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知道自己已然受到了灭缘元神的影响,若是放任厌恶的情绪继续积累,元神就会不稳,灭缘的元神就可能趁虚而入。
心中有感,莫问开始压制自己心中的厌恶,灭缘一直在念诵经文,随着经文的念诵,莫问现自己虽然在垂眉闭目,灭缘和尚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形体却逐渐现于眼帘,若是换做平时,灭缘和尚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形体可以称之为法身,但此时灭缘和尚尚未证得罗汉果位,其形体还算不得法身,虽然不是法身,其形体却大放异彩,此等异像令人无法否定佛法的威能和神异,既然佛法如此神异,道法自然就会受到质疑。
莫问察觉到不妙,干脆睁开眼睛直视灭缘,最能够左右世人的两种感官就是听和看,看到神奇的异像,听到恢宏的梵音会令世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拜服之心。
莫问入道已久,自然不会似凡人那般心神不定,他能看穿梵音和异像背后隐藏的空洞和死寂,此时他心中想的是有多少无知世人会被虚华的异像所迷惑,抛妻弃子,不求上进,消极的将希望寄托于來世,诸不知信佛者万千,又有几人能够证得果位,狂热的盲从最终只能苦了自己,害了亲人。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可恨之人也必定有其可怜之处,很多时候世人会去指责他人的愚蠢,刻薄,无情,凶狠,却忽视了这些人已经为自己的愚蠢,刻薄,无情,凶狠付出了代价,愚蠢之人会做出很多愚蠢之事,其后果就是他们自己上当受骗,过的悲惨,刻薄之人对待他人苛刻,其后果就是他们沒有真正的朋友,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无人冲其伸手,无情之人薄情寡义,虐老欺幼,铁石心肠,其后果就是得不到亲情,换不到友情,凶狠之人动辄以武力欺人,欺的过则结仇,欺不过则挨打,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人都可怜,而那些指责他们的人也可怜,他们的可怜之处在于沒有从阴阳两方面看待问題,看待问題非对即错,却不知道这世间本就沒有绝对的对错。
想到世人的可怜,莫问不由得想到了世人的可恶,灾民可怜,但灾民也可恶,他们会在缺少食物的时候杀人而食,汉人可怜,但汉人也可恶,他们在天下一统之后安逸霪乐,导致了胡人的入侵,胡人可恶,他们入主北方,大肆屠杀汉人,抢夺汉**女财物,但他们也可怜,因为他们最终也遭到了汉人的屠杀,他们入侵中土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但与此同时也让汉人清楚的看到了安逸霪乐,不思进取的下场。
灭缘和尚一直在念诵那篇经文,语调不急不缓,声音不高不低,莫问此时已经不再感觉经文可恶虚假,世间万物总有其存在的理由,这种经文的确可以令那些无力改变现状的弱者得到心灵的平和和安宁。
“大师,你可曾感觉劳累。”莫问直身站起,缓步空中。
灭缘和尚对莫问的言语置若罔闻,法身大放光彩,梵音继续唱诵。
“大师,你可知道你为何无法影响贫道的元神。”莫问出言笑问。
灭缘不答,只是念经。
“那是因为贫道能够自阴阳两面考虑问題,只要想到事情的阴阳两面就可保持清醒,不受外界牵引,不为他人鼓动,也自然不会受你元神影响。”莫问笑道。
灭缘不答。
莫问又道,“贫道曾经放胡人难民西去,为汉人所恨,他们恨贫道乃是因为他们不清醒,他们痛恨胡人杀其亲人,抢其家私,却从未从自身寻找原因,他们若是在痛恨胡人的同时有一丝一毫的反省,痛定思痛,自强不息,当年的惨事就永远不会再现。”
“别念了,你那经文毫无用处,这世上并非只有中土一国,而他国并不信佛,你让中土百姓尽数放下了屠刀,外邦若是入侵,我华夏百姓岂不成了待宰羔羊。”莫问缓步往返于十步之间,“阴阳万物,善恶吉凶,这世间的和平仁善自然要有,但杀伐征战也必不可少,执一端而行之,大谬也。”
灭缘只顾念经,并不理睬莫问,而莫问也沒指望他能接话,自说阴阳道理,“大师,你也是汉人,有几句古语你想必知道,才子配佳人,宝刀赠英雄,这些言语看似有些市侩,但若是彻底想透则与我道家阴阳均等,并存同生相对应,佳人不嫁才子难道嫁那懒汉,英雄不持宝刀难道拿根棍子,你们可好,一句众生平等令得世人心浮气躁,失去了自知之明,失去了上进之心,以懒汉之身也想染指佳人,跳梁小丑也垂涎宝刀,求之不得就怨天尤人,仇富骂街……”
“住口,不许你辱我无上佛法。”灭缘和尚气怒之下停止诵经,怒声高喊。
莫问闻声陡然瞬移至灭缘身侧,左手裹以三昧真火将灭缘元神擒住,右掌急挥打脸,“快用你的无上佛法度化贫道,不然贫道今日定会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