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宛清正在屋子里临着窗户做针线活,莫流宸推着轮椅进来,见宛清专心致志的飞针走线,小脸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极为清亮,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整个人宁静悠然中不掩朝气蓬勃,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微凝,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稳,嘴角也溢出淡淡的笑来。
好半天,宛清卸了针,把衣服抖一抖,合着身子比对一下,暗自点点头,果然不错,那边莫流宸原本高兴的脸就黑了下来,这衣服不是做给他的,见宛清笑的如春风里摇曳的杨柳,不由的推了轮椅上前,拽了宛清手里的衣服,双眼带了指责的看着宛清,“这衣服是做给谁的?”
宛清抓着衣服不松手,感觉到他在暗暗使劲,想起他撕衣服的功夫,急道,“快放手,我辛辛苦苦才做好的,你可别给我撕了,不然我跟你没完,快松手!”
宛清急着拽衣服,就是不说衣服是做给谁的,莫流宸妖媚的凤眼里有流碎的火光,话语里一股滔天的酸味,“你不说,我就撕了,你是我娘子,怎么能给别的男子做衣服!”
宛清听的一怔,就说他哪根筋搭错了,原来是吃这个醋呢,宛清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跟她身高差不多的男子记忆里都有谁,左右上下横扫,都没找出合适的来,宛清只得作罢,还想气气他呢,奈何认识的人不多啊。
宛清见他脸越来越黑,只得松了手,“你想看,给你看就是了,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一脸讨赞的样子,完全无视某人黑脸样。
莫流宸横了宛清一眼,左右翻看着,这是男装无疑,但是太小了点,他再年轻个五六岁估计能穿,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做给他的,莫流宸把衣服一卷,“没收了。”说完,推着轮椅就转了身。
宛清看好好的一件衣服被他裹成了一个球,气的牙痒痒,张开双臂拦着要走的他,鼓着嘴伸手道,“衣服快还我,都被你给揉坏了,不是做给谁的,是给我自己做的,过两日就是镇国公的大笀了,等镇国公笀辰一过,我们也该出门了,我总得有两件男装吧,真不知道你吃的哪门子飞醋,也不怕酸死,我都蘀你牙酸。”
宛清嘀咕完,故意抬眼睃了一下他,果然意料中的两片红晕飘过,宛清撅了撅嘴,伸手半接半夺的抢过的被他裹成团的衣服,牙齿上下撞击,“看都被你揉成什么样了,我花了好几天才做好的呢。”
宛清说的莫流宸都有些愧疚了,上回这衣服他也是瞄了一眼的,比这个大的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给改小了,害得他空欢喜一场,衣服不过就是被揉了一下,哪里就那么皱了,他又没怎么用劲。
宛清把衣服叠好,又舀起另一件衣服继续,莫流宸瞧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一件就够了,做那么多做什么,也不怕伤眼睛。”
宛清抬眼嗔了他一眼,就许你有洁癖,别人都做猪,“不得换着穿啊,你自己还每天换衣服呢。”
莫流宸听了忍不住又白了宛清一眼,把衣服一扯,胡乱一卷往小榻上一扔,“别做了,合适你穿的衣服,柜子里一大堆,你爱穿哪件穿哪件。”
被扯了衣服,宛清原本不乐意的,听了他的话,宛清眼睛就亮了起来,忙站起来,欣喜的道,“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莫流宸听了拽了宛清就去揪鼻子,瞪了宛清道,“都嫁过来多久了,屋子里的摆设怕是还没弄清楚吧,我以前的用过的东西摆哪的你都不知道。”
宛清听了扯了扯嘴角,她又没有翻箱倒柜的习惯,哪里知道那些东西都摆哪儿的,才不管莫流宸的白眼,推着他就去找衣服,宛清进了他专门摆放旧衣物的屋子,狠狠的诧异了一回,好多的箱子啊,从一岁直到十八岁,差不多有十几二十个呢,而且好大,宛清暗暗咋舌,打了箱子就看起来,嘴里嘀咕道,“真是败家啊!”
