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太平方子贴外面便是药材。即便被查,最多说开方子的庸医药不对症,却怪不得咱们。”
谷白桦搔搔头恍然道:“怪不得那狗官说甚么要换个大夫方子……”
罗世藩道:“刚才那人便是我前日送信的安塞知县,他是有意提醒咱们,以后再使这招要谨慎些。”
二人轻声说着,拐进了北门附近的一条小巷。蒙蒙微光中,已经可以辨出巷子里十来个黑黝黝的人影——他俩来路上被耽搁了些时间,前日里混进城的众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这帮人都是关盛云按照罗师爷的要求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罗公子,每个人手上至少都有一两条人命——抢城门这等事,不是亡命徒可干不来。
大家汇齐以后,谷白桦轻声交代了几句,众人纷纷抽出贴身的短刃,三三两两溜着墙根从小巷里鱼贯而出。到了北门附近发一声喊,便向迷迷糊糊打着盹的城门卒们冲了过去。
因为闭了城门,又有护城河的保护,吊桥也被拉起,城墙上看夜的,大多是临时招募来凑数的无赖乞丐们,由几个守营兵带着。在那个时代,夜战极少,守夜也就是个示警,兵卒们要保存体力兼守护要冲,大部分要么睡在府库,要么睡在左近的知府衙门旁。守城门的倒是正规军,于胜良临时又增派了一个果,总共二十人左右。
谷白桦等人这几日早已踩探清楚,并做好了分工。外面依着城门墙根打盹的三五人还没明白过来便都被刀子逼住爬起来卸门闩,动作慢的被一刀戳到大腿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十几个睡在更房里大通铺上的,还没睁开眼,屋门便被一脚踹开,黑灯瞎火中冲进几个凶神恶煞,南腔北调的吆喝着都趴着不许起来,有个懵懵懂懂的家伙刚坐起来,脑袋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一头歪旁人身上,手脚偶尔抽动下,眼见着活不成了。三两个黑影就着油灯昏暗的微光沿着炕沿来回逡巡咒骂威胁着,兵卒们的刀枪武器都靠在墙边,几人就势都把短刃换了手,各抄起把腰刀指指点点咋呼着。
城门两边上墙的步道,各被两个人守住,手里的短刃也换成了更房里抛出来的刀枪,墙上闻声而来的无赖游民打个群架倒是习以为常,朦胧中猛地见到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跑在最前面的家伙被一枪戳在小腹上,捂着流出来的肠子在石阶上打滚,发出垂死的哀嚎。火把的光影中见到这一幕,其他人都被杀气震住了,只是纷纷吆喝着给自己壮胆,不仅没人再敢冲下来,反被对方逼得一步步往城上退去,挥舞的刀棒,根本不是刺击,而是遮挡不时袭过来的刀光枪影。
城门终于在呀呀声中被拉开,谷白桦等人威逼着几个城门卒抬起沉重的门闩扔进护城河里,然后挥舞着刀枪喝几声“快滚,否则杀头”,兵卒们纷纷哭喊着沿着外墙向两侧跑开。随后,谷白桦一声呼哨,率领其他人转头沿着步道向城墙上冲去,守在更房里的几人闻声也蹿了出来,迅速加入两侧步道半腰的战团。半盏茶不到,一伙人便已攻上城门楼,将守夜的乌合之众们驱赶到几丈开外。
更房里的门卒们总算踹开反锁的门板跑出来,有几个抬眼见到门洞那里空无一人,城门又大敞四开着,还想奔过去合拢,一个年纪大的喊道:“蠢狗!没大闩关门有卵子用?还不快逃!”众人一哄而散,边跑边喊道:“城破啦,大王们杀过来啦……”
墙上那些流痞们本就畏手畏脚不知所措,正挤在一起相互壮胆,见状也纷纷扔下手里的武器,扭头沿着城墙向两侧跑开,“城破啦,大王们杀来啦,快跑啊……”跑一路,喊一路,把未知的恐怖散播更远方。
恐惧最大的威力来自于未知。勉强可见五指的微光中,很快四墙上到处响起惊惶的呼喊声,奔跑的人越来越多,人流沿着东门、西门,和南门的步道跑下墙,跑进城内,将恐怖传递到城内每一个地方。
罗、古二人伸手入怀,有人递过火把,随着几枚烟花在依稀的晨光中高高绽开、炸响,城门楼里绞盘上粗大的的绞索同时被砍断。一声沉闷的轰响,吊桥落下,重重地砸在护城河的对岸,击起一片烟尘。远处,也隐约传来纷杂的人声、脚步声,和喊杀声——很快,关盛云的大队人马从烟尘里一头冒了出来!
按照这个时代正常的攻城模式,关盛云应该在城门附近留下至少一个主力营的战兵,其中一个步队要上墙守卫城门楼,其他步队则要以此为中心建立防御圈,确保城门畅通。不过,面对还没有组织起抵抗力量的延安府,时间就是一切。大队人马从洞开的城门鱼贯而入,旋即分成大小不等的三股:沿着城墙向两翼展开的人马数量并不多,绝大多数在早已熟门熟路的内应们的引导下直接冲向知府衙门和府库方向……
未到午时,延安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