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但他今旗刚刚点出,陡闻白头丐仙一声大喝,右掌忽然迎胸劈出,这一掌蓄力而发,非同小可,但觉一股奇猛劲道,排山倒海般直撞过来!
双方距离既近,发难又出意外,绿装少女武功再好,无法闪避开去,刚一上步,那掌风潜力,已自逼到胸前!
但她身法轻灵,机警无比,一党掌风沾身,马上借势应变,双脚微一用力,身形离地两尺,半空中两臂后张,随着击来的掌力,有如风吹落叶一般,向后飘去,待到掌风余力消尽之后,才自丹田沉气,力落双足,以千斤坠法,飘落实地。
话虽如此,但她仍被白头丐仙的掌风,震的轻纱飘飘,娇躯半空打颤,直飞出八尺以外。
要知这座“沧海钓庐”虽是建在悬岩之上,但却异常宽大,室内除了渔装少年靠壁躺卧的一张木榻,以及吃饭用的桌椅之外,余下还有三丈方圆的空地,是以室内虽有四人捉对搏斗,仍能施展手脚,进退自如。
绿装少女脚落实地,一面调息,一面望着嫣红服色的少女与蒲逸凡的搏斗情形,妙目凝注之下,不禁黛眉一颦,暗暗叫苦!
原来蒲逸凡一套师门绝学“乾坤八式”却比白头丐仙的“龙虎”掌法精奥许多,能柔能刚,可虚可实,他此刻的功力已是异常深厚,加以怒火头上,又是全力出手,连环施展出来,攻势便如长江大河,滔滔而出,源源不绝!
嫣红少女虽也是使的绿装少女同一掌法,身法亦是灵活飘忽,但功力却比绿装少女稍逊,是以接战之下,起初还是有攻有守,旗掌并施,与蒲逸凡打了个半斤八两,平分秋色,但时间一久,百招以后,便自守多攻少,轻灵的身法,也渐趋缓慢下来!
一旁以战的淡青、银白服色二女,因要监视沧海笠翁,却又不敢分身援手!
绿装少女一见这种情形,心知此刻自己若不接替下来,不出甘招,必败无疑,但要把她接替下来,那个要饭的叫化子,又由谁来对付呢?一时间,却也委决难下。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陡听蒲逸凡一声大喝,左手“扭转乾坤”疾抓嫣红眼色少女手中令旗,右掌以十成劲道,当胸劈去!
嫣红服色少女,本已被他急逾狂风骤雨的攻势,逼得守多攻少,招架危难,全仗轻灵飘忽的身法,勉力应付,此刻那里再能接下他这两招全力出手的攻势,一觉掌风当胸击来,立时撤身暴退!
但她应变虽然够快,仍被掌风边缘扫中,余势所及,劲道还自不弱,震得她轻纱飞舞,玉腿全露,一个娇躯,如风摆残荷般的向后飘去!
蒲逸凡一击得手,雄心顿炽,抢身进步,追袭而上,左手骈指如朝,疾点“肩并”要穴,右掌“直叩天门”直击左肩,口中同时冷喝一声:“你还躲得了么?”
话声甫落,紧接着响起绿装少女娇冷的语音接道:“只怕未必见得!”
右手令旗一卷,也不见她移足跨步,倏忽之间,已欺到嫣红眼色少女的左面,令旗下沉,疾点蒲逸凡右腕脉门要穴。
一个跟进追袭,一个欺上救上,两人发动都快,快得使人看不清谁先谁后。
蒲逸凡只觉得点来令旗,劲道奇锐,心知她这一点之力,足可裂石穿金,若不撤招让避,固然可以把嫣红服色少女击伤,但自己一条右臂,也必被她废去,处此情景,不得不先救自保,招势一收,向后疾退三步。
这当儿白头丐仙也抢到蒲逸凡身边,原来他一掌震退绿装少女后,即在原地调息。他知道那一掌绿装少女并未受到伤害,自己却已元气大损,如果以疲困之身跟踪追袭,势必反蒙其害,是故原地不动,一面调息,一面察看蒲逸凡与人动手情形,一见蒲逸凡胜券在握,宽心大放现下已功行一周,元气恢复大半,眼见绿装少女将嫣红服色少女接下,故而抢身上来。
这也不过刹那间的事,绿装少女一举解了嫣红服色少女之危,立即问道:“二妹受伤没有?”
