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书香

    　　长假，回到阔别已久的沂蒙山老家，在乡村大集上，偶然遇到了儿时一起玩泥、小时一张课桌，后因生活困据被送出去寄养的最要好伙伴，他一把把我拉上摩托车，说什么也要邀我到他家坐客，以叙旧情。

    一幢二层小楼，一个洁净的小院，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惊诧，现在沂蒙老家这样的家境比比皆是，但真正令我惊诧的是他竟有一个摆满书籍的书房。这是楼上一间有阳台的房子，没有装饰，但却透出一股浓浓的书香，阳台一盆月季上几只黄蜂在嗡嗡地闹着，放眼是青翠雄浑的南山！等他招呼我喝茶时，才回过神来。我浏览着他的书架，打趣地问：“这书你都看过？不是做摆设或提情调的吧。”“这哪说的，你哥我致富可全靠这些书，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小人书嘛？”“当然记得！”双目交汇，我们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儿时的山村与外界只有一条鸡肠般的小路相同，先辈们走进走出，却并没有将它们踩宽，隐在荆棘与蒿草中，朝浸霜露，夜遭风袭，就这样痛苦地扭曲着。学校设在半山腰突出的山梁上，像一个大奶包，滋育着十几个村庄的孩子。那时唯一的课外书籍便是被我们称作“小书”的连环画，也就是小人书，一本书可以传遍一个学校，孩子们自觉地探问、排队挨号看，没有年级大小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拥有这本书的孩子是相当自豪也相当大方的，等书回到手里书角也就残破不全了。书有时传到我手上时也许是傍晚了，于是急急打完猪草，匆匆夹个煎饼，便就着煤油灯贪婪地看了起来。待早上一看，脸熏得黑黑的，鼻孔里全是油灰，前额头发被燎得一撮一撮地卷曲着

    渐大，小人书已满足不了求知的欲望，于是便找一些泛黄的线装老书来看，可那些繁体字实在是伤透脑筋，且词也生涩难懂。有一年春节，我终于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与同掘到了一个宝藏！春节我们老家都有用旧报纸糊墙的习惯，为了干净亮堂，报头、带照片或字体黑粗的一面朝里贴，朝外一面大都是报纸副刊，内容丰富，气象万千，幸运时还能看到一张少年报，于是我特别盼望春节，也特别喜欢拜年和串门。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这个要好的伙伴，虽然以后这并不成为秘密。我们俩从村里本家看到各自的异村亲戚，每到一家便盯在人家墙上，贪婪的像盯在花朵上的蜜蜂

    他书架上的书门类很齐全，竟还有每年的散文合订本，我调侃道：“雅兴不浅呐，能有时间静下心来读嘛？挣钱事大啊！”“虽是农民，可并不小农意识，闲暇时我也是一杯清茶一本书，坐在阳台上，早迎朝日初升，暮收落日沉沉，天宽地阔，心清气爽。吃的是绿色食品，搞的是绿色农业，活得也是绿色人生啊！”

    正说着，哐堂一声，他的大公子怀抱一大堆东西一头扎进了隔壁自己的小屋。“怎么这么没礼貌，连一声叔叔都不叫就钻进屋里了！”他朝我讪笑一下，走过去敲门，嘴里嘟哝着：“这小子，肯定又是搞的游戏软件，开门”

    “买微机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小房间里传来他的叱喝声和孩子的狡辩声，带着乡村特有的韵味和着那袅袅炊烟飘散开来

    2005-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