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做人的尊严吗?
“对”
“不许跟我说对不起!”
“好。”
然美被猎的强势镇倒,随便打了些菜,急匆匆地走了,刚一抬起眼来,就看见一排女生齐刷刷地用怪异的眼神直射向她,虽然不明白这种眼神是怎么回事,但这些超低温射线还是让然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然美,这儿!”
明娜站起来朝她挥手,然美忙逃离这些视线的包围。
把饭菜搁在桌上,然美小心翼翼地朝身后瞥了一眼:“她们干吗这么看我啊?”如果她们真的是在看她的话。
“别理那些肤浅的小妮子!”明娜一面说着,一面狠盯着那些女生,眉毛竖得跟钟馗似的“她们是在嫉妒猎帮你出头呢!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不但名字只差一个字,你转校第一天就被他救架两次,我觉得他刚刚跟你说话那副模样,真的好像是你哥!”
“其实”然美多想告诉明娜实情啊!瞒着好朋友总让她有种罪恶感,可是那样的话,猎一定会生气的。
“其实什么?”
“没什么。”然美打了退堂鼓,摇摇头,埋头继续吃饭。
隔桌的位置来了三个男生,屁股一安顿好就兴奋地摆谈起来,声音大得即使在喧闹的餐厅里也能让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那天看见星奇和风华的人火拼了吗?”还没等同伴回答,这个声音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的妈呀,那声势大得怕整个街区都听得见,那些家伙可是动真格的,就看见突然一下两边的人都冲了过去,棍子和榔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到最后那地上只剩一片狼藉”
“伤了几个?”另一个声音问。
“不知道,两边的情况恐怕都不会好。”
“星奇和风华一年到头都在打,不过也难怪,星奇那些家伙是够讨厌的,上次竟然跑到我们的地盘撒野,你没看他们被狼帮揍成的那模样!”
狼帮?
这么一说然美才恍然想起昨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大块头。
“对了,明娜,”她凑过头去“学校里是不是有个叫狼帮什么的?”
“哈!原来这个你也听说了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信息不灵通的人不可能知道呢。看来那帮小子的名气已经漂洋过海了!”明娜说起狼帮,一副自豪的样子。
“那个狼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是入住东林的常识问题,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其实这个狼帮呢,就是指东林里最会打架的七个人了啦!名字是那些唧唧歪歪的小妮子们起的。”明娜一面啪嗒啪嗒地啃着鸡腿(第二个),一面不无骄傲地解释道“有三年级的杜谦永学长,林镜学长,芮荟学姐,一年级的顾凯,还有我们年级的猎和莲华”
“猎和莲华?他们也是狼帮的?”然美惊讶地打断。
“是啊。”明娜理所当然的点头,忽然又眼睛一亮“咿?你干吗刻意说起莲华的名字呀?你和他认识?”说起来,莲华和猎可算是二年级里无人能媲美的两大帅哥了。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然美的脸颊火烧似的烫:“啊,昨天早上在车站时他帮过我的忙,不过他并不认识我”
“他该不是找你借钱吧?!”明娜的脸一下子黑下来。
然美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明娜的脸色更难看了:“还叫你姐姐?”
“对啊。”
见然美笑得那么无辜,明娜在感慨无奈之余,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那个该死的家伙!”
“什么?”然美听得晕乎乎的。
明娜撑着下巴看着然美,叹了口气:“我说你啊!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打劫了?什么借钱哪,姐姐、姐姐肉麻兮兮地叫唤哪,还有说什么回学校后还你哪都是莲华的惯用伎俩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是你弟弟呢!”
然美痴痴地听着,忽然一下笑起来。
“你怎么了?脑袋锈逗啦?”明娜伸出手摸她的额头。
“不是。”然美叹了口气,表情云淡风轻“只是他为什么不叫别人妹妹却专叫姐姐呢?听见他叫我姐姐我好像就真的有了一种姐姐的感觉,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给他钱的吧!其实仔细想想他也真的没做什么坏事,没有威胁我,而且之前的确帮了我的忙,那个应该是真心的吧。况且,是我主动把钱给他的。”她冲明娜无力地笑了笑“我这个人,有时候真的超级迟钝呢!”莲华那时回头一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没见过这么傻帽的女生。
“你真的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着人家数钞票的类型哪!”明娜服了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可是不行!不能这么就算了!”
“算了吧,他大概是真的缺钱吧。”那个莲华,本质应该不坏的。如果真的很坏,就不会在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保护她了。
“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敢欺负到我的朋友头上!就算他是狼帮里的又怎么样?就算他是莲华又怎么样?我一定要把这口气讨回来!明天是他值日,到时我们去找他!”
“真的不用了”然美才说几个字,便被明娜凶狠的目光压了下去。
“我回来了。”然美推开门,一面取下背包,一面抬头往大厅看,父亲和母亲都没在,不紧不慢地来迎接她的是凶巴巴的兰姨。
“小姐回来了,”妇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先生和夫人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小姐晚上要吃些什么?”
“我随便什么都好。”
“明白了。”兰姨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那我上楼了。”然美望了一眼走进厨房的兰姨,对方当然还是酷酷地没答理她。
这么大的屋子,但是毕竟只有那一间房才是她可以稍微松口气的地方。
猎的房门关得严严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回来吧。听明娜说,他有放学后和同学到盘山公路飙车的习惯,怪不得他总是要等吃过晚饭以后才回来,可是飙车很危险的吧。有几次猎还通宵不归,是不是也去飙车了呢?
