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胸口,有点害怕。
梁心帆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说:“咱们下回再出去玩。”
这时她俩已近家门口,梁心帆的这句话就这么巧地一字不漏全进了梁代昌的耳朵。
“还玩哪!”梁代昌板着脸怒道。
梁心帆闻声回首。“哦,是爹爹啊!”“‘是爹爹啊’,你说得倒是挺轻松的啊厂“天气热得很呢!爹爹不进屋里坐,站在门口晒晕了可不好。”梁心帆仍是笑盈盈的。
“难为你一片孝心啊!哼!”梁代昌可不领情。“要不是你这丫头野到找不到人,我会站在这让太阳晒?”
“爹爹”
“撒娇也没用!我好歹在这城里也有些名望,却养出一个闺女成天往外跑?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梁心帆笑道:“还说体统呢!爹爹要真顾女儿的颜面”说到一半她顿了顿,眼神向左右瞥了瞥。“就不会当着大门口给女儿难看了。”
“是啊,老爷这样不好啊!”小五忙帮腔。
女儿这几句话说得没错,倒堵得梁代昌一时无言,只得瞪了小五一眼。“嗟!没你的事你喳呼啥劲?,还有你,烟儿!别以为你就没事儿了,没有好好看牢小姐,连你一起罚!”
“老爷饶命!”烟儿毕竟年纪小,禁不得威吓,听到老爷说要罚,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梁代昌见赎回了几分颜面,鼻孔得意地喷了喷气。“我要你命作啥?你跟小姐进大厅去,我待会儿有话说。小五,去干你的活儿!”
“是。”小五向梁心帆及烟儿使了个“自个儿保重”的神色,便一溜烟地拔腿跑了。
梁代昌哼哼两声,率先进了大厅,烟儿跟梁心帆两人落在后头,只见后者老神在在,前者却担心害怕的不得了。
“小姐怎么办老爷这回真的生气了耶!”
“爹爹哪回不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梁心帆似早捏准了父亲的脾气,仍是一副没事人样。
“不、不一样啦!”
“有什么不一样?”
“烟儿烟儿担心老爷会”
“会怎么样?”梁心帆望着烟儿问。
烟儿吞吞吐吐的。“会、会打小姐。”
梁心帆一笑。“是打小姐还是打丫头?怎么我觉得你好像不是担心我,是比较担心你自个儿?”
烟儿脸红了。“哪哪有那回事”
“放心罢,我啊,保你。”梁心帆自信满满地道,灵活的眼神透着自信的光彩。
烟儿闻言,好奇地皱起了眉头,觉得疑惑。“小姐怎么保烟儿?”
“这个嘛保你‘一二三五六’!”
“什么一二三五六的?别跟我拽文儿啊!”“一二三五六,不就是没四(事)儿吗?”梁心帆依然笑盈盈的,带头就往大厅内走去,烟儿恍然大悟,却仍有些怕怕的,奈何不进去也不成,只得也揣揣不安地跟在主子后头进了大厅。
只见梁代昌背着手,站在祖宗牌位面前,神情显得郑重万分。
梁心帆福了福身子,喊道:“爹爹。”
梁代昌冷哼一声,没答话。
梁心帆也不以为意,走到茶几旁倒了杯茶水,双手捧到父亲面前。“爹爹别气,喝口茶呗!”
“怎么,这会儿懂得卖乖了?”嘴上说归说,梁代昌照旧接过了心帆手上的茶杯,表面上是板着老脸,心底却不知怎地为了女儿还算懂事而莫名其妙的欣慰着。
“爹爹这样说我,岂不显得我有心机了。”
“没有是最好。”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梁代昌这会儿有力气唠叨了。“瞧瞧你,大姑娘家的“闺女、闺女’,你懂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见女儿没答话,梁代昌正想她是不是心虚了,咳了两声又道:“送你去念了几年书,没想到把性子都念野了,成天外头逛。外头跑,我梁家的家教是这样的吗?啊?”
