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这就是你的底牌?”萧延诚眯了眼睛满面的怒容,他数不清敌军来了多少,但听着步履之声,只多不少!
萧四郎唇角一勾,程冲却是挥开人群策马过来,接了话:“怎么,就准你们早先埋伏,不兴我们神机妙算吗!”程冲一副络腮胡子粗大高壮,却极喜欢艳丽的颜色,满身的衣裳头巾大约有四五种的搭着,正可谓是姹紫嫣红格外的惹眼。
原先有的优势,这会儿却已经没有了,萧延诚满脸厌恶的看了眼荣郡王,若非他自作主张带人进林子里来,又怎么会让程冲进来,程冲不进来他只要抓住萧四郎,所有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现在,他只有拿出最后的依仗。
一声口哨响起,萧延诚不看众人,目光就朝丛林深处看去,哨音方落便有马蹄声响起。
萧四郎冷了眉头,仿佛已经预料到萧延诚要做什么。
果然,林子里有两匹马慢慢走近,当先一匹上萧延亦被人五花大绑的绑住丢在马背上,说不出的狼狈,而他身后的马匹之上,太夫人眼神浑浊奄奄一息的坐在上头。
有人毫不客气的将两人从马背上拖下来,太夫人跌了一个跟头又被人拉扯站起来,她目光渐渐清明朝人群看来,就看到萧四郎正一柄长剑架在萧延诚的脖颈之上,兄弟二人站在人群之中。
“老四!”太夫人声音撕裂暗哑。
萧四郎视线落在太夫人身上,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他身前的萧延诚就轻轻笑了起来:“看到了吧,他们在我手里,我随时都可以让他们死!”说着一顿又道:“不过你想救他们也可以,让程冲退兵十里我就答应放了他们。”
萧四郎不可能相信,刚刚他不放,现在又怎么可能放。
萧延亦也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顿时就是一惊,蹙了眉头道:“四弟不要管我们,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和娘便是死了也不会怪你的。”说着目中含泪朝太夫人看去,太夫人也朝他点了点头,回萧四郎:“老四,娘对不起你们,二十六前娘就该死在这里,如今再回来,娘此生毫无遗憾!”
“住口!”萧延诚怒道:“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说完,侧目看向萧四郎:“老四你最好考虑清楚!”
“老三!”太夫人眼中的泪流了下来:“我和你说过,你娘的死是我一人所为,和侯爷和他们兄弟都没有半分的关系,你若有恨就冲我一人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便是你父亲在天之灵,见你们兄弟自相残杀也不会瞑目的。”
萧延诚眉头一簇,喝道:“闭嘴,是谁错的我心中有数不用你来假惺惺告诉我!”
太夫人摇着头,沉重的迈着步子朝前行了一步:“不,你不知道,你所知道的那不过都是假象。”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当着所有将士的面道:“真相在我这里,我守了二十六年,我现在就告诉你,等你知道了真相,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萧四郎和萧延诚都目露惊讶,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们都去查过,无论是当时随军的将士转述,还是苗疆当地之人所言,都是一样的,可太夫人现在又否定这些,他们不得不疑惑。
便是连萧延亦也是朝太夫人看去,疑惑道:“娘?”
太夫人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自己做的事,就由我亲自来说。”
析秋看向大夫人,目光又落在大夫人手中拿着的那个匣子,问道:“大嫂,您这是?”
“这是娘的东西!”大夫人拧了眉头道:“这里头放的东西,便是吴妈妈也不曾见过,娘在上个月三弟回来之时,将这匣子交给我保管,只说,要是有一天她猝然离世,就让我将这匣子交给四弟,如今娘生死未卜,我想和你商量,将匣子打开,或许里头有我们一直想要解开的迷惑也未可知。”
析秋闻言一怔,看向那匣子问道:“娘给您的?”这么说,太夫在一早就预料自己有今日?