嫣红服色少女娇喘嘘嘘地答道:“没有!”
绿装少女冷笑一声,道:“二妹下去休息,让我来领教蒲相公几手‘乾坤八式’的绝学!”
此语一出,蒲逸凡不由猛的一怔,暗道:“自己这‘乾坤八式’,乃廿年未露江湖的师门绝学,此女顶多不过十六七岁,怎地一眼就能看出,这倒是令人费解之事。”心中疑念一动,不觉间侧脸向白头丐仙望去,见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神情茫然,一脸奇异之色。
只听绿装少女冷冷一笑,道:“乾坤八式虽二十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但并不算武林秘技,只要稍通武学,一眼就能看出,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微微一顿之后,继续说道:“蒲相公,只要你在百招之内,胜得了我,不但眼下之事就此算完,并可”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默然住口不言。
白头丐仙皱了眉头,接道:“姑娘武功高明,要饭的佩服得很。只是说话吞吞吐吐,教人有些”
他本想拿话挤兑,使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还未说完,绿装少女已截断话头,冷叱一声,道:“谁要你这臭化子多嘴!”掉转话锋,又向蒲逸凡冷然说道:“蒲相公,空谈无益,打完百招后再说吧!”
蒲逸凡乃心高气傲之人,那能听得下她这种对白头丐仙的喝叱,以及当面向自己叫阵的冷言冷语,只觉一股忿怒之气,从胸中涌起,大声喝道:“谁还怕你不成?”肩头微晃;疾上两步,当胸一掌,平推而出,口中又自喝道:“接招!”
绿装少女手中令旗一拨,滑开击来掌风,忽的冷声一笑,说道:“好大的火气!”就这一句话的工夫,人已欺身而上,左掌右旗,两手齐出,直指蒲逸凡要害之处,绵绵攻去!
蒲逸凡适才已见过她与白头丐仙动手拼搏的情形,知道此女比嫣红服色少女的功力为高,同样一套掌法,在她使用起来,威力自然大得很多,是以对她攻来的两招,不敢贸然接架,那知因此一来,便失去了先机,处于挨打地位,根本就无法还出手去!
绿装少女一着占先,攻势疾如骤雨而出,只见一个身着轻纱的娇躯,绕着蒲逸凡转来转去,步若行云流水,轻灵飘忽,右手一枝令旗,更是打的花样百出,倏卷倏展,忽点忽击,配合右掌奇幻怪异的攻击,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蒲逸凡虽然凝集了全神迎战,但却预测不到绿装少女攻势的变化,有时眼见对方由右侧攻来,待他一掌劈出后,只见她微一转身形,又已闪到左边,身法灵快至极,再加上她落英缤纷般的掌势,不到卅个回合,蒲逸凡已是累得脸上汗水直滚。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都已看出蒲逸凡身陷危境,只要再打下去,不出甘招,必然要伤在绿衣少女手下,不禁心中大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见沧海笠翁忽的从头上折下雨笠,白头丐仙触动灵机,心中已自打好了主意,暗中提气行功,全身功力,凝集癞头之上,只要发觉有险,立即以“头上飞花”的绝技,出手抢救。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陡闻沧海笠翁一声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定神瞧去,只见那银白眼色的少女,已绕过淡青,嫣红服色二女,直向二人搏斗之处,缓步走去!
原来沧海笠翁一见她绕身走向斗场,以为她要加入战斗,是以大声喝止,但又看她毫无出手迹象,故而并未出手拦截。
那银白服色少女到相距斗场四尺之处,便自停立不动,一双美目,看了看二人搏斗的情形,突然樱唇轻启,娇声说道:“大姐,不要打了,蒲相公既然不愿跟我们走,我们又何必行强呢?”
言来话意婉转,音调娇柔,悦耳动人。
绿装少女如言停手,撤招后退,与她并肩而立。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正在暗中焦急蒲逸凡的危势,方待设法解救,却想不到她突然叫那已胜券在握的绿装少女停下手来,一时间,直弄得这两位久经世故的老手,怔怔地面面相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银白眼色的少女,黛眉一颦,娇艳欲滴的粉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愁容,双眼投给蒲逸凡幽幽的一瞥,小口微绽,似嗟伤,又似哀怨地说道:“蒲相公,我们小姐请你去,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呢?”
