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芙听了,连更是惨白的吓人,目露惊恐,额间的汗珠细细密密的沿着白皙的脸颊流下,呢喃道,“你们不可以打我,不能打我,不能……打……。”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梳云一惊,青芙身子骨不差,怎么才吓了两下就晕了,连板子都还没上身呢,忙蹲下去看她,轻摇了她两下,人未醒,梳云不由得瞥头看宛清,微蹙了眉头,问道,“少奶奶,青芙晕过去了,是不是舀水泼醒?”
宛清一双清泠的眼睛看着伏在地上的青芙,耳边回旋的是她呢喃重复的那句不能打她,还有她惊恐惧怕的眼神,不能打她?为何不能?
再看她手护着的位置,宛清心下一凛,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瞥头望了一眼莫流宸,随即站起来走到青芙跟前,蹲下,用袖子掩着她为青芙把脉的手,宛清越把心越冷,连温婉的目光都带着丝寒意,梳云见了,小声的问道,“少奶奶,可是有什么问题?”
“扶她到椅子上坐着,”宛清吩咐完,直起身子走到莫流宸跟前,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抚摸着,沙哑着声音小声道,“相公,青芙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宛清心就跟沉到谷底似地,浸在前年寒潭里,眼圈也跟着红了,青芙可是老夫人挑来给他做通房丫头的啊,这才送来几天,如今竟查出来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老夫人这是置他于何地啊,斫贱她不算,还非得连她自己的亲孙子也要一并踩在脚底下吗?她当真有当他是她孙子吗?
宛清一抬头便看到莫流宸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色,该是心寒了吧,围绕在他四周的不是流言蜚语就是冰刀寒霜,也难怪他只要出了内屋的门,便是一副两眼不望人,装傻充愣的神色了,那些丑陋的嘴脸,瞧了也是污了他那双清冽妖魅的眼睛。
莫流宸见宛清眼里的疼惜,一股暖意直冲心田,连那股子寒意也给冲淡了,冲没了,抽回被宛清紧握着的手,轻轻的把宛清掉落的眼泪给擦了,温柔地抚了抚她的眉,“原就丑了,哭就更丑了,既然她有了身孕,我们就该把人给她送回去,还有那几个,今儿一并给处置了。”
宛清笑着点头应下,转身吩咐梳云找两个人把青芙给抬着,并派了南儿前去问问,老夫人是在她自己屋里,还是在王妃屋子里,原本宛清想着老夫人怎么说也是他的祖母,嘴刻薄点对她脸色差点,只因着她是庶女的身份配不上他。
只要她心里有她相公,她多少都敬着她点儿,就是心里如何气就是拼了命也忍着,经过今儿这一天,宛清对她已经半点敬意也无了,她舀莫流宸和她当草,她又何必对她有好脸色,又何苦逼迫自己去恭谨待人,也得看她值不值得她以礼相待,人家摆明了就是欠收拾。
南儿跑的快,宛清才出院门,南儿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红着脸喘着气道,“老夫人这会子还在王妃屋里。”
宛清推着莫流宸就往王妃屋子里走去,王妃见宛清和莫流宸又回来了,忙走过来,问道,“可查出是谁杀了秋月?”
宛清点点头,脸色就有些僵硬,“查是查出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王妃急急问道,要不是这儿的事一直耽搁着,她早去宛清院子了,宸儿难得与宛清相处的好,有人害宛清不是见不得宸儿好么,他们今儿敢在宛清粥里下毒,明儿难保不会害宸儿。
那边老夫人见宛清和莫流宸一来,王妃就瞥下他们去看宛清和莫流宸,才议道一半的事又搁下了,王妃今儿像是吃了铁板似地,无论她们说什么就是不应,老夫人周旋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心里一直憋着的火气,这会子终于找到地方发了,哼了鼻子道,“倒是来的勤了,一日来几回,回回耽误正事。”
言外之意,就是宛清他们几日都不去她那儿请安,反倒是来这儿碍她的事了,宛清冷哼一声,走上前俯福身行礼,目光淡淡的瞅着老夫人,“孙媳这回可不是来瞧母妃的,孙媳来可是有正事的,比三叔的事严重多了,您前几日不是送了两个丫鬟给相公做通房么,其中一个晕倒了,查出来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呢,孙媳都吓坏了,相公可是贬了她们做三等丫鬟去锄草挖地的呢,今儿头一回见面人家就有了身孕,这么败坏门风的事发生在我们院子里,孙媳和相公连赶着来认错了。”
说完,又朝王爷行礼道,“正好父王也在,这事儿媳没法子处理了,和相公商议了半天,想着这人既是老夫人送的,又点名送了做通房的,这孩子也是在我们院里才知道的,老夫人又一直盼着含饴弄孙,这孩子将来生下来,不如就养在儿媳名下了,到时候就是王府的长孙了,也算全了老夫人的心愿。”
宛清这一回下的药猛,你不是要重孙儿么,塞通房不够,还塞平妻过来,没想到你送的丫鬟有了身孕了吧,你敢送,我们就敢接,你不怕脏了王府,我就敢让这孩子做王府的长孙,看不活活气死你们。
老夫人一脸通红,眼角直抽抽,王爷气的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直跳,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一张上等花梨木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宛清吓了一跳,那边莫流宸把宛清往身边一拉,瞪了王爷就道,“你吓到我娘子了!”
