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马上去见他?”璃儿的脸又变得苍白。
刘陵点点头,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你很紧张吗?”
“有一点。”璃儿惨然一笑。
“别怕,你办得到的,我相信你!”刘陵温柔地为她打气。
看见她脆弱的模样,刘陵才惊觉璃儿年纪尚轻。他总因为她的聪慧而忘记她的稚弱,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大多的压力,而璃儿却无怨的全盘承受。
罪恶感重重地压在刘陵心头。但是,事态紧急,现在纵使他有再多的不忍、再多的怜惜,这场假风虚凰的戏还是得演下去啊!
璃儿猛然深吸了口气,小心地把微笑挂在脸上。
“走吧!丑媳妇总是得见公婆。”
“胡说!”刘陵捏捏她的粉颊。“你的美貌令我倾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怎么能说自己丑呢?”
璃儿忍不住笑出声。“算了!你别逗我了。”
“你不信?”刘陵挑眉。
“当然不信。”见他认真的模样,璃儿笑得更厉害了。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刘陵才又开口:“不会紧张了吧?”
璃儿这才发现他的一番心意,原来方才的话语只是为了让她放轻松
“其实你不用紧张,”刘陵又握住她的手。“你的慧黠和鬼灵精是你的利器,连我都能折服了,相信我祖父一定会疼死你这个孙媳妇的。走吧!祖父在等着呢!”
握着刘陵的手,璃儿走进石屋
璃儿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这个眼神锐利的老人就是刘陵垂死的祖父?
她原本以为刘嵩禹是个衰老虚弱且温和的老人;谁知眼前端坐刘家主位的老人,竟然和刘陵那家伙活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双鬓雪白外,刘嵩禹的五官及身形和刘陵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危害女人的桃花眼,璃儿相信刘嵩禹年轻时绝对也是个风流种。
这对祖孙甚至在神态及眼神上都有几分相似,同样的梁骛不驯、同样的高深莫测
她错了!错得离谱。刘陵的风流自傲性儿,铁定是刘家的恶性遗传使然。
老人家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我的妻子。”刘陵介绍道。“我都唤她璃儿,我们认识已有两年了,她原本是我公司的员工,也是唐美娟手下的秘书。”
“公司里的员工?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公司也雇用童工?”老人问道。
真的一模一样也!璃儿暗暗咋舌。那种不可一世的语调、仿佛帘王般的气势,和办公室中那个颐指气使的刘陵相去无几。
病重?她蹩着秀眉。不可能,这名老人哪像是病重垂危?一定是医师弄错了。
“别看她小小年纪,那伶牙俐齿可是把我迷得团团转。”刘陵冷冷地说。
刘嵩禹依然在打量她,似乎不相信刘陵的话。
“是不是伶牙俐齿我不在乎,重要的是能为我生几个曾孙子!”
此话一出,刘陵也忍不住露齿而笑,他轻轻一带,把璃儿搂进怀中。
“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璃儿羞得俏脸通红,碍于现在的情况,又不能把他推开,只好任他拥着自己,笑着和祖父讨论他们的未来她心知肚明,他们是不会有任何未来的。一旦刘嵩禹逝世,她与刘陵的婚姻就会成为过眼云烟,从此以后成为陌路人,不相认、不相识
陡然,一阵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口,她险些无法呼吸。想到不久以后,两人的契约婚姻结束时,她必须远走他乡,永远不再和刘陵见面,她心头竟感到一阵疼痛。
那痛楚来得又急又猛,璃儿来不及分析,亦来不及抵挡,只能无助地任那种痛楚纠结她的心。
耳畔又响起刘嵩禹的声音
“你和刘陵是在今天下午结婚的?”
她点点头。
老人又是一笑,笑得了然和诡异。
“喔!那你们是因为爱恋情深,所以迫不及待的闪电结婚?”
她猜对了!这老人的“病情”并不寻常。那种笑容太志得意满,像是刚吞了笼金丝雀的猫儿。
璃儿回他一个微笑。
“我之所以会和你孙子结婚,原因只有一个。”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抹掉老人脸上的诡笑。
老人挑眉。
“我并不是如你所说,是因为爱上你孙子而决定下嫁的。事实上,是你孙子以高薪重利,兼以我的饭碗做为威胁,这才令我委屈下嫁的。难道你真以为我会爱上刘陵?”
璃儿大翻白眼,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老人家也把我看得太扁了吧!”
