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是她,脸绿了大半。“你敢躲在树上偷懒?还不快下去做事!”
“你先放下那位姑娘。”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发号施令了?”听她的语气,显然是想管这闲事,吴总管气得脸红脖子粗“快去给我做事,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皮。”
她从墙上一跃而下。“你逼良为娼,我才想剥你的皮呢!”
“你、你”听她出言不逊,吴总管气极了,然而气归气,他倒也听王氏兄弟说过这小子身手不凡,因此不敢上前动手,只得站在原地叫嚣“这丫头是少爷答应要送给张老爷的,你敢管这闲事,包准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她闻言无所谓一笑。
“你家少爷的闲事我不只管过这一遭,再算一笔也无妨。”
反了、反了,真是造反了!小小一个杂役也敢管苏府的事。
“好,你好样的,孙青。”吴总管气得火冒三丈,直跳脚。“咱们就上少爷那边去评评理,我瞧你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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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苏府,甚至惊动了苏大夫人,让一群奴仆又是吃惊、又是好奇。吃惊的是一个下人居然敢管主子的事,好奇的是这人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得罪了苏府当家,怕是要往黄泉路上去,此时再不见,就再也瞧不着了。所以一群人全偷偷围了过来,好奇的在门外张望。
厅内,只闻吴总管尖声数落孙如男的不是,滔滔不绝说得口?i横飞。
苏大夫人坐在厅中正位,满是皱纹的脸上瞧不出有什么情绪。
一旁,海棠跪在地上泪痕未干,又担心、又感激的看着身旁少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着实感激他的仗义相救,可一想起待会儿少爷回来兴师问罪,却又担心两人的下场不知会如何。这样念头一转,感激的话全卡在喉间,无法说出来。
孙如男倒是不怎么担心,烬管厅内气氛沉重,围观的奴仆有人担心、有人看戏,她反而是众人中态度最轻松的。
终于,苏亦修回来了,他一出现,原本围观的奴仆全一哄而散,待他进厅才又慢慢聚集回来。
踏进正厅,他第一眼瞧见的正是孙青这小子。
在回府的路上,被派去向他通报的家丁已经将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的说了,他原本分不开身,要家丁回来报信,让吴总管处理这事就好,没料到那家丁却告知,孙青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带走海棠,闹得苏府上下鸡犬不宁,连久不问事的大夫人都给惊动了,他这才气急败坏的赶了回来。
如今一踏进门,就瞧见娘亲高高在座,又见孙青脸上那挑衅的神色,心头的火气益发旺盛。
“吴总管。”他沉声开口“这么点小事,你自个儿作不了主吗?惊动大夫人做什么?”
主子一开口就是问自己的罪,吴总管一听,连忙解释“是孙青这小子无论如何都要管这档子闲事,小的实在是”
“如何?”苏亦修高挑单眉,看向站在一旁的孙如男。“他是你下头的人,难道你治不了他?”
孙如男与苏亦修四目相接,微微一笑,他随即皱眉的别开眼。
“小的、小的”当着众人的面,吴总管实在是说不出心底话。
其实要治孙青有何难?唤来护院打他几棍也就罢了,就算他拳脚再好,终究不可能以一敌十。他故意将事情闹大,便是要借主子之手,严惩孙青这小子,只是这样的心思他自然说不出口。
苏亦修冷哼一声,旋身面向她。
“孙青,你真的很爱管闲事,是不?”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笑笑的摊手。“此乃行善,不是闲事。”
他不愿与之做口舌之争,只是冷冷的道:“你既进了苏家,就是苏家的奴仆,咱们苏家有自己的规矩,容不得下人撒野,更遑论干涉主子家的事,来人!”唤来护院两人。“带出去,杖二十!”
此话一出,只闻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不绝于耳。
那孙青骨瘦如柴,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只怕受不住。可围观奴仆众多,却没有人敢开口求情。
怪就怪孙青太莽撞,海棠要送给张老爷一事,众奴仆们虽为她不平,可卖身入府,哪里由得自己作主?也只能怪自己命薄,投错了胎,进错了人家罢了,偏偏他要去?这个浑水。
“吴总管,”发落完孙青,苏亦修转身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海棠,淡淡吩咐“带海棠上轿,张老爷还在等着呢。”
虽然觉得主子只打这小子二十大板着实轻了点,但吴总管不敢有异议,只是连连应是,唤来身旁两名大汉,便要将海棠拖出去。
孙如男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等等!”避过两名护院的擒拿,她一个闪身,欺至苏亦修身旁。“你不可以这么做。”
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做,苏亦修实时以扇子阻挡了她抓过来的手。
“海棠是我府里的婢女,我想怎么处置轮不到你来置喙。”
“婢女又如何?不都是人吗?”孙如男扬声,忿忿不平的道“她又不是东西、物品,让你随便这样送来送去?”
