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怕三心红王伤了我。立青,现在正好给你服下,你切莫运功,好好歇上一刻,包管药到伤愈,看你何叔叔替你出气。”
何克心侃侃而谈,连正眼都不瞧百兽神王一眼。
百兽神王大忿,他虽见何克心适才露的一招确是惊人,可是他终日与猛兽为伍,已养成一种顽冥乖戾的性子,又因生平罕逢敌手,除了十多年前吃了一位高人大亏之外。一向无往不利。
他见何克心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如何按耐得住,心中杀机一动,悄悄一掌拍向何克心后背。
罗可兰叫一声,何克心一转身,侧身上前一步,他双手背在后面,右脚已然踢出。
百兽神王见何克心身子微动,不但闪过自己绝技“无影十八掌”中绝招,而且迫近自己,当下退了两步,一掌又倏然拍出,他这掌看似轻浮无力,其实已得“无影十八掌”中绝招,而且迫近自己,当下退了两步,一掌又倏然拍出,他这掌目的地似轻浮无力,其实已得“无影掌”的真髓。
这无影掌是百兽神王生平绝技,何克心见他掌势使得甚得飘忽,心中一凛,足下更加紧攻,一脚接着一脚,只逼得百兽神王连连怒吼倒退。
百兽神王见他施的一套是江湖上最普通不过的“罗汉腿”这套下盘脚法是从少林寺流传出来最肤浅的功夫,走江湖卖艺的谁人不识得,正是行家所谓的“花花拳腿”可是由何克心施出,却是招招威猛,似乎锐不可当。
百兽神王明知只须伸手一抓,便可破去这套连续腿法,可是只听见劲风呼呼,竟然不敢出手。
罗可兰见何克心武功惊人,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她师门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是以她见闻颇广,可就从未曾听师父说过还有如此高人,她心中暗自忖道:
“道、僧、王、后,天下四大高手,这是武学之士人人皆知的,可是目前这人武功却不在神州四奇之下,至少不在师父之下。”
她悄悄瞥了立青一眼,眼光中充满了奇异的神色,立青柔声道:
“你是不是奇怪我何叔叔的功力深厚?他是当今唯一能和神州四奇一抗的人。”
罗可兰点点头,低声道:
“大哥,你好好歇歇,那药可有效么?”
立青道:“此刻我胸口已舒畅多了。”
罗可兰欣然一笑,不自禁替立青理了理散发,忽又觉得当着外人面前和一个少年如此亲昵,脸上红晕立显。
立青只觉心内一甜,罗可兰温暖滑腻的小手摸着他的额角,似是摸在他心中一般熨贴。
罗可兰见立青面露微笑,只道是取笑自己,不禁羞不自胜。
立青瞧着她雪白的脸上红晕时露,心念一动,不由想起另一张红得似苹果的小脸,那顽皮的神情,可爱的赌气,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暗自忖道:
“秦琪,秦琪,你你别生气,你你方大哥多么想你啊!”立青抬头一看,眼前又是一双温柔的眼睛,深情款款的望着自己,他心中一凛,暗想道:
“这两个两个女孩子对自己都不错,自己到底喜欢谁呢?男子汉大丈夫行事须得光明磊落,可不能欺骗女子。”
他正自沉吟不决,忽闻百兽神王暴吼一声,就势滚出老远,罗可兰道:
“大哥,这百兽神王真不中用,被你叔叔踢翻了,喂,方大哥,你刚才聚精会神想什么,我喊了你几次都不见你答应。”
立青脸一红,哦了几声混过,罗可兰也不追问,那百兽神王一挺身站起,脸色铁青,从腰间拔出一支铁笛,长吸一口真气,呜呜吹将起来。
罗可兰惊道:“不好,这坏蛋又要驱兽拼命了。”
她倾耳静听了一刻,那声音愈来愈是高昂,她多才多艺,对于音律之道也是高手,且觉那音调甚是熟悉,可是却听不出到底是何曲调。
何克心神色忽变凝重,罗可兰忽然失声:“十里埋伏,是十面埋伏。”
立青道:
“什么十面埋伏?”
