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笔左手匕首,一齐搠个正着!
匕首正好搠中“三目蟾蜍”的阔唇以上,上官灵只觉得不但未曾搠进它那暗蓝色的厚皮之内,反而被一股奇大的反弹力量,弹得左臂奇酸,几乎连匕首都把握不住!
但文昌笔那招“毒龙寻穴”却算得准确无比,正好点中竖目至头顶中心的若隐若现白线!
白线果然柔软无比,应笔立破,空中喷起一溜紫色血雨,宛如飞泉“三目蟾蜍”一声惨厉狂啼,尽量向上官灵喷出腹内余毒,便即坠地死去!
它垂死所喷毒雾,比前稍浓,上官灵觉得不但腥臭难闻,头脑之间,也晕眩得几乎无法忍受!
心中一惊,赶紧把口内所含的“朱苓丹”咽下,并随同降落,用匕首挖出“三目蟾蜍”
的那只竖目,整个吞服!
这时,远方的啸声已不再闻,想像之中,那位“百草老人”凌慕农,定然是在“鸠杖神翁”淡白水的“鸠头神杖”、“百步乌风草”以下,拼死力斗!
上官灵本想赶去接应,但此刻头脑中的那股奇异晕眩虽减,腹中却又极其难过的闷胀起来!
知道定然是所服那只竖目的力量发作,必须立时觅地静坐,运气行功,不然不但无益,可能还有其他危险!
这种情况之下,上官灵只得遵从凌慕农所说,纵入“三目蟾蜍”的所居洞内。
说也奇怪,这等奇毒之物居住的洞内,居然洁净异常,毫无意料中的奇腥极秽之状!
上官灵盘膝坐地,运气行功,但对腹间的闷胀,不仅不见轻松,反而越来越闷,越来越胀,到了最后,上官灵业已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难过得不住呻吟,满地乱滚!
这时洞内石壁之上,突然起了一阵轻响,接着便有一缕冷风,直袭上官灵的“丹田”重穴!
上官灵身上猛感透骨阴寒,自然而然地向右一滚!
才一个翻身,这回改在“中府”穴上,又中了一缕冷风,上官灵全身一颤,又是一个翻转!
洞中阗无一人,那不知所来的冷风,却越来越疾,每一次均袭中上官灵身上的不同大穴,得他片刻不停地连连翻转!
他接连翻了三十六次以后,也就是三十六处大穴,全被袭遍,冷风才止!上官灵一身冷汗四肢酸麻,但丹田小腹的闷胀,却已完全消去!
心神略定,想起所遇太奇,因觉得身上疲乏异常,遂仍躺在地上,双眼搜索四周洞壁!
果然在右边壁上,发现着个五寸圆小洞,知道方才定系有人隔洞用极高功力救了自己,正待一跃而起,看看洞那边究竟是何光景,突见小洞之内!出现了两只人眼!
这两只人眼,毫无什么内家高手的所蕴精光,只是极其平和地瞥了上官灵一眼,缓缓发话说道:“小娃儿不要乱动,你是不是吃了这洞内那只‘三目蟾蜍’的丹元所化竖目?”
适才那种奇异痛苦,已使上官灵深知戒惧,闻言忙自答道:“老前辈猜得不错,我叫上官灵,正是吃了‘三目蟾蜍’的当中那只眼睛,方才难过得要死,承老前辈帮忙,现在已经好了,谢谢你啦!”
小洞内那只人眼之中,突然闪烁一神奇异光辉,凝视上官灵片刻,徐徐说道:“上官灵,你的福缘真好!既然能够弄死‘三目蟾蜍’,总学过内家吐纳之术,你先盘膝静坐,调匀真气,流转周身,看看可能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
上官灵知道这打通“督”“任”二脉,及冲破“生死玄关”是师傅苦练多年,最近经“夺魂旗”、天痴道长两位绝世高人助力,才能达到的内家极高境界,自己怎敢有此奢望?
心中虽然不信,仍然照隔洞人所说施为,但一经运功,忽然觉得大异昔时“督”“任”
二脉之间,业已畅通无阻!
上官灵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气调“九宫雷府”“十二重楼”准备逆冲“生死玄关”但忽然想起一事,这隔洞之人语音收尾之处,有点特殊,仿佛曾在哪里听过?
越想越觉熟悉,但又偏偏想不出究竟在何时何地听过!上官灵就这一念生歧,气机即难再纯,真气始终在“玉枕”左右周旋,无法把那内家视为极其阴闭难通的“生死玄关”冲破!
上官灵越急真气越是不纯,在再度急出一身大汗之际,肋下又吹来一阵冷风,心中烦乱立止!
赶紧屏虑凝神,再运功力,这回竟把“生死玄关”一冲便破!
上官灵心头狂喜,百骸皆舒,方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隔洞那人又复发话问道:“上官灵,你年纪轻轻,怎的心神如此不专?方才在那紧要关头,想些什么?”
上官灵含笑说道:“我因听老前辈说话语音,收尾之处极熟,仿佛曾在哪里”
隔洞那人不等上官灵说完,便即笑道:“我近二十年来,不曾离此半步,你一共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怎会遇见过我?今天这段缘法,太不寻常,你且把你的来历宗派,及这十几年来江湖中有什么特殊大事,对我讲讲!”