“我又不是独自一人,烟儿也跟着我。”
“你还敢说烟儿跟着你?烟儿是追着你,幸好没跟丢的吧?”梁代昌瞄了烟儿一眼。“是不?”
烟儿想要护主,可又不敢回梁代昌的话,只得将头垂得低低的。
“爹,你别怪她嘛!有错都是女儿的错,关烟儿什么事?”梁心帆一边说,一边上前拉住了父亲的袖子。“别生气了嘛,对我这样不假辞色的,人家会说你不疼孩子。”
“笑话,我关起门来教子,谁管得着了?”梁代昌冷笑。“怎么,有胆出门玩,没胆听我训了?”他看了女儿一眼“瞧你,在外头玩成什么德行?衣角还弄得黑乌乌的一块儿?”
“没事嘛,不小心摔倒弄脏,拍一拍就干挣了。”梁心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个儿方才并没有将裙脚处一块脏污给弄干净。
梁代昌一听可紧张了,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哪!“是吗?烟儿,还柠在那儿做啥?快替你主子看一看哪!”
烟儿得到允许站起身,忙替梁心帆检视着,梁代昌拉嗓就喊:“小五!小五!拿跌打葯来!”
看他急成这样儿,梁心帆忽地噗嗤一笑。
“你笑啥?跌傻了?”梁代昌不明就里。
梁心帆呵呵笑着,眼底闪着光芒。“我笑爹呢!”
“笑我?你老子有什么好笑的?”
“可不是么?”梁心帆道。“莫怪城里人给爹取了个外号叫‘铁面菩萨’,果然是其来有自,爹爹明明嘴巴上气我,却还是来看我的脚摔伤了没有,我这才想起这浑号的。”
“你这丫头,专拆你老子的台。”梁代昌真被地搞得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不由得习惯性的又从鼻孔里喷了口气。
“我的脚没事儿,好端端的呢!只是衣服脏了而已,这会儿爹爹放心了没?”梁心帆一边说道,一边还作势走了几步。“您瞧。”
梁代昌见没事,总算松了口气。“你啊!疯丫头,总得有天叫你摔疼了腿,躺在床上哪都去不得才学得了乖!”他一转头,对着烟儿又道:“下次看紧一点,再让小姐有半点差池,仔细你的皮!”
“是!”烟儿见老爷嘴上说的虽厉害,然而脸色却已缓和,心中大石放了下来,这声“是”也答得更是铿锵有力了。
“还有”
“还有?”梁心帆一愣。
“你闭嘴,我可还没说完。”梁代昌说道,吩咐了烟儿一句。“去内房里把夫人请出来。”
此话一出,梁心帆和烟儿都是一愣。她们这么反应不是没原因的,原来心帆的母亲梁夫人向来身体不是很好,也不爱出门,连前厅也甚少来,这会儿梁代昌突然开口叫烟儿去请她,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爹怎么突然?”梁心帆开口问道。
“怎么,现在怕啦?”梁代昌瞄她一眼,说道:“待会儿就知道了,坐好。”
梁心帆闻言,只得依言而坐,心底感到一阵奇怪,但任凭她怎么猜,就是猜不出父亲的用意。
不一会儿,与后头长廊相连的蓝棉布门帘被掀了起来,烟儿搀着一位貌色温柔美丽,虽已中年却仍姿色不减的美妇出来,正是梁夫人。
“夫人,坐。”梁代昌上前,亲自扶着她坐人大师椅内,梁夫人挨着丈夫说道“帆儿可回来了?”
梁心帆凑上前去。“娘,我在这儿呢!”
梁夫人握着她的手抚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见她说这几句话时,眼神却是全然失焦的,原来她双目不能视物,是以出前人后均需别人搀扶。年轻时的梁夫人曾认为自己身带残疾,不适于嫁做人妇而回绝了梁代昌的提亲,但最终梁代昌的岳父还是念在他一片诚心的分上,作主让女儿跟了他。梁代昌倒也没让岳父大人失望,成亲数十年来,不但对夫人敬重珍爱一如最初,更从没因为梁夫人没生儿子而动过再娶的念头,也因此,梁夫人对丈夫更是顺从备至,凡事均由他作主;而梁代昌虽说可做决定,但凡要事仍告知夫人,两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这会儿梁心帆瞧父亲将母亲从后头请了出来,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只是又不好问,只得先顺着母亲搭话。
“娘怎么到前头来了?”