罗可兰道:
“他吹的是昔年张良一曲吹散楚霸王士气的‘十面埋伏’,这笛声一止,只怕群兽立刻围上。”
那音调高尖激昂,果然是“十面埋伏,可是音高却高了数阶,百兽神王头冒热汗,脸色酡红,群兽纷纷伏地,仰目直视百兽神王。
蓦然笛音忽变,透出一片金戈杀伐之音,群兽纷纷随着笛音吼叫,此起彼落,声势颇为惊人,何克心哈哈笑道:
“久闻百兽神王驱兽之技天下无双,今日一见不过尔尔,有本事就快施出。”
他性子急躁,不耐百兽神王慢条厮理吹笛,是以出言相激。
百兽神王恍若未闻.忽然一个音节高昂无比,有若流星冲霄。笛声一止,群兽没命的挤了上前。张牙舞爪,立青、可兰已尝过这兽阵的厉害,心中虽知何克心功力深湛,但也忧心忡忡,怕他应付池这许多野兽。
何克心双袖一挥,逼退最近两头巨虎,接着神指连弹,数缕尖风呼啸而出。那两头巨虎暴吼一声,虎头上裂了两个大洞,倒地死去。
何克心闪身至立青、可兰之处,一拍两人穴道,从衣襟中取出汗巾,撕裂开来,塞住两人耳朵,他这一停之下,群兽又进逼近身。
何克心喝道:
“李铣,你作恶多端,十年之前丹阳子真人怜你一身武功不错,这才放你逃命,不意你却变本加厉。日前与真人谈起,真人还耿然于怀,今日我何克心可要替真人除害了。”
百兽神王怒吼连连,何克心忽地长啸一声,尖裂金石。
百兽神王一震,心弦跟着一跳,何克心啸声绵绵不断,就如浮浮江海,无遏无止,又似虎啸猿啼,万兽齐鸣,群兽如遇强敌,也拼命怒吼示威。
立青、可兰耳中虽则不闻,但见群兽相继嘶叫力竭,那百兽神王脸上表情极是怪异,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最后痛苦无比,晕倒地上,两人相顾愕然。
口口口
何克心止住啸声,脸上气得意之极,立青、可兰解开耳内汗巾,齐声欢叫道:
“何叔叔,百兽神王倒啦,你本事真大!”
何克心慈祥笑道:
“立青,这位小姑娘是谁啊?何叔叔如有这般如花似玉的小侄女,不知有多高兴!”
罗可兰一时喜欢,跟立青喊了口,何克心笑吟吟的望着她,她羞得无地自容,心中倒反而高兴。
立青道:“她她是青儿的的朋友。”
何克心笑道:
“这个我也知道,立青,前十数日江湖上传开各大门派为夺取一本昆仑秘笈,倾巢赴雁荡而来,后来又为一事、使各派无暇分峰。你在雁荡可发现什么了?”
立青恨声道:
“昆仑秘笈青儿原本在无意中得着一本。后来在雁荡又出现了一本,结果都被三心红王弟子瞽目杀君抢了去。”
何克心跌足叹道:
“如被三心红王参悟出其中深湛内功,天下只怕再无人是他对手。”
立青道:
“何叔叔,这个倒不用担心,那昆仑秘笈青儿也曾翻阅过,尽是古里古怪的符号,想那三心红王,也必识不得其中意义。”
何克心道:
“这三心红王不蛤武功骇人,而且才高八斗,能耐大得紧,那昆仑秘笈虽是用梵文写成,可是三心红王才能能富有,武学之道又通悟澈然,日久只怕真会被他参悟出来。”
罗可兰本来低头听着,忽然眼睛一亮,欲言双止,立青问道:
“何叔叔,你你找着三心红王么?”
何克心摇头道:
“我去寻他,他偏生不在,我折转回来,遇上了武当掌教丹阳子,我已托他去寻你父亲。武当道土耳目遍于天下,好歹也会寻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说完迈步走向百兽神王仆倒之处,立青、可兰也跟着他从兽群中走出,那些猛兽一头头气息奄奄,伏在地上,可兰心中快乐无比,不由轻声道:
“畜性!畜牲!你们刚才威风到哪去了?”