“是!”大夫人朝前了几步:“我原没有这样的打算,但今天在家里发现三弟房里的密道,又在里面找到娘的帕子……我想娘或许还在京城也未可知,或许这个匣子里就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析秋沉吟了片刻,看着大夫人,便点了点头道:“那依大嫂所言!”
大夫人走了几步,将匣子放在书桌之上,又从袖中拿出钥匙来……
房间中春柳碧槐几人,就和唐妈妈一起退了出去又将门关上。
匣子打开,里面零零碎碎的放了一些东西,一支雕工精致的木制凤钗,一把木梳,还有两簇拥红线结在一起的长发,一把女子手臂长短刻有奇怪纹路的短匕,大夫人一一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东西看上去都有些年头,虽古旧可也没有什么信息透露,析秋不由有些失望。
等大夫人将上头所有东西拿出来,就在下面看见一封牛皮纸装订的册子,册子的封面上写了两个字:记事。
是太夫人的字迹。
大夫人手顿了顿,和析秋对视一眼,便翻开了第一页,她和析秋两人并肩而立,皆是朝本子上看去……
上头记得并不完整,像是断断续续写的东西,大夫人又翻了一页,析秋才看明白,这应该是太夫人嫁给老侯爷时开始记的,这第一页是太夫人出嫁前的心情,凌乱而且笔记潦草,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甜蜜。
册子并不厚,大夫人和析秋一直浏览到大小姐夭折……之后太夫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写,直到再写之时,就是侯爷领命出征苗疆之时。
太夫人写了这样一句话: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析秋看着挑了挑眉,看的出来太夫人和老侯爷的感情相当的好。
中间又是隔了一段,只提了一段关于路上的状况,出发时是夏末,到苗疆时却已是深秋,他们在一处叫乌罗的地方扎营,太夫人描写的很美……远处就能看到苗寨,有苗兵驻扎在三十外,枕戈以待。
这一段太夫人写了很多,后面好像又打了几杖,直到二十日后,有一天他们军营后方遭到苗兵偷袭,侯爷率兵追击,却在那一日一去未回。
太夫人得知后,连夜退兵四十里,一边派人四处去找侯爷的下落,却没有一点线索。
看到这里,析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看向大夫人问道:“老侯爷和娘出兵之时,是承宗七年夏末,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哥是第二年三月出生的吧?”
“没错!”大夫人点了点头:“我听相公说起过,说老三的生辰是三月初二,他是四月初二,两人只差一个月!”
析秋却是紧紧蹙了眉头,她接过大夫人手中的记事本一鼓作气的翻到前面,又迅速的往后看下来,抬头看向大夫人道:“若三哥是第二年三月初生那么娘就要在六月月便怀又身孕才是……可是娘的记事中却没有提到半句。”
大夫人也是闻言一怔,和析秋对视一眼,仿佛窥视到让人无法想象的秘密,又仿佛离真想只差一步之遥……两人迅速将页面朝后翻了几页,果然,后面全是太夫人在描写寻找侯爷的事情,以及她和陈老将军抵挡苗军的事情。
两人心中冷了下来,析秋只觉得心口的心跳动的极快,大夫人又翻了几页,时间停留在五月左右的时间,上面很清楚的写着太夫人独自离营去找老侯爷,却路遇敌军厮杀的事。
真相似乎已经能呼之欲出,萧延诚很有可能不是太夫人所生。
析秋拧了眉头,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一日,太夫人的情绪似乎很低落,写了许多,也很绝望,甚至提到了死……
析秋和大夫人对视一眼,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奇怪,太夫人寻找了侯爷近一年,之间都未曾言弃,怎么这会儿却有求死之心?后头更让人奇怪的事,太夫人竟然真的写了绝笔……
这之后有十天左右的空白,等她再写时,时间已经是承宗八年七月,到苗疆整整一年的时间,记载了大小战役无数,太夫人的心情好些又恢复到起初的样子。
然后侯爷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军营之中,一年未见太夫人很高兴,写了很多的话,夫妻二人也秉烛谈了许多的话。
好些又回到了最初,语调轻快,侯爷率兵一路杀进了曲靖……
这之后太夫人发现自己怀孕了,侯爷很高兴,但太夫人言辞间却没有欣喜,她甚至暗暗做了许多的事情,但当初随军医疗条件非常的差,她甚至怀着身子四个月的时候,独自骑马上了战场。
这样不爱惜身体?