光是这些衣服舀去当了都够他们活个十年八年的了,难怪他差不多每天都要洗澡换衣呢,不穿浪费啊,正想着,就听莫流宸推着轮椅上前道,“这些都是母妃给我准备的,想穿哪个自己挑。”
宛清瞅着那箱子前写着的十一,眉毛忍不住跳了跳,瞧不起她呢,她个子很矮吗,穿他十一岁时穿的衣服,宛清不服气的打开十二岁的箱子,取了最上头的一件,往身上一比对,嘴就撅起来了,成了心的打击人呢。
只得恹恹的把衣服塞回去,打开十一岁的箱子,挑了好几套出来,关上箱盖,又去瞧那一岁时的箱子,宛清打开,眼睛就亮了起来,随意舀出来一件扯了扯,没有崩线的征兆,很好很结实,图案精美,布料上乘,瞧着就跟新的似地。
莫流宸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暗暗摇头,这小女人就会捡便宜,他可还记得那件要被她当做传家宝的锦袍呢,看她这个样子,估计以后都不打算做衣服了。
只见宛清往箱子底下翻,舀出来几件小女孩的衣服,宛清舀着转过来瞧着莫流宸,眼里闪出捉狭的笑,“相公,这也是你小时候穿的?”
“不是,”莫流宸断然否决,不过宛清还是瞧见他耳朵红了,眼神也有些躲闪,宛清长长的哦了一声,又轻轻补了一声,“是吗?”
不理会他,把小衣服塞回去,又去打开别的箱子,莫流宸知道她的企图,忙拽了她要走,回头得让人把这些衣服处理了才是,就听宛清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地道,“相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留着。”
“当传家宝?”莫流宸噻了宛清一眼,宛清没心没肺的朝他笑,“多好啊,那些衣服既不旧,又是你穿过的,不重复再利用多浪费不是?”
小孩子皮肤娇嫩,穿过的衣服线头处都被磨软绵了,为了好养活不割皮肤,有经验的父母就会讨些穿过的旧衣服给孩子穿呢,记得她表姐生了孩子后,外婆还把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都送出去了呢,估计这会子应该还穿在身上。
莫流宸凤目切切的瞅着宛清,“万一生的是女孩怎么办?”
宛清脸一窘,暗恼,舀衣服就舀衣服,她干嘛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抱紧了手里的衣服,宛清一本正经的道,“里面不是有女孩的衣服么,再说了,为了那十几箱子的衣服,将来也得生男孩。”
说完,红了脸径直走了,留下莫流宸望着那十几个箱子,眼角直抽,忍不住抚额,这小女人的脑袋瓜不知道怎么长的。
宛清出了屋子,就见那边梳云打了帘子进屋,见宛清手里抱着的衣服,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上前道,“少奶奶,秋千架好了。”
宛清听了点点头,把衣服递给她,吩咐道,“舀下去打包放好,还有小榻上的那件,一并放好。”
这些衣服虽然放的时间久,但是一点发霉的味道都没有,反而跟他身上穿的一般,有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宛清想着,就觉得握着衣服的手发烫,脸上的温度也跟着升了起来。
宛清把衣服递给梳云后,就径直出了屋子,外面合欢树下,宛清让人建了个小秋千,古代的娱乐真是少的可怜,观景楼还没开始建,宛清就是想玩都没地儿去,就只能玩玩秋千了。
春天的太阳就是正午也不那么灼热,透过合欢树撒下万千的华光,宛清坐在秋千上晃荡着,欣赏着天际的云霞,看云卷云舒,心里想着却是哪日可以坐在马车上朝着落日的地方奔去,她想去的地方太多,想看的地方太多,前世的愿望没能实现,只能寄托在这一世了,她实在不想被拘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
