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整整下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阳才露出脸来。
乔伊和珊琪就这样蜷在狭小的崖洞内,互相倚偎地度过一夜。
现在他们得赶紧启程了。
珊琪这次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她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了他。
一个小时后,乔伊果然将她带到安全地带。
他们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路,确定安全后,才走至公路拦下经过的轿车。
从好心的司机口中,他们得知自己并没有离台北太远,他们被关的地点不过是在基隆金瓜石的山边。
他们搭了便车来到基隆市,再包计程车直驱台北。
他们坐在计程车内,虽是安全了,但是离别的阴影却随之而来,他们紧紧相拥,不愿放弃每一刻相聚的时光。
一路上,他们俩皆沉默着。
进入台北市时,乔伊首先打破了沉默。“我待会儿要直接回饭店,我迟了一天,在美国还有事等着我处理,我必须先赶回去。”
珊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接下来,我必须全心投入全国职棒联盟大赛,黑熊队已连胜两年,再一年就要拿下象征职棒队最高荣誉的三连胜。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得待在美国。”
他流露出无限深情,依依不舍地道:“你一定要来美国找我,还有你说的那顶帽子也可以一起带来,好吗?”他抓住珊琪的手,好像深怕一放手,她就会一溜烟地消失。
珊琪正感到心中一片空白,像被人掏空了一般,有说不出的无力感。
“相信我们的爱情,相信我好吗?”
珊琪转身搂紧了他,泪水潸然而下,她用着哽咽的声调回道:“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也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相爱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多时,计程车已经在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他们作最后的拥吻,感觉甜蜜而心酸。
“珊琪。”乔伊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过身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相信我,你就是我最热爱厮守一生的人,一定要来找我。”
珊琪的泪水成串滑落,乔伊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饭店门口。
许久,乔伊的话犹在她耳际徘徊不去。
一定要来找我。
剩下来的三天假期,珊琪几乎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乔伊在回到了饭店之后,当晚便搭机飞回美国,这是她从报上读来的消息,而且报上也把绑架的事刊了出来——
那些歹徒原本是想掳人勒索,不料人质却逃走了,乔伊还向警方报了案。而后,警方出动大批警力到山上将他们一举擒住。
乔伊等一行人,因为赶着回美国,因而全权将此事件交由警方处理。珊琪成了整个事件唯一的漏网之鱼。
其实她才是这件掳人事件的主角,却被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甚至没提到她的名字。珊琪倒也乐得置身事外。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等着她去办,那就是去申请美国的签证。
才分开不过几个小时,她已经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的身边。
不过,美国签证并不好办。快的话至少要等上一个月,慢的话,有人半年、一年都还拿不到。这是目前最令珊琪感到头疼的事。
三天后,珊琪销了假,回到报社上班。
第一天上班,晓华高八度的嗓音老远就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消几秒钟,一份报纸“啪”地一声丢到她面前,晓华一**坐上她的桌子,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道:“告诉我,这个假期你做了什么好事?”
“哦?是你喜欢的棒球明星的照片哪!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登在社会版上?”珊琪佯装完全不知情。
“别给我打太极拳了。告诉我,另一个女的人质是不是你?”
珊琪不理会她咄咄逼人的问话,自顾自地转头去写稿子。
没想到晓华仍不死心,绕到她的面前问道:“我昨天在路上看到你。”
“哦?那证明我这几天没干什么坏事吧!”珊琪仍不以为意。
“我看到你在ait前排队。美国护照很不好办吧?”她双臂环在胸前,笑中带话。
“是不好办——你提这干么?”珊琪开始感到有些不安,没想到连办个护照都会被她撞见。
“哎哟!你别急嘛!我看你在那ait门口十分焦急的样子,于是呀!我就心软了。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你申请美签是干么用的,也许我可以帮你忙哦。”
“以备不时之需喽!”珊琪轻声答道。
这种答案怎能满足晓华呢!于是她拾起报纸,假装要走,临走前还丢了一句:
“可惜哟!苞着记者团可以在一个月内出发,有人不急,那我也别鸡婆了。”
“等等!”珊琪当下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角。“这种好消息怎么可以不让我分一杯羹。”
“咦?你不是说不急吗?”晓华正在等着鱼儿上钩。
“好嘛!好嘛!人家急嘛!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真的可以在一个月内出发吗?”
“那你得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乔伊?”
珊琪没有办法,只好点头。
“哇!那太好了!”晓华像中了爱国奖券一样兴奋。“老实告诉你,我线上月底有到美国旅游的机会,是一家化妆品公司招待的,同行的全是记者,所以有特别的通融,只要一个月签证就能办下来。”
“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要吊老朋友的胃口,太说不过去了吧!”珊琪的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对嘛!是你说的,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所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找乔伊。”晓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睛都笑得眯成一道弯弯的线。
“什么,你也要和我一道——”
珊琪一根手指指着她,却见她一蹦一跳地跑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明天记得把护照拿来,我们一起送去办啊!”她转身送给珊琪一个飞吻。
出国前一个礼拜晚上十一点,正是美国的清晨,珊琪猜想,乔伊现在一定是在睡梦中吧!于是她拨通了电话,响了十几声仍没有人接听。她又试了几次,情况依然一样。她只好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也许他是去晨跑了,所以一大早不在。
但接下来的几天,她早上也打,晚上也打,就是没有人接。
他该不会是搬家了吧!珊琪原本这么想着,继而一想,这不可能,如果是搬了家,应该会通知她才对。就在没办法之下,她只好打到乔伊所属的黑熊队询问。
当她问到乔伊时,总机小姐却说没这个人,珊琪一肚子的疑问,再问到教练乔,总机小姐才告诉她,黑熊队出去作一个礼拜的巡回赛,要到星期三才会回来,而她要找乔的话,就得等到星期四。
珊琪挂断电话,对乔伊的行踪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是在黑熊队呀!乔是他的教练啊,为何乔伊会不在黑熊队呢?