蒲逸凡被绿装少女一轮急攻快打,逼得手忙脚乱,空有一身武功,却是无法施展,早已憋得怒气冲宵,顶门冒火,一见绿装少女撤招后退,正待出手抢攻,忽然瞥见银白服色少女一脸愁容,不知怎地气忿立平,怒火顿消,一股恻隐之情突然从胸中涌起,正待攻出的招式,竟不由地停了下来。
再一听她充满嗟伤哀怨说话的声调,心中更自生出缕缕怜思,阵阵悯绪,只觉得眼前这银白服色少女,身世飘零,际遇坎坷,不知有多辛酸之情,无处发泄,又不知有多少伤心之事,要向自己倾诉,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娇娇弱女,她说的话,我又怎能不听呢?
但他这种异样的心理转变,只是藏在他自己的心中,白头丐仙、沧海笠翁却是看不出来。
这时银白服色少女的一脸愁容,又罩上了一层哀哀欲绝的神色,幽幽地盯视着蒲逸凡凄然说道:“蒲相公,我们深更半夜,忍受风寒之苦来请你,不去你忍得下心么?”
话语说得幽婉,音调更是凄凉,有如杜鹃泣血,子规见夜啼,听得人鼻头发酸,涕泪欲滴!
此话一出,蒲逸凡更是思潮汹涌,戚绪满怀,一身血海深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就连适才打斗之事,也似过眼云烟,不复记忆,满脑子所想的,只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她解开愁怀,展颜一笑,心中这么一想,口中已脱口答道:
“你们小姐在哪里,我们赶快去吧!”缓步向银白眼色少女走去,连白头丐仙、沧海笠翁看也不看一眼。
他这突然间的转变,大出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他只听了银白服色少女的几句话,竟然会忘掉一切,要跟四女同去,不禁同时大吃一惊,眼见他缓步走向银白服色少女,双双同时大喝一声,道:“你疯了不成?”
白头丐仙横跨两步,右手一伸,径向蒲逸凡腕脉扣去!
但他手刚伸出,瞥见银白服色少女神色凄然,珠泪滚滚,突感心头一寒,只觉那凄然泪下的神色之中,有着无与伦比的感人力量,平生之中,从未见过,鼻头一酸,跟着泣然欲泪,手臂一软,力道顿失,抓向蒲逸凡的右手,不自主垂落下来,呆在当地。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半生之中,不知见过多少惨痛场面和触目伤心之事,见闻既博,定力亦强,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发生,眼下不知怎地,目光一瞥银白服色少女凄然泪下的神情,竟自心头泛悲,全身无力。
他二人修为精深,全身力道虽失,神智仍然清醒,眼见蒲逸凡即将跟着四女离去,心头不由惊急交并。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情,就在二人惊急交并之际,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嘹亮高亢的歌声,歌声唱的是:“怒发冲冠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踏破贺兰山阙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前面是岳武穆的满红红,最后却是荆轲易水诀别时的诗句!
歌声入耳,沧海笠翁、白头丐仙,以及眼看就要被四女带走的蒲逸凡,心中顿时激起一股慷慨壮烈的豪侠之情,精神一振,满怀愁意立消,只觉一股忿怒之气,冲上顶门。
白头丐仙大喝一声:“还不赶快回来!”
蒲逸凡一间歌声,神智已自清醒,听得白头丐仙大喝之言,立时双足用力,仰身倒纵,退回白头丐仙的身边,星目一瞪,神光暴射,电扫四女一眼,怒道:“看不出你们年纪青青,竟是邪魔歪道,鬼名堂”
话犹未了,门外忽的响起一声娇冷的低笑,道:“邪魔歪道又怎样?”
话声一落,但见人影一闪,四女中间,已多了个秀发披肩,艳光四射,蛾眉淡扫,凤眼含威,身着紫色罗衫的少女!
这少女一现身当场,原来四女立即跪倒地上,同声说道:“婢子们无能,愿领小姐责罚!”声音抖颤,充满惊惧之情。
紫衫少女对四女理也不理,凤眼看了看蒲逸凡,又瞧了瞧白头丐仙,再源一眼沧海笠翁,冷冷地问道:“刚才那歌是你们谁唱的?赶快自动说出来!”
蒲逸凡少年气盛,最易冲动,一见紫衫少女对原来四女那等大模大样的派势,心中就觉有气,再听她这么冷冰冰地向自己三人问话,更是气往上撞,剑眉一轩,怒声说道:“谁唱的都可以,你要怎么样?”
