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刚才从医护室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年d班8号在穿堂哭哦!然后我听到4年c班16号一直骂他是小妈生的拖油瓶。
那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说他不是拖油瓶,然后就哇啊哇啊一直哭。
老师,我记性很好,我记得有一个人说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会捉老鼠的猫,就是好猫。所以我觉得只要可以装水的瓶子,就是好瓶子!
老师批注:天生我才必有用。冯蜜,你的观念很正确。
这是冯蜜的回答:老师,因为我说得太好了!所以刚才下课我去一年d班找8号,我有告诉他黑猫和白猫的故事,可是他听不懂耶!他跟我说,骂他的小朋友是他哥哥哦!他说他有回家问他妈咪,他妈咪说他不是拖油瓶,因为他跟他哥哥是同一个爸爸、不同妈妈的兄弟。
老师,我妈咪说同一个爸爸、不同的妈妈,叫同父异母。
老师,我有跟我妈味说,如果我有一个不同妈妈的妹妹,我一定会带她去迪士尼玩。我妈咪很奇怪,她听完之后就瞪我爹地,然后说:他敢。
我爹地好像很害怕,他马上说:我不敢!女儿,你别害爹地了。
老师,我爹地说话好奇怪哦。
十一月底,冬意渐深,海拔将近一千公尺的山上气候冷峭刺骨。
当平地人仍在穿短袖喝冰水的时候,长寿村的居民已经纷纷找出毛衣和外套御寒,连村中最不怕冷的胡子也大呼受不了,这两天赶紧将五年没穿的毛衣翻出来,并断言照这情形下去,今年冬天长寿村肯定会下雪,因为冷死人了。
一个早上,村长在长寿村唯一的道路上来来去去。纵然山里寒气逼人,一直忙到中午为止,她雪白面颊上的嫣红非但未褪,色泽反而更深。
进入堆了满满旧家具的前院,路过由波浪板围成的日光工作室时,村长想了一下,停下推车绕过去。
堡作室里依然木屑满地、木灰飞扬,赶工的电锯声轰轰作响着。
“阿朗,我来借用你的地方晒布了。我顺便帮奶奶送午餐过来了哦。”
那个在二手家具堆中踩来踏去的男人,一会儿蹲着,一会儿拿着角尺站起来,神色专注,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村长不以为意,打完招呼就径自走人了。
闭过屋角,一片让人心旷神恰的蓝色海洋铺天盖地而来。
一匹匹的蓝色染布,在长杆上冉冉飘舞,宛若一道道蓝色瀑布。
这是村长辛勤了一个礼拜的工作成果,她满意极了。
每逢冬天吹起北风,这里便成全村最通风的地方。因此时序只要一入秋,村长就会特别忙碌。她除了要加紧脚步除草施肥,还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堆积如山的村务处理完,这一切都是为了赶在冬天来临时,她可以为自己腾出一段悠闲的染布时光。
无论如何,不想错过这个时节拘谨的面容突然红了。
芳心悸动中,村长注意到那个忙了一个上午的电锯声已经停止。
屋主工作到一个段落,准备吃午饭了。真准时。
为了不让自己太在意对方的动静,村长将推车停在墙角,走上依屋而建的两层楼高小平台,举起手遮目,眺望被风吹得很高很远的天空,不由得想起六年前,她因为贪恋这片蔚蓝晴空,不顾上司和同事们的反对,毅然回归乡里。当时,几乎每个人都力劝年仅二十二岁的她,不要把人生中最璀璨的一段,连同自身的才华,埋没在这个穷乡僻壤中。
如今,六年过去,她年近三十了,不仅不曾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过,反而越来越庆幸自己这么做了。如果,当初她选择留在台北汲汲营营,那么今天她就无法以如此轻松自在的姿态踏入这间屋子了。
她看淡名利,本身物欲不高,关于那些年轻有为、青春葬不葬送的问题,从来不会困扰她。每个人追求的人生目标不同,她不爱勾心斗角、不喜欢曲意逢迎的生活,宁静无为才是她追求的生活境界。她喜欢像现在,为着自己费心揽来的一点染布时光,而心情雀跃、而芳心隐隐悸动着。
她要的人生就这么简单。若说她对人生还有什么奢求,那么就只有,她但愿闲暇之余能够常常看见这片蓝天;但愿可以永远看着让她感觉舒服安稳的这抹晴蓝
“村长,需要我帮忙吗?”
想得太出神,村长闻声,芳心一震,两颊倏然飞红!
