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未央

    十二月的上海，一波波冷空气过境，不仅刮起风来，傍晚时，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还不到六点，天已近乎全黑，夜未央骑着自行车，如一辆如火车头般一股气冲入某座公寓的铁门前，才刹车停下来，她挥着满头的雨水跨下自行车，将它停好。

    她掏出钥匙打开公寓大门，一边脱下湿淋淋的外套，一边爬上楼梯。

    在自家门口，她停下来，先是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还有贺卡，再将被风吹乱，又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整理一下，然后仿佛是为了积蓄勇气那般，她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

    “小昊，小昱，姐姐回来了，生日快乐！”

    站在门口，她扬着纯美的笑容，可是屋子里却没有人，就在门扉打开的那一瞬间，冷冰冰的黑暗宛如巨大的网子兜头扑来将她笼罩，窒人的寂寞便揪住了她的心。

    笑容渐失，最后化为一抹苦笑。

    呆立了片刻后，她慢慢脱下鞋，进入家门。

    她没有开灯，直接步入黑暗的客厅，将书包放下，再将手里准备送给双胞胎弟妹的礼物，搁置在餐桌上，仿佛是习惯了这样冷清的家，她步入厨房，从碗柜里拿了一包泡面，开始烧水煮面。

    当面煮好后，她机械的盛进碗里，端到客厅的餐桌上。

    依然是黑暗的，没有灯光，她独自坐在偌大的餐桌边，一口又一口的吃着，早已吃得味蕾麻痹的泡面，此刻更如同嚼蜡。

    今天，是她那对孪生弟妹12岁的生日，显然，她记得，父母也记得，带着他们出去下馆子吃饭了，却把她给忘记了。

    不知道是不是面汤的热气，她竟觉得眼眶湿湿的，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落。

    今天的面，似乎有点咸啊吃完面，她将碗洗干净，放进厨柜，落寞的进入自己的房间。

    “该写作业了。”她喃喃自语。

    然后，她打开书桌的台灯，开始写起作业。

    她今年高一，功课优秀，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看上去她似乎很喜欢念书，其实不然，因为她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除了念书。

    就像现在，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作业上，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撇开寂寞的啃噬。

    但是，楼上的人家不断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浓郁的亲情蕴含在平凡的日常对话中，楼上的的小弟弟又在顽皮了，跳得天花板咚咚咚得好像要塌了，阵阵欢愉的笑闹声穿透天花板传出来，气息温馨得让她好不羡慕。

    她不觉仰起脸凝望着天花板，寂寞的心悄悄升起一份渴望。

    只是，最后她依然只能独自咀嚼冷涩的寂寞。

    她再次苦笑

    习惯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过年的时候，她还不是一样孤伶伶的留守在这栋冷清清的房子里，陪伴她的永远都只有寂寞。

    没事的，没事的，她很坚强。

    可是，克制不住的泪珠悄然滴落，将作业本上用钢笔写好的微积分晕化

    幸福，到底是怎么样的？

    上海市某a中，是一所全国重点高中，在上海，是无数父母拖关系，拖人脉，也要千方百计把子女送进去的学校，因为进了这所学校，重点大学不再是期望。

    夜未央是以全上海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想当然的她变成了学校的尖子生，通常学习好的同学，朋友一定会很多，但她却不是，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无论是吃饭的时候，休息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就连同桌都没有，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也是唯有她一人的一排。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便吵闹起来，男生女生都自动形成或三个，或四个，或更多的小团体，嬉笑谈天，唯有她，仍是一人，静静的坐在位置，看着上一堂课刚写完的笔记。

    偌大的教室，仿佛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像一团空气，一个透明人。

    原因无它，只因为她是人人口中的宇宙超级无敌大灾星。

    也许是教室里的欢乐气氛，让她有些难受，她决定到校园的走廊呆一会儿，刚出门，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像火车头一样冲了过来。

    “未央！未央！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像是被鬼追的哭喊声，随着身影的靠近，愈发的清晰。

    闫小小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未央的手，双目饱含着热泪，可怜兮兮的瞅着她。

    “怎么了？小小？”未央看着同年级却不同班的好友，也是唯一的好友，更是唯一一个不惧怕她所谓大灾星体制的人。

    小小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道“未央，明天要数学测验，你来我家吧，帮我复习啊，否则我一定完蛋。我跟你说，这些微积分好像生来就跟我作对一样，上个星期的考试，我才考了36分，这次要是没考及格，我家的母老虎肯定要把我爱与生命的漫画书全都丢掉，你要帮我啊，一定要帮我啊。”

    “帮，我一定帮，可是你别把鼻涕擦在我袖子上。”

    小小听闻，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转过身用手帕擤了擤鼻涕后，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怜”

    拉拉杂杂的一大堆话，在抽泣声中断断续续的响起，未央静静的听着，即使这些话她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也毫不厌烦，

