚余有心结,但在李涛的示意下及刻意营造的气氛里,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对小飞侠敬着酒。
小飞快不是小气之人,他首先对“苏州虎”高峰举杯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不管谁对谁错,我这一杯算是给高兄赔个不是。’
高峰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当他见到“摇铃老人”把小飞侠供若上宾,心里纵有一千个不服气,表面广也只有“王二麻子”
因此高峰道:“那里的话,你一表人材,李爷瞧你窝心,我才应该赔礼道歉。”
李涛老江湖了,高峰话一说完,他就“碰”的一声,差点没把桌子给拍散。
“高峰,你太放肆了。”
“不敢,李爷。”高峰低下头道。
“还说不敢?”李涛怒容立现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不错,小飞使他是年纪尚轻,所以你们就以为他生嫩可欺是不?行,你们不服气我知道,如果你们不怕挨揍,只管向他讨教,也好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门缝里瞧人只有把自己给礁扁了。”
小飞侠见李涛发怒,本欲说话,听到后来他已明白李涛的意思,也就含着微笑,坐在原处。
“苏州虎”高峰见李涛撂下了话,心中一喜,立刻对小飞侠抱拳道:“请你成全。”
李涛没说话,小飞侠从他的脸上却看出了他的心意。
他站了起来,指着右肩道:
“我带着伤,不能陪你玩硬的,我站在这不动,只要你不管用任何方式,能把我逼离原地,我就认输,你看可好?”
小飞侠的话已不只是嚣张,对“苏州虎”高峰来说简直是一种污辱。
只见“苏州虎”高峰脸色一变,他怒极了,冷笑道:“好,好!我若十招内没逼退你,从此苏州湖边该收的规费全都取消。”
这是个大赌注。
毕竟太湖边靠出卖身体的女人,少说也有上百,一人一个月以一百两银子来算,一百个人就是一万两。“苏州虎”高峰敢拿这么多钱来当筹码,可见得他也是真的与小飞侠“标”
上了。
一抱拳,小飞侠却极其认真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爷是公证人,我先代那些可怜的女人谢谢你。”
这里的人全是行家。
除了“摇铃老人”李涛外,每一个人全都拿一双看笑话的眼睛望着小飞侠。
小飞侠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脚下不七不八的站在那,他在等着“苏州虎”高峰的出招
反观“苏州虎”高峰,此刻就像一头被激怒猛虎,他也正怒目瞪视着他的目标。
暮然一声大吼“苏州虎”高峰如出押的猛虎,一个虎跃,双拳如虎爪,突然扑向了小飞侠。
小飞侠不慌不忙,力灌右掌,倏地一挥“苏州虎”就如撞到一座山般被震了回去,险些跌在地上。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这儿没一个外行人,所以他们也全都脸色一变,再也没有那种鄙夷的表情,继之而起的却是满脸诧异和难以思义。
没错“苏州虎”高峰刚才那一记“饿虎扑羊”无论身法、步眼、力道,看得出来是足够威猛,寻常人就算能抵挡得住,恐怕也会被他的冲力给撞得换步拿桩。
偏偏小飞侠还了一记“隔山打虎”刚劲有余,力道却嫌不足。
怪的是这力道不足的一掌,竟能震退“苏州虎”这份功力当然就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毕竟谁也不敢想像如果小飞使上了全力,那“苏州虎”会是个什么模样。
眼中怒火愈来愈炽“苏州虎”高峰一招就差点栽掉,他当然会恼羞成怒。
他站稳身后,突然一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喝!他可是真的挂不住脸,动上了家伙。
李涛脸上有些难看,不过他没说话。
毕竟小飞侠话已说在前头“不管用任何方式”那么现在“苏州虎”拿出了兵器,当然不算为过。
小飞快脸上依旧带着一抹似嘲似讽的微笑,看着“苏州虎”高峰,瞧他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手上的东西。
“苏州虎”高峰见李涛没反应,他也就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连人带刀再度冲向小飞侠。
他用的仍是那招“饿虎扑羊”式子也一点没变。
每个人都在想着小飞侠该如何应变,却没人想到他居然还会用老招“隔山打虎”去对恢‘苏州虎”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空手对空手,小飞侠的“隔山打虎”是能克住“苏州虎”的“饿虎扑羊”但人家手上现多了一把尖刀,小飞侠怎么能,又怎么敢拿血肉去抵挡?
就在众人脸色齐变“苏州虎”脸上露出得意而又狠毒的笑意时。
突然,小飞侠在拳头即将碰触到那柄尖刀时,他变拳为指,中指与食指诡异至极的倏地一夹,已夹在“苏州虎”递到面前的利刃。
别看“苏州虎”块头大,勇壮威武,他涨红了脸,就是无法再把手中利刃给再逼进一分。
小飞侠借力使力,身躯猛地一转一送“苏州虎”一个没留神,整个人因为用力过度,身体在失去阻力后一个前冲,又差那么一点就跌了个狗吃屎。
这下子“苏州虎”不只是恼羞成怒,他简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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