上官灵因既无隐瞒必要,又受了这个隔洞之人的莫大恩惠,遂将自己来历,及一切所见所闻,细细说出,并请教对方名号。
隔洞那人静静听完说道:“我此生此世,已不愿再入江湖,昔日名号,连自己均已忘记,你我既在洞中相遇,就叫我‘洞中老人’便了。你方才所说各点,有一事仿佛甚奇,‘西道’、‘南笔’、‘北剑’、‘东僧’,以及‘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这些人物暂不必谈,光说那‘夺魂旗’,此人心狠手毒,生平决不会做一件好事,那扫荡‘东海金蛟岛’鲍长雄盗窟,两救‘独杖震中州’龙子丹,及七里山追杀‘秦中双恶’等事,太不像是它所为,难道‘夺魂旗’之中,有真有假?”
说到此处,略停片刻,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对制服‘夺魂旗’之道,素有心得,目前时间不够,先教你一种手法,在‘东海长生矶’,‘庐山小天池’两处,向‘夺魂旗’施展,便可试出他是真是假。然后你再来此地,我愿意把一生所学,隔洞相传,只要下上半载苦功,包管能成全你用剑斗败‘北剑’,用旗卷倒‘夺魂旗’的雄心大志!”
上官灵听这位“洞中老人”说得太过玄虚,不禁失笑问道:“老前辈,据我所知,当世武林高人之中,似以‘乾坤五绝’与‘笑面阎婆’孟三娘,分庭抗礼,而这六人以内,又得让‘南笔’诸葛逸略秀群伦!但照老前辈这样说法,岂非天下数你第一?老前辈既然见爱,你把真实姓名,告诉我好么?”
“洞中老人”闻言略为沉吟,然后长喟一声说道:“武林万派同源,各具专长,何必非要有什么第一第二之分?我姓名暂时不说,等你再度来时,送你两样东西,交给‘南笔’诸葛逸,及‘西道’天痴一看,便可了然,也博故人一笑!”
说至此处,似看出上官灵心有所疑,微笑说道:“难怪你心中疑惑,我纵然本领通天,半载相传,便足使你能斗败‘乾坤五绝’之中人物,实在太难令人相信!这原因全在你所服的那只‘三目蟾蜍’所化竖目,功效无比,周身经脉畅通,真力也增强数倍,只须多学几样精奇绝妙的掌招兵刃,便足与世争雄!但我在来曾传授之先,有良言相劝,武学一道,首重强身,非到万不得已之下,不得恃技凌人,逞强好胜!”
上官灵恭身起立,肃然受教,心内在对这位“洞中老人”的感激之中,又加上了几分敬佩!
“洞中老人”说道:“你已学会了‘西道’天痴的‘玄天七十二拂’,将来可能还有机缘学得‘南笔’诸葛逸的‘生花七笔’这两样全是足以震慑江湖的武林绝学!但我今日相传的,只有两招,一招叫:‘冤沉海底’,一招叫‘恨满心头’,这是我近二十年,独居古洞参究所得,武林中绝对不曾见过!”
上官灵听“洞中老人”只传自己两招,一招叫做“冤沉海底”一招叫做“恨满心头”起初真有点暗暗好笑这种怪名称,哪里像是什么武功招术,但忽然瞥见“洞中老人”说完这几句话后,一向淡漠的眼光之中,突地暴射两股锐厉精芒,心头不由一惊,悟出这位伤心人别有怀抱,才故意定的这两招名称,可能具有特殊威力!
“洞中老人”双眼以内精芒,渐渐收效,又恢复了起初的平和之状,遂即隔洞细细口授这“冤沉海底”“恨满心头”两招,精微奥妙的运用手法。
上官灵打的本是上乘内家根底,一路上遇见的又全是一流高人,自然极其识货,一学之后,便知道两招确实神妙无方,威力莫测!
“洞中老人”见上官灵学会以后,又叫他演练一遍,果然毫无差错,声音微带兴奋地说道:“你资质果然太好,无怪天痴老道,一见钟爱!你在遇见‘夺魂旗’以后,先用第一招‘冤沉海底’,他看不透深浅,必然不肯硬接,不是以‘摘星换位’,向左横飘,便是用‘旋叶随风’,回身反击。你不论他如何闪躲,立时转化‘恨满心头’,这招太奇诡,任何人防所难防,也就在这刹之间,可以试出‘夺魂旗’本色是真是假!”
上官灵愕然问道:“怎么才会知道‘夺魂旗’的真假?”
“洞中老人”说道:“真‘夺魂旗’在这种危急关头,必然不再勉强躲避,而突发‘七煞寒灵阴功’之中的‘摄魂手’反抓你的天灵‘百会’重穴!”
上官灵闻言眉头紧皱问道:“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和他一拼?”
“洞中老人”笑道:“不必,不必!他只要一用‘摄魂手’,你便收救势退出,让‘西道’天痴,或是‘南笔’诸葛逸与他招呼!等你再到此地,我便传你专破他的‘七煞寒灵阴功’手法!”
上官灵想了一想说道:“我一定照老前辈的话做,但真‘夺魂旗’,对那招‘恨满心头’,会用‘七煞寒灵阴功’中的‘摄魂手’反拼,假‘夺魂旗’”
“洞中老人”不等上官灵说完,便即答道:“假‘夺魂旗’怎样化解这招绝学?我也不得而知,但我据你所说判断,假‘夺魂旗’心术不坏,揭破他面目以后,可请天痴老道及诸葛逸等人,适可而止!”
