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又叫了些朝中处于中立态度的老臣,若有若无的提点了两句。
由于我在东北战乱中立有显功,有些官员已经开始向我靠拢,看起来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了许多。
然而这一切,我对子煌却是只字未提。
这日醒来,换上了以往的宫装。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竟是那样的陌生。
转过头问定儿:“我变了么?”
定儿抿嘴一笑:“主子一直是这样天仙般漂亮的,要说变,也只是多了些妩媚而已,奴婢的额娘说过,女人呀,到了这个年龄都要变的。”
我摇了摇头,手扶在镜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我真的是变了。”淡淡的笑,嘴角却有些微的苦涩涌了上来。
不知道明天这个时候,我又会变成怎样。
下午,哥哥来了。
将竹简教给他,又写了封书函,让他转送给商容。
父王从前就一直在留意董商的行动,也掌握了不少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证,但那些只是些小鬼,根本无法撼动董商的地位。
如今,却不同了。
即便只是栽赃的证据。
“你做的很好,父王说他以你为荣。”哥哥吻着我的额头,那样的高兴“现在朝中不少中立的大臣都已倾向了父王,而张央也决不会放弃这次斗垮董商的机会,还有,你知不知道父王来了。”
“父王?!”我惊呼“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哥哥捂着我的嘴,要我低下声音,道:“父王只是秘密前来,并未告诉任何人,主要是为了确认张央不会倒戈,所以宫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只要皇上信咱们,董商一派这次绝对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信誓旦旦,我心里却万分的复杂。
“是这样”轻声道:“宫里,我想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声音很小,哥哥似乎并没听见。他收起了那块竹简,连同我写给商容的信,向我告退。在临出门时他又有了几分犹豫,转身对我说道:“兰,其实”他踌躇了半晌,终是没有说下去,只揉了揉我的头,道:“我家小妹,看来是长大了,以后你还会有更大的担子,要多加保重。”
我点头,送他出去。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的肩膀,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坚强
7
1092年三月一日。
杏花开始绽放。人依旧是那些人,却有了些许的不同。
今早哥哥在朝堂上,参了董商一本。
罪名是:结党营私,滥用职权,残害百姓并将数年来父王收集的罪证呈了上去。还有张百官的联名上书。
并没有指出通敌卖国的罪名。
结果只是送交大理寺、御使台、刑部审查。
晚上子煌回来跟我说起了这件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在睡下时发出了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我的心立时就紧了起来。
三月七日。本来僵持的调查有了些微的眉目,忽然每日开始有数十本匿名状告董商的折子呈上,到后来,竟是发展成了群臣声讨的模样。亦有大批原是董商旗下的臣子加入,形势变得诡异非常。
我每日都能听到有官员被罢免定罪的消息,等到了三月十四日,哥哥便向大理寺呈送了董商通敌卖国的罪证。
此时的董商已没有精力辩驳,加之廷之与商容的证词,眼看董家就要崩塌。而我的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些不安。
事情太过顺利。
董商无论怎么说,也权倾朝野了十余年,根基早已稳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倒覆?
正在我疑惑间,忽然记起了哥哥曾对我说过的话:“兰,华家早已不是你想像中的样子,你离开了一年,一年,什么都会变的。你就算想想也该明白,父亲为什么在这一年里都没跟你联系,还有,为什么要你领兵出征。”
这下不安竟是变成了恐惧。我开始觉得这次朝中巨变,自己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不管那竹简上写的是谁的名字,或是有没有那个竹简,结果终究不会改变。
三月十四日,雨。
朝中依旧一片纷乱。
子煌最近很少来寿德宫,大概他早就看出来这些事情与我的关系。只是不想跟我提罢了。
我们之间,竟是变得奇怪了起来。
举着油布伞,在寿德宫门口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没让定儿跟着,只是自己想理清一些事情。
低着头走了许久,忽然在伞下看到了那双明黄绣龙的靴子。
立时停住,心里想的竟是要逃。
都到了此时,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他?
攥着衣角,觉得有雨滴渗到了脖子里,寒凉的让人发抖。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他道:“我刚从母后那里回来,她跟我说了许多东西。还有你父王的事情。”
“恩”点头。又是沉默,只觉得远远近近的都是雨声。
飘忽不定。
他撑的伞上描着青鸾盘龙,那样富贵狰狞,与他似乎格格不入,与我也是。
望着他身后,水云天连成一片,雾气朦胧了高墙深宫。
我忽然丢开了手中的雨伞,伸出手抱紧他。雨立时张狂的落了我们满身狼狈。他的手在我的腰上,我的头在他的心口。
却没有温暖。
怎样都是寒冷。
他低叹,带了几分自责:“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我摇头。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触到了我的唇,然后翩鸿的吻过。
像是别离。
“我想,我以后再不能来寿德宫了。”
他这样说着,慢慢将我松开,然后就是离去
我只看到大雨中,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我的世界,似乎渐渐的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