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吼的,小男孩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浇得满身都是。
恩雅轻灵地笑了出声,引得小男孩和狗将注意力全放到他们身上,水管恣意流着清澈的水,在草地上形成小水洼。
似乎感觉得到他们来访的善意,狗狗猛摇着尾巴乐叫。
“叔叔,阿姨,你们有什么事吗。”小男孩微眯起笑跟,露出一口闪亮白牙和两个深细的小酒窝。
“我们来我你妈妈和阿姨。”任峰微笑道。眼前漂亮的小男孩应该就是沈家当初逐出夏莎时她怀的小孩,这会儿,五岁有了吧!澳憬惺裁疵郑俊?
“我叫小拓。妈妈、妈妈,有客人来。”回答后,小招迈开小腿奔至门厅,朝里头大喊,如铃般的清脆童音令人打从心底舒服起来。
任峰和恩雅对看一眼,两人牵着的手握得更紧。
“哎呀!这不是任大哥吗?”一名明眸皓齿、闪耀亮眼的女子看着任峰,而后转向恩雅。“你一定就是恩雅了。”她露出善意的微笑,开了低矮栅栏的铁门。
“夏莎?”任峰扬起一边眉毛,将跟前亭亭秀立的开朗女孩和七年前带着双慧黠调皮双眸的小女生结合为一。
“是啊!任大哥,快请进来坐。”夏莎热络地领着两人进屋内坐。“小炻,去倒两杯水,顺道把阿姨叫起来。”待她看清儿子依令行事却“啪答、啪答”地踩了一走廊小脚印还有狗脚印后,气得连名带姓大叫儿子的名字。
小拓小心翼翼地端了两杯水出来的时候,狗己经被丢了出去,还隔着纱门乐叫,以为人家在跟它玩。
“待会儿把你带进来的泥巴统统擦干净!”夏莎板起脸严厉地道。
“啊!可不可以不要?”小拓拧起眉头,扁着嘴,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窝,神情说有多可怜兮兮就有多可怜兮兮,让人看了恨不得帮他拖地去。
“不行。”夏莎斩钉截铁地道。
“夏莎,又在罚小孩啦!”夏织微掀纱帘走了出来,看到位子上的两人时微怔愕了下。“是你们。”她露出淡笑,眼里流露的是真正的欢迎之意。
“你们聊。小拓,跟我出去把狗洗干净。”夏莎领着因好奇而颇不愿离去的小拓离开,将沁凉的室内留给三人。
“看来你过得很好。”任峰开口。
“是啊!夏莎和小拓是根好的伴。”夏织微微一笑,转向恩雅。“何小姐,上回打搅你,让你照顾,还写了那么不礼貌的纸条,真是不好意思。”她微微颔首。
“不,该不好意思的是我”恩雅顿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你的境况,恩雅一直觉得很抱歉。”任峰握紧恩雅的手,代替她说。
“抱歉?”夏织讶然地微扬双眉。“啊!一定是我那天的纸条写得太过分了,都怪我,一时激动写了那种话。”
“你写了什么话?”任峰微蟹眉头。
“不是很好听的话。”夏炽羞愧地微微脸红。
“你。”任峰看着夏织,而后瞪向恩雅。“纸条内容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专会藏话、该打屁股的小女人。
“那不重要。”比起纸条,沈夏织怀孕的事更重要吧!
“不重要?”严重到她拒绝嫁给他?她说那不重要?!任峰的情绪瞬时高昂。
“你倒说说什么才是重要到你觉得必须告诉我的事?”
“你突然这么问,我怎么回答?”恩雅轻蹙眉头,一脸为难。
情侣吵架还真有趣,尤其其中一个是她向来熟悉、总是一脸沉着冷静的任峰。
夏织来回看着两人,噗哧笑了出声。
恩雅和任峰一齐瞪向她的笑脸。
“啊!对不起,你们这么严肃地讨论事情,我不应该笑的。”才说不该笑,夏织马上又止不住地掩嘴轻笑。见任峰微恼的表惰和恩雅微带错愕的脸,她笑得更开心了。“噢!恩雅,能认识你实在是太棒了,还好有你,否则我和任峰就这么结了婚,我的一生不全毁了吗。”
“是啊!毕竟你努力了老半天,还是没办法勉强自己爱上我。”任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先说好,我可是真的很努力哟!”夏织止住笑意,一脸认真。
恩雅凝眉,让两人的态度给弄糊涂了。
看出她的疑惑,夏织转向恩雅。“我要谢谢你,即使是因为利益结合的婚姻,我也希望能有爱,但我无法爱上任峰,你的出现是救了我,你实在没有理由感到抱歉的。”她款款地解释。
“那么你爱扬绍祺吗?”恩雅突地问道。
夏织飞扬的神情倏忽僵如石块。天啊!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说话一样的坦白,让人难以招架。
恩雅的心一沉。她的预感果真是正确的,沈夏织不过是在伪装,她展现出来的强颜欢笑、若无其事,看在她这个过来人眼中,简直就像在看从前的自己。
“任峰,你可以出去帮他们洗一下狗吗?”恩雅转向任峰,软声要求。
任峰纵使再不愿意,也只能起身走出纱门,加入门外两人一狗的行列。
“也许我这么做交浅言深了,但是别再压抑了,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压抑,展现你真实的感受好吗?”恩雅诚挚柔和地开口。
夏织凝视她半晌,似乎在决定要怎么做。“抱歉,从小到大的陋习,我恐怕是压抑成性了。”她沉下整张脸,脸上不再有笑,神情也不再飞扬。
“夏织”恩雅欲再开口。
夏织却截断她欲出口的话语“情绪也许是装的,但我说感谢你的事是真的。”
“因为你真的爱扬绍祺?”
