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晴川根本不管她故意躲闪的目光,仍然定定地看着她,伤痛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凌迟着她。
“玄栀林,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把它还给我意味着什么?”
“还给你就是还给你了,这还需要什么原因呢。”已经无从躲避,玄栀林垂下眼睫毛,不敢看他,硬撑着吧话说出来。
“我现在想要认认真真地当王妃,想要好好地做星飒的妻子,我不想朝三暮四,不想变成王室的耻辱。”
“不要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
文晴川的目光依然不变,让颤抖的玄栀林无可遁形“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是王太后威胁你了?还是你被星飒感动了?”
被星飒感动
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让他害怕的原因!
“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的面容平静下来“我是王室的主人,就要处处为王室着想,我也是”
“那你把我抓走吧!”
文晴川忽然淡笑,将两只手送到了玄栀林面前“放心,我不会逃,你把我带到王太后的面前,这样就可以显示你的忠诚,说不定王室颁给你徽章。”
“不要说这么幼稚的话。”玄栀林推开了他的手,转过头去扶住了房门,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其实我这样做不是很好吗?我可以报答星飒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可以保护你呢,只要我留在星飒的身边,王太后就不会对你”“玄栀林——”
文晴川猛地抓住了玄栀林的肩头,微用力将她转过来,目光瞬间犀利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不对?!你以为停留在星飒的身边就可以保护我,你以为这样做王太后就可以放过我,你以为星飒”
“星飒会听从我说的每一句话。”
玄栀林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眸中的光芒轻颤,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
“我好好地留在他身边,既可以保护你,又可以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难道这样不好吗?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然后呢”
文晴川竟然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一片沉重的黯然。
“然后我文晴川就能够在你的荫庇下,苟且偷生,看着你和星飒在一起一生一世!最后我在愤懑中郁郁而终,不得好死。”
他如此面色坦然地诅咒自己。
如同被蝎子蛰了一口,玄栀林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文晴川伤痛的笑容“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你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把我给杀了,这样甚至能让我好过一些。”文晴川默默地微笑,笑容中带着沉甸甸的苦涩“玄栀林,你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一厢情愿的?你是在什么时候这样自作聪明的?”
“从星飒差一点为我而死那一刻开始”
静寂的房间里,玄栀林凝神看着他。
眼珠漆黑漆黑,朦朦胧胧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我就明白了,在你和他之间,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我不能再让星飒”
“所以你就选择对不起我?”
“不,我选择对不起的是他!”
文晴川的身体僵住,他握紧了手中的琥珀石,怔怔地看着玄栀林。
玄栀林轻轻地闭了闭眼,眼泪已经如同晶莹的珠子缓缓地流了下来“如果你拼了命去保护一个女孩子,可是这个女孩子却只是被感动而已,甚至她选择留在你的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另外的人,而你送到这个女孩面前的却是你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全部感情”
文晴川僵怔。”这样的星飒是不是更可怜?”
“就在现在,他发着高烧在病床上昏迷的时候,我却挣脱了他的手来这里见你,这样的我,是应该遭到报应的,我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所以呢?”
文晴川默然看着玄栀林的泪眸,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玄栀林,看着玻璃桌上的那瓶缅栀花束,眼神暗痛。
“在我和星飒之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是吗?”
他的话很轻很轻,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就像是桌面上的哪一层缅栀花瓣,经风一吹,就在瞬间散了。
玄栀林沉默地低下头,声音也很低,那样的声音,就好像是心完全空了,只剩下麻木的一潭死水了。
“是,我决定选择他。”
啪——
琥珀石从他的手中掉落,落在木质地板上,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身体就在那一刻,死去了。
文晴川的眼眸完全的黯了,再没有任何光芒,一如窗外阴暗的天空,沉甸甸的痛苦让他再也看不到希望。
那个他最爱的女孩子,那个他用自己全部生命去珍视的女孩子,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后,小七哥小七哥喊个不停,一定要当他新娘子的女孩子——
就是说出那几个字的瞬间,离他而去了。
总以为她会是他这一辈子的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总是与他——
擦肩而过,咫尺天涯!
良久。
文晴川抬起头来,背对着玄栀林,看着窗外冰冷的雨水,沉痛沙哑的声音好似磨砂生生地磨过咽喉。
“你的决定还能改变吗?”