这话问得太直,苏亦修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虽说卖身的仆役对他而言的确是像东西、物品一般可随他处置,但当着这么多奴仆的面,却不便直言。
“你管得太多了。”他怒目一瞪,咬牙道“来人,快把他给我拖出去!”
“慢。”一直没有开口的苏大夫人,此时忽然出声,望着孙如男问:“你叫孙青,是吗?”
“是。”
简短的回话,换来吴总管不满的喊叫“是什么是,要说回大夫人的话。”
孙如男挑眉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
“回大夫人的话,小的姓孙名青,是这几日刚进府的仆役。”
苏大夫人点点头,又道:“你刚进府不懂规矩,这是吴总管没把你教好,怪不得你,只是卖身的奴婢,主人家可以全权处置,你可知道?”
“我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大夫人,既然您问,我就直说了,当初海棠姊签下卖身契时,上头写的是进苏府当奴仆,可不是到张府当侍妾,何况,我听人说,那张老爷荒淫成性、恶心下流,张府那口井里,不知有多少冤魂,少爷要将海棠送进张府,那不是等于送她去死?您同为女子,为何不能感同身受呢?”
“孙青,休得无礼!”苏亦修朝她大声斥喝,并转向娘亲道:“娘,当日张老爷向我讨去海棠这个婢女,我已经答应,咱们苏府向来最重信诺,此事已经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答应了又如何?比得上人命重要吗?”孙如男是决意要和他杠上了。“你真的要看到海棠姊横着出来,你才高兴是不?”
苏亦修闻言横眉一瞪,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掐死这个小子!
“只是将她送进张府,如何说是送她去死?”他气得发昏,几乎口不择言。“何况当个侍妾好歹比当个丫鬟强,不知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别不知好歹了。”
此话一出,海棠又掉起泪来,众婢女们怨恨的目光更是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虽然她们早就认清事实,可亲耳听到主子说出口,一副不把她们当人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愤恨难平。
孙如男不禁摇头。
“难怪二小姐要逃了。”有这种兄长,认为女子天生贱命,能替别人暖床该要谢天谢地,不逃才有鬼!
就是苏大夫人,闻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男尊女卑,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虽然她贵为夫人,比之那些婢女们,地位显著不同,但终究是女子。
何况,用人需得心。
这些奴婢虽说是苏府买下的,逃不了、跑不走,可今天这话一出口,还指望他们为苏家尽心尽力、卖力卖命吗?
“修儿,你过来。”唤来儿子,她低声吩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瞧海棠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送给张老爷是白白糟蹋了人家清白的身子,也是作孽。就当你为娘亲积福,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通通给回绝了,可好?”
苏亦修忍不住皱眉。
“可孩儿已经答应在先,事后反悔,这”“那就多送些礼过去赔罪。”拍拍儿子的手,她咳了几声,才又续道:“方才那些个话,以后别再说了,这些奴仆虽是下人,到底还是有感觉的人,你不把人家放在心上,还指望他们向着苏府吗?将心比心?龋 ?br />
苏亦修无言了。
即使娘亲不提醒,他也能感觉到下人们不满的目光和满屋沉重的气氛,方才他是气昏了头,才会一时口不择言,想来已经犯了众怒。
晓梅逃婚一事,苏府上下全都知晓,只要其中一人碎嘴,马上就会传遍全城,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府内的婢奴,简直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思及此,他不得已只好让步妥协。
“算了、算了。”他踱至大厅中央“海棠,你等会儿到帐房领三两银子先回乡去探望双亲,一个月后再回来。张老爷那儿,我自会处理。”
海棠喜极而泣的伏在地上不停道谢。
“孙青。”他转身看向孙如男,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这次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他脸色一沉,又续道:“可是下不为例。若你再敢以下犯上,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然而,孙如男却笑嘻嘻的看着他,一脸无所谓。
“断一条狗腿可以换一条人命,那也是划算得很?龋 ?br />
苏亦修闻言又是一肚子气。
或许他当初根本不该答应让这小子进府,只怕还没整死这家伙之前,他早就被活活给气死了!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是懂得的。眼看苏亦修的脸色愈来愈难看,顿时就要火山爆发,她连忙笑说:“谢谢少爷高抬贵手,好人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