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蔚蓝的天空,澄澈得教人心生舒畅。
突地,枪声响起,声达云霄。
跑道上,一堆小罗卜头们在跑“两人三脚”闻声帘起跑,可有些人才起脚就跌倒,有些人跑到一半扑倒在地,小脸上泪眼欲滴,好不容易才磨磨蹭蹭的爬起来继续,有些跑是跑到终点了,脚上的带子却在跑到一半时松脱了,只好对着老师傻笑。
当然,总归还是有人拿到了冠军便是。
操场里,另一群小罗卜头在推着大轮胎,不过看来技术显然也不怎么好,推到一半轮胎就地躺平的大有人在,还有一个小鬼一个不慎惨这轮胎泰山压顶,不过瞧他还在傻笑,显然觉得能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被摊平很好玩。
而一旁不远处的草皮上,则搭着一排帐篷摊位,卖着引人食欲的各式小吃。
三楼教室里,罗兰坐在赵子龙身边陪笑,却是人在教室、心在操场,恨不得能马上飞身下去痛快大吃大玩一顿。
小鬼国小的校庆办得生动热闹,除了一般会举行的运动会外,还比她以前参加过的校庆多了一场园游会。
她今天为了形象问题穿得中规中矩,除了套装外,脖子上还因为美观而系上一条白丝巾。偏生这里又热又不通风,她又渴又觉得绑手绑脚,真想拍桌子叫对面说话的老头,不对,是老师,她真想叫那位老师说快点,最好是能速战速决,要不然也让她先偷溜出去。
可想归想,光看前面王老师一脸僵硬强自镇定的表情,她完全可以想象她要是前脚踏出门,这年岁已经不小的老师若没后脚跟出,就铁定是已经腿软无力。
王老师头上有些微秃,看来已有些年岁,灰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显示出他曾经历的岁月,想来当夫子的这几十年,该也是见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家长,但显然那些历练还是不足以让他在初见赵子龙那张白面无常讨命脸时,还能维持师长该有的威严与形象。
瞥了眼一旁专心在听王老师解释小鬼在学校惹是生非的赵子龙,她没力的翻了个白眼,真不懂他为啥定要穿得西装笔挺的来学校。早上她就曾警告过他,说他这副德行活像个黑社会的,他根本听都不听。
这下好了吧,才刚下车他一身黑西装就引人注目不已,那打着石膏的伤手更是教人忍不住胡思乱想,更别提他过长拿发圈束起的黑发和鼻梁上那副黑墨镜了;不过她看他戴着也好,免得他那活像流氓杀手的凶狠三角眼吓坏一票善良老百姓。
王老师就恍较衰啦,谁要他刚好就是小鬼头的导师,赵子龙为表礼貌,所以脱下了墨镜,王老师笑容本来就僵了,一见到他那本来面目,登时忍不住退了一步,脸色微微发白。
罗兰一时间还怕他会心脏病发咧。
然后就好玩了,虽然王老师明明知道赵子龙是编剧,而且还是顶尖知名的那种,可问题是他根本不像,于是接下来只要赵子龙有任何动作,那老头都一副随时准备跳起来的模样。
“咳嗯,事情大致上就是这样子的。孩子们打打闹闹在所难免,但,咳咳,我想虽然错不在赵同学,还是请家长们稍微,咳劝导一下,凡事,唉,总不能都以暴力解决”王老师猛清喉咙,满脸的不自在,话说到一半突然见到赵子龙伸手到西装内侧,也不知他想歪到哪里去,竟然吓得身下座椅退了两寸,发出嘎吱刺耳聋。
就见他脸色死白,慌慌张张的忙又道:“不过我的意思不是说暴力不好,不对,暴力是不好,不是,我是说这个”
