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惊慌地跑回家中“砰”地关上门后,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场景太过虚幻诡异,仿佛是精神错乱中的一场幻觉而已。但“那人”面目与那混乱的场景又是那般真切。人群的尖叫声还在耳旁不绝回荡。我感觉我陷入了一场无法辩清的情绪中,事情在我眼前忽然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急速地发展下去,局势已非我所能掌控。恐惧,我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在心底迅疾蔓延。
我稳住身子,趔趄艰难地走到床边,瘫软下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集中诡秘,恍若隔世。仿佛我在不知不觉间步入了一个隐秘的圈套中难再逃离升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所幸的是,刚才太过混乱,远距离跟着我的警察根本不可能看清所发生的事。否则此刻,不会这么风平浪静。我心中又长吁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我又悲从中来。从刚才毫不理智的举动来看,对白弦的感情仍旧深若千尺幽潭。两行清泪,终漫过眼角,潸然而下。
可能是太过疲累,在悲伤与恐惧中,我昏然入睡。
(三)
耀眼的阳光将我刺醒,我发现自己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在卫生间僵硬冰冷的的地面上。我的头一片钝痛,思维也还不甚清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起身推门走出去,看见卧室里一个男人在忙碌着什么。我忙退后将门虚掩,透过缝隙想看清是怎样的人。
定睛一看,却看见一个与我我长得极像之人。是他!?怎么会是他!?我在往墙上看看,日历上的24赫然醒目,这个数字刺痛了我的神经。今天不应该是25号吗?我赶忙拿出手机一看,上面依旧是令人失望而又迷惑不解的数字。我骇然至极。这样看来,外面那个人就是昨天的“我”?难以置信。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赶忙闪到浴池的幕帘后。“我”走了进来,捣鼓良久后又走了出去。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渐小,我不由舒了口气。接着我听见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我赶紧跟了出去。
走在人潮汹涌的路上,我无法看出今天的日期。我随便找了个行人询问,答案依旧是24号。看来我真的是回到过去了。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样我就可以亲自去抓住凶手,可以挽救白弦的生命,还可以挽救我们濒危的感情。
白弦这人脾气不好,又争强好胜,所以在工作上就树敌斐少。但就算这样,似乎也不会深到要去她性命,所以几乎可以排除。就算是他们其中某一个我也不认识,无从查起。而她的邻里关系也很差,但也未到水深火热恨之入骨的地步。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人,那我就更无从知道了。思考良久,仍不得要领,一点头绪也无,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我索性不再去想,干脆守株待兔,去白弦那里等待凶手自动现身。于是我逆光而行,向城的西方走去。白弦住在城西的高级公寓里。
我到了公寓前却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到附近的咖啡吧消磨了上午剩下的时光。到了大概12点左右,我向公寓里走去。随着向真相的逼近,我越发兴奋。扭转乾坤的时刻就快到来了。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在上去过程中,我看见了管理员。我下意识地躲闪,毕竟,让他看见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六楼、七楼。门轰然洞开,一幕不堪地画面却意料之外闯入视线,比刀刃更加尖锐,生硬的疼。白弦和彭诚相拥热吻,亲昵暧昧。
我缓缓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彭诚的衣领用力向后甩开。他一下跌坐在了坚硬地地上。他恼怒地爬起来,紧握的拳头已飞出半截,看见是我,手在半空中急刹车地顿住。我咬牙切齿杀意甚弄地吐出一个字:“滚”彭诚灰头土脸,落荒而逃,只剩下我和白弦僵持而望。她已无方才的慌乱,面目上只悬挂着看戏般轻松沉着的表情。
“跟我进来!”我压制住心中如火山爆发汹涌起伏的怒气,走进了她的屋子,这个曾经让我熟悉快乐屋子。
门,被关上。一个单独的世界,被分割出来。
(四)
白弦头发松散,睡眼惺忪。她庸懒地靠着墙,目光有气无力地在这房间扫来扫去。她略微倦怠的脸上挂满了不屑和挑衅。她的手指在半空中缓慢游移,丝毫没有慌乱神色。我亦只是冷眼相对,不想过多言语,只想早些结束这荒唐。
“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交代?你要我交代什么?我没什么可交代的。”她依旧是没有所谓。
“哦!?”我为她这种毫无所谓的轻蔑态度激怒了。曾经触及此类问题时她就总是避重就轻的顾左右而言他,那时我不曾与她计较,知道她或许只是不善表露。如今才真正明白,于她,这不过一场欢愉,与逢场作戏没什两样。阴暗在心中骤然冰冷,膨胀。
“既然这样,那我们好聚好散。我想再吃你下的面条,可以再给我下一碗么?”她奇怪疑惑地看看我,没说什么就走进了厨房。我环顾周遭,一切还是那样熟悉。但疏离却已衍生蔓延,拒绝给我和回忆多一点的温暖。既然你无情,那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我悄然走进厨房,轻踮慎行宛然夜出的猫眯,披着夜无尽的黑暗。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咕噜”、“咕噜”的声音挑逗着人的神经。白色气体盘旋氤氲,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陡然生成。我一步接一步靠近白弦忙碌纤细的背影,我的双手慢慢腾空,笔直地朝前方缓慢行进。脑里此刻业已空白,只剩下一个幽冥般的声音在鼓动:“杀了她。杀了她。”
手触到白弦幼滑白皙肌肤的瞬间,所有的神经如花般怒放,立刻兴奋起来。我死死掐住她的喉咙,并用力将她的头往滚烫的水里摁。开始她还拼命挣扎,没过过久她就失去了力气。如同一个傀儡,任由我摆布。兴奋在白弦完全不动弹的那一瞬间流泻怠尽,恐惧与悔恨如潮将我淹没。
我很快将白弦拖出来放在客厅的地板上。我本来准备将我的指印擦去,但转念细想我常来这里,擦去反生奇怪。于是我急匆匆地关上门从楼梯冲下楼去。乘电梯怕被录象清楚摄下,太慢容易被管理员发现。虽然我知道自己能逃脱嫌疑的机会渺茫,但能增加些许就增加些许。很快,我冲出了大楼。
三月灿烂耀眼的阳光让我忽然阻滞了我匆忙的脚步,猛然惊醒。我不过是这时间漏斗里一行过客,真正的如今的我正在上班。这是一个陷入时间的谎言,给我了我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并非作假,但我确实有罪。念及此,我忽然得意万分起来。“我”为我自己作了充分的证明。上天多么眷顾于我。
我开始悠闲地在这繁忙喧嚣的城市里游荡起来。我去了我平常跟本没时间去的地方。我发现,原来这石头森林也是这般动人可爱,细枝末节让人心动。不知不觉,霓虹闪烁,华灯初上。我应该回家了。
(五)
地铁站里挤满了回归的人群,我置身其中,沧海一粟。我静静等待地铁呼啸而来,载我回归。心里依旧因得意而悠闲,感觉这是一个眷恋的奇迹。时间,仿佛掌握在我手中
忽然,后背猛然传来一阵推力。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刺眼的灯光模糊了我的视线,渐行渐进的鸣笛呼啸声刺痛了我的儿膜。世界,忽然失去平衡,天旋地转。
我吃力地回过头,却惊骇地发现“我”慌张的脸一闪即没。人群的尖锐的惊叫,是黑暗覆盖前唯一的声响。嘈杂,却令我心生无限留恋。
血,溅洒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