上官灵听完,眼珠一转,向“洞中老人”笑道:“老前辈要等我下次来此,才肯教授别的功夫,现在大概快要赶我走了吧?”
“洞中老人”笑道:“今日之缘,确尽于此,你不要在我面前弄鬼灵精,还有什么话?
想问快问!”
上官灵说道:“我初到中原,认不得路,‘百草老人’凌慕农,又不知被什么‘鸠杖神翁’谈白水,追到哪里去了?这里到底是那一省?哪一县?什么山?什么谷?下次再来,才容易找!”
“洞中老人”“呀”了一声答道:“十八九年的洞中岁月,已经使我把以前的往事,忘记得宛如过眼云烟,这里大概是安徽南部,山谷之名,却不知道。你出洞以后,在附近找个猎户樵夫,问问便了!”
上官灵知道任何人再有伤心恨事,也不会把自己住在何处忘掉,越发猜出其中稳秘重重,又复含笑问道:“老前辈一个人独居古洞,饮食由谁供应?要不要我帮你采集些山粮之类?”
“洞中老人”笑道:“你想得倒颇为周到,但我洞内存粮甚多,何况我已渐能辟谷,七日仅食一次,又有云泉供饮,不必费心!再来之时,那本‘无字真经’,若已取回,带来给我看上一看,或对天痴老道有益?”
上官灵点头答应,又复笑道:“老前辈对我恩厚如山,你让我看看你的身材容貌,和所住之处好么?”
“洞中老人”摇头答道:“我知道你急于想猜出我的真实姓名,但我生平说话不二,下次来时自知,这次不但不告诉你,还要你答应不向天痴、诸葛逸等人,说出这段遭遇!”
上官灵见“洞中老人”越是不肯说明身份,好奇心越切,一面口内唯唯,一面蓦然纵身抢往洞壁,想从那小石洞中,看看隔洞究竟!
但身才纵起,洞穴中吹来一阵劲急冷风,硬把上官灵阻住“洞中老人”也似笑似嗔地说道:“小娃儿不要过份淘气,你在东海、庐山两处,会过‘夺魂旗’以后,再来此地!”
说完,一阵轻微的磨石之音,洞穴便行自动关闭!
上官灵唤了几句老前辈,毫无回音,只得怅然出了这座“三目蟾蜍”所居的幽深古洞!
出洞以后,因下次仍需再来,遂在洞口左右,仔细留神,把周围形势记熟!
但地点山名,仍无人可问,上官灵知道这条深谷之中,既出了那只“三目蟾蜍”一般猎户樵夫,自然裹足不前,只得扑奔谷口,要想出谷寻人问讯,并看看“百草老人”凌慕农,是否业已遭遇“鸠杖神翁”谈白水的毒手?
走到离谷口尚有两个转折之处,上官灵眉头便已紧皱,心中好生为那位“百草老人”担忧,因为不但石地上留有不少血迹,石缝及树杆之间,并嵌有许多自己交与凌慕农防身所用“紫飞花”的锐利钢片!
上官灵既发现有人动手的痕迹,足下焉不加劲狂驰,刹那间便自奔出谷口,但谷口外哪有人踪?不过地上每隔丈许,总留着三两点血迹,显见是有人负伤狂奔,沿路所滴!
凌慕农对上官灵情意颇厚,也多亏他冒着奇险,引来此地,才会遇上那位武学极高,口气极大的‘洞中老人”学了两招怪招,及打通周身经脉,增强真力!
所以上官灵一见这点点血迹,料想凌慕农九死一生,心中好不难过,根本不再顾及其他,只是朝着这血迹方向猛赶!
不知赶了多远,地上血迹早无,连那“洞中老人”所居幽谷,也已隐入层峦叠嶂之后!
上官灵知道自己倘若这样走下去,下次再想来拜谒“洞中老人”之际,便将踏遍万壑千峰,大费心力!
但目前偏偏寻不见任何人可以询问,究竟是走?是留?委实难以决定!
他半躺在一块大石之上,背倚古树,正在筹思行止之际,忽然听得二三丈外,有一种细微声音,不由倏然坐起,目注沉沉暗影之中的一片茂密竹林,发话问道:“林内何人?请出一会!”
这时长夜已过,曙色熹微,林中冷笑一声,闪出一个手持“鸠头铁杖”的高大黄衣老人,银发银须,双眼威芒四射,神光极足,但左胯之间,却一片殷然血渍!
上官灵-见这黄衣老人的装束形貌,及手中所持的“鸠头铁杖”便愕然起立问道:
“你是不是号称‘鸠杖神翁’,自诩能够一手飞出九茎‘乌风铁草’的谈白水?”
黄衣老人目光炯若寒星地一注上官灵,哑然失笑说道:“小娃儿,你若不是年纪太轻的话,就这直呼老夫姓名一事,便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上官灵见他这等狂傲,气得把眼一瞪说道:“叫你一声谈白水,有什么了不起?你嫌我年轻,年轻人才来日方长,不像你已经爬进棺材半截,我偏要叫,谈白水!有一位‘百草老人’,可曾与你动手?他现在何处?”
“鸠杖神翁”谈白水,几乎被上官灵这几句话气死“鸠头铁杖”在山石上不住丁丁点地作响,左手几度欲扬未扬,颏下银须,也根根劲急地飘然欲起!