紫衫少女轻蔑地笑了笑,掉头对四女说道:“你们起来把那后生看住,等我把两个老家伙收拾了再说!”纤腰款摆,直向沧海笠翁与白头丐仙走去!
四女听得紫衣衫少女吩咐之言,立时站了起来。
绿装少女手中令旗高举,绕头圈一圈,嫣红、淡青、银白服色三女,立即晃动娇躯,各抢方位,烛光下但见人影打闪,轻纱飘飞,指顾间已将蒲逸凡围在中央。
但蒲逸凡对四女这等生像怕他跑了似的,团团围住的动作,竟是毫不在意,有如未曾看到一般,朗朗双目,却凝注在后来的紫衣少女身上。
只见那紫衣少女满脸寒霜,面露杀机,一双如电的棱芒,逼视着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一步步地移了前去,大有一举将二人击毙之势!
蒲逸凡暗暗忖道:“此女既是四女主人,武功自必更高,出手一击,定然石破天惊厉害无比,两位老前辈虽然修为不凡,只怕也难当她一击之势!”
想到这里,不由心头大急正待挺身过去,将那紫衣少女拦住。忽见她陡然停下身来,杏目一闪,看看白头丐仙,又瞧瞧沧海笠翁,然后弧犀轻启,冷冷地说道:“要杀你们,不过举手之劳,但一来彼此并无仇怨,二则看你们修为不易,只要将那唱歌之人说出,姑娘便格外施恩,饶你们不死!”
言来神态傲慢,语气托大,简直把二人当作俎上之肉,待宰之羊。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闯荡江湖半生,阅历何等丰富,听话辨意,就知眼前这紫衣少女,对适才那阵歌声,心中存有疑惧,但那唱歌之人又是谁呢?心中揣度不出,自然答不上话来,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彼此茫然!
紫衣少女见二人不言不语,以为他们故意装聋作哑,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么不言不语,就可了事么?”
沧海笠翁爱徒遭人上门下毒,早已积愤填胸,此刻见她气势凌人,言词咄咄,更自盛怒难遏,当下长眉一耸,沉声喝道:“你要怎样?”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若不把唱歌之人说出,我就要你们的命!”
白头丐仙怪眼一翻,怒道:“好大的口气”
紫衣少女冷然一笑,接道:“不拿出点厉害给你们看看,大概是不会死心的!”
右掌一翻,斜拍而出,一股劲道并不怎样强猛,但却奇冷彻骨的阴风起处,径向那相距寻丈的石壁击去!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纵横江湖半生,不知经过多少阵仗,虽然觉出眼前这紫衣少女身怀武功奇高,但也不信她这轻飘飘的一掌,就有什么惊人的威力,定神瞧去,不由心神巨震,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来那掌风触处的石壁之上,竟赫然多了一个深陷的掌印!
蒲逸凡一旁看得更是心神震荡,入目惊心,暗道:“此女随手一挥,即能在一丈以外,坚逾钢铁的石壁之上,留下这么一个深陷的掌印,看来她说要将二人杀死,不过举手之劳的话,倒非托大之词,但两位老前辈望重武林,自负亦高,虽明知不是敌手,但也绝不会在她这种威胁下露怯,眼下局势,只有自己挺身而出,设法将事情一齐揽在肩上,或可。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起,当下略一寻思,已自打好主意,一正脸色,高声叫道:“我这两位老前辈既不是唱歌之人,也不知唱歌之人是谁,要问此事,只有在下”
紫衣少女神光斜睇,冷冷一笑,接道:“少在旁边自作聪明,胡说八道,硬把与己无关之事,揽到肩上”
说着一指那石壁上的掌印,又道:“你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蒲逸凡早已打好主意,闻言不但不怒,反而凛然一笑,朗声说道:“蒲某昂昂七尺,岂是怕死之人!我觉得你人倒很是聪慧,武功也很高明,却想不到行起事来,竟是这般愚蠢,这般不讲道理”
紫衣少女黛眉一颦,叱道:“住嘴!”娇躯晃动,已自欺到他身前三尺之处,问道:“我是怎生愚蠢?又是怎生不讲道理?要不当面说出个所以然来,小心我先要你的命!”满脸杀气,目射精光,大有他一个答复不对,立时出手之势。
沧海笠翁、白头丐仙一旁看得大生惊骇,蒲逸凡却是面不敢色,昂然不惧,纵声大笑道:“两位老前辈既不是高歌之人,也不知高歌之人是谁,你硬要他告诉你,这岂不是缘木求鱼,问道于盲吗!放着我这知道的不问,反而去问他们那不晓得的,你说你蠢是不蠢?”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再说,两位老前辈年高望重,岂是轻言戏语之人,你问他们不知之事,自然不能无中生有地信口告诉于你,但你却想恃强行蛮,以武力相扶,漫说两位老前辈身怀绝艺,未必一定怕你,就纵或武功不敌,被你侥幸得逞,但这等以武功逼供的行径,却也不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所为!”