“你在外面吗?村长。”
从厨房问出来的声音,紊乱了村长冷静自持的心,她慌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拍脸深呼吸,直到感觉脱轨的心神已静定,才移步过来。
站在厨房纱门内的梅应朗没听到回应声,将村长帮他带来的午餐放下来,推开纱门走了出来。出来后,他顺手把工作用的秋香绿围裙解下,往屋后的洗手台一放,头上仍然绑着用来吸汗的白汗巾;今天他穿着浅蓝长袖上衣和土黄色卡其裤,模样清爽而健朗。
梅应朗在种满芒果树的屋后绕了一圈,沿途顺便捡拾垃圾,东张西望的脸忽然从平台后方探出来,往上瞧。村长被他突然瞅上来的眼神看得芳心大乱,一时间竟忘了要呼吸。
“你需要帮忙吗?”梅应朗问着站在平台上的村长,随即看见靠墙的推车上放有三桶布。“这些是今天要处理的吗?”
“对。你赶紧吃饭,我吃饱了,我自己”说着就要往下走。
“我来。”梅应朗挥挥手,阻止她下来。“这些对你太重了。”
说着,已将墙边的木桶提起,一手一桶,身形稳健地踏上平台。
村长赶紧让路。梅应朗高大强健的身躯经过村长面前,他身上那股木材的淡香随之钻入村长紧张到微汗的鼻端。
村长竭力冷静怦怦乱跳的心,却徒劳地发现,只是一个心神微闪,遇见梅应朗之前从来不识脸红滋味的她,居然脸红了!她手足无措地控制着心情,不让自己太受他的影响,不让脸上这股热到可以烤蕃薯的热气蔓延。若让对方察觉她的意绪,她就糗毙了。
可偏偏
“今天清晨我听到齐奶奶在咳嗽。”搬好布料后,梅应朗把午餐端上来吃,利用吃饭的空档,他问起老人家。“张婶这礼拜好像没去做血液透析,她脸色很不好看。今天我找个时间载她去医院一趟,麻烦你跟她说一声。”
“胡子和丁老师早上开着你的车,载老人家去过医院了。”村长背向梅应朗而站,从水桶中拿出一条湿重的染布,动作熟稔地将布甩过长杆,并轻轻地铺展着,尽量不去在意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听到村长的回答,梅应朗稍微安心了。
他扒着咖哩饭站起来,环顾他的第二个故乡。
中午时分,老人们都回房午睡了,长寿村只剩一两只家畜落单,在田梗边或小路上闲晃,今天连白婆婆家那只超级神经质的博美狗的叫声都听不到。是个异常平静的日子。
长寿村位于大屯山系的小角落,静静呼吸,静静地存在。这里没有人为污染,俨然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相较于都市里人车嘈杂、庸庸碌碌,这儿的光阴悠闲到几乎是不动的。
在这里,他不用应付喜怒无常的老爷子,不必担心会遇见王威,不用开两个小时以上的车程,每天风尘仆仆的赶着去王家执勤,更不必担心陪老爷子出席各种宴会的时候,会遇见以前的旧识。
停职之后,他可以专心钻研一直想试做的欧式复古家具。少了台北的人事纷扰,他可以全心照顾村里这些更需人注意的老人家,可以和他最关心的人住在山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定眼凝望在他最落魄、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无条件收容他的村落,梅应朗眼底突然蓄着一股情绪。
这里的人情味数十年如一日的浓厚,生活依然单纯。可是长期操劳的身心突然掠过一阵疲惫,梅应朗被一股他已经不陌生的情绪攫住。
村子明明还是宁静祥和,他今天却只有烦闷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了不让自己被无聊的杂思影嫌邙无心工作,梅应朗下巴一紧,很快就将烦躁他多日的心绪逐出心中,扒着饭,走回原位,没发现村长一直在偷瞄他。他坐下来,并问着:
“陈妈复健的费用和李嫂开刀的钱,够吗?”