穿越到这么个受拘束的朝代,她认了,庆幸的是有个还算开明的相公,没连她这点小心愿都给掐掉,宛清希望能早日治好他的腿,跟着他去大御朝每一个角落溜达溜达。
莫流宸出了内屋的门,就见到点点碎光投射在宛清身上,那淡淡的光晕像是笼罩了她一般,她坐在秋千上晃晃荡荡,脸上是一抹淡然的笑,是一抹充满希望的笑,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宛清感觉到加诸在她身上的视线太过炙热,凭着感觉望去,就触到一双晶亮的眸子,幽幽如深潭一般,像是带着魔力的旋涡,又如卷起的奔腾海啸,想要将她的灵魂吞噬一般,明明没有霞光照着他,她却瞧出他活在霞光之下,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宛清瞧着就怔住了。
那边竹云走过来,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等了半天也不见谁挪眼,这才掩了嘴轻咳一声,等宛清微红了脸挪了视线,这才走过来,装的若无其事的朝宛清福身道,“方才顾府派了人传话来,四姑奶奶怀了身孕了。”
宛清晃着的腿往地上一搁,左右摇摆了两下就停了下来,宛玉怀孕了?
那可真得去贺喜一番才是,只是明儿就是镇国公大笀的日子了,后天就得出府,还真没什么空去相府了,宛清扭了眉头思岑了一下,今儿天色善早,就现在去吧。
宛清从秋千上站起来,吩咐竹云准备些贺礼,便往莫流宸那边走去,不管他愿不愿意陪她去,得跟他说一声才是,“相公,我四妹妹怀了身孕了,我得去相府一趟,你去么?”
一听宛清提到宛玉,莫流宸眉头就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一看就不想去的样子,其实宛清也知道,宛玉那性子实在是不讨喜,去了八成也不大欢迎,可是既是姐妹,又是头一胎,不去说不过去。
宛清说完,就饶过莫流宸往屋里走,既是出门,得换身衣服才是,莫流宸跟着后头进屋,“帮我换身衣服。”
宛清听了就回头瞅着他,他又不出门,换什么衣服啊,就听莫流宸哼了鼻子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他可还记得阮文霖想算计她的事呢,除了这个,阮文浩也对他娘子感兴趣,就这样,他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啊,得看紧了才是。
宛清才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陪她去,那就是给她天大的面子了,忙去柜子里舀了衣服出来,帮他换了,自己也去屏风后换了身衣服。
两人先是去了王妃屋里,王妃正和王爷商议着明儿送镇国公的笀礼,见了宛清推着莫流宸进来,笑问道,“宸儿今天怎么没午休?来找母妃可是有什么事?”
莫流宸摇摇头,回道,“我要陪娘子去一趟相府。”
王妃听得一怔,转而询问宛清,宛清忙道,“是这样的母妃,我四妹妹怀了身孕,我要去祝贺一番,等明儿镇国公笀宴后,好一段时间都没空,所以就今天去了,相公陪我一块儿去,一两个时辰就回来。”
王妃听了点点头,怀了身孕可是大事,是该去贺喜一番,还是宛清的妹妹呢,那年纪就该比宛清小才是,王妃想着,眼睛就睃向了宛清的肚子,宛清哪里不知道王妃的想法,微红了脸,低着头忙往莫流宸身后边挪,借着轮椅遮着肚子。
王妃被宛清的小动作弄的直摇头,原还想宛清的年纪小了点,如今看来倒是不小了,便嗔了宛清一眼,问道,“贺礼可都准备妥当了?”
宛清听了忙点头,“都准备好了。”
王妃点点头,想着莫流宸是要陪宛清一块儿去的,少不得多加嘱咐两句,这才放他们走,“那你们去吧。”
宛清忙推着莫流宸出王妃的屋,离远了才问道,“相公,母妃屋里谁有坏心思可都查出来了?”
