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看到他紧缩的眉头,这是个让人怜惜的女孩子。我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后来不支趴在旁边的书桌上睡去。
早上醒来,她还在熟睡中,我给她留了张纸条:冰箱里有面包、香肠。如果会做饭就自己做,我11:20下班,回来。别乱走,看看电视,还有几本杂志。并且在桌子上给她留了20块钱。外面已经停雨了,很清新。
中午来的时候,我看到桌子上有饭菜,听到厨房有声音。窗帘也拉开了,硕大的阳光碎片打落在屋子里。她在厨房里炒菜。我过去,她说拿桌子上的钱去买了点菜。等我回来给我做饭吃,笑的很甜蜜。已经没有昨天晚上的恐惧,转而变的很恬静。穿着我肥大的白衬衣,没有穿鞋,在地板上随意的走着。像一条游走的蛇,没有任何声音。
我们就这么坐下吃饭,她做的菜很可口。我整天吃便当已经吃够了。于是狼吞虎咽起来,像她昨天一样。她看我的样子温顺的笑着说,别吃的太急了,小心噎着。我抬头感觉自己像个孩子,与昨晚成一百八十度对比。
吃过之后,她在洗刷用具,我看电视。过会她回来跟我一起看,没有说话。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竟然让人感觉这么成熟。回卧室的时候她说,我叫晴。微笑着。我叫崇,晚安。晚安。
后来她告诉我。她父亲杀死了她的母亲,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她亲眼看到的,后来她看到奄奄一息的母亲身上都是血晕了过去,后来就对血有恐惧症。后来我又陆陆续续知道她的父母经常吵架,后来一天晚上她在客厅里,然后电突然停了,后来听见母亲的嚎叫,而后看到闪过一个身影,因为她害怕自己跑到了沙发的后面。很长时间之后,她听见没有动静了就出去看看,然后发现母亲在厨房里已经全是血,父亲不在家。她就大叫了起来。雷电的光线打落在母亲的脸上,粘乎乎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厨房。引来了邻居,母亲已经没有心跳了,眼睛是睁着的。
一个六岁的孩子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后来案件很快侦破了,是她的父亲。电也是被她父亲蓄意掐断的。她的父亲坐牢,她生活在叔叔家。并不好过,每天都做饭、洗衣。像一个家庭保姆一样,没有报酬。等她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找了很多的关系,出狱了。她没有想到。他的父亲要她跟他一起走。她不走,然后父亲就开始打她,撕扯她的头发。喝醉了更是这样。于是她逃了出来,在这个城市流浪了近半年了。饿了从酒店的垃圾里找东西吃,困了就去地下道、公园睡觉。
直到后来在公园遇到我。我就这么跟她一起生活了一多年。我要她去上学,她说不适应。她只想呆在家里。我知道她的情况,我就没有再强逼她。于是她在家里做饭、洗衣。我说你又成了免费保姆了。她小着说,我乐意,就这么一辈子我也乐意。每次遇到雷雨天气的时候,她都跑到我的卧室里,抱着我,低低的抽泣。抱的很紧。我轻轻抚摩她的头发。
后来她的父亲找到她了,起诉我拐骗。她去警察局澄清,她的父亲还是不放弃——因为一笔价值不菲的聘礼。去我的公司吵闹,去我居住的小区吵闹。我们出去都被指指点点。她的眼泪留了下来。说,对不起。我说不是你的错。后来我发现她躺在浴室里。已经停止了呼吸。浴室里都是血。血腥味充斥了这个空间,就像当年她的母亲那样。
她在我的卧室里留了一张纸条,说;崇,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今生没有机会了,来世,来世我一定寻找到你,哪怕流浪到老,到死。
我的泪轻轻打落下来。她还很年轻,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对我说抱歉?
我知道,没有了翅膀,她就会慢慢死去,寒冷,饥饿,还有别人的一些世俗的评论,慢慢死去是她唯一的希望。里面夹杂着怨恨、爱还有歉意。我知道的。
每次走出卧室的时候我就想到她在洗刷间里刷牙。微笑。以及在厨房做饭的身影。温柔。
雷雨天气,我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感受曾经的温暖。或者习惯。
于是,我又想到了流浪
2005年7月2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