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诚品门口,她却东张西望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正想开口问,只见她的眼光直直瞅着前方正向他们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那人来到他们跟前叶翊廷果然准时来了,来听她的解释。
芊芊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今天的诚品门口是她的表演舞台。
她冷不防地勾住吴钧哲的手臂,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他在受宠若惊之余,听见她说:“嗨!帮你介绍一下,这是吴钧哲,未来的杰出医生”
叶翊廷面无表情,紧握着双拳,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吐出来:“这、就、是、你、失、约、的、原、因?”
他多么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然而她连连的颔首却让他绝望透顶,将他打入潮湿冰冷的地牢;她每点一个头,他就向下跌一层
刹那间,天地似乎变了颜色。
他有种被耍的羞忿恼怒,眼中寒光爆闪,禁不住暴跳如雷呐喊着,一把用力攫握住芊芊的手腕,他的暴躁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等你的解释!”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悦耳好听,即使是愤恨不平的语调,仍铿铿锵锵地敲在她心坎里。
但是,她却用尽了全部的决心甩开他的手,努力强迫自己装出咄咄逼人的锐气:“叶翊廷,你还需要什么解释?这样还不够清楚吗?难道要我当街吻他,你才肯善罢甘休?”她胸中的怒气几乎已将理智啃蚀精光,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他眼神变得如此凶狠可怕。
他与她四目相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她撇开头痹篇他视线,思绪已被他的怒火烧得精光。她脑中轰然一声,只剩一片茫茫然
恍惚间,她瞥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还有旁边那些看好戏的冷眼,再来便是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吴钧哲的疑惑表情。
她的心头已是千疮百孔,可她却无法肯定朝她射出利箭的是这周遭的一切?还是她自己?
她跨出瘫软的双腿,坐上计程车扬长而去,把一切抛在身后,包括呆若木鸡的吴钧哲。可怜的他,大概永远再也无法得知这是怎么回事了。
从今往后,一切都将改变,就像芊芊预期的一样。但可笑的,当她达成近乎完美的演出,心却更沉更沉了负荷着满满的罪恶感。
当茜茜察觉事有蹊跷,详细倾听了叶翊廷的泣诉,然后气冲冲地跑来质询芊芊时,芊芊总是浅浅笑着,冷酷无情地笑着。
她不给她答案,只是默认似的坦承自己的罪状。
不可思议地,她竟享受起这种痛彻心扉却又壮烈万分的快感
家中那几只渐渐成长的血鹦鹉,依然咧箸嘴笑着,在她看来,却像在嘲笑她的幼稚和无知。但是,她给了无数个答案来说服自己,她没有错,她不后悔,她更不许自己后悔。
整整一个月,芊芊连书都没翻开一下。
叶翊廷这个人,真像自此从她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潮湿闷热的空气中,泛着一股夏夜的味道,到处飞着预报大雨的大白蚁,她盯着失去了双翅的白蚁,仍用尽了全力往前行进。
她突然明白了!这是上天给她的启示,她要勇敢站起来,为她的目标奋斗还剩四个多月的律师考。
隔天,芊芊咬着牙剪短了一头如乌瀑般的长发。
她要藉此宣示她将奋发图强的决心,她要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事实上,还有一个她不愿承认的理由因为他喜欢长发飘逸的女孩。
挥别过去,挥别有他的日子。
因为难得的“恳亲会”即将到临,茜茜足足雀跃了一整个礼拜。
天色才蒙蒙亮,她便兴高彩烈地搭上第一班火车向宜兰出发。
营区门口车水马龙,挤得水泄不通。茜茜随着络绎不绝、扶老携幼的人群前进。踏着轻快的脚步、漾着飞扬的笑容、享受着那种无比期待的心情。
