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我现在跑点业务也是越来越难了,厂里真是没什么人才。”
他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
最早工厂这边一些老员工都回来,我就建议过他,不合用的就不要留了。可顾老大这人重情意,人家来投奔他,他是绝不愿意把人家赶出去的。虽然那些人一度有些改观,但现在毛病又出来了。
在他这个档次的老板里,我还从没见过比他做得更累的。有很多事,原本就不应该是他去做的。今天算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直接的对手下的员工抱怨,看来厂里不做些变动是不行了。
我这次来钱州,除了规划厂房地事,主要工作就是对厂里的部门进行改组,以适应以后的生产需要。除此之外就是根据李全策提供的资料,把生产设备的事订一下。现在既然顾老大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不如就把人员地精简直接做到位。
我说:“厂里现在的情况,我们必须得换换血了。人不怕少,但要能用。”
顾强看了看我,又叹了口气,说:“人员的安排,你看着办吧。我不说话了。”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做公司,我不如你,也不如方宏伟。当初要不是他。公司也发展不到这一步。现在做倒掉了都有可能。真累,想歇歇了!”
我笑着说:“怎么这才没多长时间,又想休息了啊。我们这才刚开头啊。也不能说我的观点就是对地,论经验,你要比我强多了。我可从来没有管理工厂的经验,只能提些理论,真正要做,还是得靠你。”
顾强摆摆手。笑着说:“我不是灰心,是真觉得累了。现在精力不如以前好了,最近到处跑,回家一躺下就能睡着。你前些天给我说的那些方案,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就是狠不下心来那么做。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这样搞下去,公司非弄垮了不行。”
我说:“你上回来看我。还说我身体不行,一病就成了那样,比你差远了。现在怎么就觉得精力不足了呢?”
顾强说:“我主要还是心累。该自己做的事,要不是亲手弄好,心里也不踏实。这倒不是不信任别人,就是这么一个毛病。要么什么事都不做,要做就得自己看着事情办好。”
事必躬亲地人,职位越高,做得越累。我说:“这回我把厂子上下好好打理一下。找几个好的助手给你,以后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顾强又坐了下来,说:“一样。要么就让我退居二线,像方宏伟在的时候,什么事都不管。耍不然根本闲不下来。”他喝了两口水,又说:“要不是你现在身上事情比我还多。我早把厂子丢给你了。别怪我这做大哥的偷懒,其实你也知道,我对赚钱没太多的想法,现在就已经满足了。我就想带着冯佳到处旅游去,跋山涉水,自在几天。”
得,这一说他还起了游兴了。我说:“也不是我怕事,你现在这厂子让我来领导,我也做不来。我现在还没有方宏伟那几下子。带几十个人的贸易公司还差不多,工厂嘛,我也得学上些日子才行。”
顾强说:“那好啊,以后你没事就来厂里,先试着做做,差不多了就能接手了。”
越说他还越来劲了。我摆了摆手,说:“这个以后再说,现在研发那边人手不够,我得先到那边去帮工。说到底,设计思路还是我做出来的,跟着他们弄,进度会快一些。”开玩笑,现在让我带着厂子,肯定做得一团糟,这方面我是真正的生手。上上下下一千号人,要是没有得力地助手,光是协调生产就让我头能变成十个大。隔行如隔山。
顾强笑了笑,说:“这个我不担心,你学什么都快。而且你管人是很有一手的。我看你公司那些人,都不简单。”这时厂里下工的铃声响了,顾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吃饭吧,下午你就看着重组部门吧。”
到楼下餐厅的单间,照例上了几个小菜,我们就吃了起来。食堂地饭不经常吃,偶尔来一顿,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刚吃了几口,接到了俞岚的电话,说是要请我们吃饭。
我说:“俞姐,我们在厂里都吃上了。你怎么想起耍请我们吃饭呢?”
俞岚说:“你们还挺按点地啊。我想着一起吃顿饭,谈谈你们建厂房的事,不是省时间么。再说你们给我工程做,也是我的客户,请顿饭总是应该的。”
我苦着脸说:“这事要再议了。”
俞岚说:“怎么,有更好的合作单位了?”
