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暖的一件外套,挡风效果也非常好,很适合穿到冬季冰冷海风吹拂的淡水。
这是前年春天在百货公司换季最后四折的优惠下,她未经考虑冲动买下的。当时只觉得满好看的,穿上也很舒服,价钱更是便宜诱人。也许还会有人说她赚到了,毕竟这件外套料子很高级又实在,物超所值,非常保暖。
可是!第二次穿时她就后悔了。
第二年冬天,她趁着寒流来袭时兴匆匆地拿出来穿,却发现穿上冬天的保暖衣物之后,不算纤瘦的她再裹上这件外套,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个米淇淋轮胎人。
既然已经来不及退货,她悔恨地将之收进衣柜的最边边,直到今天才再度重见天日。
听到门铃响起时她吓了一跳,急忙看向床边的闹钟。已经十一点,章柏威来接她了!现在已经来不及再翻箱倒柜找外套,她急忙抓起羽绒外套,冲到客厅去帮他开公寓楼下的铁门,再打开门等在门边。
一看到他,她对自己昨晚冲动提议的后悔又少了一点。眼前的章柏威穿着黑色衬衫与西装裤,加上一件灰色羊毛背心,还有长及膝下的黑色长风衣--想必是从美国带回来的,因为在台湾很少看到有人穿这么长的大衣,完美地衬托出他的宽厚双肩,也让他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修长。
她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羽绒外套,完全无法想象他身边站着一个米淇淋轮胎人的情景。
“准备好要走了吗?”他愉快地说道。
看着眼前的沈美玲,长发和昨天一样以发夹束在颈后,身着橘红色高领羊毛上衣,下半身穿着合身的直筒牛仔裤,女性曲线显露无遗。他突然觉得自己昨天似乎走了好运,对未来这一个月和她的相处时光更是充满了期待。
“嗯,我去拿皮包。”她对他微微一笑,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穿上靴子,便和他一起出门。而羽绒外套还拿在手中,不到最后关头绝不穿上。
走出公寓大门,她看到三年前章柏威帮他父亲买的bmw停在门口。他快步向前帮她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低喃了一声:“谢谢。”之后,他才坐进驾驶座开始发动汽车,并伸手开启暖气与cd音响,优美的古典音乐流泻而出,填满了安静的车内空间。
一路上两人交谈的并不多,车内的气氛舒适安静。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音乐,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也稍微得以舒缓。
事隔多年,两人都已经成长改变,现在和他单独相处在同一个空间,她真的有点不太习惯,可是她期待着过不久可以回复成以往的友好,期待着假装身为他的女友所能享受到的体贴和关注。
到了淡水渔人码头,章柏威在停车场停好车,她也自己开门下车。习惯了车里暖气的温度,突然接触到外面的冰冷空气时,沈美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心里暗自决定虚荣不如身体健康重要,于是不情愿地穿上了手中的米淇淋轮胎外套。
不过章柏威并没有对她的肥厚外套下任何评论,事实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穿上这衣服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笑。
正如同他们所预想的,目光所及游客寥寥无几,商店与餐厅也都门堪罗雀。风势稍大,但是不至于令人不舒服,不过夹带海风的空气比起市区来得冰冷得多。
两人走到可以眺望海洋的人工走道上,她轻轻靠着栏杆,看着前方的山与远方波涛汹涌的海平面,正等着他走到她身边,但是却感觉到他停在她身后,自她身后伸出双手扶看栏杆,将她困在他的臂弯中。
虽然他的位置没办法帮她遮挡海风,可是却带给她更多温暖。她听到他的声音自她头顶附近发出。
“你来过淡水吗?”
“嗯,大学时和同学一起来过一次。你呢?”
“我也是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大二暑假,我回台湾来,刚好接到高中同学会的通知,同学会结束后我们一群比较熟的同学就来这边吃海鲜,还有聊天看海。”他叹口气。”可惜之后的高中同学会举办时我都不在国内,就只有参加过这么一次。”
“我们班高中毕业之后也办过同学会,可是后来去的人愈来愈少,办过三、四次之后,就没有人再费事策划联络了。”
“你都有去参加同学会吗?”
“嗯,只要有空我都会参加,这份维持三年的缘份,要是轻易放弃就太可惜了。”她想抬头看他,头顶却碰到他的胸膛,她急忙将上半身向前倾。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喜欢你的想法。”
听到他以低沈浑厚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说话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奇怪的影响,她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不是因为寒意。全身的力气也似乎被他稍带慵懒的声音给吸走了,她差点忍不住向身后的坚实身躯靠去,幸好双手及时抓住身前的栏杆来支撑。
他注意到她的摇晃。“你站累了吗?还是风太大了?我们坐下来聊好了。”
她看着他坐到她旁边的地面上,背部靠着栏杆柱子,膝盖自然地弓起,一只手臂轻松地靠在弯起的膝盖上,黑色长大衣在他腿下散成扇形,有如地毯一般。她正打算要坐在他旁边时,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坐在我前面。”
她仿佛被催眠似地盯着他的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到海风的恶作剧。坐在他前面?他是说?不,一定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太
正当她呆愣在原地不动时,他决定帮她个忙。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羽绒外套下的腰身,轻轻一带便令她失去了平衡,被这出其不意的动作吓到的她惊讶地轻叫出声。他则巧妙地使力让她的臀部正好降落在他身前的长大衣之上,小心并未让她摔痛,然后顺势收紧双臂环抱住她的腰,让她完全紧密地靠在他的怀中。
他邪恶地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掉落在温暖安全的天堂中。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梦的话,她希望闹钟永远不要响,她宁愿牺牲一天的薪水与这个月的全勤奖金,继续留在这梦境里。
“美玲?”
