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伦很认真地阻止她,粗糙的食指按住她柔润的双唇。“不要说。”
方卿惊异地睁大双眼“你早就知道了?”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他轻声说。
方卿呵!方卿!你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傻瓜!她暗骂自己。
“这样不公平!”她生气,气自己笨,也气陆皓伦的忍气吞声。
“没什么公不公平可言。方卿,如果,你只是为了赎罪、怜悯之类的理由,现在赶快请林姊删改新闻稿还来得及。”
他翻起电话簿“我有林姊的呼叫器号码一
方卿瞪着他,恨死了陆皓伦的退缩,当他念出数字,并拿起话筒时,方卿“啪!”地一声将它挂掉。
“陆皓伦!”方卿表达她强烈的不悦。“你是个猪脑袋!我应该考虑跟你断交!”
陆皓伦半晌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方卿,国与国之间切断邦交才是断交,人跟人之间一般都是说绝交。”
方卿抓起座垫朝他扔去,又好气又好笑。“陆皓伦,你的幽默感太无聊了!”
以一个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方卿希望陆皓伦能吻她、抱她,用山盟海誓来保证不离开她,而不是一天到晚想着如何离开她来避免她受到伤害。
陆皓伦的温柔与处处保护,偶尔会教她感到焦躁——“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方卿不知不觉地大声说出心中的想法。
像只呆头鹅,他很愚蠢地问:“为什么?我是为你好!”方卿忍不住想尖叫:“你再说!我发誓我一定尖叫到屋顶塌下来为止!”
陆皓伦满腹委屈,默不吭声地用茶包冲泡出两杯香片,两人重新陷入寂静中。
萤光幕上是赵文瑄和金素梅的洞房花烛夜,只见金素梅挑逗着不甘愿的新郎说:“我要解放你”“你们老是说为我好。”方卿打破寂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关怀只会扰乱我,令我烦躁,我确信我有足够的智商来分辨对错、好坏。”
“我知道。”
“皓伦,你到底把我定位在哪里?在你心中,我是朋友?或是妹妹?”她无助地问:“有一首歌真的很适合我将提出的问题——我俩算不算是一对恋人?”
血液冲上陆皓伦脸部,这个问题令他招架不住。这是他日思夜想的梦,他一直在等,等待自己能力可及、时机成熟后再向方卿告白求爱,不应该让方卿来质疑他的感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难道我的用心良苦全都是虚假的吗?”
“是呀!你吻我,说过爱我”方卿脸红,依旧直言不讳。“可是你老是处心积虑地跟我划清界线!”
“那是为了你”皓伦最后一个“好”字尚未说完,方卿已经履行誓言地尖叫起来。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陆皓伦用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堵住了方卿的嘴。
一个缠绵动人的长吻,足以停止呼吸的最极限时间。
不知何时,方卿发觉自己仰躺在沙发上,陆皓伦粗浊的气息不稳定地吹拂她的左耳,一双手肘支撑着全身重量以免压到她。
“你是条大笨牛。”
“方卿虫才算条,牛是算头的!”陆皓伦心跳如鼓,强自镇定地纠正她。
方卿张嘴吸气,却被陆皓伦再一次封住甜美的唇。
良久,他才放开她。“方卿,我应该”应该现在放你走。
甜蜜、诱人,即使拿所罗门王的宝藏来交换,陆皓伦也不愿放弃方卿。
“你可以现在让我走,然后我们从此绝交!”方卿的口气满是倔强。
陆皓伦为之颤抖,想到失去方卿的可能性令他难以忍受。
“不然,你得正视我们的感情”她迟疑了一会儿,说:“爱我吧!”
陆皓伦的反应猛烈。“天可怜我!李方卿,我是一个正常男人,禁不起诱惑的!”他哀求道。
“总算叫对名字了。”方卿的眼神如梦似幻,面布红霞说:“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是从小在眷村长大的李方卿——不要把我当成遥不可及的星星好不好?”
她的最后一句话,粉碎了陆皓伦的所有自制力。“陆胜平!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他一把抱起方卿往卧室走去。
方卿明了即将发生的事,除了羞涩,她没有任何罪恶感。以爱之名,没有任何事物应该被责备。
“皓伦。”在他将她放在床上时,方卿轻声开口。
“我发誓——如果你现在喊停,我可能会先掐死你!”他目光炽热“然后再开窗跳下楼!”
