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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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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擎竟然就是东宫太子?

    钱雅筑先是惊愕,接着惊慌,最后才是生气。莫怪乎他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普天下之除了当今皇上之外,没有人能超越他的权力,怪不得他调得动皇宫中的禁卫军,她早该想到那些训练有素、刻意将自己打扮成镖局镖师的侍卫就是皇家大军,她真笨。

    “吓着了?”李明擎带笑调侃她的痴呆,未料伸出去的手会遭拍开。

    “你以为这样戏弄我很有趣吗?”她气得咬牙切齿,快速涨红的双颊毫无保留的显示出她的怒气。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在捉弄她,她还为自己的三心二意烦恼不已,真是个呆子。

    “我并没有戏弄你的意思。”他微微蹙眉,料不到她会如此生气。

    “当然,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好意。”她带剌的回讽,极力忍住夺眶的泪水。

    “雅筑”他再一次将手伸出去想碰她的脸颊,结果又被打掉。

    “请不要喊得如此亲密,殿下。”她真恨透了自己的驽饨。“小女子区区贱名,岂敢劳您开金口。”全怪自己后知后觉,忘了只有皇室公卿才有可能拥有那么一堆名贵的文房四宝,她竟还欣喜若狂,真像个白痴。

    “我若是将你视为区区贱民,单凭你此刻的无礼态度,就足以关进大牢了。”李明擎究竟贵为太子,无法想象一介平民女子也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口气自然也就不甚愉快。

    “我不介意被关入大牢。”她倔强的回答,心中还巴不得他真的采取行动,最好把她关到腐烂为止,省得看见自己愚笨的脸。

    “我知道你不介意。”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他发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千万别对她用强的。她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孩,必要时会做出一些令人惊讶的举动,得小心劝服才是。

    “但我却不能如此对待我未来的皇妃。”他将手背在身后,悠悠哉哉的等待她必然的惊愕。

    “皇皇妃?”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瞪大的眼睛亦有如铜铃。她早已猜出他的意图,并为了如何拒绝他而烦恼不已。但那是在得知他真正身份之前的事,她根本料不到堂堂一个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会想娶一介平民女子为妻。何况,她也没兴趣和多到像山的女子轮流抢丈夫,她必须拒绝。

    “如果王妃的位置还是不能令你满意,那么太子妃如何?我相信那已经是最尊贵的位子了。”他在她尚能拒绝前先撂话,塞得她哑口无言。

    太子妃?这怎么可能!

    钱雅筑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他不但想娶她,还想把她摆在人人羡嫉的位子上?

    她看着他的脸,脑中倏然浮起尹律枫的面容。在这一刻她了解到——她究竟是爱尹律枫。不管他曾如何伤害过她,她的心情始终如一。

    “谢谢殿下的美意。”她决心拒绝。“我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没有这么贵重的命格可承受太子妃的位子。”她和萨德纳罗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你有。”他自官袍的袖子中拿出一张年生,上头正是她的生辰八字和一堆密密麻麻的批字。

    “你知道你生来就必须成为本宫的妃子吗?你天生凤格,只有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人才具备拥有你的资格,而那个人便是我。”这也是他们会再度相逢的原因。

    “我天生凤格?”不可能吧。她所遇过的算命师没一个提过这一点,他是不是在诓她?

    “你我的姻缘是天生注定,否则也不会一再相遇。”

    天生注定。

    这四个字再次闪过她的脑际,她错愕的发觉到,那个扬州算命先生的话居然一一应验。

    你会有三段姻缘。第一段在西方北,第二段在西南方,最后才是你生长的地方。

    算命先生的话语犹在耳际,当时她还无法理解他的意思,现在却懂了。

    因为李明擎是她命定中的真命天子,所以理当排在第一位;而萨德纳罗则注定要成为照顾她的人,所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另一段旅程;至于尹律枫则是因为他们天生无缘,所以才会互相折磨——包括身和心。

    她终于懂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们之间会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原来他们俩的配对乃是上天安排,身为凡尘俗子的她又如何能抗拒得了来自上天的旨意?

    但她并不爱他。

    她可以忽视外在的压力,却无法背叛自己的心。她若是能强迫自己忘记尹律枫,强迫自己不去爱他,早就嫁给萨德纳罗为妃。然而她万万想不到,人生转了个大弯的结果还是逃离不了上天的安排,让她掉入这张难以挣脱的命运之网中。

    她挣脱得掉吗?

    “殿下,你不明白——”

    “本宫的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李明擎虽开朗,但毕竟还有皇族的霸气,无法承受被拒绝的难堪。况且这是天定的姻缘,他不想也不愿逆天而行。

    钱雅筑只能白着一张脸,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她知道,无论她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她一定得接受进宫的命运吗?她不知道,却只能叹息。

    ?

