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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传言有误,不过他真的不差,曾干掉不少有头有脸人物。”乌龟陈道:“也许你的武功真的厉害,也许他太大意的结果,呵呵,你那把枪简直天下独一无二,没见过的怎能料得及?他死有余辜。”
抖着长枪,洪金宝颇为得意:“哪里,普天之下还没人能逃过我这一枪,我几乎已是天下第一枪,可威猛得很。”
自始至终,他也只是第一次捅死人,还是偷袭成功,亏他还摆得出如此得意架子。
“不过,你别得意太早!”乌龟陈眯着看笑话眼神:“我刚才说他外号叫阴阳双煞,也就是说他叫阳煞冷风,他另有个妹妹阴煞冷雪,听说武功比他好十倍,你杀了她哥哥,将来可有得烦了。”
“有这回事?”洪金宝眉头直皱:“她真的很厉害!”
“从她出道以来,几乎无人见过她真面目,可想而知。”
“那又如何?她又未必知道我杀了她哥哥。”
“你这人倒天真得很。”乌龟陈道:“冷风为什么要来这里杀人?是不是有人雇用他?现在他被宰了,那雇用的人不会偷偷告诉他妹妹吗?”
洪金宝这才恍然,心头虽有顾忌,但想及她哥哥一个照面就被自己捅死,她未必能强得了多少,有何好担心的?倒是沈采眉闻及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在后头,整个人又开始怔忡不安起来。
“别怕别怕!”乌龟陈笑的安然:“要怕的是大胖子,那阴煞冷雪虽然厉害,但她从不杀女的。也就是说,她哥哥专杀女的,偶尔也会杀男的,但她却完完全全只杀男人,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沈采眉闻言方自放心不少,但瞧及洪金宝,还是替他不安:“宝哥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她敢来,照样捅死她!”洪金宝一副信心十足:“我是天下第一枪,怕什么!”
“有信心的男人值得佩服!”乌龟陈作样拍拍手,随而转话问道:“真搞不懂,你去一趟药王村回来,得了什么灵丹妙药,武功秘籍,突然间变得威风起来?”
“其实我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啦!”洪金宝耍耍长枪,威风得多:“今后你会发现武林又多了一位第一高手。”
“希望我没跟错人”乌龟陈附和诌媚露出笑容,又问道:“采眉姑娘,你已把该说的告诉胖子了吧?”
言下之意,甚想知道是何事情。
沈采眉点头,正想说,洪金宝却拦过来:“不能说,这小子,每次都揩油我们的钱,现在要消息,也该懂规矩,拿钱来问!”
“这么现实”乌龟陈瞄着眼。
“是你现实还是我现实?”
“可是,我已准备拜你当头子,还要来这套?”
“亲兄弟,明算帐,谁不知你这一套,今天拜我当头子,说不定明天又篡位,我才不上你的当!”
“我这次是认真的。”
“可以啊,你先把前几次,我和采眉姑娘的银子退回,我一定相信你是认真的,而且会免费把消息告诉你。”
“这不是比花钱买还要贵?”
“都是兄弟了,还计较什么彼此?”
赔本生意没人做,乌龟陈抽抽笑笑,不敢再多话:“我看我们还是有代沟,待将来我们代沟消失再合伙也不迟,夜色已晚,咱们哪天再见,拜拜!”
招招手,他已先行开溜。
洪金宝倒未再留难他,战胜般笑了笑,转向沈采眉:“有关小雪子的事,你还是别对他人说的好,等我做过调查再决定如何处理。照乌龟陈所说,阴煞是不杀女人,相信你已经安全,我这就送你回去。你若觉得有异,立刻找地方躲起来,因为我还得找时间去寒山寺看看,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我懂。”
沈采眉轻轻一叹,虽然回去仍是心惊胆颤,但又怎能老是缠着人家?