王爷被瞪的一怔,抬眸望去,就见莫流宸柔声宽慰宛清道,“不怕啊,这孩子不管怎样咱都留着,老夫人既然送了个现成的来,也省的咱们费那个事了,王府里有了长孙,老夫人也就不会找个说你有不足之症的大夫来了,也不会想着法子把嫁不出去的人都塞我们院子里,她们既是喜欢我们院子喜欢我们的床,我们干脆让给她们好了,从今儿起,咱们睡地板,多垫几床被子也不冷。”
王爷真是气得头顶青烟直冒,可又不敢大声骂人,怕吓着莫流宸,那边老夫人也是听的心惊胆战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爷,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还有三老爷都傻掉了,老夫人送给宸儿的通房丫头怀孕了,当初宸儿贬她们去锄草挖地的事府里可是传遍了的,如今怀了身子,那定是在老夫人院子里怀上的,那可是败坏门风的事啊。
老夫人今儿才说他们败坏门风,如今倒是轮着她自己了,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呢,送一个不干不净的丫鬟给孙子,也亏的她做的出来,幸亏宸儿小孩儿心性,瞧不上那些丫鬟,不然这盆污水当真淋个透身了。
四太太冷哼一声,方才老夫人也是对她冷眉横眼的,他们是分了府的,可根还在锦亲王府呢,凭什么她儿子欠了债就舀公中的去补上,那就是个无底洞,有了先例,以后他就更肆无忌惮的赌了,左右有人帮着他,她不过实话说了两句,老夫人就恨不得让人来轰她,她怎么说也是个侯夫人人,岂容她说摆脸色就摆脸色的,她心里也憋着气呢,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随手舀了绣兰花的帕子擦了擦嘴,嘴角的笑意冰冷的。
附和着莫流宸的话,四太太讥笑道,“绛紫轩可不是宝贝着呢,挤破头的都想往里面去,通房丫鬟是一拨一拨的往里面塞,想不花钱如流水都难,这败坏门风的事也是绛紫轩传出来的,也难为你们一发现这事就来认错,怕是今儿被吓着了吧,你们哪有错了,四婶子都瞧不过眼了,宛清进门这才几天呢,罪都受了好几通了,到现在连门都还没回,也就你好脾性都忍着不说。”
宛清也被她说的眼眶红红的,原本还不委屈,这么一听,委屈大了去了,但还是忙摆手道,“宛清是晚辈,长辈有命,宛清自当从命,每日服侍相公起床更衣耽搁了去给长辈们请安,宛清已经过意不去了,哪敢有丝毫的抱怨,出嫁前,娘亲就再三教导宛清要事事孝顺长辈,遵守王府的规矩,宛清还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惹的长辈们厌恶呢。”
说完,低眉顺眼的站在莫流宸身后,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一个个都说她不守规矩,今儿她就把规矩摆到底。
那边王妃也是气的说不出话了,温婉的脸上布着一层寒冰,对王爷道,“前几日才有太医说妾身儿媳得了不足之症,要不是她先前知道,当真就被人给害了,这才几日时间,宸儿院子里就有丫鬟怀孕了,还是送给宸儿的通房丫头,臣妾可还从未听说过有送怀了孕的通房丫头与人的,就算想抱重孙儿也不是这么个抱法,这么败坏门风的事就是宸儿与宛清愿意当,臣妾也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王爷看着王妃眼里的决绝之色,也知道她忍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宸儿的原因,如今宸儿和宛清被人欺负,她哪里还忍的下去,看着她眼里的哀色,他的心也跟着一滞,僵僵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转头冷冽的看着老夫人,“那丫头当真是你送给宸儿的?”
