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两人往门口走来,门外几个官差已经停下了驴车,准备将车上的棺材卸下来。
“难道是又有人……”陶然皱眉,大步走过去。大约那几个官差和陶然颇为熟悉,几人攀谈起来。虚青远远地听了几句,大意是今日客栈中,又发现了一个暂住的客商暴毙了。客栈掌柜通报了官府,便由官府派人送了过来,等仵作画卯之后,直接来这义庄中验尸。客栈怕影响了生意,大清早地便用棺材殓了尸首从后院送了出来。
陶然又和官差低声说了几句,回身叫文霁风过去,他身边的官差已经着手打开身边的棺材了。虚青摸了摸鼻尖,他同文霁风站在一处,陶然却好似视而不见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在心中看低了他。
虚青转过头,屋内那具尸身,白布还未盖上,从他这里只能看到掀开的半块白布,只是奇怪的是,那处传来了细小的沙沙声,好似是木匠削挖的声响。
难不成是真的诈尸了?虚青寻摸着,自己随口禅学的并不如虚彤那小子,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文霁风依样用岐黄诀给这具客商的尸首验了,结果与之前相同,并没有什么奇怪。陶然听得他的回答,眼中的猜疑又重了几分。文霁风伸手想要看看客商脑后的伤口,却听到义庄之中传来虚青的惨叫声。
“师兄!”文霁风神色一凛,即刻便往义庄内去,身形如风。
陶然几人慢了几拍才跟过去,入门只见盛着李屠户的门板不知怎么滑到了门口,文霁风手持长剑,剑身缠绕着一丝丝白色的剑气,虚青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看热闹似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文霁风持剑的手向上一翻,长剑脱手而出,剑身旋转,幻化出两个白色的幻影,三剑自三个方向,往地上扎去。排成行的棺木挡住了陶然几人的视线,剑影消散后,只听得那处传来惊惶的羊叫声。
陶然眼前一花,只看到一团黑影从那处窜过来,速度极快,一瞬便到了眼前,而后这团黑影被什么东西撞开,微微偏了偏钉在了他们身边的门板上。陶然惊出一身冷汗,目光看向钉在门板上的那只怪物,只见尺余长的怪物犹自挣扎着,嘴里发出咩咩的叫声。
“啧,可惜叫它跑了。”虚青叹息了一声,文霁风一声不响地将地上的长剑拔‖出来。面前的空处有一个洞穴,不过成人手掌大小,方才他的剑已经刺中了那只怪物的后腿,可惜还是让它仓皇逃脱了。
虚青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师弟不必那么难过,虽然逃了一只,这里不是还有一只么。”说着,虚青将他背上的另一把剑抽出,饶有兴致地朝钉在门上的那只怪物走去。
见他过来,陶然往边上退了几步,他身后的几个官差也是有些瑟缩地退后了几步。虚青看了他们一眼道:“几位也不用这么害怕,这东西虽然看着奇怪,不过也是怕人的,方才就逃了一只。只是少见罢了。”陶然干咳了一声,赧然地暗想,也不知方才惨叫求救的人是哪一个。
虚青蹲下|身,用手中的剑捅了捅怪物肥厚的屁股,怪物应景地咩咩嚎了两声,倒显出几分凄惨来。文霁风收了剑走过来,陶然问道:“师弟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方才文霁风剑上的剑气和幻化出的剑影,他都是看在了眼里的,这对师兄弟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中用,至少文霁风不是。
不曾想,这次回答他疑问的人,是虚青:“身形如彘而有犄角,叫声似羊。此物唤作媪,又称媪鬼。居于地底,畏光,以死人脑髓为食。”被他称作是媪鬼的怪物挂在门上不动弹了,虚青兴致缺缺地站起来,将手中的剑递还给文霁风,“方才我看到有送丧的队伍往来,城北应有一处坟地吧?媪鬼最喜欢这种地方,只需派些人去围剿捕捉即可。”
虚青的话听起来煞有介事,陶然不敢不信:“这只要如何处理?”陶然看着一动不动的媪鬼。
“媪鬼惧怕柏枝,只需寻些柏枝回来,削尖了刺入它们脑中即可。”虚青抄着手,朝媪鬼扬扬下巴。眼前这只只是痛昏了过去,虚青的那几剑根本无法杀死它。
“那这只怪物要是醒过来,会咬人吗?”一个官差插了一句。
虚青掀了掀眼皮:“那是自然,”官差的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不过不必担心,媪鬼只是爪牙锋利,力气却不算太大,身上也不带毒素。趁着它现在还未醒,你们找些绳子绑上就是了。只是可惜了师弟的一根簪子。”说着眼中还透出几分遗憾之色。几个官差不敢马虎,听了虚青的话,连忙寻了绳子将这只媪鬼绑了。
陶然看着取下了媪鬼之后的门板,除了残留的血迹,还有一根普通的木簪钉在上边,沾血的木簪簪身已有大半没入了门板中。门外,虚青靠着槐树,离得门外那副棺材远远的。文霁风站在他身边,师兄弟二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陶然的眼神暗下来几分,方才他心有余悸错漏了,现在才想明白一件事,文霁风之前全心对付着洞穴中那只媪鬼,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他们。即便如虚青所说,这根簪子是文霁风的,出手的人却未必是文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