“村基金暂时可以支应,你不要再拿钱出来了。”两只手用力抖一下染成湖水绿的布料,村长讷讷说着:“你自己也需要用钱啊。”
无意谈及个人的债务问题,梅应朗只叮嘱她:“要是钱不够,你不要自己揽下来。有困难?*党隼矗蠹壹脊阋婊岷靡坏悖遄邮谴蠹业摹u庹笞游也槐厝ヌu鄙习啵枰野锩Γ憔凸凑椅摇!彼砬槠降15锲胶停孟癖煌跫彝v笆窍善匠5氖拢坏愣疾换嵊跋焖男那椤?br>
村长总算放心了。
半个月之前,他满脸是伤的从王家搬回村里。从那之后,阿朗就没去王家上班了。她从胡子口中得知他被王老爷停职的事;数年前,阿朗也曾经被行事怪异的王董事长停职。根据胡子的说法,王老爷子这个人脾气古古怪怪,极难伺候,动不动就骂人。
所以她觉得阿朗不去王家当奴隶也好,现在他光是靠做家具赚来的钱,就足以支付他按月摊还的债务;何况如果钱不够,她会拿积蓄帮他。他实在没必要因为王家是他的债主,就为王家人作牛作马的。
像这样在山上平平淡淡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像这样,互相作伴,无风无雨,平平淡淡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杨小姐那批货,你赶得如何了?”村长关心着,希望留住他急于回去工作的脚步。“交期在十二月底,你赶得出来吗?”
“胡子和老李过来帮我做了,赶一下应该没问题。”赶着回去工作,梅应朗专心喝汤,一锅海带豆腐汤一眨眼已经见底。“如果太赶,最后有些修边工作,可能要麻烦你了,你的手比胡子他们灵巧。可以吗?”
能够跟他单独相处,她当然愿意的!
压抑欣喜若狂的心情,村长拘谨地答着:“需要帮忙,你随时过来找我。对了,我好久没看到香洁,她想送朋友的布我帮她染好了。”
“是吗?那谢谢你了,等会我过去拿。她跟屠先生去俄罗斯看市场,周末会过来帮我打扫。”收拾好碗盘,梅应朗走到村长身边,看看还有雨桶布料待晾,马上弯身拿起布并随口提醒村长:“我的房子太久没打扫,最近陆续会有家具运进来,走动的时候,你自己要当心。”
“我会注意的。”心中因为这份关怀而甜甜的,备感窝心。
梅应朗很快又拿起一块布甩过长杆,手脚俐落地帮村长晾起来。
两人各据长杆的一头闲话家常,气氛融洽,宛若一对老夫老妻。
村长满心幸福,拚命延迟着离去的时间,好希望时光就此停住,希望这个冬天不要结束,或者,下一个冬天快点来。可惜屋主急着回去赶进度,是个彻底不解风情的男人;在男女感情上,他几乎是完全被动的。
还好,来日方长,在这里,他们有的是时间
梅应朗以最快速度晾好布,马上抓起所有水桶走下平台,村长心中暗自叹息他不懂女人心,连忙跟了过去。山风撩动他保持在耳上的短发,蓝色的布瀑,从梅应朗头上飞泻而下。村长一时看怔了,她觉得这些人工色彩,远远不及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舒服。
远远不及。
看着梅应朗,等于看着夏日午后的蔚蓝晴空。
不论如何,他与她,他们两人会在山上一块终老一生吧?
踏下平台时,梅应朗忽然发现木梯的最后一阶有点松垮,下地后,他转身想要警告跟着他下来的村长。心中涨满喜悦与淡淡惆怅的村长,被他突然转身的动作吓了一跳,左脚不慎打滑,人突然踩空,向前跌入梅应朗急忙出手相救的怀抱之中
但愿时光从此停住
听见说话声,冯蜜循声朝屋子的后方找过来,她边走边注意着脚下这双美呆了的高跟鞋。一踏入屋后,她马上被满天飘舞的染布吸引,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粉蓝、水蓝、天蓝、淡土耳其蓝,各式各样颜色舒爽宜人的蓝,在冯蜜眼中飘荡起舞。这些深浅不一的蓝,为长寿村近乎死掉的时光,添上一抹迷人的跃动。
冯蜜瞪大眼睛,走过了平台,沿路伸手摸着布。深深浅浅的蓝在她面前交错纷飞,她着迷她惊叹,但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谈话声是从她头上的木造平台飞下来的,看得目不转睛的杏眸眨了眨,冯蜜的视线离不开壮观的布海,穿着高跟鞋的美腿却已朝平台入口的小木梯走去,边问着:
“有人在家吗?我哎呀!”
一绕过来,马上撞见一对情侣在拥吻。
一直觉得情侣亲热是人生十大美丽时刻之一。在巴黎学服装设计的时候,不论她走在路上或者搭地铁去学校上课,情侣接吻场面随处可见,冯蜜司空见惯了。在这个偏远的山村撞见这么热情的场面,她仅是有点意外,但不觉得尴尬。一点也不。
发出一声讶呼之后,她的唇间洒落一串娇娇的笑,冯蜜笑着旋身想回避,眼角突然瞅见那个男人回头看她,而他,居然就是她要找的梅应朗!