“这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梁夫人说道。“成天让人操心,都二十岁了。”
“娘,您是说我溜出门的事吗?”梁心帆道。
“你溜出门我们早就见怪不怪啦!只能说是女大不中留,你在家里既然待不住,就把你嫁出去,让你丈夫去管你吧!”梁代昌说出了真心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有摆脱包袱之感。
梁心帆却坐不住了,当下就站起身来。“爹!”
“叫爹也没用啦!”梁代昌道。“你最好从今天起就乖乖的去学学怎么做新娘子,温良恭俭、三从四德”
“娘”梁心帆听不下去,只好求助于母亲。“娘,您帮帮我,女儿不嫁。”
“傻孩子,你不嫁,留着当老姑娘吗?”
“我还小啊!”梁代昌一声嗤笑。“小?以前你娘这个年纪的时候,早生下你这娃儿满地乱爬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梁心帆道。
“奇怪,你是害怕什么?你爹我把你生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别说嫁人做媳妇儿了,要是在前朝,送进宫里也能捞个皇后贵妃的,你不嫁,人家还当我梁家人有毛病呢!”梁代昌气呼呼说了一大串。
“娘!您瞧爹爹啦!”梁心帆恼得面上潮红,扯住母亲说道。
梁夫人只当女儿在闹脾气,便耐心地开解道:“帆儿,成亲是女人一生必经的大事,做父母的若由着你,岂不是害了你?我们做爹娘的,又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嘛!”
“得了吧,瞧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儿了,照顾自己?这话你还说得出来,该不会是跌了跤,把脑子都摔掉了吧?”
梁夫人听得奇怪,便问:“帆儿,你怎么啦?”
梁心帆还来不及回答,梁代昌便道:“她啊,溜到外头去玩,摔了跤。”
梁夫人一听,美丽的脸上霎时充满担忧。“怎么会这样?帆儿来,让娘摸摸,你是哪儿受伤了?”
“娘别急,你知道爹爹一向夸大的。”梁心帆埋怨的瞪了父亲一眼,安慰着母亲说道。
“真的没事?”梁夫人还是不放心。“让你爹看看啊!”“夫人,丫头没事,她啊,铜皮铁骨,不把别人骨头撞散也就万幸了!”梁代昌仍不改戏滤。“我看啊,要根绝烦恼,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嫁掉,让她将来的丈夫去烦恼她的事,咱俩就可以享享清福啦!”
“爹。”梁心帆见事态严重,这回似乎连母亲也不站在她这边,干脆豁出去了。“女儿有话要说。”
“说啥?”
梁心帆看着父亲,深深吸了口气,如果真要嫁人,我的丈夫我要自个儿决定,我不想听媒妁之言。”
梁代昌凭是再怎么娇惯女儿,听了这话也不得不面有愠色。“你以为你爹是卖女儿,会把你丢到龙潭虎穴吗?我让你念书,念的是做人处事、应对进退的道理,不是叫你念出一堆歪思想来,那些前卫的事儿自有别人去做!你梁心帆一天是我梁家的人,就要守一天我梁家的规矩,听懂了没有?”
看父亲真动了气,梁心帆一时间也愣了,不由得呆坐进椅子里。
“我心意已决,你再说也没用,咱们就这么定了。”梁代昌看也不看女儿一眼,走向妻子便道:“夫人,为夫送你回房休息。”
“可是帆儿”
“别理她,小女孩闹别扭,待会儿就想通了。”梁代昌一边说着,一边搀着妻子走进了后头通道。
厅里只留下梁心帆及目瞪口呆的烟儿两人,以及才拿着跌打葯跑进来的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