就在王老师顶上秃头都已跟着发青的同时,就见赵子龙一手掏出了名片匣,诚心诚意的递给了王老师。
“这是我的名片,若是以后子麟在校有任何问题,打上面这支电话随时都可以联络到我。这些日子麻烦王老师,关于他和同学打架的事!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赵子龙一脸严肃的说。
虽然他那张脸看起来还是十分的给他阴冷,但根据一旁快爆笑出声的罗兰对这男人的了解,他是真的非常非常认真有诚意的。
可他那“认真”的眼神,偏偏就是吓坏人家老师的主因;他越是专心认真的在听对方讲话,那张脸和那双眼,看起来就越发的凶狠。
发现情势急转直下,王老师瞪大了眼,他有些疑惧的看着那张递过来的名片,好半晌才知这自己想太多误会了人家,他尴尬的伸手接了过来,发白的脸也总算慢慢恢复了血色。
罗兰拼了命的忍住笑,摆出最温柔贤淑的表情,一旁帮腔这:“王老师,子麟就拜托你了。”
见美女开口说话了,王老师忙回以微笑,不好意思的道:“赵太太你客气了,这孩子平时满乖的,而且其实这次错不在他,我已经和对方家长谈过了,他们说会叫孩子注意的。”
“我不”罗兰本想开口解释,但反正她以后也没机会和这老师见面,多说多麻烦,为免浪费口水,而且她也想赶紧从这规规矩矩的套装里解脱,她紧急收口,站起身对王老师微微躬身道:“我们回去也会教训子麟的。”
话完,她见赵子龙还坐着,不禁偷偷踢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他起身走人。
平白无故被踢;他眉头皱了一下睨她一眼,不过还是照做站了起来,和王老师打声招呼后便同她一起走出教室,谁知出教室前,她又顶了他一手肘。
赵子龙眉头把得更深,不爽地瞪着她看。
罗兰指指他收在衬杉口袋的墨镜,小声道:“戴上。”
他抿着唇,停了一秒,才依言戴上墨镜。
罗兰知道他不高兴,不过谁要他天生长得一副坏人脸,戴墨镜已经很吓人了,不戴墨镜的话,大概会吓哭一票小萝卜头。
她幸灾乐祸的挑眉扬唇,他则不甘示弱的伸出完好的那只手,硬是揽着她的腰,将她给拉到身边。
她瞪他,他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老神在在地耳语道:“赵太太,你若想留下来解释你不是我老婆,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与王老师继续在这里耗下去。”
可恶。
又被他切中要害,罗兰真气他总能很快的看出她的想法。
可谁要她真的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除了吞下那口气,她还能怎么着?当然也只能认了。
王老师看着两人状似亲密的走出去,不觉摸着自己没几根毛的秃头心生感叹,当老师的这些年他也看过不少美女配野兽的夫妻,可就这对特别突出。
男的阴冷酷绝‘的温柔娇媚,也算是世间少有。
在一群家长中,他们也最是显眼,有如鹤立鸡群一般,不过亮眼归亮眼,却也让人有些敬而远之。
王老师拿起桌上的资料再看,忍不住摇了摇头,实在很难想象,这位赵先生竟然就是写出八点档那出收视率第一、极受欢迎的爱情剧原作者,他家里那老伴和宝贝女儿整天就抱着电视看,迷那出连续剧迷得要死,今天一听说赵先生可能会来,还特别要他
啊,糟了,他忘了替女儿要签名了!