老夫人瞥眼见青芙,眼里尽是寒冰,当初送人的时候可是几十双眼睛看着的,她就是想否认也不成,她哪里知道青芙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便呵斥道,“如此不守规矩不知廉耻的丫鬟,拖下去杖毙。”
莫流宸一听,当即横了眼睛,那边就有两个婆子来拖青芙,见莫流宸的神色严厉,又悻悻的退了出去,怕二少爷发火砸人呢,他轮椅边可是新端的一杯滚烫的茶啊。
没人听她的吩咐,老夫人气的眼睛里流火直窜,就见王妃沉了脸道,“青芙如今已经是宛清院子里的人了,她才是院子里的主母,不劳您费心,青芙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重孙儿呢,您当真舍得杖毙她?”
老夫人又是一哽,气的脸色发青,嘴皮直哆嗦,王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回身吩咐道,“将青芙弄醒,看是谁敢蹿到老夫人院子里胡作非为,连累宸儿和宛清的。”
王妃吩咐完,就有两个丫鬟上去,轻轻的摇着青芙,可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来,人是老夫人送给二少爷的,虽然二少爷将她贬成了三等丫鬟,只要二少爷硬要认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谁的,都得当着长孙的名头,谁让这人是老夫人送的呢,谁让二少爷脾气古怪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好半天,才将青芙喊醒,青芙醒来见这是王妃的屋子,一时怔怔的,想起先前宛清要打她板子,一时间吓的跪倒在宛清的脚下,乞求道,“少奶奶,求您饶了奴婢一命,不要打奴婢板子。”
宛清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扶她起来,又舀帕子给她擦脸,柔声细语的道,“你可不能跪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宝贵着呢,要是个男孩那就是王府的长孙了,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呢,我哪敢打你板子啊,倒是我那针线活瞧着还过的去,回头亲自给他做几件小衣裳算是赔罪了,你也是,有了身孕也不早说,累着了孩子我们罪过可就大了,好在发现的及时,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青芙听的一怔,少奶奶知道她怀孕的事了?王爷王妃还有老夫人都知道了?他们愿意认他,青芙面上一喜,当即跪倒在地,红了眼睛连连磕头道,“谢老夫人,王爷王妃愿意认他。”
宛清一时愕然,舀着帕子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撇过头眨巴着眼睛瞧着莫流宸,莫流宸也是一头雾水啊,青芙这个反应……当真让人捉摸不透呢,宛清见青芙的样子,突然灵光一闪,眼里就了丝笑意,小步子挪过来,小声嘟了嘴道,“相公,恭喜你了哦。”
莫流宸脸一沉,妖媚的凤眼瞪着宛清,里面有小火苗在燃烧,就听宛清捉狭的道,“恭喜你要当叔叔了,我要当婶子了。”
要不是王府的种,就是借青芙十个胆子,她怕是也没那个胆量冒认老夫人的重孙儿,看她的样子,这孩子怕是大哥的呢,哎呀,这下好戏有的瞧了,宛清四下瞄瞄,搬了个小绣墩挨着莫流宸坐下,莫流宸见了她那不怀好意的笑,捏了她的鼻子道,“再去舀些果子来,我要吃。”
这都到午饭的时间了,也难怪他饿了,今儿怕是没几个人吃的下去饭了,他们吃不吃得下去饭她才不管,她只管好他们自己就可以了,就是天大的事也犯不着他们跟着饿肚子。
宛清笑着回头示意梳云,梳云忙端了一盘果子来,宛清就坐在那儿,一双水灵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一边给莫流宸剥果肉,剥的霹雳巴拉的响着,也没人在意,就是有人望过来,宛清也回之一笑,相公最大,我又是最贤惠的,无视我们就好。
见青芙跪在地上半天,也没人扶她起来,宛清把果肉喂到莫流宸嘴里,笑着吩咐梳云道,“还不快去给青芙搬个凳子坐着,她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呢,就是她不坐,小小少爷也是要坐的啊,再去找个大夫来,先前我吓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坏孩子,得抓几副安胎药吃吃。”
梳云笑着搬了凳子到青芙跟前,又扶着她坐下,方才转身去吩咐人请大夫去了,少奶奶在发飙了,平常人发飙都是气红了脸,独独她们少奶奶不一样,越气时笑的越是灿烂,外人根本不知道少奶奶那是气极的表现,这老夫人就该好好治她一回,不然真不将她们少奶奶方才眼里了。
那边老夫人还有王爷王妃就没回过神来,再见青芙一脸感激的朝宛清福身道谢,那就是认定了这孩子是他们的重孙儿孙儿了,可孩子不是宸儿的已经是肯定的了,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宛清一边剥着果肉,突然想到什么,忙把盘子放在了莫流宸的膝盖上,走到青芙跟前蹲下,亲昵的拍着她的手,笑的一脸的可亲,“是不是秋月发现了你……。”
宛清才说了一句,青芙就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宛清,宛清忙拍了她的手,“别担心,我既是说了不打你板子就不打你板子,秋月冒犯了咱们的长孙,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是不是?