不该这样的。方卿努力抑制,嘴角忍不住弯起,先是闷笑,然后咯咯而笑,好不容易停止她的大笑时,陆皓伦躺在她的身旁,一手支额侧身注视着她,莫可奈何地叹气。
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拨开方卿的发丝,他无奈地说:“方卿,你会把男人逼疯掉——我希望水龙头的冷水有效。”
虽然如此说道,陆皓伦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方卿,在他的床上娇慵迷人得像只名贵波斯猫的方卿,令他难以起身。
“嗯我不要你去冲冷水,”方卿羞涩地说:“我只是想让你有心理准备,我没有经验。”
侧躺在床边的陆皓伦差点跌下床去。听多了风风雨雨,再加上自己本身的不良经历,他从来不曾想过方卿的过去,只是单纯地喜爱她、尊重她。
不发一言地拥抱住她,陆皓伦声音沙哑,话语中有浓浓的感动。
“我从来没有”他难以说明,自己从未占过处女的便宜。
方卿明白,忍不住逗他“少来!我才不相信你还是”在室男三个字,方卿实在说不出口,连忙改口说:“没有经验!”
爱的进行式亘古不变,诱惑者与被诱者的角色互相对调。
夜未央
方卿心情微醺地蜷曲在陆皓伦怀里,感谢陆皓伦的温柔,除了刚开始时的轻微不适,她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心灵的契合几乎跟肉体的欢愉同等。
“方卿?”皓伦的关怀穿透她迷蒙的情绪。“你还好吗?”
方卿微笑点头,还好并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会不会痛?”
“不、不会”
不仅不会疼痛,方卿甚至也没有落红。
怪异的不安袭来,怎么会这样?方卿蓦然睁大双眼,对自己没有留下初夜的证据而惊惶。
陆皓伦和她一样迷惑,随即想到可能原因而释然。
“方卿,你有没有看过一些医学杂志或女性书刊——有些女孩子在新婚夜没有落红可能是运动、骑脚踏车不小心造成的呃!破裂有些则是”
说到这里,陆皓伦再也不好意思地住口。
方卿知道有些则是因为处女膜较厚,初次性经验并不会使她落红。
方卿觉得失望,只有她知道自己多么想珍惜彼此相属的证据。
“可是好怪呢!”
“这可以证明,我是一个优秀的好情人。”陆皓伦一本正经地说。
方卿不依地捶他,心中的疑虑随着挥舞的粉拳消逝。
蹑手蹑脚地潜行回到自己的房间,方卿吐了一口气。
她甚至不敢开灯,怕惊扰了家人;借着窗外的微弱光线,她悄悄地换上睡衣。
心情高亢的方卿,第一次注意到城市的光芒,没有星月的光辉,窗外的光线是由霓虹与路灯交映而成的。
原来都市的夜晚都是这样光彩迷人的吗?方卿掀开棉被静静躺卧。夜色彷佛美酒,随时可用水晶杯掬饮一盅,方卿醉在夜色之中。
我会不一样吗?我的外貌会变吗?方卿闭上双眼,想着有关“爱”的传说。
旁人会不会看出我的喜悦?方卿的表情朦胧,有如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般。
在带着回忆与肥皂的淡淡清香人睡时,方卿的最后一丝记忆是——她得帮皓伦买沐浴乳。
翌日,林淑萱的独家专访掀起轩然大波。将两个坦承有意中人的男女配对,即使是再迟钝的老古板都能产生联想,更遑论正值敏感年龄的年轻歌迷们。
首先让方卿见识到的情绪反弹是来自陈景风——早晨看三份报纸是他的习惯。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方卿还是对陈景风的反应感到不安、惭愧。
“方卿!我的”他猛然住口,没有任何人知道陈景风未出口的话是什么——公主?孩子?还是
“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陈景风的语气痛苦不堪,年轻时完美、俊俏的脸庞,现在仍然有着中年绅士的英姿丰采,但眉目间尽是疲惫的挫折感。
方卿始料未及。她预估的是陈景风的怒火、咆哮——长鸿上上下下没有人能否认,陈景风在工作时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而不是这种心痛、失望、哀伤的表达方式。
方卿一向以有识人之明而自傲,她可以肯定,陈景风的痛苦、哀伤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这令她有罪恶感。
“不!”方卿柔和清晰地回答:“我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报复心态,指引我坦诚公布的力量是真心””
陈景风抬头望着她,深邃的目光中有方卿不愿去探讨的情绪。
“陈大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有许多事物,我想去看、去听、去接触——”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在花样年华中留下恋爱的回忆,我这样做错了吗?我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牙!”
陈景风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像是戴上了假面具般地毫无表情。
“没有伤害到别人?方卿——我要求你,在这个星期内留在公司总机旁;你可以看到、听到,或者接触到歌迷的来信——方卿,你错了。”
抗议的电话像潮水般涌来,歌迷的狂乱令总机小姐疲于应付。即使用谎言安抚,也有冲动的歌迷扬言退出歌友会。
有人语带悲愤地说,从今以后不再买尹方卿的专辑。
指责尹方卿“背叛”了歌迷的期望更是不可胜数。
然后是抗议信,内容包罗万象;撕碎的红纸心、一字一泪的控诉、诅咒陆皓伦的人偶。
让方卿差点崩溃的是一封“血书”红褐色的干涸笔迹令人怵目惊心,方卿无法遏阻反胃欲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