她答应洪金宝照顾自己,于是洪金宝收起长枪,待送她回相思居,再返回住处,已近五更天。
暗自庆幸二叔还睡得安稳,他似乎未曾发现深夜外出这码事。
洪金宝得以安心睡个回笼觉。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此乃唐朝诗人张继赴长安应试,落第而归,在一个初秋夜晚,乘船经过苏州枫桥时,在天清月明风和,寒山钟声清亮传来之下,触动情怀,于是写下了这首千古绝调“枫桥夜泊”使姑苏山水增色,使寒山寺钟声千古不绝。
寒山寺,又名妙利普明塔院,本建于梁武帝天监年间。
宋朝赐号普明禅院,但百姓们仍延续唐朝廷称寒山寺。
寒山之所以称为寒山,乃唐代诗僧寒山子曾居于此而得名。
寒山子人如济公,集隐士、疯汉、诗人亦是高僧于一身,游戏于风尘中,却在此寺结识拾得和尚,两人灵异通心,遂长居于此修行,并钻进岩洞,缩身入石穴,终隐于此。后世封为和合二圣,视为吉祥,欢喜象征。
硬闭三天而出关的洪金宝,迫不及待即已赶来寒山寺一探究竟。
只见得青松成林,寺宇巍峨,寒山碑城高如天塔,大雄宝殿过处,五百罗汉现身,一尊五人高铜鼎香塔压门,气势不凡,延而后才是寒山堂,宽阔庭院,松枫相间数十丈。左侧六角白色钟楼倒挂万斤铜钟,自是声震百里之源。
一人持荷花,一人捧圆瓶,发如佛头珠,身穿弥勒装,相互迎目而笑,不同于一般佛殿肃穆气息。
自从改朝换代之后,此香火已弱得多。元兵又曾大肆搜寻,一些值钱东西大概皆已被搜括一空,寺中反而显得空空荡荡。
洪金宝照着沈采眉指示,找到寒山拾得塑像下角,果然发现曾经被括的痕迹,可惜字体已毁,瞧不清是写着什么?
倒是须弥坛正中央那本是嵌着一块似如白鹤游仙图的陈旧图样,被人括的不彻底,还留有九宫、八卦等稀稀疏疏字迹。
光瞧及九宫,洪金宝心念一闪:“小雪子不是去了九宫山?会是因这图形关系?”仔细再瞧,却又瞧不出什么名堂,仙鹤的头都已被砍成两半,这图哪还完整得了?
“九宫什么之下,八卦风云起?”
洪金宝猜东猜西,总想找了一个合理答案。
然而自己书念不多,吟诗唱词还差一大截,读了几次还悟不出什么名堂。正想放弃另寻其他线索之际,却发现内角处有人在窥探。
这人光头,似是和尚。
“看什么看?”洪金宝冷眼瞪去,那个人惊觉地又缩回脑袋,洪金宝不禁想想此寺和尚。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已混了快两个时辰,碰上的和尚不及十个,而且他们好像在回避游客似的,一有照面即低头行过。
“这些会是冒牌和尚?”
洪金宝这么想,心头不由想弄清楚,于是他也装得鬼崇起来,退回五百罗汉殿中。在大大小小罗汉像中穿梭,偶尔也想盗取什么的东瞄西瞄,待确定有人跟踪过来时,才又急忙闪入两尊大罗汉交界的转角处。
和尚果然不察,紧跟其后的追上,待至转角,洪金宝暗喝,大手抓向和尚衣领。和尚大惊,正想反抗,猝又想及什么,双手煞住,硬是被捉提衣领塞往墙角。
洪金宝一抓得手,心头暗自得意自己武功好像天下无敌,自回到苏州开始还未失手过。
他盯着这位三十不到,眉毛却浓得有些像蕃仔的惊惶和尚。
“你干嘛跟着我?”洪金宝冷斥:“你是不是冒牌和尚?”
伸手揪他粗眉,揪得他唉唉痛叫:“小僧是出家人啊,施主误会了,小僧法号十空,是今日的司客僧。”
“真的?”
揪不下眉毛,洪金宝当然知道那是真的:“只是你的口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蒙古种?”
“不,小僧生于大漠,是有点蒙古腔。但我是纯汉人,我爹娘全死于蒙古军之手,我恨他们。”
“恨?当和尚也恨人?”
“不瞒大侠,小僧之所以剃头为僧,只是想求个温饱。”
“算你还懂得老实。”洪金宝这才放掉揪紧的衣领:“那,你跟踪我,是什么意思?”
“呃呃”“说实话,否则剃你眉毛!”
“大侠一直要小僧说,那小僧就说了。”十空抿抿嘴唇,带着惧意:“小僧刚才看您好像对某种东西特别喜爱,小僧负有责任看好寺中任何东西”
“你把我当贼?”