他这是自编的一篇假话,但他因心中早有打算,为了取信对方,言来却是不慌不忙,神情逼真,紫衣少女闻言之下,竟自也有几分相信,当下秀眉皱了一皱,问道:“这么说来,那高歌之人你是知道的了?”
蒲逸凡见她已有几分相信,不觉心中好笑,忖道:“此女武功虽高,却毫无半点阅历,我不如索性以那高歌之人为托词,把她骗离此地,免得两位老前辈见着我担心受骇,露出马脚,遭受池鱼之殃,自己虽然身怀奇宅,关系重大,但有‘尺剪二圣’的“雪玉符令”在手,谅她也不敢对自己怎样。”
主意一定,当下毅然答道:“不错,蒲某不但晓得唱歌之人是谁,并且连他现下在何处,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紫衣少女道:“此人现在何处?快把他叫出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敢管姑娘的闲事!”
蒲逸凡星目几转,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把他叫出来,要么,我与你一道去见见他!”话一说完,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紫衣少女见他举步欲走,忽然低声喝道:“慢着!”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听得蒲逸凡心头一跳,前进的势子,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蒲逸凡望着紫衣少女,暗自惊道:“此女适才随手一挥,即在那石壁上留下深陷的掌印;眼下仅仅一声轻喝,更能令自己心神跳动,身不由己地停下前行之势。这等功力,真个是罕闻罕见,看来今宵虽有‘雪玉符令’在手,只怕仍是凶多吉少”
但他早已成竹在胸,心中虽是惊骇不已,神色却是镇静如常,当下星目轩动,昂然说道:“是不是怕那高歌之人,不敢跟我去见他?”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先把‘玄机遗谱’给我,再去找人不迟!”
此女虽然想找高歌之人,但他身怀奇书,亦是她急于索获之物,唯恐蒲逸凡借那高歌之人来对付自己,另生枝节,故而要他先交奇书。
蒲逸凡听得大吃一惊,暗道:“此女武功高的不可思议,若不把书给她,只怕就得血溅当场,横尸就地,但此书关系自己一身血海深仇,岂能拱手给人?”
处境急迫之下,脑际突然掠起一道灵光,当下微一思量,泰然说道:“此物倒是在我身上,但并非蒲某所有”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接道:“这等前人遗物,根本没有固定属谁,眼下既然在你身上,我就向你要!”
说着,冷若冰霜的脸上,陡然泛现出一抹杀机,继道:“还不赶快拿出来给我,你还等什么?”
蒲逸凡怀中摸出奇书,同时也将“雪玉符令”拿了出来,左手持书,右掌握着雪玉符令,双手递到紫衣少女面前,右掌一摊,说道:“姑娘一定硬要,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紫衣少女奇书当前,面露喜色,右手一伸,正待将书接过,忽然瞥见他右掌中的“雪玉符令”神情陡然激变,当下不知是惊是怒,美比花娇的脸上,一霎之间,连换了几种不同的色彩,伸出接书的右手,也同时缩了回去,但凤眼之内,却射出奇惑的神光,紧盯着蒲逸凡一瞬不瞬。
蒲逸凡何等聪明,一见对方这等激变的神情,就知她已认出“雪玉符令”的来历,当下暗自忖道:“看她这般神色,想必对‘尺剪二圣’心怀忌惮,我不如索兴骗她一骗,就说此书,乃‘尺剪二圣’所有,谅来她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惧怕几分。
心念一转,胆气立壮,正待开口说话,忽见紫衣少女奇异的看了自己一眼,沉声问道:“尺剪二圣”已五十年不履尘事,你这雪玉符令,是从何处得来?”