上官灵见状哂道:“你装出这副凶相,吓得了谁?快告诉我,我那好朋友‘百草老人’,可是被你所害?”
“鸠杖神翁”谈白水,已怒极待发,但这些江湖怪杰,性情就是这样难以捉摸,上官灵毫无怯色的那副神情,竟使他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居然怒容尽泯,微笑说道:“凌慕农老匹夫,中了我九茎‘乌风铁草’,此时不知在何处挣命?像他那种人物,有甚交头?不如跟我作徒弟,学些震压江湖的绝世武学!”
上官灵“呸”的一声说道:“谈白水,亏你在武林还有些名头,说话怎的这样不知羞耻?
你说‘百草老人’中了你的‘乌风铁草’,我却要问你,你身上这片血迹,是被谁打的?”
“鸠杖神翁”长眉微剔,脸上一红,上官灵又继续说道:“凭你这点功夫,也配想做我的师傅?告诉你淡白水,不要倚老卖老,俗语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我若不看你年纪这大,又身负伤痕,顶多用上两招,不叫你‘恨满心头’,便叫你‘冤沉海底’!”
“鸠杖神翁”谈白水在武林的名头艺业,确实仅次于“乾坤五绝妙”及“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平素骄狂已极!今天碰到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灵,眉头微皱说道:
“小娃儿不吃些苦头,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且尝尝老夫罡掌滋味!”
左掌略扬,当胸轻推,只用了六成功力,劲气狂飙已如浪卷涛翻地呼然出手!
上官灵被“夺魂旗”“分经错脉”以后,功力已增,服下“三目蟾蜍”丹元,又听“洞中老人”说是真力加强数倍,但因尚未试过,心中难信,如今见“鸠杖神翁”谈白水凌空发掌,遂也右掌一推,劈空硬接!
这一掌,上官灵存心试验自己真气内力,增强到什么程度,所以是以九成真力施为,两股劈空劲气,一接之下,居然把大名鼎鼎的“鸠杖神翁”震得退出三步!
谈白水作梦也未想到上官灵有那些旷世奇遇,心头激灵灵地一个寒颤,暗道这少年究竟是哪一派门徒,功力之强,与年龄之轻,简直不成比例!
上官灵一掌震退“鸠杖神翁”试出自己果然功力大增,遂哂然笑道:“谈白水,怎么样?凭你这点徒具虚名的功夫,就想忝为人师,岂不好笑?你要不要把你那‘鸠头铁杖’;和什么‘百步乌风铁草’,也试上一试!”
谈白水虽然暗惊上官灵内家真力,强得吓人,但心仍不服,认为方才轻敌,只用了六成真力,以致受挫,遂阴侧侧地冷笑连声,把脸往下一沉说道:“小娃儿懂些什么?方才老夫怕你禁不住太强真力,所以才手下留情,你既不识抬举,叫你吃点大苦也好!”话完,右手暗凝真力“鸠头铁杖”入石三寸,然后双掌一翻,当胸齐拄,疾风劲气,排空涌出,果然威势无俦,带着沙石惊飞,强猛已极!
上官灵看出厉害,也未敢丝毫怠慢,气聚丹田,以十成功力,翻掌吐劲硬接!
他虽迭经奇遇,因尚未加以刻苦锻炼,在月前来说,最多与这位“鸠杖神翁”谈白水,功力相若!但谈白水胯间,挨了不少“紫飞花”身上带伤,真气启然要略打折扣,所以第二掌彼此全力互击之下,上官灵心头略震,保持了个原式不动“鸠杖神翁”谈白水,却须发若飞,黄衣飘飘,又复向后退了两步!
这样一来,不由谈白水不惊讶万状,长眉双剔,杀气顿生“叮当”一声,拔出了嵌入石中的“鸠头铁杖”!
上官灵知道人家既叫“鸠杖神翁”刚这根“鸠头铁杖”之上定有惊人艺业,遂也把自己的文昌笔,握在手内!
谈白水单手持杖,目注上官灵,不纵不跃地一步一步慢慢向前,上官灵正想笑他何必如此装模作样,但一丝哂笑,尚未浮上嘴角,谈白水业已改慢为快,快得宛如石火电光“鸠头铁杖”带着慑人心魂的锐啸风声,当头砸下!
上官灵因自己文昌笔的份量,远不若对方兵器沉重,怕有伤损,怎肯硬接,方自滑步飘身,要想以小巧之技避招,并觅隙还攻,谁知谈白水这根“鸠头铁杖”名不虚传,那强猛的当头一击,竟是虚招,幻成一片杖山,飒飒惊风,把他全身罩住!
上官灵身处危境,万般无奈,只得依旧施展师门脱难绝招“灵鸟展翅巧渡天河”用“铁板桥”功,全身平塌及地,然后左手微推地面,以绝顶轻功,向右横飘六尺,躲出对方光密如幕的一片杖山之外!
满身冷汗的刚刚起立,那位“鸠杖神翁”谈白水,仰天纵声狂笑说道:“老夫一用‘鸠头铁杖’,若在五十招内,不能使你兵刃出手,江湖中便除去谈白水三字!”
上官灵笑声大起,笑得弯腰捧腹!
“鸠杖神翁”谈白水长眉双剔,含怒叱道:“小娃儿,有什么好笑的?”
