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有些萧瑟,吹在身上刺痛着皮肤,胳膊上的疙瘩点点凸起有些蓄势待发,我是被生生冻醒的。
脊背下垫着的是铬人扎皮肤的草堆,在这杂乱的草堆中隐约还能看到蟑螂在里面熟睡。
身上还是那件布袄,现在看着已经显得不是很量身定制,可能这与我以日增长的身高有所关联。布袄调皮的上蹿了些许,白鼓鼓的小肚皮暴露在空气中,整体都显得很是滑稽。
脸上不知从哪里蹭到了灰尘,东一块西一块的分布着组成了花脸猫的造型。
即使在心里把明天规划的多好,可当现实猛然摆在眼前一切都成了空谈。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傻愣愣的呆坐在草垛上,眼神空洞,头发凌乱,摆明是一个叼丝的基本配置。
昨天,本来想着寻到一个好人家共度良宵,可是这样的想法只能是想想。
当我走在街上时,承受的并不是礼遇,也不是忽视,而是十足的偏见和注目。我早该想到,如今的尊容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存在。
起先,我只是被路过的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心想,社会舆论吗,忍不就是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说。事情往往比预计的还要差,原先言语上的连珠炮渐渐演变成了行动上的迫击炮。
几个青葱华年的少年,手持着不知哪里淘来的烂菜叶和小石子向我投射过来。
局势越发严重那些小孩竟然叫来他们的父母,成年人的攻击远远胜过孩童,那手持的棍子锅铲扫帚都格外气势非凡,我被当做瘟神似的驱赶。
看着他们即使手持家伙的手剧烈的抖动着,却仍然张牙舞爪的挥舞着,颇有广场舞大妈的威慑力。
想想人类有时候也挺可笑的,对于未知的物种,人类想的不是了解熟知,而是一味地抗拒排异。
万一遇到的是能力强过他们百倍的物种,岂不是自取灭亡。好在他们够幸运,遇到的只是我这样一个不成形的小妖怪,可以任由他们肆意的棍棒调戏。
昨天的棍棒相加,碾碎了我对人妖和谐相处的设想。虽说,我灵活的小身板并没有受到袭击,但那鄙夷的神情,恶狠狠的面孔却在我的心头烙下了难以泯灭的恐惧。我不在敢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求住所”,而是畏手畏脚心怀顾虑的择选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屈就。
可能这具身体习惯了高床软榻玉枕纙席的厚待,这画风突变的草垛竟然难入其眼不能适应。早早冻醒的我,颓然的坐在草垛上发呆良久。
“咕叽咕叽”的旋律打断了我飞向彼岸的思绪,我的神智被召唤回来。想了想来到这也很是不划算,异界的美食啥都没尝过,只是再竹屋喝了几滴晨露。至今还未进食的我,肚子终于控诉了。
一个甩头,我撇开了一切负能量抖了抖肉呼呼的身体从草垛上一个干净利落的跳跃动作,踏上了我的觅食之路。
昨晚步行到这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没有好好打探这里的前景。现在白天看来这里真可谓是“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的圣地。胡乱溜达了半天看到的不过是紧闭的店门和布满灰尘破败的招牌。人影都没寻到,更别说讨碗稀粥摘枚果子什么的。抖擞的精神逐渐被一种名曰生死两难堪的境地所取代。
掐指算来,我在这个新世界不过待了一周的光阴,可经历着实“多姿多彩”。相较于前世的波澜不惊平静恬然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时竟找不出词形容。新闻往往不是喜欢以一个个标新立异着眼亮点的小标题来概括时间发展的吗。今日,我便要东施效颦的总结一下我这几天的遭遇。
第一天,误把爹地当娘亲,第二天,欧遭绑票遇正太,第三天至第六天,险成盘中餐和逃出牢笼。
第七天,则是今日,如若找不到充饥之食我估摸着这一天则可概括成“人烟稀绝第某妖空腹饿死”,然后这一世又可以草草的收场了。
正当我浮想联翩时,草丛中有个隐约跳动的东西,成功的夺走了我的注目。我暗自窃喜到:“既然现成的食物无法触手可及,那么逮个野兔田鸡加工烧烤一下也未尝不可。于是,我放轻了脚步前倾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向草丛逼近着。眼看猎物近在咫尺,我差点没叫出“噎死”。
我满心欢喜的用爪子扒开了草,本以为可以看到一只静卧着的大肥兔子正认命的等待着我的取舍,可惜我失望了,那藏匿在草丛中的并不是我的蠢兔子,而是一个双手抱膝衣着破烂还颤颤巍巍的抖动着的小女孩。
她长得很水灵,即使包裹着她的不是华裳锦服却仍然气质难掩。干枯的头发凌乱的搭在额前,挡住了那双透彻的明眸。嘴唇上的死皮不知道来回往复的撕裂了几遍,血丝都迸溅而出。纤弱的胳膊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我顾不得太多伸出爪子就要把她拉起,她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望向我递给她的爪子,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暗自的嘲笑了自己,呵,又是妖怪的一次自作多情,现在这模样,得有多大勇气的人才敢不顾忌的同我相处,尴尬了片刻,准备收回僵持着的爪子,然后凹个造型暗自神伤一会儿然后独自离去。
谁料,那女孩竟然握住了我的爪子,震惊之余我还是搏尽全力的拉起了她。
只见她站起来的身高同我差不多,区别只是相较而言,我则显得“富态”了很多。
她有些结巴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啊,躲到这里的。”我回答得有些无奈。
“你为什么?”她从袖子中抽出手指了指我的爪子。
“哦~这个啊,可能是没进化好吧。”我只能这样回答,总不能坦白从宽说我是妖怪吧,那么即使这小姑娘有在强的心脏估计也会承受不起。
“进化?这是何意,怎么你讲的我都听不懂。”
我显然是忘了虽然我们长相都是“一鼻两眼”身高都是“一尺两寸”可是我们所处的年代却相差了“几个光年”。强行向她解释“进化论”“猿谋人”“山顶洞人”啥的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她迷糊,我晕菜。
既然这些专业名词不属于我的解释范畴,我还是用糊弄掩盖。
我装出一副正经凛然的表情回答道:“这是方言,不好说也说不好。”
“房檐?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此刻真想直接拿来《十万个为什么》全套的盖在她脸上,让她自己钻研去。
现在,没有设备让我取得到这本神书,我只能岔开话题,把问题的矛头挪移到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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