空气在三人之间凝住,璃儿微笑的看着刘陵额上青筋跳动,刘嵩禹双目圆瞠。
这种控制大局的感觉实在太棒了,璃儿太过沉醉其中,完全将刘陵的怒气视若无睹。
刘陵气得想咬舌自尽。才进门十分钟,这女人就开始拆他的台。刘陵强忍着满腹的怒气,暗暗发誓,只要一有机会,一定把这小魔女给活活掐死,免得她再活在世间做乱。
“这么说来,要不是我这孙子对你威胁利诱,我们刘家还没有这等殊荣,能令你委屈下嫁?”烈嵩禹的兴趣被挑起了。看来,他这个孙子的品味还算得上是一流的,没有被那些虚假的庸脂俗粉给破坏。刘陵终究是挑了个清丽慧黠的女人回来。
老人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时光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午后,当时刘嵩禹也是伪装成重病,只为了逼他那年过而立、却始终不愿成家的独子刘霆威成婚。那天,霆威带回了他的临时新娘,一个灵秀调皮、最后终究成为刘家真正媳妇的女子。她给了霆威数十年不变的深情,也给了刘嵩禹一个极优秀的孙子。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周璃儿,那气质、神态、伶牙俐齿的模样,和数十年前霆威的新婚妻子十分酷似。
刘嵩禹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刘家的男人注定要栽在这种女人手里。瞧瞧那个曾是标准万人迷的刘霆威,当年也是个嫌冢当的花花公子,发誓一辈子不对女人动真情,谁知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清秀的杜江城,几经波折与挣扎,花花公子还不是乖乖的弃械投降,定下心来成家立业,疼老婆、宠孩子,差点把他这个大功臣给抛在一旁。
刘陵这小子总算是遇上敌手了?先嗽谛闹衅灯登孕Α?br>
“你的眼光还不差嘛,挑了个俏女娃回来。”他点头说道“璃儿?好名字。”
“谢谢。”她甜甜一笑。“如何?我过关了吗?”
老人呵呵一笑,牵起璃儿的纤手。“过关?你这小姑娘不是直喊着自己是委屈下嫁的吗?刘陵为了娶回你,一定是费尽心机吧?而我,如同风中残烛,怎么敢评定你是不是过关呢?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看我这老爷爷还顺眼吧?”
璃儿偷瞄刘陵一眼,发现刘大董事长的脸已经绿得像菠菜罗!
“你啊!标准的刘家男人。我现在总算知道,刘陵那自傲、自负的个性是打哪来的了。”她大翻白眼。
看来,刘陵会挑上这女子也是有原因的,瞧瞧那张利嘴,就连在商界打滚数十年的刘嵩禹也有些无法招架。
“我能把这些话当作是恭维吗?”老人小心翼翼地问。
璃儿的大眼滴溜溜地一转,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地浅笑。
“随便你罗!”
刘嵩禹仰头大笑。
“好啊!才进门第一天就这么没大没小的,以后岂不是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璃儿拱手为礼。“岂敢,岂敢。”
气氛融洽得出人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刘老爷竟也是如此风趣的人。看来,她这次的“出差”还算幸运。心中正高兴,耳畔却传来刘陵低沉的声音
“喂!我们还算是新婚呛!怎么能如此冷落我?”
璃儿被吓得跳开一步。
“你还站在这儿啊!怎么都不出声?鬼鬼祟祟,存心吓我!”
她新婚的老公正狠狠地瞪着她。“还敢说我?你一进门就忙着和爷爷胡说人道,把我和琼儿冷落在一旁。”刘陵猛然将璃儿技进怀中,在她耳畔低狠的说“你倒是很入戏嘛!
璃儿连忙推开他贴得太近的男性躯体,一张粉脸被他逗得嫣红。
刘嵩禹在一旁笑得更是开心。“瞧!你老公吃醋罗!”他转头看向气得头顶冒烟的孙子“真没想到昔日纵横情场的你,如今竟受不了这小女人的冷落啊!”这番话只换来刘陵怨恨的一记白眼。
一看见有机会,琼儿连忙上前插话。
“您好。”她朝老人微笑。“我是琼儿,是姐姐的陪嫁品。”
老人低下头来,怜惜地看着轮椅上的琼儿。“这么美丽的陪嫁品?”他转头笑问璃儿:“我说,孙媳妇啊!你怎么不多附带几个这种小丫头过来?”
“很抱歉,我爹娘就只为我生了这么一个妹妹。”
“是怎么的爹娘竟生出你们这对伶俐的姐妹花?我倒很想见见。找个时间,咱们两家人好好聚聚吧!”老人呵呵笑。
刘陵却摇头。“璃儿与琼儿两人是孤儿,父母在八年前因车祸去世了。”
老人皱起眉头,心中有些惋惜。
“令尊生前是从商的吗?如果是,不妨说出姓名,或许我认识也说不定。”
“不!我父亲生前是个画家,但是名不见经传,老先生一定没听过。”琼儿说道。
“谁说的?我的记忆力可是一流的。还有啊!别叫什么老先生,那太见外了,我可不喜欢,以后你就跟着他们叫我爷爷,知道吗?”老人柔声纠正。
琼儿点头。
“说啊!你父亲的姓名是什么啊?”
琼儿看了姐姐一眼。“周洹宇。”
“周”老人沉吟许久,蓦然问道“你父亲是否曾向赢煌学过画?”