上官灵止笑扬眉,撇嘴说道:“谈白水,别说你五十招内胜不了,即使再加五十招也来必能成!”
“鸠杖神翁”谈白水气得连声“嘿嘿”冷笑!手中“鸠头铁杖”用力一顿“叮当”声中,激出一溜火星!目光中煞气倏现“鸠头铁杖”单手-挥,带起一片划空锐啸!
上官灵手中文昌笔一竖,昂然不惧,并晒笑道:“谈白水,怕输就怕输,少装模作样地吓唬人。”
“鸠杖神翁”谈白水几曾被人如此讥笑过,闻言之下,气得浑身颤抖,厉叱起处!“鸠头铁杖”蓄足了全身劲力,一招“三花盖顶”幻出千重杖影,砸顶拍肩,迅如雷电般,往上官灵头上攻到。
上官灵知道对方杖法不俗,神色间略带惊异,招到不敢硬接,塌肩滑步,让杖挥笔出招,文昌笔挟一片惊风,刺双肋,点“环跳”一招三式,照样回攻过去。
“鸠杖神翁”谈白水以成名多年的身份,与上官灵这等年轻人物动手拆招,原本己怕被江湖中人嘲笑,未料一招乍出,对方这个小娃儿竟敢以牙还牙,丝毫不留余地,怒极之下铁杖一沉,杖尾疾挑上官灵来笔,再趁势扭身斜出三尺!
上官灵招出遇阻,晃身侧走,文昌笔动作如电,不等“鸠杖神翁”谈白水变式还手,立刻施展他师傅“南疆隐侠”谢东阳所授三十六路“文昌笔法”全力猛攻!
“鸠杖神翁”谈白水所以会失去先机,一来因为两腿已受“紫飞花”之伤;二来第一次挥杖进招,便几乎把上官灵毁在杖下,心头未免依然有点轻敌所致!惊怒下他一连闪过上官灵六七捂猛攻,手中“鸠头铁杖”好容易才施出向上官灵咽喉的一招“锁咽扎舌”趁势横杖旋身,呼呼劲风嘶啸“狂风落叶”“浪卷流沙”连环两招出手,硬把上官灵出一丈以外,厉啸陡起,化守为攻,奇招迭出!
上官灵一招受挫,立处下风!晃眼十来个照面,在对方一片劲风杖影,无数鸠头飞袭以下,奋力展尽三十六路“文昌笔法”精微,才勉强守住门户。
然而四十招一过,便即险象横生!“鸠杖神翁”谈白水胜望在握,狂笑连连“鸠头铁杖”一紧,砸肩、拍肋、扫两腿,出手一招,分攻上官灵多处部位!
上官灵勇斗四十余招,身上已渐渐见汗,因对方这一杖威为奇强,晃肩点足,弓身斜跃两丈。脱出淡白水“鸠头铁杖”的威力之外!
“鸩杖神翁”谈白水意气扬扬,哈哈笑道:“小娃儿,连五十招尚未满”
上官灵拭去额上热汗“哼”了一声说道:“淡白水,且莫卖狂,你再接我五十招试试?”
语出招出,上官灵二次欺身之下,施展的是天痴道长所授“玄天七十二拂”出手第一招“拂袖扬尘”文昌笔暂代云帚拂尘,虽无原来那种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般的阴柔暗劲,但招术递出去,依旧威势绝伦,非同小可!
“鸠杖神翁”谈白水看出对方招中套沼,式中藏式,不由怔然,晃身略退。
上官灵点足跟进,文昌笔挥出漫空笔花,中刺“章台”下闭“涌泉”!出手一招,竟能分攻上、中、下三处要害!
“鸠杖神翁”谈白水悚然而惊,倏即悟到,这种招术,当世绝无仅有,定是昔年“乾坤五绝”之中“西道”天痴道长的“玄天七十二拂”!
于是,谈白水在拆解之中,不免暗自忖道:对方年纪轻轻,却从何处得了“西道”天痴的不传绝学?出招虽无那股遇强更强的阴柔之劲,但就凭那七十二式妙化无方的神奇打法,自己若想在百招内胜他,恐怕也无能为力!然则,自己话说太满,难道百招不胜,真个便把谈白水三字,从江湖之中勾却?
“鸠杖神翁”谈白水想到这里,不禁又惊又急!无奈之下,一杖虚晃,腾身横飘三丈。
上官灵初试绝学,果然威力奇强,方自得意,忽见对方退出,诧异问道:“谈白水!百招未满,你为何怯战?”
“鸠杖神翁”内心含愧,面上毫无表情地答道:“老夫入山匆匆,忘了一件要事,你在此候我半日,再打以后的四十余招如何?”
上宫灵闻言哈哈大笑道:“谈白水,你明明打赌怕输,却拿这种骗小孩子都骗不过的话来搪塞!天大的事,也等打完了百招走!”
说完欺身进步,又是一笔挥出!
“鸠杖神翁”撤身狞笑道:“那么你陪我一同走走!”
声落人出,腾身间一跃四丈,上官灵不舍紧追,两人就此各展轻功身法,电掣风驰般的互相追逐!