    钱雅筑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立刻传遍大街小巷,成了那年最轰动的热门话题。

    众人莫不羡慕她的好运道,同时也纷纷为已经改邪归正的尹律枫哀悼,枉费他努力了大半年,结果还是白搭。

    就在钱雅筑即将奉旨进宫的前两天,成王府“听雨居”的大门被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影踹破,怒气冲冲二话不说便提起李少儒的领子狂吼,吓坏了整票阻挡不力的仆人。

    “姓李的,我到底哪一点得罪你了?”尹律枫咬牙切齿地瞪着手中的人影,然而被提的对象仍是一贯的优闲。

    “你凭什么拆散我和筑儿?你这么做有何居心?”要不是外头传说他是这桩“天赐良缘”的媒人,他还真捉不到凶手呢。

    “你恐怕搞错对象了吧?”李少懦甩下胸前的愤怒,斜睨的瞪视他。“棒打鸳鸯的人可不是我,你有本事去找太子报仇好了。你不是最有办法?我记得你大姊好像是圣上的宠妃嘛。”他凉凉的削他,看准了他这次无力回天,他一向就瞧不起靠裙带关系的蠢蛋,更别提两人又是京城里有名的死对头。

    尹律枫纵然气到恨不得宰了他,却无力反驳他的调侃。

    他说得对,他应该报复的对象是太子——一个他动不了的人。

    李少儒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啜了一口,接着喷出更淬毒的话。

    “我劝你忘了钱姑娘,她不是你应该碰的人。”怕是这话说得太晚,依照他的性子,恐怕早早把人家吃掉了。真是造孽。

    要他忘记她,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他要是做得到的话也不会丧失理智的跑来成王府捣乱找李少儒算帐。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舒解多日来的愁绪,所以才会像只失去方向的马匹,疯狂的奔驰于大街小巷,盼望能找到一个可供发泄或能告诉他该何去何从的对象。

    他的人生从未像此刻这般混乱过,无力挽回的恐慌教他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会夺回她。”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模糊到几乎语不可辨。“我一定要夺回她。”他连万箭穿心都不怕,抢婚又算得了什么。

    “你凭什么夺回钱姑娘?”李少儒不客气地截破他的幻想,将现实灌入他已然混沌的脑袋。“现在钱家庄有大批禁卫军罩着,别说是人,就算是蚂蚁也爬不进去,更何况凭你那三脚猫功夫?算了吧。”他边说边喝茶,削得好不快活。

    “我是三脚猫,你又好上多少?还不是照样被砍得惨兮兮。”尹律枫不甘心的反讽,提醒他半斤别笑八两。

    “说得好。”李少儒面不改色和他过招,一如多年前的下午。“至少我这只三脚猫没丢了命,而且还有美人可抱。”

    是啊,他不但没受伤,还让护夫心切的丽清帮他挡了一箭。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不变的是——他仍是失败者。

    “我要是你的话,才不会浪费时间在抬杠上,趁早回去准备贺礼才是上策。毕竟,你和太子也勉强算得上是姻亲,不送点礼过去,未免太失礼了。”

    李少儒的毒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得原本就心慌意乱的尹律枫更觉窝囊。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来找李少儒算帐。

    “打扰了。”他丢下恨恨的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成王府,结束他自取其辱的拜访。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刻薄呢?他已经够灰头土脸了。”

    丽清高挑柔美的身段自内房逸入大厅,显示他们方才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话不说重一点儿,他怎么能清醒?”莫测高深的丹凤眼卯上同样莫测高深的雾眸,一般精明的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仿佛在比谁比较高杆。

    “我可不觉得你哪里在劝人,只看见两个不成熟的小孩在斗气。”真不愧是小心眼的人,连劝人都不忘削上一笔。

    “帮帮他吧。”丽清恳求道。“你也瞧见他那副德行,根本像个活死人。”一个失心的人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只会到处乱闯。

    “我帮不了。”他拒绝的断然。天意如此,他也帮不上忙。

    “胡说。”丽清再接再厉,想尽办法说服她老公。“人称‘玉狐’的你最擅长的就是想办法,而且你和太子又是堂兄弟,哪可能没法子。”她死命的灌迷汤,只可惜她老公没兴趣喝。

    “别把你相公说得像是诸葛孔明再世,我没那么伟大。”他拒绝跳入陷阱。“上回我泄漏天机已经是逆天而行,这次我绝不再插手。”他拒绝得铿锵有力,可惜丽清也不是省油的灯。

    “真的不插手?”她笑笑的询问,李少儒立刻升起警觉心。

    “你做了什么?”知妻莫若夫。他有预感,他这个心思缜密,武艺又高强的老婆八成先斩后奏闯了大祸。

    “也没什么。”她笑得就跟仙子似的。“只是捎了封信给袭人哥,要他们找到任意情带律枫他们走而已。”毕竟钱雅筑是钱雅蓉的妹妹,袭人不可能不管。

    这还叫“而已”?抗旨逃婚是诛九族的大事啊,他老婆疯了吗?