析秋心中疑惑,中间有长长的一段时间恐怕,有一段是记载侯爷和太夫人雪落之时山巅上看着满山落雪,白雪皑皑的情景。
第二年四月太夫人生产了,然后中间有一页撕掉了一半,根本看不清楚……
太夫人站在河边,看着萧延亦,萧延诚,萧四郎,满脸的痛苦不堪,仿佛一夕成了老妪,满头的头发变成了银丝,萧延亦看着心痛不已,要上前扶住太夫人,太夫人摆着手道:“让我说吧,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萧延亦和萧四郎对视了一眼,又朝萧延诚看去。
“当年,侯爷失踪一年,我和陈将军几乎将整个苗疆寻遍,可却找不见他,就在第二年的有一天,我听到风声,说乌罗的丛林中有人看见一个身材背影很像侯爷的男子,我便独自驾马而去……就在这里……”太夫人哭了起来,哽咽绝望的道:“我永远记得那一日,六月十二!”
作为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儿子说这样难堪的事情,可预见太夫人心中会有如何的感受。
然而,她的三个儿子却没有人惊讶,只有萧延亦和萧四郎眼中的心疼,萧延亦阻止道:“娘,您不要再说了,求您了。”
“没事,娘老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不在乎了。”说着一顿,她目光落在林中:“后来侯爷回来了,他告诉我他受伤了,被一苗疆的农户所救,整整昏迷了半年,后来醒来就一直在找我们……我当时相信了。”
“再后来,我发现我有了身孕。”她看向萧四郎:“你们知道我的心情吗?在那样的环境,随军只有一名军医,还是个男人,况且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我怀的是谁的孩子……所以我用过很多方法。”说着摇了摇头:“可是老四的命向来很硬,无论我怎么折腾,他依旧稳稳当当的在我的肚子里戴着,一日一日长大。”
萧四郎目光顿了顿,想到那一日他离家出走时和太夫人说的话:“我是谁的孩子,你心里清楚!”说完拂袖而去,根本不看太夫人的表情。
年少轻狂,知道真相的他如何能控制的住。
太夫人顿了一顿,回忆渐渐陷入她生产那日。
“侯爷,夫人血崩了!”军中唯一的军医跪在侯爷面前,身上手上满身的鲜血。
侯爷身体怔了一怔,目光痛苦的闭上了,军医又道:“小人医术浅薄,若是再请不到大夫来,只怕夫人母子……”一个都难保。
一段时间的沉默,侯爷紧紧攥起了拳头,他目光一拧翻身便上了马,高高坐于马背之上他看着军医道:“坚持一个时辰,等我回来,若不然你提着人头在此处等本侯!”话音一落,骏马长嘶消失在丛林之中。
侯爷说话算话,真的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裙装系着绿腰带,头上扎着许多小辫子的女子就走进了军帐,她长的很美如火一样美艳……
之后她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时身边就躺着老四,她几乎想过若是生不出来该多好,或是她们母子就这样死了该多好,她几乎不愿意去看老四,正在这时,仿佛有所感应一样老四哭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听了他许久的哭声也不去管他。
直到侯爷进来,满面高兴的抱起身边的孩子,看着孩子对她到:“黎婴,这孩子长的很像我!”
她一怔,迫不及待朝襁褓中的孩子看去,看了半天却找不到半点像侯爷之处,她没有说话,侯爷却问道:“给他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她无心,翻了个身随意的应道:“非常时刻,哪里有心思取名字,他排行老三就叫三郎吧。”侯爷听着却是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以为侯爷觉得这名字太过敷衍,而生出不悦,没有想到沉吟了许久,侯爷却道:“就按你的意思,你们母子连心受了这么多的苦!”说着一顿又道:“不过,却要叫四郎,他……排行老四!”
