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五官飘移的么,怎么今天这么谈得来?是在谈什么大生意吧。是了是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一起赚大钱,什么都好说嘛。于是又悄悄地聚拢过去,伸长了耳朵要听个分晓。啊,多可恶的精神病啊,声音压得这么小,怎么偷听得来?
贺维竞往边上扫了半圈,记下某几个吃相难看的。这时将香槟杯往侍者托盘上一放,说道:“我要是你,就会把手头生意放一放,找个顶级私教练练身材最要紧。”这时笑得十分恶意,“以前倒是看不出她那样挑身材。”
季修白的微笑如拂面春风,“贺总说话还是这么不三不四。”
贺维竞看了眼正提裙前来的朱韵明,眉目松散,说话越发放荡,“好意劝告你不听。这样不上心,活该女人被睡走。”
朱韵明这时走得近了,见到自己丈夫额上青筋隐现,心里正叫不妙。正欲上前打破僵持局面,忽得听到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了句:“贺总今天是不是出门太急,忘了吃药?”
哗!
都知道这精神病有精神病,但谁也没胆子当面说。季家公子真不愧是笑面虎,当面揭人短都是笑眯眯地。
贺维竞倒也没恼,只是微笑地冲走近的朱家大小姐微一颔首,赞这条颈链真是太衬她了。他转折得这样自然,仿佛刚才没听到季修白对他的挖苦。
朱韵明一面客气周道地应答着,一面不动声色地攀上丈夫的臂弯。身边男人的身体太僵硬了些,可见此时情绪非常。但毕竟是季修白,不过数秒间已经转圜回那个八面玲珑的商人。
夫唱妇随啊。贺维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满是不屑,这时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懒懒地敷衍两句后便离开。
在回去的车上,纵然朱韵明有满心的疑问却没有开口说半个句。她倚着车窗,分去眼角一隙的视线去看身边的男人。出了宴会厅他便将西服外扣解开,袖扣也扯得半松。这时正斜坐着,支起一肘撑在扶手上,食指与拇指相扣,轻轻地捻动。
她按下车窗任夜风窜入,却依然无法将车内的沉重气氛驱散半点……
中秋前一天农庄送来了两大袋柚子,个个滚圆饱满,鲜黄发亮。
邵砚青拿一袋送给查小星和丌冬川。另一袋也拆了,让陶泓拿一些送给同事。晚上回来的时候陶泓问他:“要不要我帮忙做月饼啊?”
邵砚青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我不会。”
陶泓大为惊诧,这还是他第一次说‘我不会’。
清明的时候他会拿艾汁揉面做大馅儿青团,或是包着厚厚的蜜红豆沙,或是甜糯米花生,也有重油荤香的笋干猪肉。端午的时候坐在小马扎上,手里将碧绿箬叶卷成锥筒,填进糯米。也会加入花生蜜枣或是咸蛋黄腊肉,合上叶子。成捆的棕丝系在门把手上,这时揪着一头绕着粽子卷两下,裹系好。粽子包得小,棕丝又长短不一,拎起来像一挂玲珑风铃。
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啊。
陶泓一边剥着柚子,一边说:“正好,我也不怎么爱吃月饼。反正公司发了券,可以去连锁面包店领的,更省事。”将剥出的柚肉往嘴里一送,蛮甜的。又撕下第二瓣,剥了送到他嘴里。
中秋下班得早,邵砚青开车去接她。回来的路上拐去面包店领了月饼,那么大一个礼盒,拆开来里面就八块美容香皂大小的月饼。
“奸商!”她一边愤愤不平,一边继续拆着包装。再剥去独立的包装纸盒,才露出了月饼本尊,外面还有一层塑封。
中秋赏月,在有天井的房子无疑占了大便宜。摆上一张小桌子,两张舒服的椅子。泡一壶酽茶,配甜腻的月饼。还有柚子、葡萄、石榴和小盆杮。邵砚青煮了菱角,黑黝黝地一盘,像小牛头似地堆在一起。她喜欢吃又怕伤指甲,他就一个一个剥给她吃。
陶泓嚼着粉粉的菱角,问邵砚青:“你说现在娱乐活动这么多,还有谁有这闲情逸志去赏月?”这时又露出猥琐的小模样,冲他挤眉弄眼,“古人赏月,才子们对月吟歌,十有□□是在心里yy着嫦娥仙子。恨不能两肋生翅飞上去抚慰仙子寂寞,神仙佳侣,双宿双栖。他们大约是忘了月宫里还有个扛着斧头砍月桂的吴刚,和那拿着捣药臼的兔子。才子们只会吟诗作对,不分五谷不勤四体,不要说吴刚了,连兔子也是打不过的吧。”
邵砚青爱她入骨,连她这些胡说八道也照单全收。菱角剥了大半,自己半口也没尝。可是她软软地偎过来,和他一分享着口中红肉蜜柚的酸甜滋味,何等色授魂与。
他也问她,在家过中秋的时候,谁来剥菱角给她吃,谁来取石榴籽喂她。知道她父母宠溺她更甚过弟弟,必定是掌上明珠般地捧养长大。
她在摇椅上转过脸来看他,月光下的眉眼妩媚多情,有种妖娇的艳丽感。
她说是啊,爸爸剥菱角,妈妈剥石榴,陶隐小一些的时候,她还使唤得动,让他剥葡萄给自己吃。养啊养,养出这么个懒散公主,娇贵宠儿。
邵砚青拿湿擦指缝间染上的黑渍,说道:“虽然他经常气你,但还是个好弟弟。”
不知是月亮太大太圆,看得她头晕,还是那泡酽茶太浓,让她有些茶醉。她抬起手遮住眼睛,慢悠悠地拖长了声调说道:
“陶隐不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