    “你知道你这么做后果有多严重?”他难得大吼,不敢相信他一向理智的老婆竟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先不说潜逃的男女双方会有什么下场,他们的家族也会跟着受连累。”他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吐了口气,不知该拿他这个倔强的老婆怎么办。

    “丽清,钱雅筑和太子的姻缘本来就是天生注定,你又何需强加改变,强出头呢?”他不懂她为何突然想不开,非帮这个忙不可。

    “我不懂什么叫‘天生注定’,我只懂爱情。”她圈住他老公的腰,深情的注视他。“我只知道相爱的双方不该因外力而分开,身为他们的朋友更是应该尽力帮忙。”

    李少儒无法答话,只能看着他老婆的雾眸,坠入她充满感情的跃动中。

    “我猜你也懂,否则你不会透露消息给我,帮助律枫将钱雅筑带回。”她老公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才怪,我是败在你的诱惑之下。”他哼道,死不肯承认他违背命理相学的告诫,故意将卜卦的结果输给丽清以成全尹律枫。

    丽清微笑,不想揭穿他的口是心非。

    “你曾说过,钱雅筑的命盘是隐藏式命盘,没有道行的算命师根本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李少儒觉得自己的心正渐渐软化,迷失在他老婆的雾林中。

    “那就表示,她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不该受限于命运的控制。要不然,上天又何需给她这么神奇的命盘,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就行了吗?”

    “谬论。”他无可奈何的接受她的歪理,心中开始盘算该如何救人。

    “或许吧。”她贴进她老公的怀里,从他渐趋稳定的心跳中找到希望。“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宁愿被伤害,只求伤痛后的呵护。男人却自大的不肯承认他们的错误,也不懂得说爱,只懂得失去后的恐慌。”这也是尹律枫的最佳写照。

    “我亲爱的老婆,请你别一竿子打翻整船人。”李少儒抗议,拒绝承认自己曾是那群蠢蛋之一。

    “想要你老公帮忙嘴巴最好甜一点。”他叹气,算是败给丽清的坚持。

    他该如何救他们呢?

    真教人头痛啊。

    钱雅筑呆坐床头之前,对于圆桌上摆着的揄翟视而不见。青织成,纹为摇翟的华丽服饰是皇太子妃才能穿的朝服,亦是身份的表征。但她不希罕,她只想要自由,只想自行选择她想要的生活。

    她不禁想起扬州那个女孩,那个偷偷跟踪她的偶像,发誓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忠于自己信仰的女孩。

    然而命运就像是一首讽刺的诗歌,她不但没能得到她梦想中的情人,反而弄得浑身是伤,并像只战败的公鸡般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之下。

    为什么事情非得如此发展不可?又为什么她一定要败给命运?

    这三段姻缘中又以西北方最好。

    扬州算命师的批字准得就跟诅咒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恨自己特殊的命盘,更恨李明擎。天下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他为什么执意非她不可?

    去他的命运!

    她发出一声极不文雅的咒骂,恨不得撕碎摆在桌上的朝服。明天,明天她就要进宫了,而她甚至没有权利说“不”

    这算是报应吗?过去她缠了尹律枫整整十年,搞得他生不如死,连说“不”的机会也没有,只是一味地跷头逃命。

    现在他一定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她了吧?毕竟他生性风流,就算热情也只是一时。

    瞬间她沮丧得想大叫,不明白命运为何要这样捉弄她。她恨李明擎、恨尹律枫,恨所有限制住她的人,更恨自己仍旧渴望的心。

    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傻子,明儿个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心中却还存在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雅筑。”

    心中的影子化为真实的身影。她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她既爱又恨的容颜——尹律枫。

    “你来做什么?”极度的沮丧使她口不择言,无法抑制的挫折感更是快逼疯她。“如果你是来恭贺我新婚快乐,那就不必了,我没心情。”

    “雅筑。”他向前跨了一步,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焦躁。

    “你一定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我吧?毕竟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又可以不必负责任,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她继续喷出淬毒的话,听得尹律枫心痛不已。

    “我从未这么想。”他再一步,高大的身影且即遮去大半烛光,只反映出钱雅筑绝望的丽颜。

    “鬼才会相信你的话!”她抡起一双小拳头,拼命的捶打他的胸膛,捶痛了他的心。

    “把你的甜言蜜语留给其他女人,我不希罕,”她几乎是失去理智的捶打,逼得尹律枫不得不捉住她的双手,摇醒她的理智。

    “我爱你,雅筑,我爱你。”他痛苦的看着她已然呆愕的脸,害怕会看见不相信的表情。他已经伤害她太多次,没有把握她会相信他的告白。

    他爱她,这是真的吗?

    数不清多少次,在她微醺的梦境果,总是不断回响着这三个短暂的单音,然而每当一睁开眼,冰冷的现实便会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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