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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尺冕旒惑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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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

    幽幽醒转。张开眼,便感到从床边传来的凝视,然后一双熟悉的眸子专注似乎已看了很久?

    望向窗外,原来天色已暗。

    “饿了吗?”经过了长时间沉淀,方才激动的情绪已经不再外露,他退开几步,方便她起身。

    元桑坐起,摇摇头,让尚有些浑噩的脑子恢复些许清醒。然后默默地下床,看见桌上未动的膳食。

    “吃一些吧。你中午也没进食。”他背过身,开始张罗起碗筷。

    她下意识地跟过去,端详着几道华丽精致的菜肴在他这种人家,这些只算得上是小菜吧。

    “难怪开始宜得老是抱怨你挑嘴得厉害。”她幽幽地说,带些讽刺的。钟鼓馔玉中长成的人啊,怎么能习惯民间的口味呢?

    他听后身形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把薄瓷碗添上饭。

    “不劳王爷费心。妾身回去再吃不迟。”他真的以为二人能平心静气地同桌而食,把酒言欢吗?

    结一段情缘,抽身之后还能以朋友相交,或许这是王爷他的本事,但她不会,也不想学。

    不行,再呆下去,恐怕又要发脾气了。再多的伤心气愤也于事尤补,何必?

    “妾身告辞。”

    “等一等好吗?请你。”谦恭有礼的声音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寂寥,让她的心霎时软了下来。

    “我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可愿试着听一听?”看她走了两步又停,他放了些心。不是非要挽回些什么,他只是不想断得这么不明不白,就当是找可靠的个人倾吐。

    “坐。”他拉了把椅子到她身边,以眼神迫她坐到桌前,然后自己在对面坐下,将两个杯子斟满酒。推一个到她面前。

    “高宗皇帝也就是我祖父驾崩之后的事情,你应该多少有所耳闻”

    她当然听过,那是天下皆知的一段历史。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权利欲望排除异己,一次次的反抗与镇压.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其中徐敬业传檄天下讨伐武周。起兵还正是在扬州。

    “祖母对李家的人防备得特别厉害,短短几年间,武氏亲信把持朝政,而我的宗亲叔伯兄弟一个个死的死,遭贬的遭贬,最后还能留在京里的,都是些无能之辈。当然,”他低头把玩酒杯,嘲讽地撇撇嘴“包括我们这一家子。”

    “新朝建立,党同伐异是很正常的事。”她客观地说。或许武后手段过于残忍,但在下位者一旦掌控局势,总要做出许多动作来巩固势力,扎稳根基,经商亦是如此。

    “是啊,党同伐异。千秋之后,史家提起,必也是这四个字而已。但我们这些失势的局内人有什么感受,又有谁会知道?”他有些嘲讽地扬扬嘴角,陷入回忆。

    “母亲和姨娘被祖母宣进宫后再也没能活着出来,之后,我和弟弟们在宫中开始了长达八年幽禁的生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暗处窥伺着我们的举动,只要稍稍抓住‘不臣’的把柄,所有人都得死。那时我十四岁,在兄弟中年龄最长,又曾受封过太子,自然最为武三思武承嗣所忌讳,为了保命,我在母亲死后就装起了傻,他们先是不相信,把母亲的遗物全数在我面前付之一炬,让换女装,吃猪食,种种手段现在已经有些忘记了。后来终于信了,吃定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话,就当玩具耍。推

    到河里看我扑腾看够了才拉上来,浑身涂满蜂蜜吊到树上让虫子爬满全身花样可多着呢。”他毫无起伏的语气就像是那恶作剧的人,而别人才是承受者。但将杯中酒连着好几次一饮而尽的动作却泄漏了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初见面时他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他连笑都是从别人那里胡乱模仿而来。止不住的辛酸阵阵翻起出身在如此纷乱的帝王之家,是祸非福。“那时候,你就当自己死了?”

    “对啊,这说法真妙。我不记得当时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现在常常会梦见那时候的情形,我总是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不断长大的孩子被原该是亲戚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死气沉沉地垂着头好像不是我,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李成器微闭着眼,似在享受般地回味迷离梦境中的景象。中邪似的样子让元桑心惊,忍不住出言唤回他神志:“相王呢?他不管吗?”儿子受罪,做父条的难道没有保护的举动?

    “相王”两字像是咒语一般,让他立时凌魇地张开眼,狂乱的目光似要吃人一般。又斟酒,一口喝下,”稍稍收敛了一点情绪,方才低低开口,听起来像在强自压抑。“我恨他。”

    他的宣告让她着实吃了一惊。曾远远地见过相王一面,明明五十来岁的人,过多的忧虑惊惧让他衰老得不像话,但从气质上来看,总不脱温文和善的影子,这样的父亲,何至于让儿子痛恨至此?