我说:“除了你怎么可能找别人呢!”把市里要用地的事情和她说了说。
俞岚听完后有一会没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我举着电话等了会,叫了声“俞姐!”她才应了一声,说:“我好像听谁说过事,也没太留意。怎么就从你们的地皮上过了呢,唉!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你们还是要建厂,有个大概的地皮形状,提出个厂房要求,我们就能出图施工。钢结构的厂房本来就是灵活安装地。”
对啊,我咋把这事给忘了。可以拆迁就是钢构厂房的一个优点。我说:“稍等下。”跟顾强把俞岚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解释了两句,顾强说:“行,这事就这么定吧。”
我对俞岚说:“俞姐,这事就这么定了。要不下午我们见个面,最后确定一下。”
俞岚说:“好。我下午都在厂里,你们来之前打个电话就行了。”
挂了电话,我对顾强说:“这下好了,厂房可以先建,等地皮批下来后,再去安装,等于是不费时间。”
顾强哈哈笑道:“是啊,我们俩刚才还瞎琢磨呢。”
我一口消灭了一大块红烧肉,味道真不错。“开始是被这事情弄得有些懵,没反应过来。这房子不用开始就在地上盖。批给我们的地皮就不能是长条吧,这等于是没有影响。”
解决了这事,顿时觉得轻松起来。三两下解决了饭,上楼去和顾强合计设备采购和车间配置的事,午觉都省了。到下午基本上定出了雏形来,便到俞岚厂里去订合同。
俞岚谈事情相当干脆,而且都是很熟的人,一点弯子都不绕。议价方面,因为由我来采购材料,所以是按来料加工地原则算的,但要优惠一些,而且俞岚将原本属于业务员工程提成奖金也返还出来,加上顾强保证付款没有问题,最后的价格很实惠。
谈好之后,俞岚约我们吃晚饭,顾强说:“这顿还是先记着吧,我们回家去吃,哥俩要好好喝几杯。”俞岚也不坚持,把我们送到搂下。
开车回去的时候,顾强说:“俞岚的新厂真不错。我们新厂建起来,也应该有这个模样。”
我说:“等地皮批下来,我们好好规划一下,应该不会比她厂子差吧!”
下午厂子里没什么事,我们又商议了一下人员精简的事,到下班时间就回家了。
冯佳晚上也过来,烧了几个小菜,我和顾强就吃喝起来。看冯佳忙里忙外的样子,很有一种幸福的小女人模样,心里也为她高兴。
当晚不谈工作,只聊家长里短。开始我们还是慢慢的喝,等九点多冯佳一走,就大喝起来,最后虽然没有大醉,但舌头都是直的,打不了弯了。
第二天到了厂里,开始着手部门重组。至于人员精简,除了设计部和业务部外,其他部门我还不太了解,需要顾强提供一些相关的资料,另外又和这些人谈了谈,加深了一些印象。
下午的时候,顾强突然提到银行方面的电话,说是因为工厂的地皮将被政府收回,如果不能提供相应的抵押,以这部分地皮做抵押的贷款就要被收回。
这真有些莫名其妙,首先这地皮是置换的,说不上收回。再者就算地皮被收了,至少政府相关部门也应该出面承担这些暂时的抵押。
顾强说:“你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我去银行一趟。”
一早上的时间里,我把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和一些骨干成员都见了一遍,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再结合顾强介绍的这些人平时的工作情况,心里基本有个数了。这里面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不称职,至少是不适合当前的工作岗位。
我知道顾强比较念旧,如果把这些人都打发了,他心里恐怕不太好受。人员精简,还是用折衷的办法,不能胜任现在工作的,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安排新的岗位。实在做不了的,才开除出去。顾强对下面的员工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们就一边商议,一边决定部门重组后的人员安排,不足的人手再想办法从外面招聘。
现在顾强一走,这个工作也只得停了下来,我便着手修改工厂的运管制度和生产流程。
翻看了一下方宏伟起草的相关公司制度文件,心里很是佩服。这家伙在公司的运营管理上,确实做得相当不错。大部分内容都可以保留下来,继续使用。我所能加上去的,也只是因为新产品的引进而产生的一些变化。
把工厂的生产流程梳理了一遍,花了差不多两个钟头。从头再看一遍,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放下这边,又操心起顾强来。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消息,心里微觉奇怪。难道事情很棘手?
点上支烟,在办公室里踱了几圈,心中渐渐焦躁起来。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会太简单。而这种预感,有点像上次厂里出质量问题那回一样。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能。跑到桌前拨通顾强地手机,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一时间没有办法,再电脑上整理文件,却越发的没有心思了。
惶惶之中,到了下班的时间。又一次拨通顾强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他说:“事情办好了,我已经到厂大门了。”
挂下电话没一会,顾强就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容,说:“一下午市里银行跑了几趟,总算对付过去了。”
听他这样说。我心理的石头才落地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状况呢。”
“没什么事,就是两头跑。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顾强接上一杯水,几口就喝光了“手机扔车里了,没听见。”
看来我是多心了。“没事就好。”
既然顾强说搞定了,我也就没在细问。
后面两天,我们一边对厂里人员进行精简,一边联系设备采购。
钱州这一带,纺织行业相当发达。这方面的人才和设备都比较好找。这些事也都被顾强包了下来,并且很快就有了着落。而我则负责厂里人员安排的事。
这两天已经开除了一些吊儿郎当不好好用心干地人,有管理层的,也有工人。剩下的一些员工,将对他们进行岗位培训。
正规的企业都会有培训。不管新员工上岗,还是老员工的提高,都会有相应的培训内容。越是有规模地企业,越重视这方面的内容。培训的内容也很有系统性和针对性。但在顾强地厂里。这还是头一回。以前方宏伟曾派人外出学习过,可那些人现在早不在厂里了。现在厂里这批员工,大多是当年被清退掉的。
厂里的员工一方面对这事比较新鲜,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饭碗,表现的都很积极。
第三天的时候,俞岚就把厂房的设计图纸弄好送了过来。我对她的速度相当惊讶。俞岚说:“这个基本上是利用了现成地设计图纸。而且是草图,不能直接用于生产,所以速度快些。”
我看了看这个草图,正是按我们的思路设计出来的:一共有四个车间,分别用来完成不同的工序。只是现在地皮还没有定下来,所以没有整体的设计效果图。
我说:“没问题了,就按这个式样出图吧。”
俞岚说:“你们的地皮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我说:“市里通知说是明天就可以批了。”
俞岚说:“那我们就多等一天吧,到时候把整体图做出来,省得到时候再改。”
我说:“那也好。”
原本以为事情将顺利的进行下去,可在新批地皮的事上,又出了问题。我早上正在给新成立地市场部人员上课,接到顾强的电话,他声音很低沉:“我们被人给玩了,新批的地皮根本不能用!”
