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锦墨停顿的手指又行云流水的动作起来,闲雅从容地将丝络在腰上打个结,连环玉佩垂下,“叮”地一声。
他踱步走到桌边,倒一杯凉茶,浅抿一口,手指在杯沿慢慢滑动,悠悠地反问:“公主半夜驾临,是来审问我的?”
莫离顾左右而言他:“我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却不想被一只同样失眠的野鸟惊着了,特意寻踪而来,看看他是否骚扰了锦墨世子。”
锦墨神色不动,将茶盏缓缓放回桌上。
抬起头来,一双狭长黑眸更沉更暗,幽如潭底,锦墨静静地望着莫离,淡淡道:“害公主受惊,是那夜鸟的罪过了,公主打算如何处置他?”
“受惊而已,他又没害我性命,处罚是谈不上的。我只好奇,既然夜鸟野性难驯,为何又自愿回笼子里,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锦墨的目光追随莫离。
她青丝低挽,几缕碎发顺耳侧徐徐垂散,大红绣花锦袍宽松,露出半截脚腕,赤足雪白无暇,圆润的指甲染着丹寇,点点浓艳欲滴,轻踏着一双檀木雨屐移步。
每走一步,木屐敲击白玉地砖,清脆丁零,留下一朵潮湿的莲花。
一朵朵莲花串起来,晃花众生的眼。
红的袍如胭脂滴香,白的脚如润玉莹莹,绮丽奢靡便满室流动,充盈每一寸空间。
锦墨顿觉雨天气闷,呼吸困难。
她走过他身边,红袍与白袍相交一瞬,锦缎互相细微摩擦,声音很轻,却沙沙如雷。
锦墨的眼睛被夺目的红色灼伤,阖上,再睁开,额上一层细汗。
“锦墨,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莫离站在他身后,吐气如兰拂过他的后颈,声音猫儿一般的慵懒,锦墨身体蓦地紧绷。
双手攥拳在侧,他克制回答:“倦鸟返家,乃是常情,公主过虑了。”
莫离“哦”了一声:“那他既然返家,为什么又要回到笼子里做只徒有其表的金丝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