这件事缠绕在她心底,令她彻夜难眠。
终于,出发的时间到了。
临出发前,她又试了几次乔伊家的电话,依然是没人接听。
怀着满肚子的疑问,她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和乔伊在台那短短几天相处的情景,一幕幕浮上心头,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过的一样。那股爱火愈燃愈旺,她恨不得现在就置身在他的公寓前。
手中紧握着那只绣着“j”字的棒球帽,她相信是命运将他引领到她身边的,他和“j”有着相似的背景、一样的金发碧眼,珊琪相信乔伊就是“j”“j”就是乔伊。
要不然,他不会如此迷恋她——只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他小时候曾在机场遇见过她。珊琪替自己找了个理由,一再肯定乔伊就是她的梦中情人,而此行,自然有点“千里寻夫”的意味了,珊琪甜蜜地笑了起来,慢慢地沉人了梦乡。
梦中,那个送她棒球帽的小男孩,在阳光下笑得十分灿烂,依然令珊琪那么心动。就在男孩转身的刹那,珊琪扬起手中的棒球帽,向他喊着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但梦中的她张着嘴,似乎就是喊他的名字,她努力想听清楚自己叫的是什么。
好久,好久,她终于听出来了。
“佐丹!”
她几乎在同时惊醒。
这令她吃了一惊,怎么会——
就在此时,美国已到了,紧接着是领队的催促,她还没来得及回想,只觉得头昏脑胀,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得急忙地收拾好行李,展开她到美国的第一站。
经过马不停蹄的参观工厂、会见厂方高级主管、听一些枯燥的报告,珊琪被疲劳轰炸了一整天,直觉这个“度假”果真是得来不易,对方付出了代价,自然希望从他们这班“记者团”中“压榨”出一些东西来,她瞄了一下同行的记者们,果然也和她一样累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听到“明天再集合,各位请先早点休息”这个口号,她连起码的礼节都懒得做,连忙提了皮包,冲回饭店,继续打电话联络乔伊。
依然没人接听。
于是她再拨到黑熊队的联络处,那是离她落脚的城市但顿不远处的辛辛那提,乔伊也住在那附近。
“乔?你等一下。”接电话的总机小姐,终于有了不同的回应。
珊琪的心顿时开朗起来,一整日的疲累顿时消失无踪,她相信只要找到乔,就一定能有乔伊的消息,因为教练和队员的生活向来十分密切。
“我是乔。”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粗嘎、有活力的声音。
“乔,我是来自台湾的记者珊琪,我和乔伊有约,你是否能帮我联络到他?”珊琪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连语气都有些喘。
“你是——”他皱眉,努力搜寻过往的记忆。“珊琪?我们曾见过面吗?”
“事实上是匆匆一瞥而已。”珊琪轻吐了一下舌头。“我就是那个跌到公园里的记者。”
“哦——”他似乎记起来了,表情有些惊讶。“我听乔伊提起过你,你——你特地追到美国来找他?”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似乎潜藏着些许落莫。
“乔伊他——可惜你慢了一步。”他欲言又止,喉头像被异物梗住。
“什么意思?”珊琪皱起了眉头,一颗心提了起来。“他出国了吗?还是——”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不——都不是。”他停了一下,像鼓足了勇气,作最后的宣判。“乔伊他——他不在了。”
“不在了?”一股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她心头,英文的“不在”、“过去”等字眼,也可以被说成“不在这里了”对于这些俚语的用法不甚清楚的外国人,可能被搞得一头雾水。因此,珊琪纵使有着不安的念头,她仍尽量不让自己往壤的方向去想。于是她再次确认道:“乔,你说不在,是指他离开黑熊队了,还是搬家了?”珊琪口气十分焦急。
“他——死——了。”乔淡淡地说,却仍能令人感受到他心中的忧伤。
死了!
如同被五雷轰头,珊琪握住话筒的手颤抖着,霎时,她脑筋空白成一片。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和我约好了,要我来找他啊!我还没给他看过那顶帽子呢!他怎么说走就走?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乔,别开玩笑了。”珊琪轻笑了一声。“我可是飞了两天才到这里的。”她支着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冰凉无比。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乔伊真的已经死了,你可以去看一星期前的报纸。”乔痛心地说道。“对不起,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去忙了。”
“等等!”珊琪慌了。连报纸都登了?一阵阵锥心之痛迎面袭来。这么说,这是事实了“乔,我可不可以去找你,了解一下状况,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口气急切。
“好吧,既然你和乔伊有约,那你就在下午三点过来吧!”他道。
挂电话后,珊琪觉得自己犹在发抖,她双手环抱着胸前,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定要冷静,也许是他们搞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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