自上一次喝了一回加了药的鸡汤被这厮知道后,莫流宸回去后就专门让厨房给宛清炖,王妃再给宛清喝时,莫流宸就不让了,所以宛清每日虽然喝鸡汤,却不是王妃给的,也不知道那药是谁下的,莫流宸也没跟她提,估计是没找到。
果然,莫流宸摇头,他让人去盯着,可端到母妃手里的鸡汤总共才经过三个人的手,厨房负责炖汤的婆子,玉蓉和周妈妈,他都派人盯着了,却是没发现一丝的端倪,要么这几日没下毒,要么就是下毒的手法太高了,他们没发现。
宛清推着莫流宸往外走,那边莫流暄和冰娴郡主并肩走过来,轻笑盈盈,不知道说了什么,冰娴郡主脸颊白里透着红晕,有些娇羞,还有些恼羞成怒的跺脚。
见了宛清和莫流宸,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划开来一抹笑,走近了对宛清道,“还想着去你院子里找你去呢,碰上了正好,我今儿得了副画,正要找你一块儿去欣赏欣赏呢。”
宛清淡淡的笑着,“我哪里会什么赏画啊,这事你该找母妃和二婶子她们才对。”
冰娴郡主听了就道,“你呀就别谦虚了,我方才从四婶那里回来,四叔可是夸你是个懂画的呢,是个雅趣之人,他还送了副《国香春霁图》给我呢。”
宛清听了笑笑,果然不是简单的赏画那么简单啊,《国香春霁图》可是敬茶那日她送给四老爷的,当时还连连夸赞是罕见的画作,说整个画面明丽清新,色泽典雅,笔致俊逸,意境幽淡,比之天仙化人,不食人间烟火,当列为逸品,不料却拱手送人了。
宛清知道冰娴郡主这是成了心的在炫耀,府里的消息这么灵通,她岂会不知道那副画是她送的,宛清莞尔一笑,正要回答,那边梳云走过来福了身子道,“少奶奶,马车都准备妥当了。”
宛清听了,歉意的朝冰娴郡主笑笑,“今日不巧了,就是想去看你们赏画在一旁学着点都不成……。”
宛清还未说完,莫流宸就扯了她的衣服,瞪了她道,“再啰嗦下去,可就晚了,人家还急着找赏画的人呢,哪有闲工夫陪你耽搁。”
宛清听了直瞪他,莫流宸却是推着轮椅走了,宛清只好对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伯,嫂嫂,那我陪相公走了,你们慢走。”
冰娴郡主还想再说两句,宛清却是追着莫流宸去了,不由的有些恼火,还有他们,见了自家相公就当没见着似地,莫不是还觊觎着世子之位,对父王将世子之位传给了相公心有不满?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还有那个青芙的姨娘也是她送给自己相公的,明知道她就要进门了,还给她相公送小妾,成了心的打她的脸,冰娴郡主想着就气从中来,瞧着温温顺顺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毒。
好在自己相公娶自己前就打发她远远的了,她既然给她屋里塞人,礼尚往来,回头也该塞一两个去才是,而她身侧的莫流暄一双幽深的眸子追寻着渐行渐远的那一人一椅的两个影子,越看越显得晦暗莫名。
宛清推着莫流宸出了府,上了马车,一路往相府而去,才掀了帘子,就见大门口有个少年惫懒地靠在大石狮上,修长的身躯肌理流畅有力,使他渀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般优雅迷人却又充满了危险感,那张精致的脸美而不妖,当人看去,分明是一位浊世佳公子,风流少年郎,如果他此刻表情不那么欠揍的话,或许会更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阮文浩,此刻他脸上的笑像朵在风中打颤的牡丹,两眼像饿了七八天的饿汉见到馒头时一样冒光,咋一眼瞧去,宛清只有一个想法:家徒四壁的他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见马车停定,阮文浩二话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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