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来了几个省上的领导,先让他们烧了第一柱香。我们门外的几百号人等到十二点多才被放进去。我在寺里拜了一圈,等忙完了已经一点多。我回来的时候又走岔了道,一猛子骑到山后,我越骑越觉得不对,一不留神就撞到树上,差点冲下山。幸好师伯从后山往回赶,看见我在路边哭,才带我回来。” 小月拉拉杂杂的把刚才的经历讲完,听得我心中酸酸的。我心疼的拉起她的手,说道:“月儿,你这是何苦?你知道我和圭儿有多担心吗?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她鼓起嘴点点头,旋即恢复了笑容,抽出手,从怀里摸出一串佛珠,套在我的手腕上:“宇哥,这是我从寺里请的,又请寺里的主持长青大师开过光。你戴上它,病一定会好!” 我忍住泪点点头,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待去向老包问安,却没了人影。问圭儿,他说师傅一早就出门了,走的时候也没留下话,因而并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老包是半仙级的人物。行踪飘忽、神出鬼没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他既已答应为我治疗,就必不会食言。倒是小月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埋怨圭儿,怪他不把话问清楚,害得大家都担心。 老包一走就是三天!三天后满载而归。打开携回包裹一看,竟是大包小包的葯材。他开出了三个方子,命圭儿称好打包,而后吩咐:这三剂葯按早、中、晚分别服用。接着取出两支金针交到我手中“你家世代行医,你对针灸之术应不陌生。每次服葯后半小时,你将金针刺入相应穴位,而后行功一小时。先以三七之数为一周期,看看如此做法是否有效,如若效果显著,下一周你可将行功的时间倍增。” “师伯,那我该如何行功?”我问。 我现在已根本无法运气,却不知老包吩咐的‘行功’二字将如何做到? “就依你家传之法。”老包答。看我仍一脸茫然,解释道:“你不用多虑,只要按我所说的去做,便自可运气。”接着叹道:“你我练气之法,虽同出道家,却是同源而不同宗。我的练气之法以及所练之气不仅于你无益,反而有害!所以能够救你之人,还是你自己。” “师伯,我一直觉得我家的功法有缺陷,只是不知这缺陷到底在那里?请您为我解惑!”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个明白人,我便索性问个究竟。 老包奇异的看看我,点头道:“嗯,你能有此认识已属不易!你们陈家的功法虽也出于道家,但在各宗各门中却不属正途,是偏门蹊径。历来争议颇多。就以你为例:小小年纪,只练了十余载,竟似内丹初成。你切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常言欲速而不达!象你这样的进境已有违练气至理,一旦把握不住,轻则身残,重则命丧!后果非常危险。至于你家传的功法是否有缺陷,也是各门中争议最多之处,至今未有定论,我也不好妄加评述。”说到这里,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本书是几年前我于无意间所得,本想给圭儿用。只是这孩子心性浮躁,非练气之材。现在就给了你,你要用心学习。上面有一些行气的舞蹈,对你大有裨益,你在行功时不妨一试。” 我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有大小两行字,大些的字为隶书,曰:云笈六签。小些的字是行草,曰:导引经。顺手翻了翻,总共只有四十几页,其中多数是插图,汉字的部分并不多。难得的是全书竟均为人工手绘,字体工整、隽秀,人物肖像栩栩如生,虽年代久远,仍翰墨飘香,令人心旷神怡。我将册子掂了掂,心中生出滑稽的感觉: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武功秘笈,没想到自己在紧要关头,竟要靠这玩意儿保命。 老包取出纸笔,写下了早、中、晚三时须刺入的穴位。依次为:晨四时,膻中、大椎;午十二时,中脘、殷门;晚八时,足三里、阴三交。之后便飘然远行。 老包走后,圭儿与小月忙了大半天,才完成了葯材称量、打包的工作。而我则趁此时间,细细研读了一遍云笈六签。 这是一本道家修真的书籍,我手中的册子不过是洋洋巨著中的一篇,既封页上所云的导引经。此册的开篇,作者引经据典阐述了道与气间的辨证关系。其中不乏诸如: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之类的老套话。其大概意思是说精、气、神三物相感,顺则成人,逆则成丹,而练气则是将精炼化为内丹的过程。由此我终于明白:自己先前所感悟到的‘异力’实际是与内丹有关,而运功时能够洞察周围环境的‘异能’也是内丹在作怪。十页之后,全书进入正题,作者详尽介绍了一些呼吸之法,同时配以插图说明。