“小僧不敢!”
洪金宝右手刚伸起来,本想狠狠刮他一巴掌,但瞧他那副可怜样,力气也就使不出来,敢成拍拍那人嘴巴,轻轻提笑:“你看我像贼吗?”
“不像,不像!”在淫威下,和尚纵有九条命也只能口是心非。
“这才像话。”洪金宝满意又拍拍他嘴巴,轻笑道:“我是研究古董的,当然要对很有文化的古董观察的特别仔细,才引起你的误会,不过说开了,大家都没有误会啦。”
“是是”十空干笑着。
洪金宝突而想到什么:“你来这里多久了。”
“六七年了。”
“这么久?那你一定看过一位很有气质的公子也跟我一样对古董特别有兴趣?”
“很有气质的公子?”
“对对对,大约在一年前,他应该时常来!”
“可是,来本寺的很有气质公子并不少”
“他不一样,他像书生,又有练武人的英气,两道眉毛是直的。”洪金宝但觉描述再多,没有名字来得有效:“他就是慕容府的公子,知道了吧?”
“是慕容公子?”十空恍然一笑:“见过见过,没错没错,他以前时常来,对本寺东西特别关照,我记的十分清楚。”
“那你知道他曾经拿走什么东西?”
“这呃,我不清楚,原则上,本寺的东西是不能让人拿走的。”十空反问:“您听过慕容公子最喜欢什么?或许我可以代为询问主持。”
“寒山跟拾得神像。”洪金宝但觉不对,说了,不就表示小雪子是小偷?立即打哈哈:“就是那两尊,贵寺能割爱吗?”
“呃,恐怕不可能,寒山、拾得祖师是本寺开山元老,根本不可能让人拿去。”
“所以说,我想问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可以搬的,开个价,我很乐意买下任何东西。”
“恐怕不可能”
“那我不就是白来了?”
“很对不起”
洪金宝无奈,只好放开他:“有空替我问问主持,以后要是缺钱或什么的,要拍卖东西,不妨先找我,我会出高价。”
“小僧乐于转告,小僧是否可以”
“走吧,别在我后面东张西望就行,否则我很容易神经过敏的。”
“小僧不敢了。”
在洪金宝允许下,他立即拜礼退去。
洪金宝瞄着他的背影,心头若有所思:“这和尚分明是蒙古种,干嘛要在这里出家?难道汉人和尚也遭受不了外族入侵而纷纷改行?”
他想不通,这人肩膀宽得很,若是相扑,必定是好手。
眼看四处已逛遍,根本找不出可疑蛛丝马迹,得另想方法才行。或许应该探探这里主持是何许人物?说不定他能提供有关小雪子之事。
当然,他另想解开此处和尚是否已被蒙古人所代替,那麻烦可就大了。
因为慕容府一向跟当朝有不解之结,自是对蒙古人有所恩怨——说不定小雪子还是被他们所陷害的呢!
洪金宝这么想,心头自是更急于摸清这些和尚的底细。
他先佯装观赏完毕,悠哉出寺,随又找机会暗自潜回,藏在寺庙附近松树林,想窥探究竟。
一连三天没动静。
第四天月圆时分,情况却有所不同。
还不到傍晚,一些香客皆已被请出寺院。随后大门紧闭,一些小僧很快在天井搭建一座木塔,像要进行某种仪式这活动似相当神秘,待木塔建妥后,几名小僧则掠向四面八方警戒。
洪金宝若非早就躲在浓密树丛中,此时根本近不了方圆百丈之处,更莫瞧及里头种种状况。
最让他吃惊的是这些原是不起眼的小沙弥,没想到竟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几手腾掠功夫,洪金宝恐怕未必赢得了多少呢。
此处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洪金宝不得不更加小心应对才行。
初更方过。
内院走出一位六旬白眉和尚,他却身披棕褐色袈裟,和密宗喇嘛并无两样。一脸方型,更显威武,胸前挂了三口大金环,直如罗汉僧般孔武有力。
他冷目瞄向四周,随又瞧向天空圆月,但觉时辰对了,方自伸手示意时辰到了。突见四面八方先跳进来十余名喇嘛和尚,向白眉老头拜礼后,随即各自舞动起来,那模样,直如祈拜某神的乩童,虔诚得进入自我催眠般狂热。
木塔随即被点燃,喇嘛随着焰火高涨,舞得更是狂热。
猝而人影一闪,七八位长发美女飞身而降,她们衣衫暴露,形态放浪,硬是耸胸摆臀,像要勾引某人般艳舞着,和喇嘛形成强烈对比。
火势越炽,双方舞动越是狂热,舞到后来,双方竟然脱掉上衣,男士露出结实肌肉,女者酥胸尽现,各尽全力地想相互吞噬般纠缠,挑情、摆浪,还发出情欲般嘶嚎。
瞧得躲在暗处的洪金宝眉头直皱,欲火渐渐升起,直觉这是一门可怕的邪教仪式,得好好清心寡欲才行。
猝而火光再闪,映得四周红光乍现。迎着火苗升飞处,一袭红云直降而下。
那是一名妖艳,全身赤裸而只以红纱罩身的女子,映在红光下,直若着火的妖物,舞出放浪大胆姿态,宛若洪荒发情淫蛇,不断昂舌吐信,早将白眉喇嘛两眼直瞅瞅地扣引过来,恨不得要把她吞入腹中似的。
洪金宝心绪亦被这女子深深勾引,目不转睛盯瞧过去,但觉眼熟,再醒目瞧去,那不是花贵如是谁?