夏织静默了半晌,自顾自地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毫不费力地就爱上某个男人?”
恩雅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任峰这么问过我,我没有想过,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敢想。”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不能任意爱任何人的。“其实你根本不用内疚,是我自己选择为另一个男人背弃婚约的。”
“但却是因我而起。”恩雅仍是深感歉疚地道。这是她的痛。
这也是她最深的痛。夏织起身,双手环紧自己,隔着纱门望向门外快乐地试图将狗擦干的三人。“一开始,我的内心充满了怨恨,但来到夏莎身边后,我想了很多,也调适好了心情。”她扬起浅笑转身看向恩雅。“往好方面想,如果注定要爱上绍祺,结婚后再懂爱,只会让这一切更令人无法忍受,不是吗?”
“可是你为此被逐出家门”
“哎呀!我说恩雅,这个就要更感谢你了。”夏莎开了纱门,让门外的两人一狗进来。“我们家的爷爷和爸爸,自从奶奶去世后就愈来愈不是人,妈妈又软弱得无法顾全我们,你帮夏织离开那里,没骗你,真的是功德一件。对了,听任大哥说你也有喜了,婚礼什么时候啊?”
“呃”恩雅讷讷地道。
“就在最近吧!要记得放红贴子给咱们哦!冲着你把夏织从苦海里救了出来,我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你。”夏莎爽朗笑道。
“大大的红包是多大啊?”小炻在夏莎的身旁问着。
“当然是很大、很大埃”夏莎低望着儿子,理所当然地解释。
“真的吗?妈妈,你过年的时候也说要包很大、很大的红包给我,可是都没有很大耶。”
“闭嘴!”夏莎瞪了儿子一眼。
其他人见状全笑了起来。
寒暄叙旧的时光在夏莎、小招和狗狗的卖力笑闹中迅速溜走,用过晚饭、休息了下后,也到了恩雅和任峰该道别的时刻。
“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任峰搂着恩雅起身。
“要走了啊!先等等我。”不久后,夏莎由厨房里头吃力地搬出一大箱东西,任峰赶紧接手。“这里头是幼梨,昨天才刚让小黑从山上送过来的,台北一定买不到这么棒的梨,就算有,也贵多了。恩雅,你先带回去,赶明儿我叫他再送一箱来就是。”
任峰瞪着手中重死人的箱子。幼梨!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抱着一大箱梨在手上。“谢啦!恩雅,我们走吧!”抬着一箱重重的梨,他率先出门,夏莎和小拓、狗儿上前帮忙,恩雅则由夏织勾着手臂,缓缓地陪伴出门。
“这样,好像我们是好朋友。”斜睨着亲昵相勾的手臂,恩雅颇不自在地说着。
“我们是好朋友没错啊!老实说,自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喜欢你了。”夏织朝她眨了眨大眼,那眼明亮得似天边闪着银色光芒的星。
看着这样的夏织,恩雅的心里缓缓地泛起温暖的感动。
对夏织的记忆,她一直停留在台风天凄惨狼狈的那一夜,如今总算能放下自那时悬念至今的挂念。
“你确定是喜欢我,不是喜欢我做的菜吗?”恩雅狐疑地瞅着她。那晚夏织一个人吃了四碗饭,解决掉桌上大半的菜,一脸满足的离开。
“唔!都喜欢嘛!”夏织不好意思地抿唇偷笑。“恩雅,有件事我实在是搞不懂。”她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喜欢任峰呢?虽然他的确长得帅又英挺,但性情好冷,老是板着一张脸,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
这话恩雅听得啼笑皆非。
“还是他私底下对你和对我完全不一样?”夏织一脸好奇地问。
“应该有不一样吧。”恩雅若有所思地道。
也不见得是什么和颜悦色的好听话,比较常是愠怒、大怒的脸色。
这就怪了,她常惹毛他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爱上了。”迎着秋夜凉风,恩雅甜甜怯怯地笑了。
也许该归功于他的气息吧!当她深吸进属于他的气息而感到安全的刹那,就注定只能爱上他吧!
恩雅看着车旁朝她招手的人,对夏织、夏莎、小柘和狗儿道别后,和任峰坐进车内,临出发前,她的笑脸对上夏织的笑脸。
人生也许有某些遗憾,人的感情也许根纤细,但人的生命力是很强韧的。
她相信夏织会有属于她的幸福,她不再担心。