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有一根蜡烛微弱的火光。凯茜眨眨眼睛注视火光片刻,清楚地想起到达渥佛顿之后发生的一切。
“你觉得如何,孩子?”
凯茜虚弱地微笑。“我还活着,爱达,”她说。“很晚了吗?”
“将近十点了,你睡了六个小时。我为你准备了食物和酒。”
凯茜慢慢地坐起来,爱达很快地把枕头立起来让她靠着“我最想做的是,”她说,看着自己肮脏的指甲。“洗澡。”
“你先吃点东西,”爱达坚持地说。“然后我会叫那些懒惰的女仆为你提热水来。”
“格瑞伯爵,”凯茜说,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微的紧张。“他在哪里?”
令她惊讶的,爱达大笑起来。“啊,你的伯爵大人!他可真不愧是个男人!”
“什么意思?”
“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我把食物放在小火盆上保温。这座城堡有你这个女主人将得到很大的改善,孩子。这里的食物几乎难以下咽,而仆人们一个比一个懒散。”
“你太严厉了,爱达。”凯茜说,不过盘子里的食物的确是不好吃。
爱达忧虑地看着她的女主人。凯茜是被呵护长大的,全布列登堡的人都爱她,所以都服从她。但是渥佛顿完全不同。“告诉我,爱达,”她听见凯茜说。“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爱达坐下来。“在确定你没事之后,孩子,我就溜进楼下大厅。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人同时争论!还有格瑞伯爵的未婚妻的尖叫声!”
凯茜感到一阵愧疚,但是那个女人辱骂过她,她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她喝口温暖的酒。“我希望她不会太伤心。”
“哈,那个女人!榜瑞伯爵应该亲吻你的脚,因为你救他脱离悲惨的生活。至于另一个女人,我们等着瞧吧。”
“另外哪一个?”
“兰琪夫人,格瑞伯爵的大姨子。”
凯茜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昏了。
“我从一个仆人口中得知,伯爵很久以前结过婚。他的妻子同父异母的姐姐三、四个月前到渥佛顿来住。为什么,我不知道。”爱达耸耸肩。“在那片混乱中,她似乎相当安静。吃马铃薯,小姐。”爱达说。
马铃薯煮得半生不熟,可是凯茜不愿承认让爱达太得意。
“我说到哪里?哎,你的丈夫非常有气概。他只大吼一声安静,全部的人都闭嘴,甚至包括康瓦耳公爵。哎,你很惊讶吧,孩子。国王的亲叔父呢!据我所知,这桩婚姻就是他安排的。他的脸,我告诉我,红得像太阳!至于提兹伯爵,琼安小姐的父亲,他看起来就像煮沸的芜菁。可是格瑞伯爵很快地就打败他们。他告诉他们在布列登堡发生的一切,他甚至拿出婚姻契约,让所有的人信服。琼安小姐不得不闭嘴了,可是她的母亲继续用可笑的声音哭闹。提兹伯爵最后给了她一巴掌,才让那个老女人闭嘴,他向康瓦耳公爵宣布,他不愿意在渥佛顿多待一天,然后一手抓住他的妻子一手抓住他的女儿,迈步走出大厅。我知道格瑞伯爵在微笑,虽然他试着隐藏笑容。赞美上帝,你不用再见到他们。”
凯茜没有承认自己的确松了口气。想到自己狼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仍然不由得颤抖。看来,她的丈夫保护了她!
“爱达,”凯茜突然说。“格瑞伯爵呢?这不是他的卧房吗?”
“他在大厅和康瓦耳公爵说话。其他的人都休息了,感谢上帝!”
凯茜推开餐盘。“我要洗澡,爱达。我不要再像个脏兮兮的小表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不要和我争论!我没有生病!”
榜瑞端着酒杯,面对康瓦耳公爵。大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天,格瑞,今天可真精彩!”公爵的浓眉紧蹙在一起。
“哎,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个女孩,雷凯茜”
“莫凯茜夫人。”格瑞说。
“哎,你真的只见过她一次?”
榜瑞点点头。他感到筋疲力竭,仿佛刚打完一场仗。“她在死亡边缘。要不是我的戒指和她那头短发,我不会认出她。她生病的时候,头发被理掉了。”
“她非常年轻,格瑞,”公爵深思地说。“哎,相当年轻。你没有和她圆房。”
榜瑞扬起眉毛。“是的,公爵大人。”
“那么你仍然有救,”公爵说。“取消婚姻。这桩婚姻有名无实。这个办法简单而有效,取消婚姻让这个女孩回布列特尼。”
榜瑞深思片刻,然后慢慢地说:“布列登堡相当富裕,公爵大人。雷摩斯去世之后,这座城堡将由我继承。这个女孩和梅琼安一样是个女继承人。”
“可是她是法国人!”
榜瑞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公爵。
“你不打算取消这件婚姻?”
