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处处听他指挥似的”
百媚仙子呆呆地望着院心的积雪,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小莺问道:“回去?”
百媚仙子慵慵然站起身子道:“去万福客栈。”
库房中的景象果然并不如何凌乱。
这说明贼人来去都很从容。
从容的搬走了罗七爷二十多年来,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所敛起来的财富中的一大半。
罗七爷查完了三间库房的损失,每二根胡子用儿,几乎都在颤抖。
“饭桶!都是一些饭桶!”
他口中骂的饭桶,当然包括现在跟在身后的禹金旗在内,不过他主要的显然还是在骂那个负责看守库房的杨姓武师。
只是那位杨姓武师再也听不见这种咒骂了。
使杨姓武师送命的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把小刀子是从背后插入的,一刀毙命,正中要害。
使用这把小刀子的人,不但是一名高手,而且很可能还是一个熟人。
因为只有一个熟人,才会取得这种有利的位置,而不致引起被害者的惊觉。
这个人会是谁呢?
罗七爷马上想起了一个人。
玉娘的公公!
他转身问道:“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马老头那里去了?”
禹金旗一愣道:“马老头?哪个马老头呢?”
罗七爷暗暗咬牙,这样看起来,更不会错了。他本想吩咐去把那个接马老头回来的清客喊来,但继而一想,觉得事情已成过去,喊来亦属枉然,只好强行忍住。
但另外有个地方,他则非去一趟不可。
非但要去,而且要快,愈快愈好!
怡红院中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片。
罗七爷很快地来到后院。
那两扇房门,仍然虚掩着,与他刚才离去时完全一样。
罗七爷这才稍稍安下了一颗心。
他希望是他想错了。
世上有很多巧合的事,这也许正是其中的一件。
那个马老头忽然失去踪影,也许是因为这老头儿机警,见苗头不对,自己溜走了,也许是贼人迫令他助运财物,然后将这老头儿杀死在院外暗处,更说不定是贼人故布疑阵,故意将这老头儿携走,以分散他这边的注意力,而著以错乱追索的步骤,和延缓采取行动的时间。
总之,这瞎老头儿失踪的原因有很多种,老头是贼人的同伙,仅是其中之一。
他原先的猜测,不一定就正确。
他并不关心这个瞎老头儿的生死下落,他待这老头儿好,都是为了玉娘,他只希望玉娘与这件窃案无关。
因为这女人他还没有真正弄上手。
失去的财物,迟早总有追回来的一天,但要想再找这样一个女人,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个女人太叫人着迷了。
他并不是一个轻易为女色着迷的人,但昨夜那临阵丢盔弃甲的场面,实在使他愈想愈不甘心,这个女人也许只能使他新鲜一时,但在他对这女人感到厌倦之前,他还不想就此放手。
至少,他也得试一试方大夫开的方子究竟灵不灵。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向禹金旗做了一个手势,那位首席护院立即乖巧地侧身退去一边。
房中仍然残留着一股幽幽的醉人香气。
但全部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床已变成一张空床。
他的猜想并没有错。
罗七爷虽然已经有好多年没练功夫,但发出来的掌力,仍然大得惊人。
木桌的碎裂声,引来了禹金旗,也惊醒了隔壁房间中那些姑娘们的好梦。
“去喊陈二来!”
禹金旗应了一声是,立即匆匆转身而去。
隔壁那些姑娘本想拢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但一见发威的是罗七爷,一个个又不由得缩回脖子。
陈二很快的就赶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是这里的鸨母,刘大娘。
陈二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脸上还带着笑容,还没有忘记向罗七爷请安,虽然他一跨进房中,就发觉罗七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这种脸色他并不是今天第一次看到,这种脸色,他看得太多太多了。
很少有嫖客在离开妓院时会感到真正的满意。
他在妓院中,吃的就是这一碗饭,以赔小心和笑脸,来弥补姑娘们对客人招待不周到的地方。
他相信他有办法使这位罗七爷消气。
只可惜他为了显示卑躬,一进房就将一双眼光放在自己的脚尖上,所以他没有看到那张空床,也没有看到那张碎裂的木桌,假如他一进房就看到那张空床和碎裂的木桌,相信他就不会还有这份信心了。
那个老鸨刘大娘就聪明多了。
她人还没有进房,即已看出房中情况有异,所以她并没有跟在陈二后面进来,而临时转身去了隔壁的一间房中。
罗七爷不是一名普通嫖客。
博得这位罗七爷的欢心,好处固然不少,但要是得罪了这位罗七爷,日子可也不好过。
所以,她想先去问问睡在隔壁的姑娘,罗七爷究竟在为什么事生气。
倘若事态真的严重,她还可以避不见面,一切交由陈二去应付。
每一家技院中,都有几面挡箭牌,以备应付各种不同的客人,陈二正是她这家怡红院应付罗七爷这种客人的挡箭牌。
罗七爷一见陈二来到,牙齿磨得格格作响,一双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凸了出来。
一个人如果脑袋被劈碎了仍能照样回话,他这时不先一掌劈碎这个大茶壶的脑袋才怪。
那位首席护院武师禹金旗站在一边,一双眼睛一直在不停地转动,这时他忽然快步跑去罗七爷的身边,凑在后者耳旁不知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话,罗七爷听了,脸上怒意虽未完全消失,却忍不住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陈二像背书似的,已将他那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客套语,滚瓜烂熟的说了一遍,这时正哈着腰在那里等候着。
罗七爷轻咳了一声道:“陈二,回头你告诉你们刘大娘,就说玉娘很好,我已命人将她接去了府中,过两天我会送银子过来,叫她放心,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陈二万没料到事情原来如此简单,当下满心欢喜,连连哈腰道:“是的,多谢七爷!”