蒲逸凡道:“雪玉符令何处得来,这个恕在下不便作答,倒是蒲某手中奇书,乃尺剪二圣所有,姑娘若硬要将书拿去,在下倒是无法向二圣交待!”星目凝神,注视紫衣少女,静待变化。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持有二圣的雪玉符令,就这么鬼话连篇地欺骗于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花容突然一沉,又道:“你既然持有二圣的雪玉符令,本姑娘可以饶你不死,但‘玄机遗谱’,我却非要不可!”右手疾伸,直向蒲逸凡手中的奇书抓去。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一旁洞若观火,早已蓄势戒备,一见紫衣少女伸手抓书,就知蒲逸凡难以躲过,双双同时纵身一跃,抢到他身边,各自猛劈一掌,径向紫衣少女当胸击去!
这时,四女分守蒲逸凡四周,对白头丐仙二人,本可拦击,但一来两人发动太快,二则未得紫衣少女吩咐,是以仍自亭立原地,并未出手。
要知白头丐仙,沧海笠翁功力精深,两人此刻又是蓄势发掌,掌势甫出,劲风陡卷,两股强猛无匹的力道,排山倒海般地撞击过去!
紫衣少女虽然武功奇高,但似也不敢硬接二人连手合击的掌势,当下娇躯一晃,后退三尺,双手“二龙分水”左右一摆一拨,二人劈出的掌力,已自掠身而过,直向门外击去。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蒲逸凡见二人业已出手,知道眼下之局,除了舍命一拼,别无他图。连忙揣起手中之物,凝神戒备。
只见紫衣少女秀眉一紧,面腾杀气地说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双掌一扬,向二人当胸拍来,掌势轻飘无力,但却寒气逼人!
二人适才已见过她这种奇异掌力的厉害,那敢硬接,未等寒风近身,蓦然侧身一跃,横向木榻前落去。
忽听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们还躲得了么!”扬起的双掌原式未变,挫腕向侧一翻,两股阴寒逼人的劲风,陡然易势转向,随着二人横跃之势,快逾电奔地追袭过去!
二人虽是久经大敌的老手,但却料不到对方击出的力道竟然能转向折势,追袭过来,等到发觉有异,再要闪避已是晚了一步,只觉背心一凉,全身劲道顿失,当下几个跄踉,双双倒向木榻。
二人闪身避敌,紫衣少女翻掌追袭,这不过一霎眼之间,等到蒲逸凡要出手抢救,时间已是不及,但闻两声闷哼响起,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已同时倒在木榻前面。
两人闪避之势本就迳快绝伦,紫衣少女背后追来的掌风更是疾猛无匹,是以二人虽然受伤倒地,但追袭过来的力道,仍有余势未息,一阵寒风过处,那木榻上高烧的油烛,竟然随势而灭。
烛火一熄,室内漆黑如墨,伸手难辨五指。
人在黑暗中,只听那紫衣少女高声叫道:“快把火摺子点燃!”
蒲逸凡听得心中一动:“此女武功这等高强,一合之内,即将两位老前辈击伤手下,看来自己这点能耐,万万不是敌手,若等她亮起火摺,点燃油烛之后,那时她要对付自己,不论是强行夺书,或是下手掳人,自己就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与其到时受制遭辱,我何不趁她火摺未亮,黑暗难辨之际,设法离开此地。
心中这么一想,逃走之意立生,不觉间轻身提气,暗中默默一察方位,缓步向门口走去。
但他还未走上两步,脑际中又掠起另一个念头,复又忖道:“此女武功既然这等高强,视听之力亦必大异常人,虽然乍暗之下贸然看不清楚,但自己走出去总不能丝毫没有声响,她那有发觉不出来的?再说,两位老前辈虽然受伤倒地,但眼下生死未明,如何能不顾而去。”想到此处,忽觉一股热血从胸中涌起,不由暗自骂道:
“蒲逸凡哪,蒲逸凡!人家为你舍生拼命,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妄生逃走之念,这等存心,委实可鄙”
正自暗骂之间,忽听嗤然微响,室内倏然一亮,定神瞧去,只见那翠绿服色少女手持火摺迅步向木榻走去。
就在她手持火摺,刚要点燃油烛之际,忽然从里面吹来一缕冷风,冷风过处,人招立灭。
倏明顿暗之下,蒲逸凡冲动的神智忽然一清,想道:“笠翁老前辈这钓庐,自己虽然初来,但在晚间吃饭之时,早已打量清楚,除了外间有门之外里间并无门户。”此时忽然从里面吹来一股冷风,并无巧不巧地把火摺吹熄,这岂不是怪事?
