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穷管你什么事儿,又没花你钱!”
好几个男生过来拍黎又春的肩膀,有的则过去拉那个女生,好声好气地说好话,“燕子姐,他平时说话就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啊对啊,他都学傻了,你和他计较干什么。”
女生恶狠狠瞪着黎又春,“你们没看到他那眼神,从来没人敢那么看我,狂什么,熊卖馒头的!”
负责今天值日的几个同学,都很同情黎又春的遭遇,在她们看来,黎又春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人家什么也没有做,就那么欺负人家。
但是同时她们心中也涌出一种羞耻感,啊,黎又春家怎么那样,不仅妈妈卖馒头,爸爸还赌博被抓了。
——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他怎么那么穷,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穿的别人不要的。
此时,就连俞小凡都有一种无以言说的尴尬,好像别人说的不是黎又春,而是她。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黎又春的错,可是当她想到喜欢的男生,家里穷到连衣服都是捡着别人不要的,就觉得丢人。
好像喜欢这样一个人,自己也会很丢脸。
至始至终,黎又春都很沉默。
那个叫“燕子”的女生,临走前狠狠跺了一脚黎又春的桌子,还摔了他的文具盒,里面的圆珠笔钢笔,哗啦哗啦地撒了一地。
被拉走前,还没忘记放狠话,“再这么拽,找人弄死你!”
那伙人走后,教室的同学围上黎又春,七嘴八舌地安慰他,“没事儿吧,黎又春。”
“别难过,黎又春。”
“黎又春,别理她,他们那样的学生就那样。”
俞小凡默默地帮黎又春拾起文具盒里面掉落的文具,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感,她刚才和周围所有的同学一样,担心被那群人多势众的混子生教训,所以选择了和大家一样冷眼旁观。
俞小凡觉得自己很卑劣,她竟然没有出来制止。
俞小凡收拾好黎又春的文具盒,将它放回他的位置上,低着头的少年哑着声音,说“谢谢”。
他对围上来的同学说,“没什么,不用担心我。”
然后继续低着头做作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手哆嗦地多么厉害。
其实刚才他最想做的,就是冲上去给那个女生一拳,狠狠扇她的脸,踢她的肚子,让她住嘴。
但是他不可以这样做,因为他和这里所有的同学不一样,他们做错了事情,父母有能力摆平,无论是赔钱还是找人。
而他的父母不一样,他的父母既没有能力给他转学,也没有能力给他赔钱,他的家庭没钱没势,他的父母要仰人鼻息,他没有任何能力逞英雄。
甚至没有资格,为自己伸张正义,讨要一个所谓的公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教室里人越来越少。
值日生做完值日,陆续离开教室,俞小凡的爸爸来了,将她接走,临走前还没有忘记和黎又春打个招呼。
后排几个男生也三三两两走了,临走之前还没忘记安慰黎又春,让他不要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教室里又剩下黎又春一个人。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春终于留下了眼泪。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作业纸上,黎又春吸吸鼻子,擦干净眼泪,再次低头做题。
他对自己说,不要难过,这没什么,又春。
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一切都会过去。
是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