他伸手拍了拍一头大狮,那狮子两目微睁,有气无力的望着他。
何克心见她说得天真,不由微笑,立青上前一摸百兽神王前胸,已然气绝身冷,何克心道:
“他心脉已被我啸声震断,这厮一生为恶、不知坏了多少良家妇女贞节。”
可兰忽想起准南子还在阵中,连忙奔了进去,只见他倒在地上,何克心探了探他脉,摇摇头道:
“此人不该妄用内力抗拒,此刻奇经八脉已断其半,就算救得不死,一身功力也废了。”
罗可兰甚是难过,连声央求道:
“我!我只怪他粗暴无礼,这才骗他入阵,如今若是害了他性命,心中如何能安?何何叔叔,您您老人家快快救救他。”
她神色甚是悲伤,似乎不安已极,何克心心想这女子心肠真好,当下瞧着可兰那楚楚可怜小模样儿,胸中觉无限爱怜,像一个年老的祖父一般心情,他几乎想要去拍拍可兰的头,安慰她几句。
可兰催道:“快啊,何叔叔。”
何克心连道:“好,好,小姑娘你别着急。”
他说罢便运起食指在准南子身上连指,立青见何叔叔对可兰十分慈爱,心中暗暗称奇。他知何叔叔脾气甚是暴躁,想不到竟然对一个小女孩十分将就。
过了半晌,何克心吁口气道:
“不妨事了,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却能识得这阵法一门,你师父是谁呀?”
罗可兰沉吟半晌道:
“我师父不愿他徒儿说出他老人家名号,何叔叔你不见怪么?”
她瞧着何克心,表情很是歉然,何克心连忙摇手道:
“不怪,不怪。”
罗可兰见这何叔叔外貌虽然生得甚是凶猛,其实内心慈善无比,不禁油然生出亲切之情。
何克心又道:
“这百兽神王是南海金发岛主师弟,当年金发岛主和百兽神王双双踏入中原,两人相济为恶,端的厉害无比,后来泰山一会,金发岛主被一个姓梅的胜子一掌,发誓不到神功练成,绝不再入中原,这百兽神王不肯随他师兄返回南海,便在中原住了下来。”
立青点头道:
“那人就是梅古轩梅老伯。他他本来和我们住在一块儿。”
何克心道:
“久闻百花谷人间仙境,只在雁荡中,无人知其路径,想不到今日我跟踪兽群,竟然来此一游,立青,你又是怎么来的?”
立青述说别后情景,罗可兰专心听着,觉得十分有趣,何克心听到百花谷主竟是眼前这小姑娘的师姐时,不禁呵呵大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有这两个硬的靠山,那三心红王自然奈你不得了。”
立青奇道:“什么?”
何克心道:
“你这小子有老和尚作你记名师父,又有小姑娘,小姑娘的师父,喂,你可知她师父是谁?”
何克心忽见可兰神色似有着急,连忙呵呵连笑混过,可兰连忙道:
“三心红王是怕您何叔叔才放过放过他的。”
立青正色道:“是呀!”
何克心搓搓手道:
“两张小口真甜,何叔叔可不吃这一套,小姑娘、立青,咱们就此别过,何叔叔还有事得办哩!”
立青忽道:
“刚才,刚才您将少林大师赠给你的丹药给我吃了,你你还有么?”
何克心仰天长笑道:
“立青,你认为你的何叔叔不成么?”
他豪气四溢,立青奋然道:
“何叔叔,您不会败的。”
何克心挥挥手,又向可兰瞧了瞧,挪揄道:
“立青,你这小子福缘真厚,好好对待小姑娘,保管你好处无穷。”
他说罢大踏步而去,月光下就如一缕尖风,顷刻不见踪迹,立青回首只见可兰螓首低垂,月色朦胧,可兰肌肤似雪,夜风吹来,飘飘若凌波仙子。
两人脱离了大难,四目相对,宛若再世为人,心中只觉又是轻松又是甜蜜,双双靠在大石上,可兰幽幽道:
“方方大哥,咱们去休息吧!我知道你急着寻找父亲,明儿一早便要走了。唉!师姐还不回来,我希望不要再来什么敌人了。”
她以退为进,立青果然中计,柔声道:
“我就陪你一天也不打紧,好歹也等你师姐回来,有个照应。”
可兰欢笑道:
“方大哥,你真好,你寻着父亲后还会来瞧我么?”