姐妹两人均点头。
“我曾在十多年前听赢煌提过,他收了个极出色的学生,他原先得意到极点,以为衣钵有传人了;谁知道那年赢煌举办了一场极成功的画展,一跃成为国际级的水墨画大师,正在春风得意之时,爱徒竟然车祸身亡。从此,他的画完全没有进步了,甚至无法超越他当年举办画展时的水准。”想起老友的事情,刘老爷不禁摇头叹息。“可惜啊!要是赢煌的画技能再上一层楼,就是想在故宫留下美名,也是不无可能的啊!”琼儿仿佛陷入回忆之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眼神则有些迷惆与痛苦。“我也听爸爸提过赢先生的事情,在绘画方面,他受赢先生许多关照。”
老人家看琼儿已有些感伤,连忙一挥手,把话题抛在一旁。“好了!好了!提这些陈年旧事多没趣。”
刘陵在一旁默默听着。为何总在无意之间,他又发现周璃儿一处令人心传的伤口?
是上苍在考验他吗?刘陵狠狠地一咬牙,把胸口的一丝温柔置之不理。他不要把事情弄得复杂,周璃儿只是个员工,他聘回家中的契约新娘。
他不要动情!他不能动情!
刘陵猛然甩甩头,希望能把心思理清楚些,倏地,视线接触到檀木桌上一套景德白瓷八仙杯,心中又是一惊。这套瓷杯是母亲最喜欢的,细致典雅,极为女性化,爷爷总嫌这瓷杯太秀气,和他北方大汉的形象不符,英雄嘛!就是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能显出男子的豪气啊,怎么能捧着小瓷杯唤茶,活像个姑娘似的。所以,这套瓷杯平日鲜少使用,除非是父母亲回到家中时,老李才会捧出这些玲球茶具。
刘陵伸手捧起桌上的瓷杯,洁白如玉的白瓷上仍有茶的余温,他低头一嗅,直在心中喊糟。是茉莉香片,他母亲最喜欢的饮料。
“你父母一定会疼死这对姐妹花的。看看璃儿,和她年轻时多神似啊!”看来咱们刘家两代的媳妇儿都是一个模样。”老人微笑着说,两只手个别执起两个姐妹的纤纤玉手,眼眸中尽是笑意。
祖父的话证实了刘陵最恐惧的事,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现在,只要来一阵微风,他发誓自己绝对会像年代久远的石像般风化,在刹那间碎成粉末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嘛!扁应付爷爷就已经令他疲于奔命了,而如今,相思园中有一堆不速之客要应付了。
他那疼老婆疼得不像话的父亲,和那能把小麻烦加工或大麻烦的母亲,刘陵光是想象那种混乱场面就觉得全身发抖。
“爸妈不是人在瑞士吗?”
“没有。他们昨天就赶回来了。另外,唐美娟那丫头今晚也会回来,她和厉焰要在相思园住上一段日子,毕竟,我生的是重病啊!”老人总算又想起自己的诡计,谈天说地一番后,又把自己“病重”这个大架子给端出来。他是怕自己刚才得意忘形,在言行间露出了破绽,万一给精明的刘陵瞧出不对劲的地方,那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看来,自己也必须演得逼真些才行。
“老李!”老人唤道。
老李马上出现在门口。
“带这几个孩子去休息吧!等晚上霆威他们回来时,再看看美娟那丫头要不要回来用餐,若是要,那咱们全家就可以吃上一顿团圆饭啦!”老人愉快地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大伙才走到门口,又听见老人叮嘱道:“把小苹的房间收拾一下,让琼儿住进去吧!那房间是为女娃儿设计的,美娟出阁后就没人住了,空着也可惜啊!”看见主人高兴,老车也是眉开眼笑,提着行李一面笑,一面连声应好。
琼儿被走道上珍奇的摆设吸引住了,一双大眼忙得连看路的时间都没有。
而璃儿却注意到刘陵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
刘陵努力地调整呼吸,过了半晌才能回答:“事情有变。我们如今要应付的人遽增,除了我祖父,还有我父母及唐美娟,”他狠狠一咬牙,仿佛欲除之而后快。“甚至还要加上刘家的一群世交。反正事情已经失去控制了,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他看见璃儿的脸色转为雪白。她总算也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刘陵满意的想。
“不会的,这怎么会呢?你是说,唐主任也要住进相思园?天!我该怎么办啊,唐主任要是知道我和你串通来欺骗刘老爷,她非把我剥皮不可。”
璃儿睁着眼睛,觉得手脚发冷。她是着了什么魔,竟答应了刘陵的要求,卷进了这个奇异的家族。不但如此,刘家世交中的赢煌还是父亲的老师哪!这下子,只怕连父亲的英名都会被她破坏了。
“别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刘陵见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连忙提醒她,怕她临时怯汤。
“我不会。”璃儿虚弱地回答。她需要那笔钱,为了琼儿,她一定要咬牙撑下去。
“另外,还有一件最糟糕的事。”刘陵又说。
众人已走到转角?侠钗舛孕禄榉蚱薮蚩趿旯哂玫姆考洹?br>
“孙少爷,孙少奶奶,你们休息吧!”说完,便带着琼儿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什么事?”璃儿连忙追问。
刘陵抬起头,眼神中是一片冷静的空白。
“房间不够了,”他缓缓地说“我们必须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