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总有这样一类人,你好言好语通过正当途径想要做事的时候,他们唾沫横飞恨不得把一个“滚”字直接拍到你脸门上,而当你不得不强势起来采取威压手段,他们顿时又前倨后恭献媚讨好,脸皮如女人的护翼卫生巾般一撕一丢,半点尴尬都没有残留。
毫无疑问,规划建设办的严浩便是此中之佼佼者,他从随意搪塞能躲则躲以至于手下人都不拿正眼看郭文,到鞍前马后一应手续程序全部跑完还勾肩搭背将郭文引为同僚知己,如此巨大反差的改变仅仅发生在一个电话的前后,让人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其在政府机关小强般的生存能力。
相较于严浩这种西瓜依大边的行为,仪表堂堂的阎宁表现出了自己的硬气和公私分明,他既没有为了打小报告的事情向郭文解释,也没有斥责手下缓和气氛,而是抱着肩膀、事不关己地仿佛局外人一样。
可惜,阎宁高估了郭文的雅量,也没想到郭文会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性情中人。
第二天,屁股还没坐热呢,阎宁就接到耿玉林直接下达的通知。
让宣传办所有人员走上大街、走进群众,去为青阳路商贩集散试验点声援鼓劲,履行为构建和谐社会所应尽的义务。
就算脑袋刚被驴踢过,阎宁也知道这是郭文在借机报复,他安慰手下人说“一个个都把心给我放回肚子里去,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把你们当骡子使唤。”
阎宁是聪明人,他没有去找耿玉林申辩,而是昂首挺胸,在一干手下的热切期望中去找了镇长秦海。
我们宣传办本来就事务繁多,哪有功夫去管郭文那摊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耿玉林现在是喜新厌旧、不讲道理,难不成秦海也跟着一起瞎胡闹?
信心满满地走进秦海的办公室,然后秦海的一句话,直接就让阎宁悲剧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耿镇长才是你的分管领导,你看人家郭文,他什么时候埋怨过我给他安排的工作?”
失魂落魄地从秦海那出来,阎宁差点没直接跑卫生间哭去,只以为整顿市容虽然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清汤寡水,但郭文这次的表现却引起了秦海的足够重视,很可能侵犯到他现在手中所拥有的权力,秦海考虑的方方面面,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层次的人物所能揣摩到的范畴。
就这样,阎宁为自己的硬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确切地说,是宣传办一帮无辜的办事员,成了他挺直腰杆绝不认怂的牺牲品。
在这样一个免费桑拿的酷暑,哪怕脱光了膀子手里一把大摇扇,也架不住热浪袭人和35度往上的高温,往出一站转瞬就是汗流浃背,可以想象一下,穿着皮鞋、西装领带、腰眼发酸地站在人流如织的路口,还要举着扩音喇叭撕心裂肺地喊口号,宣传办的家伙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哪个能忍住跳脚骂娘的冲动?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莫说骂人,杀人的心都有了,只是很奇怪,他们私底下骂的最多的,不是始作俑者郭文,而是顶头上司阎宁。
人心的天平永远是倒向强者那一边的,而一个不能保护好部属的领导,远比敌人还要可恨,更何况,郭文这个敌人几乎一天不落的陪着他们在烈日底下滚打,中饭晚饭甚至宵夜也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好吃好喝,再看所谓的头头阎宁,别说安慰一下他们受伤的心情了,那天打秦海办公室回来,屁都没放一个夹着包就走了,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月牙儿像是在笑。
青阳路原来断夜后便会格外清冷,稀稀落落的路灯亮几盏瞎几盏,只偶有小恋人踩着去大水边上你侬我侬,现在却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有如白昼的灯光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吆喝声叫卖声欢笑喧哗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显得是那么充满生机和活力。
青阳路正式向小商小贩开放已经十数天了,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情况都比郭文预料中的要好很多,首先是彻底解决了大桥镇经营秩序混乱随处摆摊的问题,其次便是减轻了爱卫办的沉重负担,街道比过去要干净很多,而前段时候民间的指责谩骂,在沉淀了一两天之后,渐渐转化为认同和称许,这其中倒只有三分是因为市容整洁,剩下的七分,则是他们又有了一个打发空闲时光的好去处。
在一家打着老字号的水煮摊子前面,脸蛋热得发红的黄玫漫不经心地喝着加了冰块的酸梅汤,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满头大汗的郭文,鼻间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她过去还没怎么察觉,相处的日子久了,这迷人的香味便愈发明显,起初她以为是体香,还开玩笑说怎么男人也有体香么,后来有次给郭文洗衣服,她偷偷闻了下刚从身上拔下来的汗衫,除了汗味什么都没有,可要说是自己的错觉又不对,因为每每跟郭文分开,她都能立刻察觉到少了点什么。
嘴角微微上翘正在那胡思乱想,黄玫忽然发现郭文有些纳闷地望着自己,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如此“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让她很是窘迫,赶忙躲开郭文的目光,低头去喝酸梅汤,没想喝得太急一不小心竟是给呛着了。
心想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在那发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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