玄栀林轻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滚落“你走吧!”
“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是”
“我拜托你,你快一点走吧!”
“玄栀林”
文晴川终于颓然无力,他望着窗外,脸上出现了苦涩的笑容,然而这一抹笑容还没有消失,一地温热的眼泪已然无声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
“你好狠的心好狠你竟然真的?”
他再也没说下去。
玄栀林缓缓地走上去,从地面上捡起那枚缅栀琥柏,晶莹剔透的琥柏,仿佛一滴伤心的眼泪。
玄栀林忽然微微地笑笑。
他们竟然用一千年前的一颗眼泪许下了承诺,而这样的承诺,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伤心,注定了有缘无份。
“小七哥,你离开这个王国,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玄栀林白皙的面容上依稀是如水的微笑,他拉起文晴川的手,将缅栀琥柏轻轻地放在了文晴川的手心里,静静地看着他英气的侧脸。
“你看,从小到大,无论我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都会无谓地保护我,这一次,就让我为你努力一回,相信我,星飒一定会善待我的。”
“”“到一个平安宁静的地方,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玄栀林轻柔地笑着,松开了他的手“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就能够放心地生活下去。”
她那样轻柔缓慢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一颗颗地钉子,硬生生地穿过他的心脏,将他无情地钉死。
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砰——
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瞬间地打碎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僵局。
杰生站在门边,气喘吁吁地看着文晴川,眼眸中带着些微微的慌张“文大人,我看到了王太后的车朝这边驶来了。”
玄栀林惊怔,她慌忙转过头去看文晴川,声音在一刹那颤抖“王太后来了,你快走——!”
“要马上从后门离开!”
杰生已经打开了门,转头看文晴川“我已经同海军总部取得了联系,现在舰队就在海上等着少爷,请少爷马上跟我走。”
事态紧急,不容多想。
然而。
文晴川却纹丝不动,依然沉默地站在房间的中央。
“文少爷——”
杰生吃惊地看着文晴川“文少爷您还在犹豫什么?!您一旦被王太后抓住,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玄栀林的手臂忽然被文晴川抓住。
她吃惊的抬头看他,却清楚地看到了他沉黯的眼眸“玄栀林,你要跟我一起走。”
晶莹剔透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玄栀林的眼眶,顺着她白皙的面容如小溪般疯狂地滑落下来
他终于要带她走了。
三年前,她哭倒在他的书房门口,请他带她走,他没有答应!
三年前的那个婚礼前夜,他终于说要带她走。
她相信他,等待着他
然而他却骗了她,扔下她一个人离开。
三年后,哪怕再早几个月,他如果愿意带她走,她也许会点头,都会不顾一切地随他而去。
然而。
他却让她等到了今天,她终于等到了——
他要带她走!
却
已经晚了
“对不起”
玄栀林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放任自己的眼泪落下,声音哽咽无奈“我向星飒保证过,我会回去。”
仿佛是刹那间断了线的风筝,文晴川身体轻轻地一颤,他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消失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玄栀林。
“你要回去?”
她点头,眼眸轻透。
“我答应过他,我要回去,然后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地守着他,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他。”
微风吹来。
桌面上插在花瓶里的缅栀花落了一层层的花瓣,花瓣孤零零地飘落,落在光可鉴人的玻璃桌上。
花瓣凌乱,一如两颗凌乱的心,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王太后的降临,永远都是气势十足。
宫廷侍卫已经将这座宛如世外桃源的小楼包围,每一个角落都谨慎地布防,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查总管的声音依稀传来。
“王太后陛下,小心脚下。”
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具有压力,知道房门打开,王太后挨着头走进去,看着被侍卫看管起来的玄栀林,目光倏地变得如针一般冷硬。
玄栀林沉默地坐在桌前,那一瓶美丽的缅栀花束依然灿烂地绽放着。
王太后淡然开口“文晴川去了什么地方?”