榜瑞摸摸下鄂。“今天晚上我会和凯茜夫人谈谈。明天,公爵大人,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可是康瓦耳公爵还没有结束。他的愤怒已经平息,但是他仍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大吼。“关于这个女孩和你可笑的午夜婚礼。”
“如我所说,公爵大人,”格瑞耐心地说。“我相信她已经死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无法相信你宁可选择她,”公爵继续说。“她没有琼安一半漂亮。事实上,她看起来像个小男孩,一个污秽的小男孩。”
“她病得很严重,”格瑞温和地说。“食物会使她丰腴起来,洗澡就能解决污垢的问题。”
鲍爵知道自己输了,这令他非常不悦。他突然说:“如果她的病使她不孕怎么办?啊,看来你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榜瑞没有立刻回答。他回想琼安扭曲的脸和恶毒的言词。娶个不孕的妻子比娶个泼妇好。“是的,”他终于说。“我还没有考虑这一点。”
“你必须考虑。”公爵站起来。“仔细考虑清楚,格瑞,然后再做决定。你告诉过我,你结婚的唯一理由是生育儿子。”
“哎,”格瑞说。“我是这么说的。”
榜瑞送公爵回房,然后在自己的卧房外突然停下脚步。老天,他的妻子在里面。他的妻子。他轻轻地推开门,踏进房内。凯茜在他的浴盆里。他只能看见她白皙单薄的肩膀。他慢慢地退出去,关上房门。至少这个女孩看起来没有累病了。
他在十五分钟后回来。“夫人。”他轻声说。不希望吓到她。
凯茜吓了一跳,手里的梳子掉落地板。她试着站起来,可是格瑞挥手要她坐下。他瞥向她的保母,向房门点点头。“我要和你的女主人说话。”他说。
她看起来像个顽皮的孩子,张着大眼睛相着他,又湿又短的卷发贴在头上像顶可爱的小帽。
“你今年几岁?”
凯茜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倒。“十七岁,爵爷,”她终于说出口。他继续注视她,凯茜伸手摸摸头发。“是头发的关系。”她扬起下巴。“父亲告诉我不可以虚荣。我的头发会长长,爵爷。”
他想大笑她可怜的自我防卫。但是,他只是点点头,走向大床。他看见她警觉的表情,不予理会,在床上坐下来。“我在大厅看见你的保母。她告诉你发生的事了吧?”
“嗯。”她说,点点头。
榜瑞看见她抓紧睡衣领口,她的大眼睛从未离开他的脸。
“你会冷吗?”
“不会,爵爷。”可是她仍然紧抓着睡衣领口。
“我将近二十九岁,凯茜,”格瑞说。“对你来说太老了。”
“我的父亲四十二岁,”凯茜说。他看见她的脸颊出现酒窝。“爱达才是老人,伯爵,她快要五十岁了。”
榜瑞沉默片刻。“康瓦耳公爵希望我取消这件婚姻。”
凯茜歪歪头,满脸困惑。“我不了解,爵爷。我的父亲告诉我,我们的牧师为我们两个证婚。”
“哎,可是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
她仍然张着单纯的大眼睛注视他。
“这句话的意思是,凯茜,我没有和你同床。”
他看见她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这表示在我们同床之前,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舔舔下唇,惊慌地盯着他。
“你是处女吗?”
“没有男人碰过我,爵爷。”
她的声音虽然微微地颤抖,仍然带着反抗的骄傲。他从不怀疑她是处女,但是他却故意这么问让她困窘。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了,”他说。“现在,你告诉我,你的父亲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你活着。”
“我的父亲爱我,爵爷。他担心这种消息会伤害我,所以在我康复之前不敢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存在除了在我的梦里”
“什么梦?”
她的脸发热。“我告诉父亲,我梦见另外一个男人在我的身旁。一个声音轻柔的陌生男人。”
榜瑞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用“轻柔”形容关于他的任何事。“继续。”他说。
“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前,他告诉我关于你送来的消息。可是问题不只如此,爵爷。我的表哥。黎杰弗,发现我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没有伴随我的丈夫回英格兰。他说服布列特尼公爵我们的婚姻是个骗局。我的父亲担心公爵会宣布婚姻无效,把我嫁给杰弗。”
榜瑞听见她的声音里的恐惧和嫌恶。“哎,”他说。“我知道杰弗的为人。”
凯茜倾身向前,认真地说:“你必须了解,爵爷,我的父亲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非常欣赏你。当你的信差到达,我们来不及通知你。他想陪我一起来,但是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在我旅行来康瓦耳的同时,我的父亲去见布列特尼公爵。”
“杰弗是个危险的懦夫。他不会轻易放弃。”
“我知道,爵爷。可是我的父亲告诉我,你是个英勇的战士,你会保护布列登堡不受杰弗威胁。”
“你希望留在渥佛顿做我的妻子?”
“当然,”她说,年轻的声音强而有力。“如果我的父亲选择你成为我的丈夫,爵爷,我永远不会违抗他的意思。还有,”她又是说:“杰弗永远不能得到布列登堡。”
是的,他想到,这个女孩永远不会违抗她的父亲。她经由摩斯的眼睛来看他的事实令他不安。“你骑马穿越了我的土地,凯茜。这块土地相当荒凉。”
“这里令我想起布列特尼,爵爷。”
榜瑞点点头,站起来。“你好好地休息,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我的未婚妻的父亲通知我,他们明天早上就是离开。”他停顿一下,打量她。“你必须多吃一点。你仍然非常瘦弱,一阵强风就可以把你吹走。”
她点点头。他转身走出去,她为自己占用他的卧房感到愧疚。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他主宰着她的生活和命运。但是她一点也不恐惧,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父亲挑选的。
榜瑞用毯子里住自己。渥佛顿伯爵睡在地板上!而睡在他床上瘦弱的女孩是他的妻子!
榜瑞倚背着北塔,目送梅提兹伯爵一行人远去。他发现琼安的离去使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快步走回大厅,发觉自己非常饥饿,于是大声吩咐仆人为他送来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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