他刚刚想到这里,忽听紫衣少女哼哼一阵冷笑,似是忿怒已极的尖声叫道:“你们统统把火摺掏出点燃,我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在暗中捣鬼?”
此话一出,蒲逸凡立时恍悟过来,暗道:“那股劲风既然从里面吹来,必是有人而发,想来里面定是另有通路,要想逃走,此正其时,但两位老前辈生死未明,怎能弃他们不顾而去可是如若此刻不走,只怕再难有逃走机会。”
思忖未了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细极低,细得有如游丝,低的仿佛蚊哼的声音道:“呆着想什么?还不赶快走!”
“走”字方一落口,他右腕已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着,身不由己地往里走去。
大约走了二、三丈远近,蒲逸凡估计已脱了五女的包围,低声问道:“在下蒲逸凡,多蒙相救”
话未说完,被握的右腕突然一松,耳际又响起那低细的声音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追来了,你赶快往里走,我要留在此地挡她们一阵。”声调虽然很低,语音却是冷漠已极,听得人心头震颤,陡生寒意!
蒲逸凡几日来迭经风险,阅历已增长不少,虽暗中看不到说话地人的长像,但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此人脾气怪异,生性孤僻,心知对于此等怪异之人,只有遵照所言,少问为妙,尤其在眼下这等强敌追袭的紧要当口,更不可出言探询,惹起他的反感想到这里,再也不说什么,便自遵嘱摸索着向里走去。
约莫前进了丈许左右,突然瞥见一线昏黄的光亮,暗中凝神一看,只见右侧右壁之间,有一道足可容两人并肩齐进的门户,那昏黄的光亮,谅是从石门中射出来的。
他望着石门中射出来的光亮,暗自忖道:“此处既有门户,又有光亮,想必有路可通外面,那暗中相救之人,既然教自己往里走,想来定是指的此处。”毫不犹豫,大步向石门走去。
但继而一想,忽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晚间来此之时,分明已看清这石室是建在靠着峭壁的一处悬岩之上,三面环水,一边靠山,而眼前这有门见亮之处,正是靠山的一面,莫非这山腹之下,还另有居处不成。
脑际这么一想,心中疑念忽生,暗道:“久闻江湖之上,有一种机关埋伏之学,眼前这石门既开在山腹之下,意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冲动之念,当下略一寻思,立刻向石门走去。
他乃异常机灵之人,心中虽在奇念冲动之下,仍自不敢粗心躁进,是以刚一走进石门,立即屏息凝神,提气轻身,小心翼翼,此刻又是全神贯注,借着昏黄的光亮略一打量,甬道中十丈以内的景物,已自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这甬道高可逾丈,宽约三尺,顶上满布石乳,一根根倒落而下,伸手一摸两壁,光滑如镜,触手生寒,一阵阵冷风迎面吹来,令人生出阴森之感。
这时,他深入而道,也不过四五丈远近,举足探处,突感脚下一软,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收势疾退,正待查看究竟,忽闻一阵轧轧之声,自身后传来。
转身望去,只见左壁自动推出一方巨石,已把石门堵住,封闭得天衣无缝,瞧不出丝毫痕迹。
蒲逸凡望着封死的石门,暗自想道:“是啦,适才落足发软之处,必是这石门开关的枢纽,操纵开关的枢纽被踏,石门自然关闭”
忽然想起救助自己之人尚未进来,不由大感焦急,慌忙转身,走到适才落足松软之处,蹲下身子,强运目力,细心查看,找寻那操纵石门开关的枢纽。
在他想来,这示道不过三尺宽窄,又有亮兄可藉,只消略一查看,必可很快地发现石门的开关,那知极目细看之下,入眼却是一片平整的石地,不但没有看出枢纽之所,就连一件可疑之物也未发觉。
他乃异常聪明之人,眼看既无所得,立时手脚并用,在停身前后三五尺之内,运力揣摸,暗想就是建筑的再巧妙,眼看纵然发觉不出,但在自己运力揣摸之下,总可以探查出来。