玄栀林从桌面站起来,看着面容威严的王太后,她的眼眸安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轻轻地低下头去。
“他已经走了。”
眼前忽然一片阴影劈头狠狠地盖下来。
啪——
玄栀林被王太后地一巴掌打的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桌面在栽倒下去,她的头撞到那个插着缅栀花束的花瓶,只听得稀里哗啦一声。
花瓶落地,摔成碎片。
那些脆弱的缅栀花早已摔得凌乱可怜,白色的花瓣被花瓶的碎片割伤,金色的花心列成两片,仿佛是心血的伤口。
房间里,知道王太后动了真怒,侍卫都垂首恭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玄栀林伏在桌面上,看着地面上的缅栀花碎叶。她的眼底升腾起一片湿润的白雾,眼泪穿过那层雾气,一滴滴地落下。
她轻轻地直起身来。
白皙的面容上,一道道红色的瘀痕缓缓地凸出来,她却碰都不去碰一下,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指去触摸那些混在花瓶碎片里的缅栀花瓣。
那些花啊!
表面上那么脆弱,骨子里却又那么倔强,它们绽放在高高的树上,好像很高贵的样子,然而被风一吹,花瓣就会稀稀落落地飘落,恍若初雪,但即便风一吹就会落入尘埃,他们还是无怨无悔地绽放着,没有畏惧。
清澈的眼泪顺着玄栀林的面颊落下,划过她脸上青紫的伤口,很痛很痛
王太后淡漠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从容却又绝情“告诉张尚仪,王妃玄栀林不守王室规矩,私会文晴川,辱没王室声誉,即日起关入静思殿,不许任何人探视,待事情查明,按王室条例论处!”
王太后陛下向来铁令如山!
查总管的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情,他看了看脸上带着伤痕的玄栀林,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去回答。
“是,王太后陛下。”
下午时分。
窗外,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几缕阳光突破云层,洒向了大地。
王太后皇家的车队在勤政路的街道上飞快地行驶着,因为王宫和市政厅都在这条路上,所以这条路向来都是安静的。
道路的两旁,种满了星释王国的国花缅栀花树,雨后初霁,微风轻拂,一时之间,落英缤纷,缅栀花瓣随风飞扬。
玄栀林呆呆地坐在车内,面颊上还有青紫的瘀痕,然而她的眼眸中却是一片空洞的茫然。
查总管抬头看了看前方王太后乘坐的金色房车,沉吟了半晌,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后座的玄栀林轻声说道:
“王妃殿下,想想还有谁能救你,快点用手机去通知吧。”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玄栀林没有接查总管的电话,她的嘴唇轻动“谢谢您,查总管。”
“这一次,王太后陛下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查总管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选择了别的说法。
“还是告诉王太后陛下文晴川去了什么地方吧,您这样袒护文晴川,恐怕只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玄栀林轻轻地笑了笑,还带着伤痕的面孔上露出的那抹轻柔笑容是那么疲惫不堪,令人心痛。
“查总管,就让王太后陛下处罚我好了。”
“难道你就连死都不怕吗?!”
查总管似乎不能忍受,中还是把那句话说出来“当年王子殿下的母亲可就是被王太后陛下亲自下令处死的,您如果就这样回到宫中,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脸上露出了伤痛的颜色。
“查总管,也许”
玄栀林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看着那些飞舞的缅栀花瓣,看着那些突破云层的阳光,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地飘散在车厢内。
“明天的这个时侯,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星释王国的王妃暴病而卒,王太后心痛落泪的消息呢。”
查总管吃惊地看着玄栀林。
“从我用星飒威胁王太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王太后陛下不会放过我的,那既然是这样如果能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让他平安无事,就算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都无所谓了。
在淡淡的阳光中,玄栀林的表情很安静很安静。
她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去迎接那些不可回避的一切。
缅栀花飞舞的马路上。
阳光终于开始温暖起来,路面上的雨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空气变得清新自然,带着缅栀花最纯美的香气。
王室的车队飞快地行驶而过,马上就要到王宫了,在这里,就可以摇摇地看见市政厅乳白色的罗马柱了。
就在玄栀林以为什么都要结束的时候,轿车忽然一个猛刹车,竟然停下来,惯性的力量让玄栀林的身体向前倾去,又很快撞回到位置上。
“怎么回事?”查总管疑惑地出声,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后座的玄栀林“王妃殿下,您没事吧?”
他的声音顿住。
恍若在刹那间的撞击中,她的灵魂依然出壳,亦或者是,在那一瞬间,她脆弱的感情全部碎成了一片片,只剩下了麻木的空洞。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车前的挡风玻璃,两行清澈的眼泪从她的眼窝中无声地滚落下来,轻轻地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