    小小是她的的发小，能考进这所重点高中，也是她帮忙复习的结果，但是进了高中后，因为不同班，少了她的督促，小小懒惰的性子又萌芽了，成绩再次一落千丈。

    说了一大堆，唾沫流失太多，小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最后说了一句“那你今天到我家去，帮我补习，好不好。”她略带撒娇味的央求。

    “好啊！”“真的！？”小小的眼泪迅速收起，然后给了她大大的拥抱“未央最好了，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对了，对了，我马上打电话给我老妈，煮你最喜欢吃的红烧牛腩，还有青椒肉丝。”她掏出手机迅速拨号，在等待对方接听的时候，又怪叫了一声“今天是星期二哦，柯南最新一集会出来，我要让老爸给我买新的空碟，我要刻录啊。”

    “你不是要复习功课吗？”未央提醒道。

    小小僵了一下，然后谄媚的双手合十作揖道“微积分大神，让我看完再复习好不？”

    未央状似无奈的说“真拿你没办法。”

    “但是，你别告诉我妈啊，她要是知道了，又说我带坏你，真不知道这些大人为什么那么迂腐，老说动画片是小孩子看的。对了，中午一起吃饭吧，我今天有带我妈做得咖喱鸡块，带了好多，反正我吃不下，你一起吃吧，免得浪费。”

    未央知道，那不是带多了，而是故意的，因为

    她苍凉的一笑，有抹哀伤在她眼里流窜，但是当看着叽叽喳喳不停对着手机说话的小小时，这抹苍凉的笑却多了一份温暖。

    今天是自己16岁的生日啊。

    每年的这个时候，小小是必定记得的，也很清楚，没人会为她庆祝生日，她也习惯了，对于过生日，她向来不喜，所以小小每年都会变着花样邀她到家里，为她庆生。

    考试？亏她想得到。

    她们是一个年级的，没有理由，她考试，而自己班级不考的，让她补习功课，就是想把她拐回家，替她庆祝。

    从心里源源不断的感动和温暖，让她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抱住还在对着手机呼呼喝喝的小小。

    “谢谢。”

    小小背对着她，先是一愣，然后笑容满满的，挂了手机，她轻轻地拍打着未央围抱着她的手，转头时与她对话，却仍旧装傻“什么啊？你帮我复习，因该我谢你才对啊，我妈今天还做了蛋糕呢，你也知道，她没事就喜欢做什么试吃品，她这个甜品店老板娘是完全把我这个女儿当作是试吃对象了，是朋友的，你要陪我。”

    “嗯。”她知道，那是特地给她做得，而不是什么试吃品。

    小小继续说“我老爸从日本回来买了条裙子，我穿小了，而且我也不喜欢，送给你吧。”

    她更知道，这是小小给她的生日礼物。

    小小一直都用着她自己的方法来安慰她，一种不会伤她的方法，也只有小小会对她是大灾星这件事嗤之以鼻，她的父母更是在知道后，一笑了之。

    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做到，而自己的家人却不能？。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小叮嘱道“要是你谎牛了，我会生气的。”

    未央点头，这才让小小满意的绽开可爱的笑容。

    像是被她纯然可爱的笑容感染了，未央也不由地绽开笑脸。

    上课铃打响后，未央回到教室，入目的依然是同学疏离、冷漠，甚至是嫌恶的表情，可她并不以为意，依然笑容满面。

    因为心里，此刻有着小小给她的温暖，让她可以抵御一切。

    晚上9点，未央回到家门前，今天她在一个不是家人的家里，度过了自己的生日，很快乐，很温暖，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

    掏出钥匙，想开门之际，她有些犹豫，因为一打开门，迎接她的只会是清冷一片，会将她刚感受到温暖给摧毁得，她好想再保留一会儿。

    她呆立在门口，攥着钥匙，却迟迟不敢开门进去。

    以往父母和一双弟妹即使在家也很少和她说话，但起码还能见着面，可是近来，他们有时一整天都不在家，有时是好几天都不回家，算算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面了。

    真是讽刺，明明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是一家人，却连见面都那么难。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虽然幼年的记忆少得可怜，但她仍是记得小时候父母有多宠她，把她当作宝似的在手心里捧着，那时，她天天都在笑，天天都沉浸在幸福里。

    可，自从那些所谓的灾难发生后，父母便不再疼爱她了，在弟弟妹妹出生后更是变本加厉，形同陌路，父母对她的不冷不热，让远在加拿大，偶尔回国探亲的亲人们，也对她不疼不爱，不理不睬。

    她像是夜家多余的人，残忍的被排除在外。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她可能不是父母亲生的，可是那张和母亲极为相似的脸，却不得不让她消弭这个疑虑。

    呆立了很久，她也想了很久，只觉得自己活得有点悲哀，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已经10点了。

    她竟在自家的门口呆站了1个小时。

    苦笑了一记，她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打开家门，原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室的冰冷黑暗，却未曾想到家里竟是灯火通明。

    “回来了。”

    猛然听到这一声，她竟有些怔忡。

    这是妈妈的声音？

    她把门急切的推开，不敢置信的看向客厅，她许久未见的父母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似乎

    这么晚了，他们是在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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