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黑疆介被她这突兀的动作给弄傻了眼。
“一个问题一千元。”话是说得有气无力,但蔡含文的态度可是坚决得不容反驳。虽然没亲眼瞧见,但她可以感觉得到大老板翻白眼的动作。
“一万元都没问题。”他哭笑不得地说。
“问吧。”听到一个问题一万元,她忽然全身来劲。
看见前一秒钟还要死不活的惨模样,下一秒钟,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似地洋溢着精神,虽仍是眼脸半掩,苍白的脸色也仍教人心生怜惜,但就是被她死要钱的意志力给折服了。
唉!气闷地坐回搁近床畔的椅子上,石黑疆介略忖几秒,径自摇晃着脑袋,没再多嘴逼问她他是谁这个蠢问题。神智未完全清醒,就已经懂得善用时机敛财,想来,她的脑震荡应该无碍了。
“问哪。”她等着。
为什么大老板会窝在她房间里?她很好奇,但跟一万元恍起来,这个疑惑只能算是个小case。
“不问了。”
“呵,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胸口冒气,连带脑子也加重了浑沌的晕眩,如果不是连举臂的力气都没有,她早就整个人跳起来抗议了。
“我会给你一万元的。”他又想叹气了。
心,缓缓地舒畅起来“骗人的是小狈哦!”声明甫定,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理清脑袋中的那一团稻草“大老板,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蔡含文的疑问算是间接地定了他的心、他的担忧。
完全不自觉的,石黑疆介将上身倾向她,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仍伸着一指的冰冷小手,向来炯亮深沉的黑眸涌上令人发颤的深切温柔“因为我很担心你。”
“担心?”呵呵,这是什么理由?但不可否认,很受用哩“你为什么要担心”她嘟哝的话愈说愈缓、愈说就愈生气“哼,那个超级贝戈戈的家伙。”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记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该千刀万刮的顽劣弟子,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动脚,而且出手之狠、之残忍,简直是教人发指,哼,该遭天诛的倭寇,想来,她的身体会这么痛苦万分铁定全都拜他所赐!
“什么意思?”石黑疆介开始替弟弟担心。
瞧小精灵脸上那抹弑杀的戾气,衬着她这几天始终不见红润的憔悴脸庞,很让人不舍,却也教人感到惊悚不已,若她打算暗地里找一帮人半夜摸上弟弟的房间将他做了,他也不觉得惊讶。
“意思就是,你弟弟有够贱、实在贱、超级贱啦!”不觉得丢人吗?竟连女人都敢打,还出手那么重,怎么,他以为在打共匪啊?那么拚老命的用脚踹她,太过份了!
“你很生气?”
“废话。”连风度都懒得端一下,蔡含文忿忿地闭上眼。
她得快些养足精神,而且身子一定要比以前更活蹦乱跳,想报仇,是绝不能拖个病奄奄的身子。
“公敬他不是故意的。”
“是哟。”她没好气地哼了声“幸好他不是故意的,如果他是存心不良,那我不就没命了!”
“要怎么做,你的气才会消?”
“不管怎么做,我的气绝对不会消。”她很生气,架子也摆得高高的。
开什么玩笑?随随便便就想让她以德服人,哼!门儿都没有,她肚子里的诸多肠类还在翻腾,她的脑袋还沉甸甸的呢,这会儿要不是在气头上,她哪挤得出这么多的精神发火。
“他已经很后悔了。”
“抱歉,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后悔。”若没睡死,那她还记得,在神智始终陷在昏茫之际,细微却清晰地渗进耳中嗅着她名字的低沉嗓音,不是罪魁祸首的声音,那柔和中带着安人心肺的沉稳嗓音,是他,石黑疆介。
依稀,她仍可以感受到那唉着她名字的低哑嗓音里的关怀与紧张,教人犯疑窦的是、他是紧张她的伤重不醒?还是紧张她若真一睡不醒,他唯一的亲弟弟就此成了个杀人犯?
可那份关怀与紧张心蓦然轻悸,她情不自禁地偷掀开眼,小心翼翼地瞥向神情略凝,似乎在忖思对策的石黑疆介,她昏述不醒之际,真是他守在她身边?
胸口揪起莫名的颤意,下意识地想合上眼痹篇心中的猜疑,却猛然瞧见憔悴与疲倦都出现在他的神情上。
咦,她是伤者,气色不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没病、没痛的,怎么气色也不太好喝!一口气憋在喉咙,一双仍有些酸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瞅了毫无所觉地他一眼,再偷瞄着两人仍交握在一起的手,她紧紧地抿着唇瓣,浑沌的脑筋更混沌了。怎么回事?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耶!
汹涌在蔡含文胸口的震荡,石黑疆介犹未察觉,更未注意到自己还抓着她的细嫩玉手不舍松开。如今,既然小精灵的神智已是愈见澄清,他的全副心思就放在如何善后。
“我知道事后的道歉永远弥补不了已经犯下的过错。”
“是呀。”心中起了挂念,当下就将气焰给消了七八成,不自觉的,她轻喟一声“唉,是呀。”他为什么会握着她的手?
“其实,我们可以谈一谈。”他不想提出这种暗示的,呵,这样铁定是会助长她的气焰,但这件事追究下来,确实是公敬错得多,再怎么样,公敬一个大男人不该出手,而且对象竟然是个子差公敬一截的她。
石黑疆介很生气,也破天荒的任气愤沉积在胸口好几天,他气极了,气弟弟的一时冲动闯了祸、气弟弟无法克制的暴力行为,也气曾磐据在自己胸口的那份骇人戾气。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子硬撞上柱子,跌落地面,刹那间,他竟有股想将公敬痛扁一顿的冲动。
“的确。”颦着眉,蔡含文低喃附和着“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不谈怎么行呢,他的举止真的挺耐人寻味的。
“你也同意?”大概是没料到这回她这么好说话,石黑疆介的语气微扬。
“什么?”