陈二一走,罗七爷立即转过脸来道:“你有把握?”
禹金旗道:“是的,卑属敢说贼人必定仍然杂在贺客的行列中,那批失物也必定未能及时运出城去,只要我们不动声色,由老爷回府留意各路贺客举止神情是否有失常之处,另由卑属领着府中各位师父,分头暗中搜查城内各家客栈,相信一定不难找出眉目来。”
罗七爷头一点道:“好,那你就走吧!”
禹金旗应了一声是,匆匆出房而去。
罗七爷目送禹金旗背影在院门外消失,心中感到不少的安慰,幸好他有着这样一位武功好、办事能力又强的护院武师,每次遇上棘手的难题,这位禹师父都能为他分劳,他已经下了决心,这次失去的财物若能追回来,他一定要拨出一部分银子,作为这位禹师父的奖赏。
罗七爷这番决定是对的。
因为禹金旗的确是一名不同凡响的武师,他对这次窃案所作之推断,几乎有一半都猜对了。
客人中的一名,确是一名贼客。
那批财物也仍在城中,未能及时运出。
如果要说他还没有猜中的地方,那便是目前藏放这批财物的处所,并不是一家客栈。
那是城中的一家棺材店。
这家棺材店已好几天没有开过店门了。
这是那两名清客的主意。
他们认为罗七爷做寿的这几天,别的行业都没有什么禁忌,就是棺材店开不得门。
所以剩下坐落葫芦街,店号称作“一见生财”的棺材店,店门关得紧紧的,连招牌都取下了,店中出入,都走后面的便门,其实店中现时也没有几个人,大师父和小伙计,都给假回乡下去了,只剩下老板夫妇。
真正的老板夫妇,在两天前,就安息了。
反正棺材是现成的,这种天气,尸首就是十天半月,也不会发出异味,可说安全之至。
有谁会无缘无故跑去棺材店中,打开任一口棺材的棺材盖来呢?
罗七爷回到府中时,第一批贺客,已经拜过寿堂走了。
因为寿席系由城中两大酒楼承办,并不是设在罗府本宅。
最不巧的是,这次窃案的一名要角,就杂在这第一批贺客中。
不过在罗七爷来说,这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因为这名贼人就是回过头来,再在他罗七爷的面前走上十次、石次,他罗七爷,也不会怀疑到这个人身上去。
关洛道上共有十三家镖局,论名气之大、资财之厚、武师之多,当推咸阳的三友镖局。
三友镖局的老当家的,铁掌金刀梁中天,更是一条铁挣挣的汉子,江湖无论黑白两道,只要一提起这位铁掌金刀,几乎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喊一声要得。
如有人说这位铁掌金刀的那位独生爱子是一名窃贼,你会相信吗?
而且,马老头只是一个五官不全、生相丑怪的瞎老头,但这位三友镖局的少东,却是一名仪表出众、衣冠楚楚的佳公子,两者相去,不啻天壤,他罗七爷又怎会由这位梁公子一下想到那个马老头的身上去?
再说,铁掌金刀梁中天富甲一方,又只有这么一名爱子。
这位梁大公子任他怎么挥霍,也不愁老头子供应不起,他又为什么不顾老父一世英名,要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位梁公子的确没有作贼的必要。
他的本性也不坏。
但是,一个人走上邪路,有时并不能以本性作准。
年轻人之所以会步入歧途,十有八九,是由于交友不慎。
如果交的是一个坏女人,那就更加不堪设想这只能怪他不该在一个月前遇上了我们那位如意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