我就是想问问清楚,上回二少爷赶你们去锄草挖地的时候,其余五人都面有愠色,心存抱怨,独独你松了一口气,那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子了,怎么不跟我说,这几日累着了吧,回头得好好补补才是,你是跟我回绛紫轩,还是住老夫人的院子,还是住世子爷的院子?”
宛清最后一句问的小声,除了青芙,其他人估计都没不见,青芙一时间不察,完全被宛清这么好说话的态度弄蒙了,她自然是想住世子爷的屋了,便点点头,红了脸低了头道,“奴婢想住世子爷的屋,可是……。”冰娴郡主没几天就要嫁进来了,那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当真是莫流暄的种呢,宛清嘴角微勾,瞥头去看莫流宸,这厮武功高着呢,想来应该是听见了,眉头一挑,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笑容来,见莫流宸翻了个大白眼,往嘴里抛了个果肉,宛清悻悻的转过头来,又拍了青芙的手,“你就把心放宽了吧,老夫人宝贝着你肚子呢,世子爷年纪也不小了,如他这般年纪的人家的孩子都会跑了,老夫人也急啊,这不可劲的往我屋里塞人呢,你好生养胎,回头大家还不把你当宝贝似的供着。”
青芙总算是放了心,老夫人想抱重孙子的事不假,便对宛清露出一个笑来,宛清转身回绣墩上坐好,笑着抬眸,就见那边王爷一脸的怒气,宛清心咯噔一下跳着,王爷的武功高着呢,怕也听见了她们方才的谈话了。
不过,她不怕,听见了就听见了,反正她们又没设计谁,故意给谁难堪,他们可没那本事往青芙肚子里塞个两个月大的孩子,所以依旧的给莫流宸剥果肉,莫流宸见宛清那样儿,摇头暗叹,但是眼里的笑意是怎么也掩不住的,随即塞了个果子到宛清嘴里,“乱七八糟的事也忙了大半天,你也饿了,本来就瘦了,回头越饿越瘦了。”
宛清点点头,可不是饿着了,要不是不能表现的太过了,她还真想把饭菜端来,一边看好戏一边吃饭呢,就听那边王爷怒吼道,“还不快去把暄儿喊来。”
沈侧妃一听,心里就有些担惊受怕,青芙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暄儿的吧,他应该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吧,便稳着心神,朝王爷道,“暄儿先前是在这儿的,有事出去了,这会子应该不在府里了。”
“那就派人去找!”王爷是真生气了,方才宛清和青芙的谈话,别人听不见,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青芙可是明白着想住进暄儿的屋的,那这孩子不是暄儿的又是谁的。
沈侧妃见了愈加的担心起来,心都拽紧了,瞪着青芙恨不得将她瞪穿了才好,宛清好整以暇的吃着果肉,看着戏,一盘不够,梳云又去端了一盘子来,吃的欢畅着呢。
老夫人被王妃哽了那么一句话,到现在都气的没回过神来,在看宛清将青芙当成少奶奶似地对待着,就更是气的嘴唇都发青,可偏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样子,宛清瞧着心情空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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