追了约莫十里左右“鸠杖神翁”谈白水苦于两腿间已被“百草老人”用上官灵所借“紫飞花”打伤,经这竭力奔驰,又复隐隐作痛!虽然无甚大碍,轻功上终不能像平时一般施展,故而非但不能把上官灵甩却,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幸而前面不远,适有一片密林挡道“鸠杖神翁”谈白水忍着两腿间的伤痛,运气猛力纵身,仅仅两个起落,便已遁入密林以内。
上官灵想不到谈白水居然想逃,等他追到林前,对方业已踪迹不见!他踟躇半晌,考虑进不进林,因为江湖上有“穷寇莫追,遇林莫入!”戒语,以防敌暗我明,易为对方所算!
但上官灵听说“百草老人”凌慕农,被谈白水“乌风铁草”所伤,不加以报复,怎能甘心?愤怒之下,不顾一切地,文昌笔横护当胸,穿林而入!
这种行为极其冒险,上官灵何尝不深识厉害,入林身形疾晃,忽左忽右,横飘丈余,落地后又连绕两折,往一株太树上一贴,拢目察看林内动静。
他料到“鸠杖神翁”谈白水绝不会穿林而逃,然而林内阴暗难辨,地势又广,对头暗伏其中,必须特别小心谨慎!
蓦地一声阴笑来自顶上,上官灵霍然而惊,文昌笔就势疾穿,劲风撼树,打出一招“穿云拿月”!
劲风所致,淡白水黄色长衫出人影-飘,隐入林木深处,并传来一阵笑声说道:“老夫若不是委实身有要事,岂肯容你这小鬼如此猖獗?今天且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他日江湖相会,若再不识抬举,便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了!”
语音才落,上官灵突觉上下左右,齐响劲凤,忙把文昌笔舞成一团精光,护住当前,静观究竟!
“鸠杖神翁”谈白水,生平以得意暗器“百步乌风铁草”自傲,手法也委实高明,一发九茎,茎茎均穿过上官灵的文昌笔影,而未丝毫触碰,并在他倚作屏障的大树干上,打成了一蓬兰草模样,迎风飘拂!
上官灵见他这“乌风铁草”出手化为九路,末后仍能齐归一点,尤其是硬从自已的文昌笔影之中透进,便知自己委实只靠几样奇遇,真正功夫比起这位江湖怪杰,仍然差得太远!
既识厉害,又在这种深林之内,上官灵纵然胆大包天,只得听任“鸠杖神翁”谈白水的长笑之声,渐渐隐入林木深处!
一场糊里糊涂的争斗结束,上官灵仰首长吁,胸中仿佛有得有失!
感觉得意的是“三目蟾蜍”的丹元,对增强真气内力方面,果有奇效,自己硬接“鸠杖神翁”谈白水两掌,居然毫不逊色!而初以文倡笔运用“玄天七十二拂”也试出威力极强,神妙莫测!
略微失意出则是这一路穷追,已不知离“洞中老人”所居那条幽谷多远?根本无法再行找人打听地名,他日再度来时万一找寻不着,却怎么办?
虽然感觉为难,但事已过去,急也无用,上官灵只得缓步出林,准备还是觅人问路,先奔“东海长生矶”参与那场为期就在跟前的武林盛会!
刚刚走到林口,便见林外远远有条身法极快的人影一晃!
上官灵一来认定深山密林,不致巧遇别人;二来看出那人影身法绝高,以为又是那位“鸠杖神翁”谈白水,悄悄绕回,想对自己有甚不利!
所以眉梢蕴怒隐伏林边,等那条人影,驰到近前,才突然暴喝一声,双掌凝足九成以上真力,呼然出手,劲气排空,带着不少断枝落叶,一齐向那林外人影卷去!
林外人影,想不到有人暗算,排空劲气一到,驻足吸胸,人像只飞鸟般地倒退丈许,好俊的轻功,仓促应战,仍能飘飘自若的,把上官灵这突然一掌,从容避过!
上官灵人随掌后,凌空扑出,但等人到林外,脸上不由一红,看出林外人影,哪里是什么“鸠杖神翁”谈白水?却是一位身高不满五尺,却奇胖无比的灰衣老人!
矮胖灰衣老人,突受袭击,本来脸上满布怒容,一头苍白短发,根根劲直猬起,在见到上官灵现身以后,似因对方年纪太轻,略为平息,但仍极其不悦地,把两道又短又浓的眉头一皱问道:
“你这小娃儿,怎么这样狠毒?伏在林中,对陌生人暗下辣手!我虽不值得与你计较,但却要你据实报出师门宗派,将来好找你的大人问罪!”
上官灵贸然发掌,打错了人,满怀歉意,本待表达歉意,如今却因这灰衣矮胖老人,老气横秋,神情过傲,话又说得颇不好听,竟自犯了脾气,把头一偏,傲然答道:“我打错了人,本想赔礼,但听你说得这样凶法,却偏偏不服!打你的是我,你有多大本领,对我施展就是,为什么要找我师傅,我师傅你惹得起么?”
灰衣矮胖老人,静静听完,眉梢一扬,哈哈笑道:“我对这莽莽江湖,实在生疏太久,不知道十数年来,老老小小,究竟出了多少狠天狠地人物?你既如此倔强,我就先把你擒住,再找你师傅理论!”
人未见动,最后一句的“理论”二字,竟似在上官灵对面所说,一只色若朱砂,又肥又厚的肉掌,五指齐舒,快得几乎分不清来势,已向肩头抓到!
