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唱到一半时,酒席撤下,换上茶水和糖果点心来。各人也纷纷起身,或至花间赏花,或至池边观鱼,席夫人笑对计氏道:“你也去散散,横竖这戏依依呀呀地唱,在哪儿都听得见。”
计氏知道席夫人是给她机会同苏静姗好好聊聊,便别了席夫人,起身去找苏静姗,然而半道上,却被甄氏给拦住了。甄氏借口带她赏花,引她行至一僻静之处,悄声道歉,道:“刚才没出声替你讲话,实在是对不住。”说完又叹气:“我没为你出头,并非看不起你,而是因为我自己在这个家里,都快没有立足的地方了,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甄氏而今在刘府的处境,计氏曾听苏静姗讲过,大略知道一些,因此便道:“二太太这是哪里话,你有这个心,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说完也叹:“我受些委屈算甚么,横竖只是来作客,只担心我家囡囡,可别受人欺负才好。”
甄氏忙道:“她现今好过了,掌管了府中的生意,老太太又信任她,谁还敢同她过不去。”
计氏稍稍放心,展了笑颜,又恳切地请甄氏凡事多多提点苏静姗,若苏静姗有甚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甄氏一一应了,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你已是同亲家老爷和离了?是真是假?”
计氏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管我叫计大娘。”
甄氏吃惊道:“这是为甚么?亲家老爷不拿钱养家?”
苏留鑫没被软禁前,还是给了家用的,计氏摇摇头,道:“不是。”
甄氏奇道:“那是他打你骂你?”
挨打的那人,通常都是苏留鑫自己,计氏依旧摇头:“不是。”
“那是为甚么?”甄氏想不出原因了。
计氏咬牙恨道:“他停妻再娶在先,妄图卖掉姗姐在后,这样的人,我如何还能同他过下去”
“啊”甄氏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心想,这亲家老爷的品性真是令人发指,怪不得计氏要和离,同他比起来,刘振业倒算好的了,看来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她越想心里越宽,脸上竟露出了笑意来。
计氏正奇怪甄氏怎么突然笑了起来,忽然听见花圃那边传来一阵喧哗,抬头去看时,原来是刘士雁,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这又是甚么事?计氏心觉不妙,连忙示意甄氏去看。甄氏见状,眉头大皱,将计氏一拉,道:“走,咱们找姗姐说话去。”
刘士雁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甄氏不说问一问,居然要去找苏静姗,难不成她连一个晚辈也怕?计氏随着甄氏朝开走,心下诧异非常。
但还没等她们离开,刘士雁就来到了跟前,挑着眉毛对计氏道:“计大娘,不知能否借你手上的镯子一看?”
她语气明显不善,计氏没有作声,只拿眼看甄氏。甄氏见躲不过去,只得出声斥责刘士雁:“十五姑娘,你怎么同计大娘说话呢?她可是老太太请来的客人。”
刘士雁却笑道:“二太太,我是听说计大娘手上的镯子好看,所以想借来瞧瞧罢了。”说完又对计氏道:“计大娘,你就借我看看嘛,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
刘士雁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借手镯看,肯定是没安好心,可若不给她看,又显得小气,借还是不借?计氏很是犹豫。
这时苏静姗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刘士雁道:“七嫂,我想借计大娘的镯子瞧瞧,你帮我说说罢。”
“为甚么要给你瞧?不借。”苏静姗一口回绝了她的话,搀起计氏就走。
刘士雁气急败坏,在她身后大声地道:“七嫂,既然你这样,那我可就不给你面子了实话与你说罢,我才刚丢了一对镯子,却发现戴在你母亲手上”
苏静姗回过头,不耐烦地道:“你胡说些甚么,我娘手上的镯子,乃是到苏州后,我送给她的。”
刘士雁却胸有成竹地道:“那你敢不敢让你母亲把镯子褪下来给我看看?”
“看甚么?”席夫人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丫鬟婆子们纷纷朝两旁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席夫人在乐氏和贾氏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盯住刘士雁,以严厉的口吻道:“十五姑娘,你又淘气了?”
“老太太,我才没有淘气,是我的镯子丢了”刘士雁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