我忙问:“怎么回事?”
顾强说:“你来看看吧!”
他把地址告诉了我。我安顿了一下市场部的人,马上开车前往顾强所说的地点。还没下车,老远就看到顾强激动的旁边几个人争论着什么,而那几个人则面无表情。顾强这个样子表明他已经相当气愤了。我在旁边停好车,下来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顾强沉着脸,指着前面说:“看看吧,这就是给我们批地地皮。就像你说的,是个长条。从南到北只有400米宽,东西倒是够长,这里面还有两条沟。这块地皮原本就是废地,一直闲置,都快成垃圾场了,让我们怎么用?”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挺着肚皮的中年男子,像是个当官的模样人。他说:“老顾啊,这块地方可是提前和你说过的啊,政府也会给你们再提供些经济补偿,你当初也是同意的。”
顾强说:“你们说的要是这块地方,我能要么!?你说这块地方能干什么!”
眼镜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人说:“老顾,别激动,这事你又没吃亏啊!政府的补偿少说也有80多万,这可是白给你的啊!”
顾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皱着眉头,对那个眼镜说:“请问您贵姓?”
眼镜说:“我姓陈。”顾强说:“这位陈科长,就是负责我们这事的,哼!”
我说:“陈科长,要是这样的地方,我们是不会同意换的。”
陈科长说:“怎么能不换呢,老顾的文件也签了,那是他同意的。这地方的面积,不会比你们以前那块地方小,不信你去量。”
我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样一块地方,你说让我们怎么用?”
陈科长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是等性质的地,还会给你们补偿金吗?这事情是你们同意的,不要无理取闹!”
我沉声说:“你这是欺诈行为!”
陈科长斜了我一眼,说:“小伙子,你哪里人啊?我们不是和你谈生意,搞什么欺诈?明明占了便宜还这么多说头,算了算了,你们自己折腾吧,我没时间陪你们了。”摆了个手,带着他随行的几个人钻进车里,扔下我们就走。
顾强一直瞪着他,气得身上发抖。我拍了他一把,他突然问我说:“阿越,你说是不是人善被欺啊?这事情换了别人,他们会这么做么?”
我说:“大哥,先回去再说。这事不会这么算了的。”
顾强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们一前一后驶回厂里。刚到办公室没一会,顾强又接到了电话。他提起电话听了一会,恶狠狠的说:“这地皮我不换了,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那边又在说什么,顾强听了两句,直接搁了电话。
我说:“又是那边的人?”
顾强点点头,说:“又来给我施压,哼,这回我就硬到底了,人不能太好说话!”
我心里的火不比他小,但这会我得冷静下来,现在重要的解决这个问题。光发火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过了没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顾强接起听了几句,说:“怎么又来了?前面不是已经办好了么?”那头又是一长窜话,顾强没听完,狠狠挂掉了电话,对我说:“银行那边又来说贷款的事。现在政府不为我们提供担保,他们现在已经把我们的帐号给冻结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两口。终究是来了,像我预料的那样,背后又有人在整我们。我敢说,这些事情是连在一起的。虽然不知道背后那人有什么目的,但直觉告诉我,这事情的主使和上次在厂里设备上做手脚的主使人是一个。
这次面对的问题更为棘手,对方借政府机关和银行出手。思索了一下,我拨通了阿影的电话。她听我讲完情况,说:“这事情不难处理。我马上去钱州,等我!”
听了阿影的话,我心里一松。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她的承诺,我就觉得事情会很好的处理下来。“大哥,你先别急,阿影说有办法。她会马上就过来。”
顾强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又要麻烦她了,唉!”
我笑了笑,可心里突然有些不自然。这种问题,似乎我总会先想到找阿影来帮助解决。要是没有她,凭我和顾强,恐怕很难善罢此事。面对比自己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