冯蜜有些讶异,但也觉得梅应朗的举动很甜蜜很浪漫,于是脱口称赞他:“sosweet,梅应朗。sosweet。”
看见她出现在这里,梅应朗已经很讶异,听见她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愣住的脑子更加错乱了。
“梅应朗,我”冯蜜猛地打住话,因她看见与梅应朗拥吻的那个女人从他怀里移身出来了。
这名女子长相秀气,皮肤晶莹白皙,脸红的模样煞是美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戒,这是冯蜜很熟悉的敌意。冯蜜不以为意,反正她天生媚骨,所以天生缺乏女性缘,每个女人防她都跟防贼一样,她早已学会如何与敌意共存,并成功的将这种敌意视为对她出色美貌的一种恭维。
冯蜜走到村长面前,刻意以最娇滴滴的声音问候她:
“幸会。我是梅应朗的朋友。”虽然学会了与妒意共存,不过莫名其妙被针对时,她心底还是会不舒服,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小小报复一下,会想让对方更加坐立难安一下就是了。希望他们的爱禁得起考验。哼。
虽然如此
冯蜜瞧着终于意会出什么事,下巴因而紧绷起来的梅应朗;再看看依然满眼防备的小女人,他们两人一刚一柔、一黑一白,外形颇为登对。冯蜜对眼中闪着愠怒的梅应朗眨眨眼,笑道:“你对女朋友很温柔,这样好多了。我听说你跟王爷爷之间有些问题,本来还有点担心呢。”眼睛望向突然脸红的村长,有礼说着:“我自己四处逛逛,等会再过来打搅两位。”
听完冯蜜识大体的话,梅应朗愣得更凶,表情更火了。
等他回过神,冯蜜恼人的身影已经不见。
“村长,你没事吧?”梅应朗问着村长,眼睛却盯着冯蜜离开的地方。
“我没事。”村长真的被冯蜜的出现吓到了,她没想到女人可以妩媚成这样,更没想到一向深居简出的梅应朗,居然认识这种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女人。备受冲击中,村长以不自然的惊叹声掩饰心中的不安,语气干涩地问着:“阿朗,那位小姐的穿著好时尚,她好漂亮,她是?”
“她是冯小姐。她很会闯祸,我过去看看。”梅应朗说着,双脚已经朝平台后方大步走去,嘴里嘀咕着:“来这里居然穿窄裙和高跟鞋”
看着梅应朗急着追人的身影,村长心中的隐忧更深了。
哇,底下有溪耶,好站在屋侧,向下方溪谷探头探脑的冯蜜突然被人往后一拉。
冯蜜哇了一声,双膝吓得一阵虚软,她倚着那个她很想开扁的男人冒冷汗,并感觉对方也在冒汗。惊魂不定中,冯蜜娇滴滴的杏眸向上瞪去,恼怒道:“你吓死我了,梅应朗!”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被她吓出一身冷汗,梅应朗忍不住火大道:“这里土质松软,万一跌下去,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
“交代什么”被当成无行为能力的人,冯蜜气结。“你又不是我的保镳,为什么需要你向我家人交代z:我的安全由我自己负责,懂吗?!”说着,又想过去看清楚,可是不管她的双脚如何踩动,就是前进不了。冯蜜气嚷:“梅应朗!这种地方我常走,我懂得怎么照顾自己,放开我,我证明给你看!”
“你已经证明了。”梅应朗拉着她往回走。
“什么时候?!”尖叫:“你敢提我喝醉酒的事,我就宰了你!”
他回眸瞥着那双足以让她送命的高跟鞋,眼神不言而喻。
“你真的很小看人耶,我只是来不及换鞋子。”
拉着她往工作室走去。“这里不安全。我要工作,没时间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不要这么气人好不好!”冯蜜甩着被他箝制的手腕。“好嘛好嘛,我以我冯蜜过人的美貌发誓,在这里走动时我一定会很谨慎,我绝不让自己有个闪失,不然我就、我就”事关自己的美貌,轻忽不得,冯蜜谨慎了起来。“不然明天一天我就不美。可以了吧?我都发这种毒誓了,你总该相信我可以保护自己了吧?管家公!”
梅应朗笑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照顾人啊,猪头。快放开我!”冯蜜死命推他,并以近乎恐吓的语气提醒他:“你跟我拉拉扯扯,不怕你女朋友看到会误会吗?我要是你女朋友,一定饶不了你。快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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