幸亏是有插图,否则诸如:龙导虎引,熊经龟咽,燕飞蛇屈鸟伸,天俯地仰之类的描述,还真难以凭空想象得出来。 老包临走前曾交代,运气行功时应附之以书中的动作。于是我将阅读重点放在了插图上。 全书插图共二十幅,总计六组动作。由于插图绘制得极为逼真,再加之动作又并不复杂,因而到天黑时分,我已将所有动作烂记于心。此时,小月正张罗晚饭,圭儿又钻进了书堆,见大家都忙碌,我伸了个懒腰,刚要大大舒一口气,人却突然怔住! 我猛然想到,刚刚学会的那些导气动作是配合书中的呼吸之法而生,与我自身的功法并不相合!如此说来,我这半天的工夫岂不白费了?再一想,老包是世外高人,绝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他如此吩咐,一定有其道理!想到这儿,我陷入了苦思 晚饭的时候,圭儿问我要过那本‘秘笈’,翻了翻,见是关于练气的书,便没了兴致,继而看到我的脸愁得就象一片苦菜叶子,宽慰道:“我师傅就这个样子!教东西从来都不把道理说透,要让别人去悟。说这才是教育的至道。张宇,你要实在有不明白的地方,光发愁也没用。这样,你把看不懂的地方指给我,我来帮你参谋。” 圭儿的一番好心说得我心中一动!使我幡然醒悟!记得老包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能够救你之人,还是你自己。” 原来这话中竟是藏着玄机! 书本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完全可以将书内的动作为蓝本,进而衍生出适于自家功法的新动作,甚至可将之用于实战!一念及此,我顿觉心胸大开,立刻喜形于色,看得小月与圭儿二人无比纳闷。 “张宇,你没事吧?”圭儿探头道,问得非常小心。小月则直接把手搭上了我的额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烧啊!” 吃过晚饭,稍事休息,小月便不顾圭儿的劝阻,开始为我熬葯。 我没有阻止她,因为我也急于知道老包的解决之法是否灵验。 一小时后,小月笑呵呵的捧着一大碗黑幽幽的泛着刺鼻味道的葯汤递到我面前“宇哥,喝吧!”她的心情非常迫切,恨不得我闻到葯味就马上能健步如飞。 我接过大碗一饮而尽,而后看了半小时的书,便取出金针,小心的刺入足三里、阴三交两处穴位。 此时,屋中静到了极点!小月倚住门,垂着头,一双美丽的大眼在自己脚面上来回扫视,几次想抬头,都半途而废。圭儿就坐在我身边,自我服过葯,他便脱离了书海守在一旁,每隔几分钟都要为我号号脉,现在见我行将运功,便不再骚扰,默默注视着我。 金针就位。我坐直身体,合上双眼,舌尖轻抵上腭,然后将意念守住丹田,缓缓吸气。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先前丹田处万针相攒的痛楚感竟不复出现!渐渐的,一丝丝暖流从四面八方游向丹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热气,这是久违了的气感!我不敢胡思乱想,用意念引导气团过尾闾,通夹脊,上达玉枕,而后由泥丸下降,至黄庭,再回丹田。如此往复数周,顿觉身心愉悦、百骸舒畅。不仅如此,被金针刺入的足三里、阴三交两穴竟隐隐生出酸、胀感!我的双腿自瘫痪以后,已失去知觉,现在这隐隐的酸胀使我大为惊喜!这说明老包的治疗之法已见功效。上述种种感受虽已足可令人欢欣鼓舞,仍不是最奇之处! 最令我惊奇的是足三里、阴三交那两处穴位!这两个穴位竟似独立特行,已能自主呼吸! 有此一念,我开始了进一步尝试。 我在呼吸间刻意吸多呼少,最后干脆断绝了呼吸!与此同时,心念一动,左手上举,右手下压,成托天盖地之式,将两穴间的气息牵引上来,立时形成两股气流。这气流虽微弱如游丝,却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生出功行圆满的感觉,就此嘘气收功,睁开双眼。 圭儿见我已收功,俯身拔掉金针,扬脸问:“怎么样?”问话间,两眼烁烁放光。再看小月,正倚坐在门口瞌睡,却被圭儿惊醒,看了看手表,才凑过来惊道:“呀!都十点多了!宇哥,你比师伯吩咐的多练了一小时,这样会不会有事啊?” 我微微一笑,只说了句:“没关系的,一切都好。” 圭儿对我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相当不满!也懒得再问,索性扣住我的脉门,自己探察起来。过了很久,眉头反而拧成一团,自语道:“奇怪!变化好象并不大!”接着便对我道:“你试试看?现在还能运功吗?” 我依言略一提气,丹田中再次生出万般绞痛的感觉!惊骇下,急忙放松精神,不解的看着他。 我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圭儿恍然高呼:“我明白了!” 他这一声叫嚷,如巨钟撞在我心间,使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我和圭儿对望着,彼此发出会心一笑,均领会到了对方的明悟。 “我也明白了!”紧随在他的声后,我缓缓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