她感觉到章柏威的嘴唇似乎碰到了她的耳朵,或者那是他呼出的气息?她心乱如麻,因而无法分辨。“嗯?”
“有我帮你挡风,这样比较不冷吧?”
她完全感觉不到寒风,只觉得他的体热似乎穿透层层冬衣,一路烧炙到她的肌肤。“不,不冷。”反而觉得好热。
他低声轻笑,紧靠着他胸膛的她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那就好。我们继续聊天。”
聊天?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正常思考吗?她所能感觉的只有他的怀抱是多么紧密安全,他所释放出的体热是多么温暖舒适。而他身上散发着森林般清香的淡淡古龙水气味,和她昨晚被他短暂抱在怀中时闻到的一样,诱惑着她更加埋进他的怀抱。
老天哪,她一定生病了。她以为情人节一过,那诡异的急性情人节症候群也会随之消散,也许等到明年的西洋情人节,或是七夕时才会再度复发。
她没想到她感染上的这个怪病是慢性的,而她无葯可治,因为没有人有解葯。
最最可怕的是,她并不想要治好,如果章柏威继续这样抱着她的话。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她的理智残酷地大声提醒她,一个月后他就会回美国去了,你会变回他的朋友,一年顶多见个一次面。
她的姿势不自觉地变得僵硬,强迫自己挺起背脊,在他箍紧的手臂范围内,和他的胸膛保持一些些的距离。
不要投入太多,结束时受的伤就不会太重,不是吗?
章柏威感觉到她的退缩,但是没有将她拉回。“告诉我,你的高中生活如何?你考上了我的母校,对吧?”
她暂时将苦涩的现实撇到脑中的最深处,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嗯,而且我们高一的导师就是你们以前的数学老师,真的跟你说的一样,超严厉的。”
他仰头哈哈大笑。“那你可真是倒霉,不过她虽严厉,功课也出得很多,教学却很认真,你的数学应该不会像初中一样,课后还需要特别指导了吧?”
“这倒是真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依偎着彼此,挖掘着长久以来未能及时和对方分享的记忆,迫不及待地向对方倾吐。
谈话开始不久,原本僵硬的她在章柏威温暖的怀中也逐渐软化,向后舒适地靠着他的胸膛,枕着他的颈窝,而他的脸颊也轻靠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着他想要与她分享的往事。最后当两人都不得不因口渴而暂停交谈时,他已对她的高中、大学生活勾勒出了具体的概念,而她也对他绘声绘影讲述的大学轶事与外国的风俗奇景听得津津有味。
话声稍歇,经过约一分钟沉默的休息之后,章柏威看看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已经两点多了,要不要去吃午餐?这附近有不少卖吃的。”
“好啊,不过我想先买杯饮料。”她皱皱鼻子“总觉得刚刚好像不小心吃进了不少海风里的盐,口渴得不得了。”
他呵呵笑着。“是不是因为吃进盐才口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因为说太多话了。”他最后一次环紧她的腰,闻着她耳后带有洗发精的芳香与海风味道的头发,片刻之后松开了双臂,轻轻推一推她的后背。你先站起来,不然我的大衣被你压着”
“哦!”她急忙起身离开他的大衣与怀抱,因为坐太久而有点步履不稳。“抱歉,没有压坏吧?”她焦虑地看着他站起身,拍拍臀后的衣摆。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当然没有,我这么重都可以坐在上面了,更何况是这么娇小的你。”
她不禁双颊微红。“可是我很重”
“再怎么重也比我少二、三十公斤吧?再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重。”他仔细打量着她。“我觉得刚刚好,再瘦一点就少了些女人味了。”
她因他大胆坦白的言词而窘困不已,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在迎合她。女人味?穿着这件米淇淋轮胎装,这个词是与她毫无关联的。基本上即使脱掉这件外套,这个词和她也互不相识。
无论如何,她真想赶紧摆脱这件外套。
“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买杯饮料在车上喝好不好?我想赶紧回家。”她急忙说道,请求地看着他,希望他不会觉得她太善变,或是追问原因。
他没有追究,只是走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走向停车场。“ok,等一下开车经过商店街时再下车买饮料。你还想去哪里逛吗?”
她忍不住靶激地微微靠近他一些。“没有,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