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过早饭,沈曜南又要拖着方境如出门闲逛,也不管她答不答应。
这一回,他事先安排了马车,如此一来,就省去乘轿的辛苦,也不必劳动自己的双腿。
“等一下。”沈夫人突然从偏厅探出头来,喊住两人的脚步。
“什么事啊,额娘?”沈曜南刻意忽视沈夫人一脸的不悦,以轻松的语气发问。
“一大早的,你又想出去鬼混了?”
“什么‘鬼混’?”沈曜南夸张地呼叫着。“人在回疆的时候,我一直想着北京种种的好处,回来之后,我当然要重新体验故乡的风士人情,这样做应该不过分吧?”
“我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有更多有意义的事等你去做。”沈夫人的语气放柔了些。
“今年年底我才会正式受封,到时候我恐怕会忙得分不开身,这段空档,您就让我放松一下吧!”沈曜南的语气已接近乞怜。
“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除了为官,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事等我去做?”沈曜南疑惑地追问。
“成家!”沈夫人的语气突然变得热络起来。
“成家?”沈曜南照着说了一遍,脑子里依然是空白的。
“古人说得好,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我看你最要紧的是赶紧娶门媳妇,而不是当大官。咱们沈家就你一个独子,你阿玛得指望你传香火。”
“拜讬!我还不到成家的年龄吧?”沈曜南几乎要呻吟了。
“你今年二十四了,还说年龄不到?”沈夫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你世伯的儿子二十岁就娶妻,隔年就添丁了,你爹的朋友圈里,就他一个人还没抱孙,你不急,我可急坏了。”
“这种事我根本想都没想过,您也别想太多。”沈曜南意兴阑珊地说道,打算趁沈夫人不注意的时候开溜。
“你别想逃!”沈夫人威严地喝道。“从前没想过不要紧,今大开始给我认真想,听见没有?”
“额娘--”沈曜南无力地拉长尾音。
“额娘什么事都可以依你,惟独这件事不行!”沈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你想不出新娘的人选,我就亲自替你发落。”
“额娘--”这一回,他是真的在哀号了。
“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还有,你也该收收心了,别一天到晚只想着玩。”沈夫人话一说完就退回偏厅,留下郁闷不堪的沈曜南,与陷入混乱的方境如。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而她也没想过他会与别的女人建立起更紧密的关系。
沈夫人的一席话,在他们心中投下了巨石,他开始考虑新娘人选,她则开始忧虑自己的未来。
“我额娘就爱大惊小敝,就算不娶妻又如何!”沈曜南不太认真地抱怨着。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成亲?”方境如被他怪异的思想吓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什么天经地义!我才不要娶个女人进门,让她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嚼舌根,万一不幸娶到个凶婆娘,那我就永无宁日了。我才不想一辈子教人给拴住。”“可是”
“除非她符合我所开出来的条件。”沈曜南意有所指地说道。“第一,我的妻子必须有艺术方面的才华,一个庸俗肤浅的女人我无法接受。第二,她必须有一颗善体人意的心,我希望她能带给我心灵上的平静,而非不停地制造纷争。第三,她必须有一张耐人寻味的脸儿,让我就算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第四,她可以表示意见,但绝不能故意跟我唱反调,好胜要强的女人我敬谢不敏。第五,她的身形必须娇小柔弱,我可不想娶个虎背熊腰的女人,那会让我倒尽胃口。第六,她必须能配合我的兴趣,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只会待在家里绣荷包。第七,她必须得我爹娘的欢心,也能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相处融洽。”
开出一串条件之后,沈曜南微笑地观察她的反应,他这样的提示应该够明显了,她应该猜得到,谁是新娘的不二人选。
“我想一定会有人符合你的要求。”方境如低垂着头,语音模糊地说道。
“是啊。”沈曜南开心地附和,看样子她已经了解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所以想先回房休息。”方境如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她无法正视他的脸。
“好吧!”沈曜南慷慨地答允,直把她的退缩当成了害羞。
方境如二话不说地冲了出去。
她必须把自己藏起来,必须暂时遗忘那即将面临的审判。?时刻终于到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别。
一年多前沈曜南离开时,只不过人到了远方,他们的心始终紧密地联系着。但是等到他成亲之后,他的心就会归别的女人所有,她再也不能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才是真正的寂寞,令人无力抵挡的寂寞。
进了自己的房间,方境如把床底下放着的两只大木箱拖了出来。这两只木箱里放了好多好多东西,有的值钱,有的不值钱,但全都是沈曜南送给她的。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他会为她做风筝、雕陀螺、塑泥偶,只要她表示了一点点兴趣,他会马上把老爷、夫人买给他的灯笼、铃鼓、风车全让给她。
年纪稍长的时候,他会要求老爷、夫人帮她买些漂亮的衣服,只要他有的东西,她绝不会少了任何一样。
上回在潘家园鬼市买到的那些东西,他托人重新整理后,也全都送给了她,他并不是为了捡便宜才买下来,而是因为她喜欢。
他对她的好是无庸置疑的,虽然他总是霸道、总是不讲理,但是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比沈曜南更宠她的人。
能够遇见沈曜南,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如果不是他,她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悲惨的遭遇。
她用微颤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一件件写满岁月痕迹的物品,眼泪就这么不试曝制地滑落了。
“我该怎么办,曜南?等到你成亲之后,你还会需要我吗?”方境如问着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的心仿佛被挖空了,那种痛楚,远远胜过一年多前送别的那一幕。
叩、叩、叩--她听见有人在外头敲门,连忙合上木箱的盖子,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
“来了!”她哽着声音喊道,走过去把门打开。
来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小容。
“咦,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小容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有灰尘跑进去。”方境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不是我找你,是福晋。”小容主动挽着方境如的手,把她拉出门外。“她要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说是有要紧事拜讬你。”
方境如什么话都没说,内心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福晋,听说您有事找我?”方境如必恭必敬地站在门边等候。
“是啊,境如。”沈夫人亲切地微笑着。“快点过来,别站在门口发呆。”
“好好的。”方境如心惊胆战地跨过门槛,她总觉得沈夫人的样子和平常不太一样。
“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谈谈曜南的事。你也知道,曜南从小脾气就坏,加上我们做父母的又太宠他,以至于他几乎不把父母的话当一回事。”沈夫人无奈地直叹气。
“夫人,您多虑了,少爷他不会这样的。”
“怎么不会?要他娶妻就像要了他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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