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望天边白云,怔怔然出神不语。
苏天民实在忍耐不住了,终于在渡过一条大河的时候,走到瘦状元身边,看清左右无人,然后悄声问道:“高大侠莫非”
瘦状元转过脸来微微一笑道:“莫非有什么心事是不是?”
苏天民茫然点头道:“是啊!”瘦状元摇摇间,微笑道:“高某人一不慕名,二不贪利,既无仇,亦无敌,谈心事,可说什么心事也没有,只不过天性使然,一闲下来就不免要胡思乱想而已。”
苏天民接着道:“那么高大侠一路都在想什么呢?”
瘦状元笑了笑道:“杂得很,什么都想!”
苏天民知道对方不愿明说,于是笑一笑,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第三天,鲁山在望。
对鲁山之在望,瘦状元脸上无丝毫兴奋之色;当然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苏天民此行这目的地根本不是鲁山,在苏天民而言,鲁山也者,充其量不过是个中途站而已。
苏天民游目四顾间,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转向瘦状元问道:“请问高大侠,那天第一个爬上擂台的那名老叫化,高大侠知不知道他是何许人?”
瘦状元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稍顿接着又道:“但高某人却知道另外一件事。”
苏天民忙问道:“另外一件什么事?”
瘦状元反问道:“第二天在我们这边席上出现的那名白发驼背老者,苏老弟有没有注意到?”
苏天民点点头道:“是的,小弟看到了,来路似乎也不寻常。”
瘦状元接着道:“知道吗?他们是一个人!”
苏天民一愣道:“什么?”
瘦状元笑了笑,说道:“这就是说,第一天的老叫化,他就是第二天的白发驼背老者,同样的,第二天的白发老者,他也就是第一天那名神秘老叫化!”
苏天民啊了一道:“怪不得”
瘦状元笑着接下去道:“如问何以见得,高某人可说一点证据没有,不过,高某人自信眼力不差,甚至敢跟任何人打上一赌!”
苏天民心想:会不会就是鬼帝呢?
这一点,苏天民并没有向瘦状元提出来,因为鬼帝这真面目连九帝中人都没有见过,瘦状元当然更没有见过了!
到达鲁山,已是初更时分。一宿无话,第二天瘦状元问道:“老弟要去哪里?”
苏天民只好含混地道:“高大侠只管请便就是。小弟想先上山参观一下鲁肃庙,再看看汉代的练兵台,然后才去探望一个朋友”
瘦状元抱拳一拱道:“好,就这么说,苏老弟再见!”
苏天民还礼道:“再见!”
苏天民等瘦状元背影消失,向店家问清去召南的走法,一人出栈,再度悄悄登程。
苏天民因为过去几天走得太慢,一上官道,立即放步疾奔,由于走得太急之故,在奔出十余里,一个收势不及,几乎撞上一名缓步徐行的路人。
苏天民已抬起头来,前面那人刚好转身回头,两下四目相触,不禁同时一呆!
瘦状元哈哈大笑道:“好,好,咱们哥儿俩,一人一个通天谎,不诚实,正好一句两消,哈哈哈哈!”
苏天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红了红脸孔道:“小弟实在是想去武当”
瘦状元大概以为苏天民所说之武当,是指武当而言,因而头一点。笑着接口道:“好啊,你去武当,我也去武当,咱们又同上啦,不过这一次到了武当山下,咱们一定得分手。”
苏天民笑道:“为什么?”
瘦状元笑道:“因为高某人心不势利,一双眼光却很势利,对于武当那些道士们,高某人实在没有多大兴趣。”
苏天民心中一动,暗忖道:“去武当而不想看武当的道士,那么去武当干什么?”
苏天民心中生疑,乃试探着问道:“高大侠是去采药?”
瘦状元摇摇头,笑容渐敛,深深叹了口气道:“老弟也不是什么外人,索性跟你老弟说个明白吧,高某人此去武当,实在是为了去找一个人,只是能不能找得到,却无把握。”
苏天民眨了一下眼皮道:“高大侠何况想找的是何等人,能否说与小弟知道?”
瘦状元皱眉道:“不是高某不说,而是高某人此去见的这些人物,其平生最大这忌讳,便是不愿被比他身份低的人提名道姓,甚至连喊一声外号都不可以,高某人此去系有所求而往,自然不愿先犯斯人忌讳,这一点尚望老弟能见谅才好。”
苏天民忙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小弟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瘦状元重新现出笑容道:“那么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再度并肩上路。由于这一次戏剧性的分而复聚,两人在无形中,又为之亲近不少。
瘦状元在这一段路上,脸上时露笑容,话也说得比较多些,只是那种出神深思的现象,一路上仍然不断发生。在过了新野之后,天空中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来,两人只好避人路旁的一座茅亭中。
苏天民望了一会几天色,忽然转身来道:“那天那名怪叫化,也就是第二天的那位白发驼背老者,依高大侠看来,此人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瘦状元沉吟着道:“相当高”
苏天民忙道:“这个小弟知道,小弟的意思是说,假如此人继续登台,高大侠以为他能打倒第几级武士?”