王老师一拍秃头,赶紧拿着女儿特别准备好的签名板追了出去。
好累,她累毙了,简直快累瘫在地。
教室外的走廊上罗兰一脸僵硬的维持假笑,她的头痛,她的脚痛,她的腰也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可面对着一波波走了又来的好奇观众,她除了勾着赵子龙的手微笑之外,还是只能微笑,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重复的答案。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太阳依然很大,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而听说赵子龙大名的人却越聚越多。
在这种大太阳下,当一个人听到相同的问题不下上百次,而且还得不犊旎断的解释、重复、满足所有人关于他的创作、戏剧、生活,及伤手的发生原因时,是人大概都会疯掉。
更何况,这位当事人半点不懂什么叫和蔼可亲,颇觉不妥的罗兰只好代劳替大家解答,所以苦的当然是她。
当她终于口干舌燥再也受不了准备驱离人群发飙时,他才良心发现,一脸木然的开了口:“各位,老师们在广播要家长们配合障碍赛了。”
语毕,他抓着罗兰的手,带头就往前走。
其他人一楞,也只好浩浩荡荡的跟了上去,谁知赵子龙走到保健室前就停了下来,对罗兰说:“我有些不舒服,帮我倒些开水来。”
几位家长闻言见他脸色的确苍白,也不好再紧迫盯人,刚巧这时又听到广播再催人,于是连忙继续往操场而去。
“你这招倒厉害。”罗兰看着人群散去,松了口气,跟进保健室,只见他还真走向床边,不过保健室里却不见护士。
“没人吗?”她问。
“学校搭了个医务帐篷在操场上,大概在那里。”
他在床边坐下,阳光穿窗透进,照在他的脸上,没为他添些生气,倒使他看来越显苍白。
突然觉得他看来白得可怕,罗兰有些局促的站着,才想到也许他并非装病,而是真的不舒服。
思及此,她转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喏,你还好吧?”
似乎是奇怪她的问题,他抬眼看她“嗯?”
“嗯也没什么”罗兰耸了耸肩“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呃健康。”
他看着她,表倩有些怪的接过水杯!“你关心?”
还以为他默认了自己身体不好,罗兰也在床边坐下,道:“我不知道你身体那么不好,要不然也不会一定要你来参加小鬼的校庆。”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他心里突闪过一抹躁郁,躁郁后跟着而来的却是纳闷。
他不动声色地纳闷着,隔着墨镜瞧着她。
她顿了一下,承认这:“而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来这里会招来这么多注意,难怪你三年都没来参加过小鬼在学校的活动。抱歉。”
方才听他在和王老师谈话的过程中,罗兰才知道赵子龙不是不关心小鬼在学校的生活,只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活动,小鬼每次都把通知单藏起来,而他对小学生的一些该有的活动毫无所知,才会造成他一次也没到过学校的结果。
赵子龙一脸诡异的看着她,这女人真是奇怪,总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她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已经有好几次,她前一刻明明还在和他抬杠吵嘴,下一瞬却一副将前仇旧恨忘得一干二净的模样,好像川剧变脸似的转个身就能由怒转喜。
像早先他知道她还在气他,谁知过没多久她竟然和他道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因为怕把这难得的和平气氛给破坏掉,所以他只是沉默不语的又喝了口水。
“喂,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小鬼为什么要把通知单藏起来?”罗兰脱掉了高跟鞋,让脚丫子透透气。
“他根乖,大概是不想麻烦我。”赵子龙看着她摇晃穿着丝袜的双脚,不自觉的注意到她的脚看起来好小。
奇怪,她人也算高挑,脚却这么小,真不懂她为什么身手还这么灵活。
“麻烦?”罗兰扬眉,这两个不是亲叔侄吗,有啥好麻烦的?
“我再怎么样,也不是他父亲。”他停了一下,才将视线从她形状优美的脚丫子和小腿移开,抬首看着她,自嘲的这:“我不是一个当父亲的料,一开始,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
“怎么会?虽然你缺点的确是满多的,不过你对他倒是好得没话说,而且我看小鬼和你挺亲的啊。瞧你们相处的样子,不知这的人搞不好还以为他是你生的咧。”
罗兰蹙颦着眉,满脸不解。
赵子龙眉一扬,似乎很讶异会听到这样的话“是吗?”
“怎么?你不觉得吗?”罗兰将脚缩到床上曲起,拿膝来枕着头瞧他。
“有时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背靠着墙,撇撇嘴。
“废话,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就算他真是你生的,你也不可能知这。就像我,我妈也常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人是独立的个体嘛。”她不以为然的说。
“是吗?我还以为知子莫若父,我哥生前总是知道子麟在想什么。”
“那是因为相处久了的关系,爸妈是从出生就看着孩子长大的,当然自己儿子在想什么,都逃不过双亲的眼睛。其实你也是阿,你和小鬼相处这么久了,他的喜好你还不是知这得一清二楚,对吧?”
“那倒是。”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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