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朱雀就在几人头顶上空盘旋,时不时发出一声清冽如泉的叫声,似乎也没有再攻击人的意思,只是眼力好的人应该能够发现,那双窜动着火苗的凤眼,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夜煜。
雷天逸跑过去扶住自己还未曾正式相认的儿子,他伤得很重,他帮他把了脉之后,却发现他并未伤及心脉,所受的伤也只是承受着巨大的灼痛,不可能危及性命,老人家松了口气,还是关切的问道:“煜儿,有无大碍?”
这样慈爱关怀的口吻,对夜煜来说太陌生了,他别扭的移开眼,正好看到花云裳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便义无反顾的往里神鸟最近的一块山石走去。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悲悯,担忧,愧疚,歉意……唯独,没有他期盼见到的心痛和爱恋。
“花……”夜煜试图叫住她,可发现根本就是徒劳,他喊不出一个音节,周身剧烈的灼痛,让他体会到了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远,那背影离他人不过几步之遥,他伸出手,却触不到她的半缕衣裳。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情根深种,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可笑的单恋也将在她对他的绝情与对龙九夙的痴情中,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拦着她……”
这是夜煜昏迷之前说得最后三个字,雷天逸不知道应该说他是耗尽了全力说这话,还是为了说这话耗尽了全力,总之,他唯一的儿子,在情路上如他一般坎坷,却比他更加勇敢也更加悲凉。
花云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靠近那只火鸟,只是循着自己的心,一步步的走向收起翅膀停歇在山石上的朱雀。
“站住!”
右臂被人拉住,花云裳没想到拦住她的人会是红玉颜,而守在夜煜身边得到他委托请求的雷天逸,却如同一尊雕像,除了抱着昏死过去的儿子,他甚至没有出声叫她。
事实上在雷天逸看来,她就是一个红颜祸水,起初有那么一点另眼相看,也从她叫夜煜去死,从夜煜将她推开自己硬生生被火鸟火球击中受伤那刻起,好感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只剩下祸害当诛的憎恶。
“放手。”花云裳只看了红玉颜一眼,便又将目光紧紧锁住朱雀。
“你想死我不拦着,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王妃。”
花云裳微微蹙眉,突然笑得诡谲,她说,“花云裳已经死了,你找任何人报仇都毫无意义,我想她知道有你这么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为她的死伤心,她也该含笑九泉了。”
“你……”她的眼神太过清澈,神色也过于坦荡,红玉颜根本无法将她与采盈所说的凶手联系到一起,叹了口气,她说,“不管你是不是,既然是祁瑞山庄的客人,我就不允许你在我面前寻死。”
“寻死?”花云裳甜甜的笑了,倾城的容颜娇艳如花,“大红姑娘,如若此时是你林大哥正忍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你还能这么淡然的旁观吗?”
“你这是什么话?”林亦止微怒道,“玉儿拦你是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
“林盟主,如果你的玉儿在火海中,你会舍身相救吗?”花云裳打断他的话,笑问道,“或者说,你更愿意救那个珠儿姑娘?”
“一派胡言!玉儿好端端的,怎会葬身火海?这关珠儿姑娘何事?”林亦止并不知道龙九夙和孩子们此时凶多吉少的内情,对花云裳轻生寻死的做法不认同。
然而,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花云裳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勾起了红玉颜的好奇心,她也看着自己深爱的林大哥,问:“我也想知道,如若我与紫珠都有难,你会先救谁?”
“玉儿,休要胡闹,”林亦止目光闪烁,“现在后山危险得很,我看你还是先下山避一避,等我和师傅处理好山庄的事,再下山与你会合,如何?”
“林大哥,回答我,在你心里,我和紫珠谁更重要?”
红玉颜情绪有些起伏,自然也就放开了花云裳的手臂。
“玉儿,紫珠与你不同,你乃是我林亦止认定的妻子,珠儿姑娘只是无处可去,我早跟你说过,我对她绝无半点儿女之情。”林亦止信誓旦旦的说。
不管真假,沉浸在恋爱中的大红,到底是相信了,她点头之际,花云裳也笑了,不知是对大红的祝福,还是对着那只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神鸟致意。
此时那鸟儿就栖在石头上,原本冷白色的山石,已经被烤的焦黑,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花云裳却没有丝毫的踟蹰,趁红玉颜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运起内力,足尖一点便飞离了地面,径直朝那只浑身都燃烧着的火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