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不自觉起了騒动,那在树正寨因她而起的莫名悸动又悄悄攀上心头。
思绪未平,找出丹瓶的咏儿已转身打破他的遐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取一颗血炼珠浸入青稞酒给我。”压下被咏儿激起的炽热心情,他定了定心神道。
咏儿听得迷糊,最后干脆丢给他一记完全无法理解的眸光。“不懂!”
“你先照着做,我再告诉你原因。”烈竹逡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取来仅剩半壶的青稞酒,咏儿照着他的交代,才将血炼珠倒入酒内,便惊骇地连退了数步。
天老爷啊!这东西喝下去还能活命吗?
“血炼珠是什么?你确定这东西能喝?”看着血炼珠在杯中冒出浓浓的白烟,咏儿的脸色变得铁青。
烈竹逡怔了下说:“别小看血炼珠,它可是万毒之王,形态多变到让我来不及研讨出解葯。”
咏儿听了脸色丕变地问:“那你喝了,不不会就直接翘辫子,上天堂当神仙吧?”
什么叫翘辫子?瞇起眼,他沉思片刻,压下笑意才道:“水琉璃抢走了血炼珠,却无法得知其中的精髓,我猜她鞭上的毒多半是淬过血炼珠化出的毒液”
汪咏儿傻眼地看着烈竹逡喝下那杯“硫酸”她紧紧瞅着他说:“怎样,你觉得如何?还能说话吗?”
“喉间有着灼痛感,就待它与我体内不知名的毒抗衡,如果鞭上只是血炼珠的毒,那一切就好办了!”艰涩地吞下毒酒,烈竹逡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毒攻毒向来是研毒不变的定律。
汪咏儿瞪着他轻松自若地喝下那杯“硫酸”依然一脸惊慌。
懒得理会咏儿惊慌失措的模样,他闭目调息着体内的真气。“你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
“呃?!”摀住嘴,咏儿被他过分低沉的嗓音吓住了。“啊!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喝硫酸耶!我是见鬼了才会答应让你喝那杯硫酸天啊!我怎么会那么白痴?急救,对!现在得帮他急救”
她正打算提起装着清水的陶壶时,烈竹逡睁开眼又随即闭上,淡淡地说:“别紧张,我没事!”
滞在原地,咏儿被他无所谓的口气给惹火了,胸口沉沉压着一股复杂的情绪。难道他不懂,她在担心他吗?可他竟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
难道他不能嘴甜一点、狗腿一点,表达一下他对她努力帮忙的感动吗?
臭男人、死木头!她难过地偎在当归身旁,紧紧瞅着他闭眼调息的脸庞,与他闹起了脾气。
“咏儿”发觉她迟迟未开口,他睁开眼望见她那委屈的模样。“你生气了?”
将头埋进自己的两膝之间,咏儿也被自己莫名而来的脾气给弄拧了心情。
反正与他计较铁定会吵架的,于是她低下头,干脆不看他、也不理他。“哼!我不管你了!”
那冷冷的语音让他实在不习惯,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却又无奈地缩了回去。
于是他坐回原位,依然阖眼调息,缓缓地说:“一年前我刚利用猫眼榴浸淬毒物,无意中研究出一种奇毒无比的毒物血炼珠,淬以不同的毒物便可制出万种血炼珠。
不料制出血炼珠不久,我在行经云南途中救了一名中毒的姑娘,无意间向她透露出血炼珠的功效,却没想到那名姑娘竟是妖邪之教净水派的教主水琉璃。
一得知后,她利用卑鄙的手法偷走了我身上的血炼珠,并开始宣称我与净水派的牵连,为的便是想利用我对毒物的了解,以壮大净水派。
而她手中的鞭毒,就算不是淬了血炼珠也会被血炼珠的毒给吞噬,届时我只需解血炼珠的毒即可。”
忘了追究水琉璃是以哪种卑鄙的手法偷走他身上的血炼珠,咏儿抬起头,用着崇拜的表情看他。
的确,如此一来,他就无需揣测鞭上是属于哪种毒了!真是聪明!
忘了正与他生着闷气,咏儿毫不吝啬地扬起阴霾尽散的可爱笑容,轻快道:“难怪她看你的表情,就像饿了一整天的我看到窝窝头和青稞酒的表情一样饥、渴。”
饥渴!
一听到如此坦白的形容,烈竹逡由惊讶到抑不住地颤动。
这姑娘家的用词还真是率真的不加掩饰呢!
皱起眉头,他强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试着不受咏儿夸张的说法影响到自己清宁的思绪。
咏儿无遐细思自己的话在古代听起来有多么惊世骇俗,开始对烈竹逡交代自己的身世。“我想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是来自遥远的未来。”
“遥远的未来?有多远?”
“大概百年后吧!”是那种十根指头算了好几回也不够数的遥远距离,咏儿连算也懒得算,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眉头微扬,烈竹逡依然对她夸张的说法抱持着保留的态度。
咏儿苦思着该如何解释,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以一抹前所未有的哀怨,淡淡地说着她的故事。
“我想连老哥也不知道我会来到明朝吧!毕竟穿越时空只是他的揣测,但却是我为何能只身跑到羊峒的原因,也是我告诉你,我永远回不了家的真正原因
樊尔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在树正寨那天晚上,我竟然梦到自己回家了,然后樊尔告诉我,他一定、一定会想办法带我回家的!”
轻叹了口气,她扬起了抹凄凉的笑容。“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所以你和当归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你们一定、一定不能丢下我,知不知道!”
或许还未尝过情滋味,咏儿把依赖烈竹逡的感觉归于对这个陌生环境的彷惶与无助。
于是不改强横地,她对烈竹逡与当归警告着,在眼皮有着愈来愈沉重的迹象时,所有呢喃的话语全化成她微酣的轻响。
而那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让烈竹逡的心口微微一震。
她说她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这可能吗?
然而细想着咏儿的一切,烈竹逡却又难以反驳她完整合理的解释,再加上她大背袋里那一堆莫名其妙的道具,他选择了相信。
只是她对他的信任与需要也建立在这一点之上吗?
想来他不禁有些落寞,心口盘旋的莫名思绪打乱了他向来冷静自持的沉定。
倘若身体状况允许,他希望能在明日启程带咏儿前往青城山采葯,顺道会会他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友况允风。
或者他有方法让咏儿回家也没个准。
夜更深,他凝神打坐之际,心头有了打算。
只是他会舍得让她离开吗?
如果届时她真的打算离开他,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他放得开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