上官灵从自己暗伏林内,劈空一掌未曾击中之时,便已看出这矮胖老人武学奇高,所以口中虽在针锋相对,其实早加提防,见对方五指抓到,身形微塌,但不是往旁边纵避,却冒着奇险,硬从矮胖老人臂下钻进,右手一招“金豹露爪”击向对方丹田,口中喝道:“想擒我哪有这么容易,你倚老卖老,倒蛮像是什么有名人物似的,且吃我一掌,试试你到底有多大功力?”
上官灵敢用这样险招,委实出于矮拌灰衣老人意外,加上听他如此说法,老人倚仗一身极厚内功,双眉微剔,果然不躲,只半侧身躯,闪开丹田要害,在左胯骨上,硬挨上官灵一掌!
这样一来,双方均有点出于意外,上官灵本来明知这一掌决打不中,但因心愤矮胖老人的语意神情太傲,要想使他略知厉害,所以依旧用了九成以上真力!
如今对方居然不避,上官灵不由大惊,以为老人腿骨定然应掌立折,剑眉直蹙,要想卸劲收势,但因变生顷刻,业已不及!
灰衣矮胖老人,则万想不到一个十四五岁少年,能有如此深厚强劲的内家真力,等到发觉不对之时,再让业已不及,索性功贯双足,气聚丹田,硬挨一掌!
这一掌把灰衣矮胖老人,硬给震出三步,胯骨奇痛欲裂,一双环眼,怒视上官灵,已然在精光炯炯之中,满含杀气!
上官灵毕竟年轻,这回却不知机,还向矮胖老人调侃笑道:“你这条大腿,居然长得特别结实,若换常人,恐怕早就断”
话犹未了,矮胖老人双目神光突射,舌尖暴响春雷,喝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休再轻狂,与我先拿半条命来!”
右手一扬,那色若朱砂的手掌,几乎涨大了-倍有余,照准上官灵“呼”的一声,劈空击出,人也跟踪飞扑,右手骈指如戟,蓄劲待发!
上官灵吃亏在根本就不曾摸清,这与自己动手的矮胖老人,究竟是武林之中的哪一流人物?自己如今倚仗真力极强,连与“鸠杖神翁”谈白水硬拼,都未曾受挫,自然不会过份重视这看去并不十分起眼的矮胖老人,遂双掌齐翻,准备把对方凌空震退!
哪知这一次却碰到了顶头货色,吃了大苦!上官灵双掌才翻到胸前,一股重如山岳,奇强无比的无形劲气,业已漫空涌到,上官灵此时已知不敌,但再想以小巧身法避让,业已太迟,只得咬牙撤回二成真力,保住心头,用八成真力,略卸对方来势!
两股内家真力一接,上官灵立觉双掌欲折,心头狂震,眼前直转金花,就在这种生死关头,肋下又复中了矮胖老人一指!
但这一指,不曾点中上官灵要穴,却无巧不巧地,点中了“笑面阎婆”孟三娘送给他的那面“阎婆血令”金牌,矮胖老人觉得有物碍手,将指改用掌拍上官灵晕穴,把他击晕倒地!
矮胖老人似有急事,冷冷看了晕绝在地的上官灵一眼便待不顾而去,但忽然想起适才他衣内那件阻碍自己指力之物,又复驻足伸手,一撩上官灵衣襟,看见他腰间所佩的那面血令金牌,不由眉头立皱“咦”了一声,脸上现出极度踌躇之色!
踌躇片刻,蹲身为上官灵一诊脉息,喂他吃了三粒丹药,然后替他拍开晕穴说道:“我想不到你是‘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的弟子,我并不怕你的师傅,但昔年彼此曾有一面之识,误把后辈打伤,总觉不好意思!目前一来你这伤势,必须每隔三日,服我自炼的‘固元益气灵丹’三粒,才能复元;二来我有急事赶往东海。所以决定带你同行,等替你把伤势治愈,及办好我东海之事以后,再送你回罗浮山‘万梅谷’,找你师傅理论此事!”
上官灵听这矮胖老头因那一面“阎婆血令”便把自己当作是“笑面阎婆”孟三娘的弟子,不由颇觉好笑,正待相驳!但听到后来,听他要把自己带往东海,一面疗伤,一面办事,不由童心又动,暗想自己欲奔东海,正愁认不得路,何不装回糊涂,让他带走!好在这矮胖老头,又不知自己全身经脉畅通,伤势复原极速,随便什么时侯,都可悄悄溜掉!让这老头,将来找上罗浮山,与“笑面阎婆”孟三娘,糊里糊涂她闹上一场,也蛮有趣!
矮胖灰衣老头,见上官灵脸上冷漠漠的,未露丝毫喜怒神色,又复说道:“我知道你尚不大服气,但因辈份关系,就是要打,我也只能与你师傅过手,不能再和你打,你知道我是谁么?”
上官灵连看都不看这矮胖老人,只仰望云空,摇了摇头。
矮胖老人只得自报字号说道:“你有没有听孟三娘向你说过‘乾坤五绝’?我就是五绝之中的‘北剑’蒲琨!”
“北剑”蒲琨的名头太大,真令上官灵好生惊奇,暗想怪不得一掌硬对,便吃了大亏,原来自己又遇上了“乾坤五绝”的其中一绝!
但忽然想起这矮胖老头,既是“北剑”怎的身上未见带剑?目光不由在蒲琨的肩头腰上,来回注视!