然美想象着猎骑在火焰般的机车上飞奔的样子,那么不受约束,自由自在,那么迅捷而不羁,那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感对这样的猎一定具有致命的诱惑力。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有点羡慕。
“喂,你站在我房门口干什么?”
然美猛醒过来,猎正站在走廊的那头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咦?她是什么时候站在猎的房门外的?
“猎!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没有去飙唔!”她急着转换话题,没想到猎已经一个箭步跨过来死命捂住她的嘴。
“你想害死我啊?会被老妖怪听见的!”耳边是猎微微发怒时沉沉的声音,他手上浓浓的烟草味刺激着然美脆弱的鼻子。
猎刚放开手,然美就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亮干脆的喷嚏。
见猎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然美抱歉地解释:“我的鼻子对烟味有点过敏。”
猎皱眉看了她一眼,抬起手疑惑地嗅了半天,哪有什么烟草味啊?他平时可是很注意洗手的,因为要是被老妖怪发觉,他一定会被念叨到死。
“我看你不是有点过敏,是非常过敏。”
“可能吧。”然美局促地笑了一下“对了,兰姨没跟你说吗?母亲和父亲都不在,也不会回来吃晚饭。”
“是吗?”猎的脸上扬起坏坏的笑,除去笑容里那抹恶作剧的意味,这个样子的他实在是有些孩子气的。
“猎,你今天怎么没去‘那个’呀?”看见猎进房里拿东西,然美一时找不到话说,又不愿放过和弟弟交谈的机会,只有搬出老问题来问。
“盘山公路在整修。”
“那要什么时候才修得好?”
“可能要一两个星期吧。”
“这样啊”把“啊”字拖得长长的,然美又使劲在脑袋里搜刮弟弟感兴趣的话题。
猎从房里出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必这个样子。你连挂挡是怎么回事都不懂吧?那就不要勉强自己。我最讨厌别人没话找话说。”
被这么一说,然美只觉得全身无力,好像一不小心又让他讨厌了。
“少爷!”兰姨不知在什么时候听见猎的声音,赶忙上了楼,正往这边走来。
“兰姨。”然美笑着同她打招呼。对这个小姐充耳不闻,兰姨只管对她的少爷嘘寒问暖:“少爷今天要回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呢?您还没吃饭吧,我马上让厨子去做菜”一面说着,还不忘一面朝然美投来责备的眼神,好像没有向她通报少爷大驾光临是然美的不是一样。
“嗯嗯”猎哼哼哈哈地应着她,颇不耐烦地转身往楼下走。
“少爷才刚回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烦不烦啊,师太!你不是说要去做菜吗?那还愣在这儿干吗?拜托!我要饿死啦!”兰姨的啰唆终于引来猎忍无可忍的爆发。
“我现在就吩咐他们准备少爷您最爱吃的,少爷在大厅等一下吧。”兰姨一副得了恩赐的样子,忙下楼张罗去了。
“嘁!女人!”见她走远,猎在后面非常不屑地撇嘴。
不知道是出于对兰姨境况的同情,还是本能地想要维护女人的尊严,然美听见自己居然对猎说:“你不该这么和她说话,她会伤心的。”记得父亲曾告诉她,由于猎的母亲应酬很多、工作繁忙的缘故,猎几乎是被兰姨一手带大的。
“那个师太她怎么会伤心?她就是喜欢这种调调。”猎还是一脸的无所谓。
哪里会有人喜欢整天被呼来喝去的?
“你对她的态度够好了吧?瞧见她怎么对你的吗?”站在楼梯口,猎俨然一副哥哥的样子对然美训诫到,这样倒让然美不知该怎么反驳的好。
见然美笨拙的模样,他摆摆手:“算了,跟你说什么都是白说。”
然美木木地跟着猎下楼到了大厅,却看见他拿了钥匙往大门口走。
“等一下!猎!你不吃饭了吗?”
“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在家吃饭。”
“可你刚刚不是跟兰姨”
“你傻啦?我那是唬她的。”这个单纯的姐姐,真是让他想不笑都不行“我要出去吃,你呢?打算留下来继续受气还是和我一起出去?”
和猎一起出去吃饭?这可真是个诱人的条件,当了这么多天窝囊姐姐,她还没能和这个霸道的弟弟好好交流一番呢。可是要是她也跟着一走了之,兰姨会多么尴尬啊!
似乎看着自己的姐姐在去与留之间挣扎是件相当有趣的事,猎带着一脸坏笑,倚着门看着她,好像笃定然美会跟他走,继续威逼利诱“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比萨店,我猜你还没去过吧?”
“那兰姨怎么办?”然美为难地往后面看。
“她一个人吃啊。不要婆婆妈妈的,你是去还是不去?”
然美下定了决心:“猎,还是在家里吃吧”
她的弟弟突然露出狠狠的表情,好像一只发怒的狮子,随时要扑过来一口吞了她似的:“我数三声,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难不成他要揍她?
“一!”
然美被猎冷不防的大吼吓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二!”这一次的音量更是石破天惊!兰姨和几个厨子急忙跑了出来。
“少爷,怎么了?”
“砰!”不等数完三声,猎已经用恐怖得惊人的力道当着她的面砸门出去了。
然美呆呆地望着窗外气冲冲地跃上摩托车的猎,有点错愕,然后,当她无奈地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师太眼中比之前更胜一筹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