瘦状元又思索一下,缓缓说道:“四级以下,当然毫无问题,三级武士,或者也能勉强对付,至于三级以上的一、两级武士,那就难说了。”
苏天民吃了一惊道:“什么,这样一位怪杰只能到三级为止?”瘦状元苦笑道:“稀奇么?那天在场的两道人物,总数虽然不下千万之众,但想闯过三级武士这一关,恐怕除了那位刀帝及这位老叫化之外,还真找不出第三个呢?”
苏天民虽然不住点头,心中却有点不怎么服气。
他很后悔没有多留一天,以便好好跟该庄三级以上的武士大斗一场再上路!刀帝也说过三级以上之武士,千万惹不得;惹不得的应该只是三级以上的武士,如说三级武士一关,也这样为难,苏天民实在有点不相信。
苏天民不便与对方硬顶,于是换了个话题又问道:“那名神秘的老叫化不论他是什么来路,但他上台起手一合便将那名七级武士解决看来,此人对洞仙山庄似有着某种深仇大恨,当属毫无疑问。因此,问题也就来了,高大侠说此人有直叩三级武士那一关的宝刀,此人又为什么浅尝即止,只格毙一名七级武士即未再进一步呢?”
瘦状元微微一笑,跟着又叹了口气道:“老弟,你哪里会知道世道上的险诈啊!”苏天民惑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瘦状元道:“多话不说,我只问你老弟一件事,就是这次洞仙山庄的七名武士,他们都生做什么样,你老弟有没有见到过?”
苏天民耸耸肩胛道:“谁见到过了?”
瘦状元紧接着道:“就是这么说了!老叫化一上手便施煞着,来意非为黄金,明眼人不难一目了然,在这种情形下,假如老叫化见好不收,仍想继续战下去,万一该庄来个以上驷充下驷,悄悄派出一名一级或二级武士,冒代六级武士,谁能分辨?”
苏天民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啊,真是太危险了!幸亏那名老叫化没有上当。”
瘦状元笑笑道:“这一点,你老弟大可不为古人担忧,那老叫化是个成了精的狐狸,他要连这点头脑都没有,早不会活到今天这把年纪。”
雨停了,路上已经过去好几个人,瘦状元说至此处,手一招,两人出亭开始继续上路。
虽然落过一阵雨,但这种阵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路面并不滑,然而,不知怎么的,瘦状元脚下竟是愈走愈慢,苏天民甚感诧异道:“高大侠”
瘦状元眼色一使,接着传普道:“少开口,看样子咱们今夜要有麻烦了,古人说得好:
病从口人,祸从口出。真是千古不易之至理名言!”
苏天民一呆,低声问道:“是不是刚才过去的几个家伙有问题?”
瘦状元点点头道:“是的,假如高某人没有看错,刚才这五个家伙应该是来自洞仙山庄。五人之中,有四个不足一提,可能只是普通庄丁,但走在中间的那个老家伙分量恐怕不轻,咱们今夜是否对付得了,现在似乎还很难说。”
苏天民道:“高大侠怎么看出来的?”
瘦状元道:”五个家伙自亭后走来时,一路上本来有说有笑,然于近亭后,只听一声轻咳,便都一齐住口。高某人当时虽已发觉有异,但因已至中途,不便遽尔停顿,为不使对方心疑起见,只好继续说下去。五人之中,有一个高某人见过,由一斑而窥全貌,是以不难断定这五个家伙都是洞仙山庄所派出。”
苏天民又道:“高大侠又怎知道这批家伙今夜一定不放我们过去?”
瘦状元笑道:“那时高某人恰好说至:‘万一该庄来个以上驷充下驷’试问:此乃该庄未售奸谋之一,现道高某人无情揭穿,站在该庄之立场而言,他们能容我高某人这种人活下去么?”
苏天民星目一闪,低声道:“五个家伙还没有下去多远,这几路广人稀,咱们何不追上去来个先下手为强?”
瘦状元摇摇头道:“我们已有准备,敌人则以为我们尚在鼓中,似此情形,我们在形势上已然占先一着,拥此优势,再副以以逸待劳之方式,才属上上之策,我们现在杀过去,师出无名,终究不甚妥当。”
苏天民觉得这番话也是道理,于是即未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