蒲琨似是看出上官灵心中所想,微笑说道:“你大概疑心‘北剑’怎不带剑?告诉你,我的“三指剑”被我不成材的儿子蒲铿,偷去了!据我暗中调查,蒲铿不知吃了什么人的苦头,竟然彼此约在‘东海长生矶’‘乾坤五绝,中的‘东僧’醉头陀处,再作决斗!他虽然瞒我,我却不能轻易让人折辱蒲家剑术威名?所以特地暗跟下来!你随我这趟东海之行,定有一场罕世难逢的武林好戏可看,也不算冤枉的了!”
上官灵听得心中恍然,并暗暗好笑“东海长生矶”之会的这段因由,自己比“北剑蒲琨”
明白多多,目前不如装傻硬装到底,让他带至“东海长生矶”再说!
“北剑蒲琨”此时因发现那面“阎婆血令“金牌,认定上官灵是“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的弟子,见他始终一语不发,也无可奈何,只得带他直奔东海!
“长生矶”离佛教胜地普陀山不远,是一座极小的海岛别称“乾坤五绝”中的“东僧”
醉头陀,除了云游任侠以外,长年均卓锡此地。
是七月底近八月的天气。这位以醉名世的空门奇侠,正独自坐在近海的一块大礁石上,一手提着一根香热狗腿,一手提着一只大酒葫芦,一口美酒、-口狗肉地大吃大喝,任凭飞激如珠的浪花,把百衲僧衣的下摆,完全染湿,也不稍加理会!
就在他吃得仿佛极其舒适之际,海面上出现了一叶孤帆,风急帆轻,不多时,便近滩前。
船头站着个一身黑衣,又高又瘦之人,脸上冷冰冰地,不带半点血色,及任何喜怒表情,正是武林中人人头痛,认为善恶莫测,无法捉摸的“夺魂旗”来到!
“夺魂旗”平常极少以笑脸向人,但对这“东僧”醉头陀,却仿佛交情颇深,因海风吹浪,激石作响,距离略远,语音便听不清切,船未抵岸,即以真气传声叫道:“醉和尚,我替你这清闲已久的‘长生矶’上,惹了一场极大麻烦,你怕是不怕?”
醉头陀吃喝依旧,直等“夺魂旗”下船,走到近前,才乜斜着两只醉眼,把“夺魂旗”
由头至脚,打量两遍,嘴角微撇,僧袍大袖倏然一挥,一阵强烈劲风拂处,硬把“夺魂旗”
退了三尺左右!
“夺魂旗”诧然问道:“醉和尚我们别未多时,你怎么真的醉了起来?这算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醉头陀一扬头,自酒葫芦中,又喝了一大口酒,目光斜-“夺魂旗”满面不屑之声说道:“你讲得不错?,‘长生矶’清闲已久,今后我要它继续清闲,尤其不欢迎你这种口是心非,满身血腥之人,今天算是最后一次,再若看到你登上‘长生矶’头,休怪我醉和尚当门辱客!”
“夺魂旗”见这一向与自已交情极好的“东僧”醉头陀,突然改度,未免摸不着头!
起初真颇有点激动,但毕竟冷静下来,在醉头陀身旁,找了一块大石坐下,慢慢说道:
“‘夺魂旗’实在倒霉,仿佛江湖中人,全觉得‘夺魂旗’狠毒绝伦,可怕可杀!偏偏我就硬发现不了自己狠在何处?毒在何处?有什么可怕?有什么可杀?”
醉头陀啃了一块狗肉,一面咀嚼,一面喃喃说道:“尽屠静心禅寺二十三僧,还不算狠?
把老方丈活剥人皮,还不算毒?对我醉和尚口是心非,可不可恨?罪孽滔天,可不可杀?”
“夺魂旗”听得自石上跳了起来,急急问道:“静心禅寺?是不是浙江少林支脉,静心老方丈主持的静心禅寺?”
醉头陀冷冷笑道:“一点不错,三更刚过,全寺二十三名僧徒,每人天灵‘百汇穴’上,插着一枚缠有白骨骷髅红绸的三寸金针,一齐惨死!”
“夺魂旗”听完神色反似轻松了一点,继续问道:“你以为这件惨无人道的恶事,是我做的?”
醉头陀微微撇嘴说道:“那种上缠白骨骷髅红绸的三寸金针,经昔年到今日,我数不清见你用多少次!何况自静心老方丈身上剥下的人皮,也被强贴在寺门以外,制成了一面‘夺魂旗’模样!”
“夺魂旗”语音恢复到极度平淡,问道:“这事何时发生?”
醉头陀连看都不愿看“夺魂旗”侧脸眼望浩荡波涛,简简单单地两句答复:“三个月以前,你何必明知故问?”
“夺魂旗”点头一笑,又复问道:“我上一次来你这‘长生矶’,距今约有多久?”
醉头陀似乎被他问得有点不大耐烦,咕嘟嘟地喝了几大口酒,满布红丝的醉眼一瞪说道:
“你以为我当真日处醉乡,不知岁月?你上次来是百日以后,正好离此之后,便去做那件人神共愤的伤天害理之事!”
“夺魂旗”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高亢入云,其中所含的内家真气,激荡得近海波涛,飞起一天水雾!
笑声渐渐由高转低,由洪转细“夺魂旗”神情也随之俱变到了后来,完全是仿佛奇冤莫诉的一片悲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