可是摸摸了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只觉手足所触,全是坚硬异常的石地,不但没有松软之处,就连一条裂缝也没有。
两番无功以下,心中奇念陡生,忖道:“分明适才落足之时,脚下感到松软,怎地此刻运力揣摸,却又坚硬异常,探查不出”
想到这里,不由对那暗中救助之人,感到疑虑难解,当下自言自语地道:“他这番好心相救,使我异常感激,但未将石门的机纽告诉我,让我无意触动机纽,对闭石门,将他关在外面,他若不是敌人对手,连一条退路也没有,万一有个差错,伤在敌人手下,岂不是伯仁虽非我杀,但却因我而死!这等怀恨终生之事,蒲某怎能”
好像那暗中救助之人,可以听到说话似的,话虽是自言自语在说,但嗓音却很高大的,声浪所播,甬道响起嗡嗡延鸣。
他乃生性倔傲之人,石门开关虽两度找寻不着,激起了一股好强之念,当下自言自语,直向石门击去。
他自经白头丐仙打穴传功之后,内力大为增强,双掌才推,潜力浪涌而出,两股强猛的掌风,撞在石门之上,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嗡嗡之声,但石门仍然屹立无损,纹风未动,自己却因用力过猛,震的腕骨欲折,后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一举未能撼动石门,就知力量再大,要想打开石门,也是白废力气,徒劳无功之事。心中这么一想,冲动好强的意念,立即平静下来。
凝神静虑地想了一会,觉得操纵石门的机纽既然找不着,石门也是无法打开,眼下之策,只有由甬道向里走去,看看是不是有别的发现?心念一动,当即转过身来,举步前进。
大约深入有十来丈远近,甬道突然一变,由三尺宽窄的道路,倏然变的异常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看来甬道至此,似已快到尽头。
而道愈来愈窄,地势也不似先前平整,蒲逸凡停下步来,暗想而道中有光亮,那暗中救助自己之人住在里面,当是毫无疑问,但看这甬道的形势,似已到了尽头,自己一路行来,既未发现另有通路,也未看见居用之物,此人在这市道之中,不知怎生住法。正在付思之间,忽然光亮一暗,甬道中顿时漆黑如墨,伸手难见五指。
蒲逸凡暗暗忖道:
“对了,这甬道突然由宽变窄,定是到了转弯之处;此处亮光忽灭,亦必是救助自己之人,在转弯的地方置有火摺,因为时间过久,火摺燃尽,故而黑暗下来。眼下后面石门已闭,退回自然不行,前面虽然寸步难行,但总还有路可循,若不打起精神,摸索前进,找到石门开关的机纽,或是另觅通路,不但那暗中救助之人无法进来,就是自己也出不去,活活困在这甬道之中,生生饿毙。”
心动念转,当下定了一下神,立即手扶石壁,探步摸索前进。
大约前行了四五丈左右,甬道突然向左弯去。
这向左弯去的甬道,不但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行,而且地势不似先前平整,忽高忽低,弯弯曲曲,崎岖难行,尤其越往里走,空气也越是阴冷,不时吹来一阵阴风,刮得肌肤生痛,如触寒冰。
蒲逸凡一面摸索前进,一面暗自想道:
“眼下既无光亮可藉,这甬道又是如此难行,更不知这甬道有多深多远?如果再走一会仍没有别的发现,休说寻找那石门的开关,只怕连自己也熬不住愈来愈冷的寒风,要冻僵在这甬道之中”
但他意志坚决,毅力强韧,心中虽是这么在想,脚下却并未停住,仍自一步步地摸索前进。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更不知深入了多么远,这弯弯曲曲的甬道,突然中断,却在紧依石壁之处,现出一个水桶大小的洞穴,洞穴中并有光亮射出来。
蒲逸凡望着透亮的穴口,不禁心中一喜,正待探头进去瞧看,忽闻一声长长的叹息,自洞底传来。
他此刻功力已极为深厚,听觉异常灵敏,一闻叹息之声,就已辨出声息与救助之人一般无二,暗道:“此人既已回到洞中,谅必敌人已去,不知两位老前辈的生死如何?我非得进去问问不可!”
心念一动,立即双手在前,探身爬了进去。
这洞穴斜向地底延伸,倾斜的坡度很大,而且青苔满布,滑不留手,匍伏前行,极为吃力,每一落脚,必须暗运真气,方能稳住身子,蒲逸凡爬有十余丈时,已自渐感劳累,汗水涔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