立青点点头,便待起身回房休息,可兰又道:
“江湖上凶险得紧,方大哥,你本领虽高,可也得小心些,咱们多聊聊,日后见不着面,也好有个回忆。”
她天性畏羞,但却聪明绝顶,此番对着立青,自是谈得投机,立青只觉笑语盈盈,无限温柔,心中甜丝丝的,神魂颠倒。
两人畅谈半夜,只觉寒意甚浓,那可兰依在立青肩上竟然睡去,立青鼻端嗅着阵阵幽香,不知多久,也走入梦乡。
立青大战群兽,失血甚多,他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可兰早将早具准备好了,站在石室门口等待。
两人吃着早点,那细点做得甚是细致可口,立青一向跟着父亲和韩叔叔住,三个大男人粗手粗脚,只求填饱肚子,何曾吃过如此美味点心。可兰和他一连吃了两盘,仍意犹未尽,心中十分高与。
立青吃得畅快,忽然想起可兰只吃了小小一个煎饼,看着盘中所剩有限,心中甚感不好意思,连忙住口不敢再吃,可兰知他心意,夹了一个汤包慢慢咬开,轻轻吸吮其中肉汁,笑着对立青道:
“吃啊!你尽管尽量吃,我平常就吃这一个便够啦!”
立青见她吃得斯文秀气,想到自己狼吞虎咽,不觉甚是羞愧,可兰柔声道:
“你一日一夜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这小小几盘点心算什么,真是容易做的很。”
立青想起在家时常常一不留意便把饭菜烧焦烧糊,只觉中烹饪是件天大难事,再瞧眼前这盘点心,当真色、香、味俱全,而且样子做得好看,心中对可兰真是佩服得五体股地,他笑道:
“那倒也不见得,我就觉得烧饭是最麻烦。”
可兰见他说得认真,不禁掩口笑道:
“如果个个男子都会烧饭炒菜,那那他们小小媳妇儿”她说到此,忽觉害羞,便住口不说了,立青笑吟吟问道:
“小媳妇儿怎样啊?”
可兰羞涩道:
“方大哥,快吃啊!待会我带你看看百花谷的无边仙景,你一定会很欣赏的。”
立青道:
“你师姐真是高人雅士,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享尽清福了。”
可兰摇头道:“那也不见得,方大哥,你想想,一个人孤伶伶的住在这深山之中。可寂寞得紧啦!我入师门时,大师姐老早就离开师父了,只有每年师父生日,她才回来向师父拜寿,她她终日里都闷闷不乐,连做师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小师妹向师父问了几次,师父都淡笑不答。”
立青道:
“那我还是乘她没回来以前走,不然她见外人在她谷中,一定会不高兴的。”
可兰急道:
“方大哥,你你不同的,咱们是好朋友,大师姐对我又最好,怎会不高兴?”
她收拾好碟子,便和立青双双四处游览。这百花谷奇花异卉,何止万千,只因地下有温泉流过,地气暖热,是以一年四季,百花盛开。
立青只见眼花缭乱,不知注目何处是好。可兰一心一意喜欢立青,此刻又无外人,是以羞意稍灭,有时情不自禁,拽着立青双手。
两人走到一株盛开着碗大花朵之花树前,可兰伸手摘了一朵道:
“这花叫朱兰,每十年只开一次,花瓣对于止血生肌大有神效,方大哥你留着吧。”
立青道:
“这花开得好好的,摘下来岂不谢了,难道还有效吗?”
可兰道:“这花保存愈久愈是有效,方大哥,希望你不要用上它。”
立青一怔,立即恍然,他握握可兰小手,表示心中感激,可兰指着身旁不远处两株并生的碧草道:
“这就是那准南子所要的勾吻草子,任是天下至毒,这草也能解除,再不济也能托住毒性。”
立青见那两株草生得碧绿盎然,十分可爱,他伸手想去摸摸,可兰阻止道:
“这勾吻草却是碰不得人气,用时必须用玉器去割断,盛于钢器,立化为浆。这草还有一样奇处,方大哥你瞧那不是两株并生在一起么?如果雄草或雌草任何一株死去,另一株必然渐渐枯萎。当年师姐培植该草时,也不知失败了多少次,这才发现这种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