“你希望怎么解决?”他想先探探能令她满意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半眯着眼,她躺在床上的身子微侧。
她希望怎么解决?问她?嗟,她怎么知道呀!况且,他话中的含意颇深奥的,她真的是有听没有懂,毕竟,她跟他除了上司跟属下的关系外,也没啥特殊牵扯呀,除非他是指两人这会儿正牵着手的这个层面。
呵,其实跟他握着手的感觉还不赖哩!他的手温暖暖的,让人觉得依恋。
“要怎么做,你的气才会消?”石黑疆介重复之前的话。
“要我消哦”尾音拉得长长的,微带怅然,她又懒洋洋地闭上眼,原来他想的是伤害赔偿,她还以为是赔偿?!
颓丧的精神豁然一振,忽地,涩眼圆睁,褶亮的光芒闪呀闪的,完全尽舍方才盘旋在脑海中的点滴情境,蔡含文精神奕奕地再度现身。
他是说,任她开出求偿条件?啧啧,没想到他愈来愈上道了。
“你是认真的?”
他点点头“我是很有诚心的。”她的倏然开朗令石黑疆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原来,治愈她脑震荡的最佳良葯就是“他自动送上门任她宰割”!
“太棒了,我就是欣赏你这种‘诚心诚意’的良心作为。”不像石黑公敬那顽劣弟子,沙猪一只,哼,想到他,她的胸口就不由得又泛起气愤“这样吧,随随便便跟你收个两百万,我就网开一面,不追究了。”公归公、私归私,跟她有仇的是顽劣弟子,不是大老板。
看在出面跟她提出和解的人是他,以后还得继续领他薪水的份上,算啦,这一日,她收钱了事。若此时,那超级贱的倭寇站在她眼前哀求她的原谅与宽恕,她也是会点头,但是先让她踹一脚再说。
“啊?”不会吧,她这回索讨的价钱令人匪夷所思的高昂,石黑疆介狐疑地问:“日币?”
“你要付台币也可以啊。”她是相当的好商量。
避他想付什么钱币,就是不准付那种得用麻布袋装,厚厚一叠只能买一颗鸡蛋的卢布之类的钱。其实,她流着口水巴望他掏出钱包的是英磅。
两百万英磅!啧啧,果真如此,嗟,脑震荡算什么,即使肚子里的肠子绞到死她也认了,只要钱到手,她绝绝对对会忍着全身酸痛,潇洒又迅速的包袱款款,顺便卷它几卡车的昂贵水果,快乐得意地笑回台湾,管他弟弟的态度有多恶劣,管他哥哥的态度有多暧昧不明!
“小文,你,嗯,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呃,良心不安?”
“不会呀。”抿抿嘴,像是想起了什么,蔡含文又喔了声“告诉你,踏上你们国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立志要当抢钱一族的族长了。”早点存足了钱清偿债务,她就可以早点回家团聚。
“可是,你有没有发觉,你的钱愈抢愈凶了?”他很含蓄地问,钱,是注定得付了,他很认命,何况,若因此而能看到她又重燃起旺盛的精神,再多他也给。
如果,那张苍白的脸蛋上因为兴奋而渲染的红意能加深、加多一些,他会更满意。
“呵呵,很抱歉没有提早知会你,我的行情上涨了。”
“什么?”他拧眉,听起来,她以后会愈来愈难收买,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后。
“对呀,你别死瞪着我看,又不是我存心就地起价,我也是不得已的,你想想,这里是日本,不是台湾耶,一小碗拉面动不动就要六、七百元,这还是最便宜的消费,啧,我哪吃得消呀!”而且,他是忘了不成?就是因为他们一家都成了穷光蛋,她才会飘洋过海,受足了他宝贝弟弟的文攻武吓。
奇怪的是,她有一股不知打哪来的信心,就是笃定大老板会任她予取予求。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都捱过他们兄弟俩的拳脚,她的求偿条件也不会这么得寸进尺的嚣张,可是谁教他们不努力克制自己体内的暴戾兽性。捱拳脚,她是女生,而他们是男生,她哪赢得过他们呀。
不过这样也好,当年台湾人受尽了倭寇的欺负,这下子,换她拚命的从倭寇手中榨取白花花的银子,呵呵,好像也挺光宗耀祖的嘛。
“我给你的薪水呢?还有零用钱?”算起来,他并没有亏待她呀!石黑疆介骨子里向来实事求是的细胞又在蠢动了。
“薪水是要存起来寄回家奉养父母,而零用钱,啧,你爸爸没教过你?零用钱是要存猪公的,不能随便乱用的耶。”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教人气结。
零用钱不能乱用?哈,世纪大笑话,来到日本食宿全免,跟他出去,有吃又有得外包回来,与拿她当大小姐般对待的凉子出去时,更是吃好、玩得够、买得起劲,分文不需花到她的钱,她以为他不知道呀。
“你的命挺贵的。”他开始为自己辛苦挣得的财产紧张了。
“废话,我爸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死了也得替他们多捞些老本哪。”
嗤,他也不想想,来到日本才多久?她已经被他摔一次,现在又被他弟弟踹一脚,不,她忘了之前小腿肚的那一脚,加起来,就是两脚了,而依这种情形看来,迟早她会命丧日本,被他们两兄弟给活活虐待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