    “他是个懦弱的人,羊羔儿似的不禁吓,绝对不敢冒着触犯诸武的危险帮衬自己的白痴儿子如果单是这样,我倒佩服他的明哲保身。但是,他不该,他不该”他又激动起来,直接就着壶嘴喝了一大口酒,趴在桌上似睡着了一般,许久才说道:“他引诱了一个祖母身边的宫女,利用她探测女皇的动静,也因此做了不少迎合圣意的事免遭灾祸。”

    他见过那宫女很多次,是个对爱情充满了向往的深宫女子,总是偷偷地瞧着心上人,含羞带怯。

    “后来宫女怀孕了,祖母好像极宠她,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后,就下旨赐婚。他的姬妾说多不多说少也少不到哪里去,添一个本也无妨。”

    他是随口说出了这句话,却让元桑栗然一惊全一蓄

    姬妾“本也无妨”是吗?

    他并未发现她心境上的变动,径自不屑地道:“但他却怕这宫女是祖母派来的坐探。在祖母跟前死活不肯承认孩子是他的,私下里又对那宫女谎称我母亲和隆基的母亲以死相逼不准她进门”

    元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体面斯文的相王,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宫女信以为真,跑去向祖母诬告母亲她们在施厌胜之术诅咒皇帝,以为这样就可以铲除绊脚石。祖母勃然大怒,将她二人宣进宫施以杖责,曾经贵为皇后、德妃的两人,在棍棒下哀号了大半天,终于气绝”

    在她听得胆战心惊之际,他忽地抬头咧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接着说:“因为那宫女来找他时.我就在旁边.她大约是从祖母那里知道了他的一套说辞,破门大骂一番后,把出生才五天的孩子一把摔倒了地上!”

    他仍是扭曲地笑着,眼睛里并且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软软嫩嫩的孩子,本该做我的七弟的,我会陪他玩,给他捉蛐蛐儿,一声不响就不见了不见了。”最后的晞嘘化作低喃,和着杯中物又一次吞进肚中。

    “这就是众人口中仁厚谦恭的相王,”狠狠捏住银箸,他嗤笑行“在这座皇城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外传我们兄弟颇有乃父之风,精通音律,与世无争。是的,我们从小学这些。箫鼓琵琶,笙笛舞乐,因为可以免祸但精通音律?哼哼,唬人的。叫皇家不会有真正的乐师,像我的笛子对我而育,只是器,我用来让人家认为我沉迷音律无意朝政的器。我对它没有珍爱的感觉,皇宫里不允许你有珍爱的人事,否则像你会处处受制于人.除非,你站在制高点。只有站得最高的

    人,才有权去珍爱某一样东西,某一个人。”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其中有野心,有愤世,有深情。算是酒后吐真言吧,清醒的时候,身处的位置不容许他讲太多。

    炽热的注视让她颇感压抑,微微垂下了眼,成器见状无奈一笑,继续他的“故事”

    “那么深的皇宫,那么深的人心。我怕了,累了,所以逃了。永远都不想回来。红尘有众生,有百业有你,我乐不思蜀,打定主意过上一辈子的平民生活”他的眼神因为美好往昔而渐渐邈远。

    原以为到边塞去服个几年刑,回来就可以与她厮守到老。因缘转错,竟又入宫墙,脱不开的,断不了的,是否就是宿命?

    “祖母驾崩后,我赶到扬州,与你父亲彻夜长谈”他停顿了下“他用对女儿的爱护劝服了我,让我明白以当时局势,你跟着我不会幸福。写下那份放妻书,我回京城要让所有人找不到,恢复原来身份是最好的选择。生疏了许久的贵族生活让人窒息,我每天每天都在后悔听了你父亲的话离开你,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思念潜回扬州。天大的事都不管了,只要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中的凄苦之意让她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天哪,怎么会这么巧?