除了她,还有谁有此妖艳气势?
想到自己老婆在十几名男人面前大跳脱衣舞,洪金宝即有一股难忍冲动,怒喝一声,猛往天井冲去,并厉斥不要脸,就想先宰了这位放浪女子。
突而惊变,所有狂舞者全是一愣,直往天空胖子瞧来,那白眉喇嘛临危不乱,喝声“走”掌劲劈向熊熊火堆,竟能一掌击熄,四周霎时幽暗,男男女女各自鸟兽般散逃。
洪金宝岂能让人逃脱,更尽全力扑来,可惜那守护小僧凌空截来。这群喇嘛武功怪异,竟然不畏掌劲,硬把人凌空拦下,十几人就如罗汉僧般训练有素,掌掌串连,再由带引者引力过来,猛然轰向怒火攻心的敌人。
洪金宝一时不察,任他武功高强,又怎能抵挡得了十数人联手威力?被轰得倒喷十余丈,撞倒一株腿粗古松,跌得他唉唉痛叫。
还来不及搞清东西南北,十数名喇嘛又欺身过来想取他性命。眼看掌势如刀,个个如怒蛇噬来,突然见金光闪绕而至,那白眉喇嘛已丢出金环阻止众人攻击,再次沉喝声“走”十数名喇嘛唯命是从,立即抽退,像利箭射向空中,眨眼不见。
待洪金宝醒神过来,除了青松,明月之外,一切静得可怕,哪还见得着这群稀奇古怪的妖僧妖女?
“逃光了?”
勉强起身,怒喝着别逃,瞧向松枝,高墙,也不知该追向何处。
他还是选择内院追去,这次不但追不着妖僧妖女,就连寺庙本身小和尚也不见半个。
诺大禅寺空空荡荡,宛若进入深山死城,不见一丝活的东西。
洪金宝不信自己眼花,方才明明还火光闪闪,艳舞高张,怎生刹那间,什么都没了”
他走向那堆烧焦木炭,伸手拨去,哪还有半丝热气?就像冰水淋过般,冷得还有点麻手呢。该是什么寒冰掌之类阴冷掌劲所打熄。
木炭仍在,方才被自己撞倒的松树仍在,自己腰身仍是酸疼,再再都显示方才的确有人在此升火拜舞,根本不是自己眼花,亦非妖法施展出来的幻象。
然而这群人躲到哪儿去了?
他们是啥帮派?为何搞这奇异仪式?
那白眉老头为何要放自己一条生路?还是不想泄密而宁可逃生?
还有那花贵如,怎生变成妖女,肆无忌惮地在和尚面前赤裸裸乱舞?
她是真的花贵如?
虽然自己方才的确瞧个九分像,但当时隔了数十丈,又在闪闪火光下,再加上情急心乱心理作祟,他已不敢肯定方才所瞧那幕的真实性。
当然,这对他排斥不愿接受心里多少有几许影响。
“非得赶到雪花庄探探,把这事弄清楚再说!”
洪金宝实在不愿戴绿帽子,顿时取道直往雪花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