庄宇翔进新兵训练中心已有好一段日子了,由于班长操得凶,他只曾偷偷摸摸冒着生命危险打过两次电话,对于茜茜遥不可及的怀想思念,着实起不了一点安慰作用,她仍是日思夜梦、朝思暮想、担心他太累、担心他吃不饱、担心他被欺负,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好不容易眼巴巴地盼到了见面的机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细心体贴的茜茜,昨日从早到晚忙了一天,为庄宇翔带来了鸡汤、油饭、鸡腿、寿司和西瓜苹果,提着大包小包来探望。因为他的家人全在国外旅游,所以她肩负了慰劳他的使命,一定要做到最好。事实上,光是准备一人份的餐点那倒还算轻松,然而,当庄宇翔告诉她叶翊廷的家人因为在南部而赶不过来时,温柔善良的茜茜,便下定决心也要为他送去关怀与温暖。
顶着当空的烈日,在营区一步步走着,虽是香汗淋漓、酷热难当,沉甸甸的食物又让她腰酸背疼、举步维艰,茜茜却丝毫没有半点怨言;只要能见庄宇翔一面,知道他过得好,就算再累、再苦,她都无怨无海。
蓦然,她的眼光在万头钻动的人海中搜寻到他,让她日夜牵挂的他。
而庄宇翔身边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是叶翊廷!许久没见他了,他的面容看来消瘦了点,却比以前更结实了。叶翊廷身着笔挺的草绿军服,伫立在树荫下,不停向周围环伺张望着,想必他也同样盼着她。
她连忙缩头缩脑地躲入人潮中,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未料距他们还有两二三步,他们竟猛一回头,笑道:“哈!抓到了吧!”就这样硬生生破坏了她的计划。
啊!茜茜有些遗憾地笑笑。
原来早在她见到他们二人时,她的倩影已被清清楚楚地映在他们眼帘里了。茜茜刚考上研究所时,便蓄起了长发。刚才她出现的一瞬问,竟让叶翊廷一阵精神恍惚,以为她是他的芊芊,回心转意的芊芊;但是,天不从人愿,这对挛生姐妹,只来了一个。
是宿命吧,注定他与庄宇翔之中,必定有一人会失望,而残忍的上天却安排他永远都是那个沮丧失望的人。
他们铺了报纸,在如茵的草地屈膝坐下。茜茜兴奋地展示出所有的“家当”乐得庄宇翔写满了整脸的喜悦与幸幅。而叶翊廷虽也洋溢着温暖与感动,心底仍不由自主地弥漫起凄凄楚楚的苦涩
他的芊芊,曾也是如此无微不至地待他呀。
“哈!”茜茜在庄宇翔毫无防备时摘下了他的帽子。“好可爱的蛋头,在发光耶。”他被理了个大光头,惹得茜茜调皮地狂笑不止。
庄宇翔一把抢回了帽子,跟着也笑了。“你去打听看看,营区里哪一个剃了光头的人比我帅”故意装出一副意气昂扬的样子,连在一旁啃着鸡腿的叶翊廷都看不下去,急着插嘴:“有啊,你眼前就一个。”
茜茜连连骂他俩厚脸皮,却忍不住想一睹叶翊廷的光头面貌,正想偷袭他,他却机灵地誓死护住头顶上的小帽,不给茜茜任何嘲笑的机会。
金六结的天空,好蓝好蓝!软绵绵的白云就像浮雕,将无垠无际的天空衬托得层次立体、色彩鲜明。
一切都好,只是热了点,由西瓜和苹杲的温度足以证明。两个大男生将眼前的美食一口接着一口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一边不停嚷嚷夸耀着“好吃好吃真好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受训时吃不饱呢。
茜茜微笑看着他俩满足的表情,觉得这千里迢迢的赶路都值得了。
只是,叶翊廷的神色总在不知不觉中罩上层悒郁,虽一闪即逝,却令她一阵不忍和愧疚。茜茜并不真的明白自己愧疚什么,只觉得狠心的姐姐如此对待曾经深爱过的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虽说感情不能勉强,也不能用常理衡量,但姐姐的抉择竟是吴钧哲!?不免让人难以置信,无法接受。尤其她的理由竟是因为吴钧哲将是个“钱”途光明的外科医生,跟了他,下辈子肯定不愁吃穿。
这个论调,曾让原本感情融洽的姐妹俩吵翻了天,冷战良久。茜茜完全无法接受变得心机重重、思想腐化的姐姐,却不愿使气氛僵得不可收拾,于是,经过几次面河邡赤的争吵斗嘴后,茜茜再也不曾当姐姐的面讨论此事,也绝口不提叶翊廷和吴钧哲这两个令人头痛的名字。
姐姐的感情就由她去吧;毕竟这是她的决定,旁人无由、也无法干涉。
日暮时分,茜茜在回程的火车上。
望着窗外的平畴绿野,离别的感伤夺去了她的自制力,不由得淌下脆弱的滚滚热泪。
她脑中不断浮现叶翊廷佯装无事地问:“你姐姐好吗?”那一幕;还有叶翊廷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不舍神情,虽然她是一步一回首,却无法留住他逐渐没去的身影
赫然,未经世事的她,深刻领悟了生离死别的依依和难受
兰阳平原的暮色,美得令人惊叹。
霞光万道的落日,正缓缓地挪移脚步,朝水平线隐去。临去之时,不忘为天地换上彩霞暮霭织成的锦绣。
天边飞来归巢的群鸟,是往金六结的方向吧。
茜茜闭上眼,虔诚地寄语归燕,托它们为她捎去缱蜷的情、真挚的爱、幽幽缈缈的关怀、绵长细密的思念,相信庄宇翔一定能够收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