    “那晚,却正好是你的婚礼我躲在外头看你与王琚拜堂成亲,你笑意盈盈,没有任何勉强地与他脉脉相对。我心如刀绞,一直以来都认为你对我至少有那么一点情意,或许不多,或许你还太年轻不太懂。但是看到与他拜天地时你毫不做作的灿烂笑容后,怎么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仔细想想,你找我成婚只是为了拒绝皇甫家的求亲,你那夜给了我也只因为对我心怀感激。”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晚上的抵死缠绵,互视一眼又尴尬地各自痹篇“所以我知道

    了,你对我,更多的是信赖是感激,而这些,是不能成为我们相伴一生的根基的。”他黯然摇摇头,说话已是含糊不清“既然你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也很高兴你父亲说得对,你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这样既不能让你甘心厮守,也不能提供你安定生活的男人,你不要,也应当的”

    她不能自己地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捂住了不住出口的自怨自艾。

    “我要。一直要。”

    他半醉半醒地看她,怀疑身在梦中。

    “不管你是不是醉得听不进去,投桃报李,现在该我说了。”她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费了点劲才夺过酒杯阻止他继续挑战自己那素来极差的酒量。

    “爹把放妻书拿来后,我第一个反应便是伪造的。什么‘诸多口角,乖违良多’,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发生什么口角,更不会“诸多”了。

    “我一心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身子虚弱一直在床上养着,托府里的人又没一个肯去替我打听你的消息。”事实上王琚他们现在还恨他恨到牙痒痒的。

    “后来我好了些,爹却又病倒了,振衣庄的生意才刚起步,公事私事忙得我团团转,我不能就为找你而放下自己的责任,也就把事情搁下了。爹爹的病拖了将近一年,眼看回天乏术,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和”顿了顿,她还是决定不要把另一个人扯进来。

    “爹担心我会为你守一辈子,为了让他能安心地走,我就跟王琚合演了一场戏,那个亲,是成给爹看的。他当时很高兴,我们也跟着高兴.几天后爹爹就走了,走得很安心反正我不在乎人家怎么看,已婚妇人在外行动也方便些,所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夫妻身份。我跟王琚的关系,仅仅如此而已。”接下来漫长的寻找过程,不提也罢。

    “真、真的?”一番话下来,他的酒好像一下子完全醒了。

    元桑慎重地点头。“我要解释的已经说完了.八年前你未负我,我也不想让你一直误会是我迫不及待改嫁。以往的事,我们两清。”

    “那现在”他期待地望着,希望幸福的预兆从她的口中吐出。

    “没有现在!”她决然打断“你当年离开是爹的意思,而且你是为我好,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而在六年后的现在,我不会再接受一个要与别人分享的男人。”就算仍牵恋于他也一样,她元桑决不愿也不屑关在深宅大院里与人争风吃醋。

    就算他是因为看到她的婚礼才心灰意懒,但死心却不足以成为放纵的理由,她要的是当年那个干净平凡的男人,而非现在坐拥佳丽,怀抱幼子的郡王爷。

    他一时无语,元桑端详他的出色样貌良久,才道:“夜深了,你喝了不少酒,快休息去吧。我也告辞了。”留下微弱叹息在空中飘散,她转身离去,深蓝色的纤小背影融入夜色之中。

    成器正要拔腿上去追赶,一阵酒劲来得又快又猛,顿时浑身无力,坐倒门边。

    如果只是这个理由他靠着门框,醉醺醺地露出一个傻气笑容.

    也罢,来日方长。

    ----

    这日来到扶风家,她终是忍不住向翠幄道出了心底

    的疑问。

    “当然没有!他要是敢碰我的话那天还能好好站在你面前吗”翠幄诧异地睁大一双妙目,认为元桑的问题已严重侮辱了自己的能力.

    那倒也是。元桑暗忖,如果他真的意图侵犯翠幄,不被当场踹死,日后也抵不过扶风的厉害手段。想到这里,心下有些宽慰。

    “那他他与府里的夫人们,相处好吗?”

    她拈起一块丈夫的爱心糕点放到嘴里,嫌恶地皱了皱眉,又把剩下的扔回碟中,对一旁眼巴巴等一句评语的巽扶风道:“不合格。难吃死了.”

    不理丈夫如丧考妣的神色,她转头面对元桑“相处?这怎么说呢?你知道的,男女之间还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每晚都到不同的院落用晚膳,然后宿在那里,看来是没有对谁特别宠爱的。我才进去没几天,也只知道这么多了。”眼看她的脸色一路转暗,不禁好奇地问:“倒是你,你那天怎么看起来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今天竟然还跑来问他有没有碰我?”印象中的元三娘子,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狠角色,让人望而却步,从未看过她像今天这般憔悴。不过这样的她倒反而容易亲近了

    些。如果她持续看起来很“弱”的话,她们没准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呢.

    “我们是旧识。”“旧识”两字说得中气不足,像是有些无措的样子,一直静静聆听的扶风心细如发,略一思量便脱口惊呼而出:“难道是他?”

    元桑情知不能隐瞒,抿了抿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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