她愣了一愣,转头朝侯爷看去,侯爷也正朝她看来,目中尽是愧疚。
后来她才知道,侯爷失踪的那一年认识了一位苗疆女子,就是那日为她接生的那名女子,名叫那朵……她为侯爷生了一个孩子。
“您怎么这么糊涂,你若是要纳妾,妾身绝不会阻拦您,可是她是苗疆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若是带回去,圣上会怎么想,我们吃了这么多苦,难道到头来却要因为一个女子,让我们所有的付出付诸东流,让我们背上叛国之罪?”
“黎婴。”老侯爷痛苦万分:“我……”他欲言又止,后来她才知道,侯爷是被那朵下了情蛊。
“孩子可以留下。”她怒看着侯爷和那朵:“她必须离开,我们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那朵很无辜的看着她,抱着孩子泫然欲泣:“不行,孩子是我的,我不会将孩子交出去,你们休想!”说完走到侯爷面前:“侯爷,你也不能走,我要你永远留下来陪着我们母子!”
她几乎是暴怒,却没有立即发作,转身立即让人将那朵母子扣了下来,她在这近两年的时间认识了一位当地的苗医,便将他请来为侯爷引蛊,侯爷的蛊成功引了出来。
她怕那朵逃出去,就将她关在了军帐之中,取了精血的那朵宛若一朵残败的花,一日一日枯萎下去,躺在床上靠着一口气撑着。
她为了让侯爷安心,就将萧延诚带在身边,军营中因为她是女子寻常也有避忌,而且又是侯爷的事并没有人多问军中多了一个孩子的事,她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有想到那朵不但能召唤蛊虫,还能驱使毒蛇。
萧四郎被咬伤,生命奄奄一息,她抱着萧四郎就坐在军帐门口,心里头五味繁杂,既希望他死因为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侯爷的孩子,又希望他活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也是那一日,她通过那朵的口中才知道,那日在乌罗的丛林中对她侵犯的,根本就是那朵安排的……她告诉她那些男子不过是寨子养的狗,是奴隶根本不配孕育下一代。
她几乎惊怒交加,却也确定了萧四郎的身世,但那一刻萧四郎的整个小脸已经青紫一片,几乎没了气息。
这个时候去找苗医根本来不及,她看向那朵,做出了她这一生最愚蠢的决定,和她交换了条件。
她帮忙救萧四郎,而她将萧延诚记在她名下,在侯府中排行老三。
她还答应了,让侯爷去见那朵最后一面。
萧四郎的毒清除了,侯爷去见那朵,他们一家三口在军帐中待了一夜,太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萧四郎确定是侯爷的孩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夜那朵在萧延诚和侯爷身上各种了蛊,只要萧延诚死侯爷就必不能活!
她知道后,用刀逼着那朵为侯爷和萧延诚解雇,那朵却试图咬舌自尽,她道:“侯爷是我的,谁也夺不去,想要我解蛊此生休想!”
她怒不可遏,便如疯了一样,刀挥起落下挥起落下……等她再清醒过来时,那朵曾经美艳的面容已经血肉模糊了一片,她的双手双脚的筋脉悉数被她挑断……
她不后悔,眯着眼睛看着相貌骇人的那朵,道:“那你便这样等着,等着看你的儿子喊我娘亲,却不知道你这生母,等着看我和侯爷恩爱一世吧!”
她将那朵关在了一个收复了的苗疆寨子里,让人“好好”照顾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在那样的环境中,苟活了二十年!
太夫人的思绪从二十六年前回来,看着萧延诚和萧四郎,笑的无助而凄凉:“所以,你们父亲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你们不该恨他!”
“不可能,你说的都是谎话!”萧延诚惊怒:“他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你不用为他开脱!”
为什么他所知道的,却和太夫人说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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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改,估计里面有错别字和错句,我回头来修改…。
好多事儿,今天一章写不出来,明天讲三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