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夫走后,厢房一下子静了下来,他坐在床榻边,痛惜地摸了摸她无伤的脸颊。
生平第一回,他尝到承受不住的痛,她全身鞭伤见血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痛像有人拿着刀割他的心、刻他的骨,他不晓得自己可以这样脆弱他痛得快不能呼吸,前一世,他整整一年听不见、看不见周纭霓的痛,那真算不上什么。此刻她脆弱,苍白,看起来了无生气,那一鞭一鞭的伤,他承受过,知道有多痛,他想着她要熬过那样的痛,他就难以呼吸他已经用了最快速度赶回京都,找到三皇子后,才发现三皇子已经先入宫面圣求来圣旨。赶回京都的路上,他原还担心三皇子或许会为求顾全大局,选择让周念梓在黑牢里挨到何靖拿回完整事证,才将明黄便笺呈给圣上。
他们有的是耳目,多的是法子将明黄便笺“还”回去,被逼急的五皇子自然会走回原路试图调兵遣将只要送回便笺,他们仍有机会照原计划,一并拔除右权相。
没想到三皇子干脆的放弃计划,将便笺呈出去,求了释放周念梓的圣旨。
皇上得了明黄便笺之后,二话不说即刻下旨将五皇子贬为庶人终身监禁,并将严尉武呈上的通敌证据揭示于朝堂,众臣一片哗然,对于皇上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决定不敢有异议,确凿的罪证,让所有和五皇子站同一阵线的大臣们,吭都不敢吭一声。
只是近期朝堂上必然混乱不定,右权相势必会想方设法为五皇子“平反”
只因为了她,他们同时选择放弃原先一网打尽的计划,决定右权相那边暂且先放过,救周念梓最要紧,右权相他们往后有的是时间对付。
对于三皇子的行为,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看见的是一个即将拥有天下的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强烈炽热的情意。
徐安澜回想那时在宫外,三皇子的话—
“念梓一日都不可能熬得过,我要她好好活着。”淡淡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思?
此时望着动也不动、伤重的周念梓,徐安澜执起她的手,搁在唇边轻吻,
“周念梓,你敢熬不过去,爷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坐着、看着,落下了第一滴泪。
皇元三十五年,暮春,烈成帝下旨,表明镇国亲王叛国通敌乃为奸人诬陷,恢复了镇国亲王一族的皇亲身分,镇国亲王一族得回原亲王府。
旋即右权相拥兵起乱,恢复身分的亲王世子徐安澜领着五千精骑,十日之内便将乱事平定。
平乱后,烈成帝下旨废后,并趁势铲除右权相在朝廷的余党。
皇元三十五年,夏至,烈成帝崩。
延康帝即位,是为德成元年,亲王世子徐安澜平右权相之乱有功,受延康帝晋封为安国亲王,另封赏一处安国亲王府。
周氏质库于德成元年七月,受天子亲赏“皇家质库”匾额,周氏质库大朝奉更是史无前例的由一介平民,受封为天子义妹,成了郡国公主。
然而受封的本人没有入宫谢恩。
四个月过去了。
周念梓身上鞭伤早好妥,人却始终未醒。
这日,徐安澜依旧是一下早朝,便赶回周府,直奔周念梓的厢房。
他推开门,努力的扬起一笑,低声朝床榻上的人儿道:“念梓今日心情可好?还想继续当个赖皮鬼,懒睡着吗?咱们的宝宝今天又大了些,昨儿夜里好似有动静,谷大夫说是我忧思过度,起幻觉,宝宝才刚四个月大,得再等上一个月才能有动静”徐安澜边说边将朝服换下,一会儿梅儿端了药碗进来,徐安澜朝梅儿笑了笑吩咐“搁着就好,等会儿我来喂。大小姐一早到现在都好吧?”
“都好”梅儿眼眶又红,每日每日瞧床上的大小姐动也不动,她心里难受,大小姐的肚子一日日显,人却渐渐消瘦,更令她担忧。
“姑爷,皇上来了。”兰儿脚步匆忙,奔进厢房。
“慌什么,别惊了你们大小姐。”
一会儿,延康帝轻装微服走进来,他在床榻边沉默站了半晌,徐安澜自顾自的坐在床榻边,执紧了周念梓纤瘦的手,根本不搭理面前那位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念梓又瘦了。安澜,朕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半晌,延康帝开口。
梅儿、兰儿站在一旁不敢喘气,这戏码她们看一个多月了。
“她活着。”徐安澜冷冷答。“你别逼朕下旨,朕再给你十日,念梓再不醒来,你不保她,朕保她。”延康帝垂在身侧的手,举了起来,落在周念梓的额头上,充满怜惜与疼宠。
徐安澜忍着、沉默,是因为他晓得,他与延康帝两人,眼下同是再平凡不过的男人,正受相同的煎熬与疼痛。
他们虽未曾说出口,彼此却都想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